小帥哥看了眼我的手鏈,問我是不是同行?我點頭說是,他松了口氣,又嘆氣說最近首都不太平,因此來了不少同行。
他師父的生意主要在沿海那邊,這家KTV的新老板也是那邊的人,所以出事后,想著找生不如找熟,就給他師父請過來了。
他們師徒二人來了以后,遇到好幾波同行,不過不是到這家KTV調查,其它地方也有異狀。
“里邊的人怎么辦?”艾蘭看著KTV大門的方向問。
“一到凌晨三點,里面的水就退了,客人對這期間的事沒有記憶。”
“后果呢?客人是丟錢還是丟命?”我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沒有財物損失,會有點虛弱,不過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哦…”
“哪,小兄弟,你給我作證,我們是被怪水趕出來的,這段時間的錢不能算啊。”艾蘭坐在副駕駛,她拿著手機在小帥哥眼前晃晃。
手機屏幕上是她跑出來之前拍的照片,靜止的顧客,僵直的前臺,她說這是證據,等老板來了可以證明我們不是故意逃單。
小帥哥說我們不需要這樣,他還想請我幫忙,事成之后拿到酬金我們對半分。
只要對老板說我們也是調查異常事件的專家,老板肯定會給我們免單。
艾蘭看看我,用力點頭:“對,她是專家,這種事見多了,不算啥。”
小帥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一看你們就不是普通人,老弟學藝不精,讓前輩見笑了。”
“不會不會,你點煙的動作特別帥!”艾蘭大聲夸獎,可小帥哥看著更難過了。
所以,這就是她千年交不到朋友的原因吧?
在小帥哥師父和老板趕過來的這段時間,我們就在車里聊天。
小帥哥名叫葛旭,今年剛22歲,他說自己是半路出家,上大一時才拜師,從小學習小提琴,長大讀的也是藝術院校,沒想到人生的際遇如此奇妙,他會做這行。
在坐的各位如今的職業都是半路出家,只是我們的前塵往事不能跟他說。
說出來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奇妙…
他此刻正和幾個非人類大魔頭坐在車里閑聊,還聊的挺開心,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我們眼里是只可愛的小羊羔。
葛旭說著他的師父如何厲害,說這一行沒十年修行難有所成,他雖然學習了四年,可是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上課,寒暑假又要打工,等今年畢業了,他就可以全身心投入修行了。
“你師父讓你單獨來捉——調查?”我聽了半天,能聽出來葛旭很佩服他師父,也挺喜歡做這行。
既然了解這行,是行里的老人了,就該知道單獨出任務有多危險,我們單位的外勤精英都是組團行動,雖說陳清寒喜歡單獨行動,可他在地下多厲害,我是親眼所見。
而且他剛加入外勤隊伍時,也是跟著前輩們行動。
我倒不是替葛旭打抱不平,純粹是好奇,如果他師父真如他說的那么厲害、經驗豐富,為什么會派他個初學者單獨調查異常事件?
是能掐會算、還是有起死回生之能?
