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寒的思路正確,但我們缺少關鍵信息,不知道血棺會通過什么方式給自己造出實體。
東拼西湊的肯定不算,借尸還魂也不成、那和操縱傀儡差不多。
我覺得最有可能的方法是像唐正常一樣,來個借腹生自己,重新做人。
總之我不信它有女媧那本事,能用泥巴給自己捏個新身體。
掌門比較認可我的猜測,自從失去血棺這個目標,外勤就被掌門拉到一塊開語音會議。
我們是邊找邊聊,天眼通聽著我們聊、閉麥沒說話,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聞味上了。
夜已深,小區里納涼的人也已回家休息,我問天眼通怎么樣,血棺是不是藏到居民樓里了?
天眼通伸長脖子,四處聞著、擺手道:“沒有,花壇。”
他指揮我和陳清寒往小區里邊騎,我們來到小區最里邊的兩棟中間,這兩棟樓從空中看,一棟是正L型、一棟是顛倒的豎L,剛好組成一個長方型空間,兩頭都有出口。
兩樓中間是花壇,花壇中間有棵梧桐樹,這樹的樹齡不小了,散開的枝葉幾乎將花壇上方的空間遮滿,一進這院子便進入了它的‘勢力范圍’。
樹下有長椅,花壇中還有居民住的小蔥和小白菜,天眼通從輪椅上站起來,伸手摸向前方的虛空,這可能是眼睛看不見的人下意識地動作。
“在哪?”我輕聲問。
陳清寒搭了把手,拉住天眼通的胳膊,領著他走到花壇邊上。
“這里。”天眼通深吸一口氣,仿佛是在聞花香,他食指伸向前方,指的位置正是梧桐樹的樹干。
他指出位置就可以了,靠近危險用不著他,陳清寒護在他身前,和他一起等在花壇外邊,我邁上兩級臺階,緩緩走到樹干前,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那聲音低沉憨厚,雖然是來自思想的聲音,卻如同有實質的聲音,它在抱怨什么人擠占了它的‘家’。
我用指節敲敲樹干,貼近了、低聲問:“有人在家嗎?”
有晚歸的居民進院,陳清寒忙扶著天眼通坐回輪椅里,我扶著樹干往上看,一邊看一邊小聲嘀咕:“知了在哪呢?”
要是不說點什么,我的行為就太怪異了,深更半夜地扶著大樹面壁,又不是隨處方便的醉漢。
“天太黑,看不見。”陳清寒配合我道。
等路過的居民進樓了,我繼續敲樹干,并試圖和那道聲音‘交流’。
那聲音跟我搭上話,立刻激/動地向我求助,希望我把私闖它家的賊趕走。
我假裝摸樹,暗中問它家在哪,是在樹里嗎?
它說在樹下,花壇下邊,如果在花壇下邊,我們一時不好出手,大半夜地在別人小區翻土,總得有個合理的解釋不是?
“領導,天眼通確定目標在樹下,咱們動手吧。”我悄悄對著通訊器說。
掌門讓我們稍等,他馬上安排,很快就有工程施工的車開進小區,打著管道維修的幌子,把花壇附近的區域圍了起來。
行動弄出的動靜很小,基本只有鐵鍬挖土的聲音,聽不到人說話聲。
電鉆一類的工具他們沒用,開來的車也是車到就熄火,車燈全滅。
有他們在不需要我們親自上去挖,我在旁邊小聲問天眼通,這么折騰血棺還沒跑嗎?
