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父母報案,說是山里有東西作亂害人,先派來的同事到村子里調查過后,就去山里找那龍王的老窩。
早年挖開的口子出事后就堵上了,前一波同事重新挖開,派人下去查看,結果一去不回。
村民更加恐慌,流言迅速傳開,說是不送一位新娘給龍王,村子里的年輕姑娘都要遭殃,好些人將家中的女兒送到親戚家去暫住,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接手任務的顧青城就想到了我。
非要用一個年輕姑娘當誘餌的話,他覺得我最合適。
我非常感謝他當我是年輕姑娘,可事實上我或許比那龍王還老,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
安道村有百十來戶人家,此地依山傍水,村外就是菜田,進了村子我就發現家家戶戶都是大門緊閉。
顧青城沒在村中停留,直接將車開進山,但也沒開多遠,車就開不上去了,需要我們步行上山。
顧青城他們早在工作群里討論過,前一波同事認為山底下的吼聲是雷聲引起的地下空腔回聲,他們在晴天的時候下去,主要是確認下邊空腔的結構。
本來上邊留了人,可不知什么東西襲擊了他們,根據留在上邊的錄音設備記錄,他們是在一瞬間被拉下去的,掉進水里就沒上來。
山底下的吼聲可能是雷聲的回聲,但拉我們同事下水的東西一定是活物。
所以村民報警時說的也沒錯,這山底下確實有活物害人。
可顧青城他們在這扎營有些日子了,那東西始終沒現身,不過它只是不在這邊現身,每到晚上它都去村子里作妖,村民養的家禽牲畜已經死光了,不少村民舉家出逃,躲到別村的親戚家里去。
剩下的人因為舍不得扔下田地和莊稼仍在堅守,可也是不敢出門,躲在家里鎖緊門窗。
顧青城他們一直守在山里,沒見有東西跑下山,這才急著催我過來,想盡快引那東西現身ꓹ否則村民的安全難以保證。
到營地跟其他幾位打過招呼ꓹ季恒遞給我一個盒子,看盒子的印花ꓹ特別喜慶。
我心說幾位什么時候這么客氣了ꓹ請我過來幫忙,還準備謝禮?
打開盒蓋一看,里面放著件大紅喜服ꓹ做工很一般ꓹ圖案、花樣…總結來說就是花開富貴牡丹紅!
“臨時找地方買的ꓹ將就一下。”季恒還解釋了一句。
“不用這么正式吧?”說是讓我來當新娘,我以為就走個形式,沒想到他們準備了嫁衣。
“那東西可能對紅色/敏/感。”祁沐寒道。
“第二個失蹤的女孩就戴著紅頭巾。”沈奕涵指指自己的頭ꓹ“我們只買了衣服ꓹ不會影響你行動。”
我把盒子里的喜服拎出來ꓹ果然只有衣服沒裙子,衣服特別寬松ꓹ兩百斤的人穿都沒問題。
就這…你說它正式吧ꓹ還有點不像樣ꓹ說它敷衍吧ꓹ好歹它是正兒八經的喜服。
別人的喜服ꓹ我穿就是工作服,套上工作服,我問顧青城,接下來需要我做什么,是吊在繩子上扔進山底的空腔當誘餌嗎?
顧青城說不用,那下面是它的主場,我們在它主場作戰非常不利,最好是能把它引上來。
而且要看天氣,等雷雨天我們再行動,我說前一波同事被襲是在晴天,為什么非要等雨天行動?
顧青城回答說,他覺得那東西只在雷雨天才會跟人溝通。
失蹤的兩個姑娘,都是在雷雨天,和‘龍王’交流的。
只要能看電影,多等幾天我倒無所謂,顧青城他們已經在這座小山周圍布置了安全線,就算那東西從水里出來,也跑不出他們圈起來的區域。
為了防止偷拍,他們屏蔽了這片山頭的電磁信號,不過我手機里存了大量已下載的電影,單是鯊魚吃人的就存了四十部。
臨來之前包子還給我安排了任務,讓我多拍點男神們的日常,以后可以拿照片賄賂單位各部門的女同事。
因此我特意帶了一部照相功能最好的手機,相機那玩意兒我用不好,咱沒那技術,用手機對付一下得了。
再說不管我拍得照片美不美,只要她們覺得照片里的人美就行,沒準兒男神的丑照更受歡迎…
我知道無論我拍得多隱秘,顧青城他們都會發現,索性大大方方的明著拍,關掉相機音效,他們只能看到我舉著手機對著他們按快門。
我如此的肆無忌憚,他們卻沒人開口阻止,各自做著手里的事,當我不存在一樣。
等我完成任務似的,將所有照片傳給包子,包子的表情包從開始的眼冒紅心,到滿頭黑線,再到一臉驚恐,一系列轉變只用了幾秒鐘而已,末了她問我,是不是男神們得罪我了?