如果他能掐會算,可以提前預知葛旭不會出事,自然放心讓他單獨行動。
若是有起死回生之能,等徒弟死了再把他復活就好,沒啥大不了、沖就完事了。
我是希望遇到這樣的奇人異士,打好關系,以后說不定能幫我們也算算。
“新人需要鍛煉嘛,師父讓我來磨練磨練,唉,可是我還是搞不定,只能逃。”
艾蘭和我對視一眼,碧石冷哼了一聲,艾蘭看我,估計是因為她覺得我們倆有相似的經歷,都是有過不少部下的人。
如果在并非緊急的情況下,派個新兵上前線,還是單兵作戰,那她的上司肯定不是想磨練她,只是想讓她死而已。
葛旭自己沒有多想,對他的師父十分信任,他很健談,給我的感覺是沒什么心機。
我問他八樓的服務生是不是知道怪水的事,因為回包房前我聽到有人服務生問他什么又來了。
而且我們出來的時候其她服務生沒在,現在看來可能是葛旭讓他們離開了。
葛旭回答說那個女孩子知道KTV鬧怪事,不過是無意中發現的,她有天晚班的時候偷偷跑去天臺吸煙,回來發現樓里一片寂靜。
在怪水灌滿房間的情況下,音響里的聲音也消失了,她看到同事和顧客出現的異狀,立刻返回天臺,因為沒拿手機,她聯系不了家人、也打不了報警電話。
她想過扔紙條到樓下求救,可惜錢包也沒帶在身上,沒有錢光有紙條,她覺得不行,沒人會注意。
直到凌晨三點,怪水退去,她聽到樓下有車子發動的聲音,到樓里一聽,果然有音樂聲,她的同事看到她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葛旭到店里來調查,最先接觸的就是這個女孩兒,聽她講了怪水何時出現,何時消失。
女孩兒本來想辭職,她跟經理說了 這事,經理是新老板從南邊帶過來的心腹,但他沒有只聽女孩的一面之詞,他自己親身體驗了一把。
發現事情果然如女孩所說,每天從午夜到凌晨三點之間的這幾個小時,KTV里會出現古怪的情況。
那時他們并沒有親眼看見怪水,只以為所有人都‘靜止’了,可手表指針仍然在走,說明時間并沒有停滯。
經理安撫女孩,讓她保守這個秘密,然后把怪事告訴老板。
經理勸女孩堅持到月底再走,就算辭職也得提前一周打招呼,她突然離開沒有人接她的位置。
而且KTV只是出現了奇怪的現象,沒有人員傷亡,也許僅僅是超常的物理現象,沒必要因此大驚小怪。
女孩被經理說服,也是有點舍不得錢,于是沒有聲張此事,打算堅持到月底再走,當然,如果老板能請人解決麻煩,她就不用辭職了。
從那天起、每到晚班,她都會在午夜之后到天臺上去休息,這也是經理特許的。
她知道葛旭是來調查怪事的,所以把自己看到的全說出來,她的崗位在八樓,這樣方便她去天臺。
也就是說我們下樓的時候,她應該在天臺,那里比較安全,怪水不會跑到天臺上去。
葛旭說他扮成服務生在店里的這幾天,還沒遇到過今天這種情況。
怪水雖然會把人‘吞’掉,但它不會追著人跑,否則女孩和他不可能在怪水出沒的時間段四處走動查看。
葛旭還說,怪水就是一種透明的液體,沒有出過聲,就像是古怪的潮水,到點漲、到時退。
所以葛旭才慌了,帶著我們一路狂奔,這是人的本能,有東西追、自然要跑。
艾蘭問女廁所有什么玄機,為什么聲音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葛旭說他認為怪水的源頭就來自八樓的公共衛生間,他來的第一天就在KTV打烊后將整棟樓全檢查一遍,發現八樓公共衛生間那的磁場很不對勁,他跟老板說了這事,所以老板跟前臺打過招呼,盡量不要把客人安排到八樓。
他還查了最近一個月的監控,KTV的電腦設備不錯,能查到一個月之內的監控,他重點看的是八樓。
要說怪水出現也不過是最近半個月的事,前一個老板應該沒有故意隱瞞什么,這店轉給新老板的時候確實沒問題。
況且這家店一共沒開幾年,沒發生過什么大事,客人喝多了打架的情況都很少。
葛旭說他在監控視頻里發現了一點線索,不過他不能告訴我們,他師父不讓說。