天眼通說沒有,它還在。
樹底下的聲音仍在喊‘快來、快來’,施工的同事在花壇里挖出一個深兩米的坑,再橫向挖,挖到樹底下,從一團亂麻似的樹根里掏出一只箱子。
聲音就是從這只箱子里傳出來的,挖掘組的同事先用隔離布將它包上,再裝隔離箱,然后放進隔離車里。
天眼通很肯定血棺就在箱子里,所以同事們嚴格防范,將它重重隔離。
我沒告訴他們箱子里有別的活物,之前為掩飾自己的特殊,只說我有御獸的能力,能懂部分獸語,沒說我能隔空用意念跟其它生物交流。
萬一箱子里有個不好解釋的生物,我等于是給自己找麻煩,所以還是別亂說的好。
反正大家都認為,挖樹的理由是天眼通發現血棺藏在下邊。
從樹下挖出來的箱子被運往另一個秘密地點,不能再送回我們單位總部了。
施工組的同事立刻回填土坑,把移開的花重新種上,能不能活暫且不說,至少現在看著是恢復原樣了。
后半夜小區里沒人出來活動,我們一群人分批撤走,避免弄出太大動靜、驚動小區居民。
我、陳清寒和天眼通跟押送血棺的車一起走,掌門命令我們不能離開那箱子兩米遠。
于是我和陳清寒就跟箱子一起待在貨車箱里,天眼通和司機在駕駛室坐著。
車箱因為加裝過隔離層,實際空間沒多大,陳清寒坐靠近車頭的那邊,箱子在中間,我坐在靠近門的位置。
這樣基本就把空間占滿了,容不下第三個人再坐進來。
車箱里沒燈,我打著微型手電照照箱子,拿出手帕,一點點擦掉表面的泥土。
“嘿,這箱子挺漂亮,上面有畫。”我繼續擦,心想這箱子可能是個古董,不知道值多少錢。
“這是多寶格。”陳清寒抓住我的手,“等回去讓鑒定科的人清理,箱子表面可能有文字,很容易損壞。”
“啥是多寶格?嘶、別解釋!我知道,是裝寶物的,唉我又錯過一個億。”我甩甩手帕,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
“也許是空的。”陳清寒安慰道。
“才——但愿吧。”我急忙住口,偷著跟箱中的活物溝通,問它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啥。
活物罵我是笨蛋,它怎么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我問它,那你是什么?
它問我聽沒聽過‘井底之蛙’的故事。
我說‘哦,原來你是青蛙’,它又罵我笨,說這只是個比喻而已。
我向來只能聽到低等生物的‘思想’,這個會說成語的生物,明顯智商不低,我居然能和它溝通上!
它嚶嚶哭了兩聲,委屈地說它命苦,那井底之蛙是住在廢井里,它卻是被人關在這箱子里的。
本來‘房子’就小,現在又突然闖進賊人,占去它大半空間,它感覺受到了壓迫,心情極度低落,悲傷到想吐…
‘別吐,一會兒我們還得打開箱子,得講衛生、講文明知道嗎’我暗暗兇它。
或許是真的太傷心,之后無論我問它什么,它都不再回答,能被我‘聽’見的只有嚶嚶嚶。
我的通訊器開著,說話其他同事也能聽到,所以我給陳清寒發短信,告訴他箱子里有只會說成語的‘蛙’,目前沒感覺有什么危險,挺愛哭的。
陳清寒回復說知道了,然后開口問我去沒去過秘密基地。
他不在首都的時候,我們交流時間有限,每天發短信都是撿緊要的事說,不會事無巨細地聊。
在這段時間有很多事,是他不知道的,我沒給他‘補課’。
“沒去過,那是干嘛用的?”我知道單位有很多秘密辦公地點,狡兔三窟嘛,這偌大的秘密機構,怎么也得有三十個窟才夠排面。
“存放一些大型物品,市區不好放的。”陳清寒解釋。
“比如大輪船、大飛機、大火車?”我問。
“對。”陳清寒點頭:“幽靈船、狂蟒航班、雪國列車…”
“你說的那是電影院還是影視城!”
陳清寒每次逗我,他自己就開心的不行,可前一秒還笑著,下一秒就賊嚴肅,一本正經地說:“是真的。”
“他沒騙你。”掌門的聲音在耳機里響起,“名稱上有點變化,但就是那意思。”
那意思是什么意思?發生過各類奇怪事件的交通工具?
陳清寒點點頭,“有時候同一家公司的船接連出事,全要收回來。”
那是很占地方,市區沒這么大的空間裝它們,原來單位倉庫存放的汽車、大衣柜那些東西都算小件物品。
貨車抵達市區外的秘密倉庫,里邊早有掌門安排人搭建的隔離室,單獨的一間,建在倉庫最底層。
我們在負一層時還可以,到負二層的時候我就感覺不適了。
到負三層,我一下電梯就看呆了,這里邊竟然存著一座樓!