我問她此話怎講?
她反問我拍的是誰?為什么把她們的男神拍出了陰間特效,不是喝水的時候翻白眼、就是低頭扭臉露出兩個搶鏡的大鼻孔!
我拍完自己都沒看,全是抓拍,聽她這么質問我,往前翻兩張放大了看看,還跟現實人物比對了一下,現實里顧青城的兩條長腿看著有一米二,照片里他的雙腿只有一半。
我堅決不承認這是我的鍋,給包子發了句:他們不上像。
氣得包子恨不得親自跑過來補拍一批,雖然嘴上倔強,但結束跟包子的對話后,我不死心地舉起手機,對著幾個人又拍了幾張照片。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每個按下快門的時間點都是最糟糕的,導致照片中的男神變成了男神經,沒有一個表情是自然的。
可能是我比較擅長抓住每個人最丑的瞬間吧…
在山里待了兩天,雷雨終于在一個傍晚降臨,我連忙把脫掉的‘工作服’又穿上,等待龍王的召喚,剛來那天我就試過,沒‘聽’到山下邊有思想活動,也許正如顧青城說的,龍王的通訊設備只在雷雨天能接上。
天上雷聲陣陣,我們全都湊到山底下新挖開的口子前,顧青城他們全都看著我,讓我壓力倍增。
這要是龍王看不上我,我多沒面子?
我比他們更希望龍王快點召喚我,但空腔下邊光有吼叫聲,沒有叫我的聲音。
“別再讓我東張西望、別再讓我天天猜想,誰是我的新郎——哎嘿我是誰的新娘!!”總是干等著不是辦法,我扯開嗓子唱了首應景的歌,希望引結婚狂龍王出來。
結果顧青城聽了皺眉、沈奕涵聽了捂耳朵、厲昊宸轉身就走,祁沐寒一臉嚴肅地戴上耳機,季恒看看他們四個,勉強扯出一抹笑容,說:
“那東西可能沒看過鄉村愛情。”
“哦吼,季醫生看過?”我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沒想到高嶺之花季男神也知道鄉土劇。
“咳…我喜歡看謝大腳。”季恒用那張言情男主臉靦腆一笑。
“冷芙蕖,集中注意力。”顧青城用他手里拿的小樹枝敲了我一下。
“我集中著呢,一心二用,不耽誤聊天。”我看他是跟我混熟了,居然敢拿樹枝打我,看我不把他的丑照發單位群里,讓他的粉絲落淚、讓他的形象崩潰。
“也許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接收到它的信號,冷芙蕖她不行。”厲昊宸的眼神總著一種王之蔑視感,這個‘不行’從他嘴里說出來,特別讓人躥火。
“告訴你,別用激將法啊,我特別虎,再說我不行,我就跳下去。”
“可能它已經選定耿姝了,不能臨時換目標。”祁沐寒猜測道。
耿姝是被鎖家里那姑娘,她哥哥姐姐日夜看守著她,但她仍沒絕了逃出來的念頭,像著魔了似的。
“你們自己研究吧,我就是借調來的道具,等你們有準信兒通知我,我先回帳篷看電視劇去了。”我起身要走,這時,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林子里站著一個人!
這山周圍是樹林,樹林不算特別茂密,林子里站個人看得很清楚。
我轉過臉去看,那人仍站在林中,瞧清楚他的造型,我眼睛都瞪起來了。
“嘶…這不是、那個那個、那個敖丙嗎?!”我指著林中的人叫道。
顧青城幾人齊刷刷回頭,順著我指的方向看,但他們全都露出茫然的神情,好像沒看到那個人。
我急著解釋道:“動畫片啊、特火那個電影,哪吒!哪吒里的那個敖丙,頭上長角那個!”