同行嘛…同行是冤家,他其實說的已經不少了。
他能看監控,我們單位的同事也可以看,所以他說不說出來無所謂。
葛旭以為我們不能,因為我們和KTV老板沒有‘雇傭’關系。
老板特意請他師父過來,沒請別人,那就是把這單生意交給他師父做,別的同行插不上手。
在葛旭看來,只要他師父出手,這事兒不可能解決不了。
大約四十分鐘后,KTV的老板過來了,葛旭也是跟他說,有幾名顧客遭遇怪事,人出來了,老板便急急趕來。
他可能怕我們報警,或者把這件事發到網上,給他的生意造成負面影響。
雙方見了面,他便搶先開口,連連說抱歉,葛旭告訴他,我們是丁師傅的同行。
老板秒懂,既然是葛旭師徒的同行,他就無需編故事瞞我們了,瞞也瞞不住,里邊發生的事是真是假,我們自有判斷。
老板看看我們幾個,賠著笑臉,說一看就是高人。
他這話說得委婉,我們沒反駁,高人是真的、但從外表看的話,只能算怪人。
碧石大夏天穿一身特嚴實的皮衣皮褲,衣服還是立領的,包著脖子,這還不算,晚上吃飯外面加披了一件皮風衣。
她又戴著超大款墨鏡,晚上穿這身行頭出門,不是精神病就是拍電影。
艾蘭卻是不修邊幅的糙漢打扮,脖子上掛著一大串珠子,手腕上也是,她說這是去西邊求回來的,有紀念意義。
銀河穿的是一身西裝,三件套、一件不少,包括領巾,她和碧石都是不怕熱、捂到死的風格。
我和繆相比起來著裝算最正常的,寬松T恤大短褲,她穿的是皮涼鞋、我穿的是帆布鞋,非常接地氣的打扮。
可正是這樣,才讓KTV老板誤會了,他以為碧石是我們中的‘頭頭’,不知道他的判斷標準是不是跟老港片學的,誰最拉風、最炫酷、最不怕熱,誰是老大!
他也不看看王冠在誰頭上頂著,說起這個,其實怨不得他,頭頂豪華寶石王冠,身穿十五元一件的T恤,足登19.9包郵小布鞋,這身打扮迷惑了多數人,他們不懷疑T恤和鞋的價格,只懷疑王冠的真假。
包括單位里的同事,很多人都以為我的王冠只是閃耀的燈球。
除非遇到特懂行的人,能看出這是真寶石,且是價值不菲的頂級寶石。
現在黑燈瞎火的,KTV老板 沒仔細看,打眼一瞧,碧石穿的最‘颯’,自然將她認成‘老大’,有話都對她說,我們只是稍帶著給點眼神。
艾蘭是今晚請客的東道主,她還惦記她的會員卡消費記錄呢,老板主動說今晚我們的消費全部免單,算是他的賠罪。
老板來了,單也免了,我看沒我們什么事了,便提出告辭。
這事要查也是報到單位,派負責這邊的外勤小組來,如果今晚我沒碰上這事,他們愿意私下查也就查了,可偏偏讓我遇到了,就必須報給單位處理。
這不是普通民宅內發生的怪事,這么多人失憶,就算不傷及小命,那也是隱患。
葛旭叫住我,他有點尷尬,剛剛在車里我們互相做過自我介紹,他知道我才是避水高人,他想跟KTV老板解釋,又找不到時機插嘴。
老板的意思還是穩住我們,別給他傳出去,這幾天他肯定沒少在這件事上給人說好話、賠不是,這套說辭特別溜,甚至答應給艾蘭最高級別的會員卡。
碧石爽快答應他,這事她絕對不向別人說,艾蘭也是滿口答應,我沒吭聲,老板也不在意我是否做出承諾。
葛旭叫住我,想說什么,這時他的師父趕到了,他連忙去接師父的車,只向我要了聯系方式,我把雜志社的假名片給了他,上面起碼有一點內容是真的,那就是座機號碼。
葛旭的師父有專車、有司機,身邊還跟著一個身材沒得挑、著裝又節儉的年輕女助手,攙扶著他下車。
我就看到一個老頭兒,山羊胡留了半尺長,頭頂卻光禿禿,穿著米色短袖盤扣褂子,手里搖著把折扇,扇子上寫有四個大字‘算盡天機’,老者派頭十足地邁下車,KTV老板立即迎上去,恭敬地叫了聲‘丁大師’。
老者只是嗯了聲,點點頭,叫葛旭,讓他說說現在什么情況。
葛旭說了今晚發生的事,怪水的異常之處,它開始追著人跑,不知道為什么。
老者邊聽邊點頭,女助手的手里拎著只木箱子,箱子上畫著八卦、萬字符、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