一座古代樣式的三層木樓,紅柱、綠欄桿,那顏色是相當鮮艷。
我本想問陳清寒這樓有什么故事,可考慮到我們是在執行任務,不適合閑聊,便忍住沒問。
押送箱子的是我們的車,但跟來一起護送箱子的同事卻有好幾隊,顧青城他們就是其中一隊。
幾隊人將箱子圍在當中,護送它去隔離室,掌門派我抱著箱子,因為我不受血棺影響。
從負三層再往下,沒有供員工坐的電梯,只有運貨的貨梯,但沒有大件物品,貨梯不開,我們運的箱子太小,所以只能走樓梯下去,走樓梯就要路過那棟三層木樓。
咿…呀…啊 從樓前經過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一串哀怨凄涼的唱腔,同時懷里的箱子跟苞米豆子進熱鍋似的,差點從我手里蹦起來。
啊呀——救命!
我率先聽到的是箱中蛙的‘聲音’,不知道血棺是受了什么刺/激,開始在里邊撲騰。
陳清寒靠近一步,伸手幫我壓住箱子,我問他:“你聽見了嗎?”
他說:“什么?”
我朝木樓呶呶嘴:“有人唱戲啊。”
其他人全都愕然地望著我,陳清寒的表情很鎮定,搶在別人前頭解釋:“不可能,那樓是給死人表演的,肯定是血棺出的聲。”
“哦,我說呢,聲音好像在眼前似的。”我趕緊就坡下驢,按陳清寒給的‘臺階’走。
看來在這樣的地方,我不能隨便說話,我的體質、構造跟人類不同,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能聽到哪個他們收不著的‘頻道’。
“血棺怎么了?”有人緊張地問。
“它尖叫呢,像發瘋似的。”這是我猜的,因為它撲騰得越來越厲害,急于想要掙脫我們。
“快走,別停留。”掌門在通訊器里喊道。
我是想走,可箱子不想,箱子外面套的隔離箱都快裂開了,恐怕堅持不到地方,它就能鉆出來。
其他同事連忙上前,給隔離箱外又套了兩層箱子,箱子變大,一個人抱不了,只能兩個人抬。
但箱子就像是正在撒潑打滾甩驢的‘大人’,抬箱子的人只能抬著它,控制不了它亂扭亂蹦。
只好再出兩個人,把它捆在兩根金屬竿上,抬著竿走。
任它再怎么撲騰,只要死死抓住金屬竿,它就跑不了。
這么一弄耽擱了點時間,木樓又開始興風作浪,它忽然產生一股超強的吸力,跟突然打開抽油煙機似的,別說箱子,我們這幾隊人也抵御不住,全被它當‘油煙’抽進去了。
那股力量不是人類的身體可以抗衡的,陳清寒跟我說過,倉庫里存的東西,多數是沒有解除威脅的危險品,放在外邊就是禍害,擱在地下至少沒人能接觸到。
就像被隔離的病毒,并不是病毒本身不危險了,是在找不到克制它的辦法前,只能通過這種方式避免有人接觸它。
掌門立即向我們發來一份資料,是關于這座三層木樓的,然而我們已經被‘抽’進樓里了。
在一陣天旋地轉過后,我以為自己會啪嘰一下掉在樓梯或是地板上,結果睜開眼睛,我發現自己坐在椅子上。
剛表演完360度旋轉七周半、自由落地,我竟然是坐在椅子上?
隨即我又發現,自己不僅坐在椅子上,還身處一間臥室!
我從哪掉進臥室的?我太好奇了,左看右看,發現窗戶是關著的,門也是關著的。
頭頂是天花板,完好無損,沒有窟窿。
地板也是平平整整,找不到任何缺口。
我面前有一面梳妝鏡,我伸手去摸鏡面,鏡面特別模糊,根本照不出人,但我一伸手,再一低頭,就發現自己穿著一身古代的衣服。
“我的天哪,穿越了!”我從椅子上蹦起來,邁步就往門口躥,想出去看看陳清寒他們在哪,是不是跟我一塊穿越了。
剛邁一步,我就向前栽去,直接跪到地上,把腿伸出來一瞧,自己的‘大腳丫’被鋸了一半,套在一雙巴掌長的繡花鞋里。
“啊我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