“你能看到它?”顧青城問。
“能啊,他沖我招手了,叫我過去呢。”我看他這是有話想和我說,便邁步朝他那邊走,剛邁出去一步,就被季恒攔住了。
他胳膊橫在我面前,讓我清醒一點,別被幻象迷惑。
我倒想啊,出土這么長時間了,遇到擅長玩幻術的生物不少,還真沒有哪個家伙能成功迷惑我。
“別過去,那一定不是真的,真家伙在下面。”顧青城扔了照明彈下去,將底下的空腔照得通明。
“放心,我有真理之眼,能看破一切幻境。”我挪步避開季恒的胳膊,繼續朝敖丙那走。
“你自己編的吧,哪那么多亂七八糟的能力。”厲昊宸又蔑視我了。
我不理他,快步走到敖丙面前,其實走近了看,這人和動畫片里的人物有著明顯的區別,因為他的樣子和真人一樣,并非卡通形象,只是頭上的角和穿的衣袍跟動畫人物很像。
“叫我啥事?”我在距離他尚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便開口詢問。
他看看我身上穿的喜服上衣,問:“你要嫁給我嗎?”
自己穿一身紅跑到龍王地盤,被霸道龍王挑著下巴問‘你要嫁給我嗎’,好像是某類小說慣用的開場。
我是誰呀,按套路走,那不能夠!
“有車嗎、有房嗎,存款幾位數?”
敖丙明顯被我問住了,寒玉般慘白的臉上閃過一丟丟困惑。
“沒車、沒房、沒存款,別想娶老婆。”我故意擺出挑剔的表情,其它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有沒有‘房’,如果他說有,那正好我跟著去看看,找到他的老窩。
“我有住處。”他果然上鉤。
“真的假的?這山里連個窩棚都沒有,你別是住樹洞里吧?”
“不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帶你去看。”
“頭前帶路!”
讓他帶路,他真聽話,身形飄了飄,便出現在十幾米外的地方。
我跟著他,顧青城他們跟著我,他也不問他們來干嘛,一路飄忽前進,他沒有朝山底空腔走。
我們跟他走進一片山中墳地,我暗暗捉摸,是不是被他騙了,不是龍王嗎?為嘛住墳地?又不是百骨尸魔羊蝎子精…
敖丙走到一片家族墓地區,其中最古老、最大的一座墓,有一間墓室,且建在地表上,好像西方古代流行過的那種。
敖丙走到墓室前,打開墓門,這門沒鎖,雖是石板制成,卻沒有多余的機關,跟室內門一樣。
墓室中央擺著一口棺材,底座并不是很高,也就三十厘米高,棺材蓋半敞著,里邊是空的。
“原是衣冠冢,我看這能遮風避雨,就住進來了。”敖丙從棺材里撈出一個脫水嚴重的蘋果遞給我,“他們家人每個月都來祭掃一次,這是上個月剩的果子。”
“謝謝,你留著吃吧。”我擺手拒絕,越想越奇怪,“你真的是龍王?”
敖丙點頭,我又問:“我的幾個…哥哥,怎么看不見你?”
“我會隱身。”他說著,似乎是使了個勁,頭上的角微微發光,跟著進來的顧青城幾人身體猛地繃緊,顯然是看到他了。
“你們看,我說他不是幻象吧。”我得意地揚了揚眉。
他除了頭上的角,沒別的地方像龍,至少露在外邊的皮膚上沒有鱗片,嘴邊也沒長須子。
墓室里只有一具棺材,找不到一根骨頭,我問龍王在這住多久了,他說一百年。
他多數時候在睡覺,不過每次墓主的后世子孫來祭掃,他都躺在棺材里聽他們說話。
顧青城幾人互相交換眼神,我雖然跟他們沒啥默契,可大概能猜到他們在交流什么,這龍王和我們要找的那東西對不上號。
他住在老墳圈子里,抓走我們同事的東西卻在山底下的水里,而且他出現得時候,地下空腔里仍有那類似動物的吼叫聲與天上的雷聲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