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們眼中唯一有抗體的人,但直接抽血給他們當‘疫苗’,未免太草率了。
如此草率的提議,老太太居然同意了,我本想著多和他們待一會兒,興許能聽到些有用的信息。
現在他們要抽我的血,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趁玻璃眼沒出來,我燒開繩子就跑。
我挑了個方向,直奔守衛而去,守衛毫不猶豫地開槍,我變換位置,躲過兩槍,第三槍打中了我的肩膀,但我也沖到守衛面前,一個手刀砍向守衛的脖子。
守衛倒地,我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包圍,其他位置的守衛趕來時已經被我甩在后面。
他們想回收所有染病者,應該不會殺掉路易斯他們,而且玻璃眼知道下邊危險,他們全副武裝也免不了中招,所以暫時不會再派人下去。
我這‘抗體’一跑,他們更不敢貿然下去了。
風音已經出去叫人,我沒跑太遠,準備在他們的營地周圍潛伏著,看他們有什么動作。
我躲在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上,老太太的人早被我甩掉了,但他們應該不會輕易放棄。
天黑之后,我看到林中有光影晃動,老太太果然派了人出來搜尋我。
天亮前撤了回去,我在樹上坐到傍晚,等天色暗了,才跳下大樹,向古跡摸近。
營地亮著燈,周圍的叢林漆黑一片,我選棵樹爬上去,拿出望遠鏡觀察營地內的動靜。
路易斯他們又被捆到了樹上,我覺得僵持著不是辦法,便打暈了一個走出營地方便的面罩人,將他拖進了樹叢。
等把人拎到較遠的地方,我將人掐醒,他發現自己雙臂向后,被捆到了樹上,一臉警惕地瞪著我。
“你現在喊,也沒人能聽見。”我手里轉著他的配槍,痞里痞氣地盯著他笑。
“你沒受傷?”還好他不是個鋸嘴葫蘆,看到我安然無事,露出幾分驚訝。
“你為什么認為我受傷了?”
“你中槍了。”
“哦,對,但中槍不代表受傷。”
“你被病毒改——”這人似是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信息,立刻閉嘴,但眼珠子仍然釘在我身上,可惜他的眼睛不是顯微鏡,沒辦法看到我的基因結構。
“改造是吧,行啦,這個我早知道了,我只是沒想到,還有別人也對病毒感興趣,那個老婦是誰?她對病毒知道多少?”
面罩人的表情中沒見有絲毫意外,好像他對有人覬覦病毒并不感到驚訝,就是不想回答我的問題,擺出一副打算抗拒從嚴的神態。
“小子,病毒可以改變體質,不過現在你還是個普通人,要是現在死了,你就沒機會改變什么了。”我把槍別到后腰,拔出他綁在小腿上的匕首。
他眼里閃過一絲懼意,但很快就被‘赴死’的決心替代,瞪著我不說話。
“命只有一條,沒了就是沒了,你最好考慮清楚,你死了我可以再抓人過來,只不過我嫌麻煩,所以你最好痛快交待,況且,我是唯一對病毒有抗體的人,只要你合作,少不了你的好處。”
“還有,在你們來之前,我們的人已經出去報信了,你不會希望我把你交給我老板處理的,他是個非常殘暴的瘋子,特別喜歡折、磨、俘、虜。”
在我的威逼利誘下,面罩人終于動搖,我告訴他除了我之外還有人對病毒免疫,我們先于他們制出了解毒劑,只要有解毒劑,被病毒感染后轉化出超強體質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
他問路易斯他們為什么沒變,我說我們和他們本來就是偶然遇上的,我和我的人只是想用他們掩人耳目,像解毒劑這么珍貴的東西,怎么會給他們?
面罩人半信半疑,然后跟我講條件,要我先給他解毒劑,他才肯回答我的問題。
我身上大件的東西都讓老太太的人搜走了,真正的解毒丸給路易斯吃了,但救人的藥沒有,害人的藥卻還藏著一顆呢。
我的手表有暗格,掀開表盤,下面有一層暗格,能裝的東西不多,如果是西醫開的藥片,大概能裝三、四片。
現在暗格里只有一顆藥片,顏色一半黑、一半白,這當然不是白加黑感冒藥,而是能要人命的毒藥。
“這是根據我們華夏的神秘醫學,自然之力研究出的解毒劑,名為陰陽,非常珍貴,我只能給你吃半顆,等你老實交待了,我再給你另半顆。”我說著,將藥片掰開,黑白分開,涇渭分明。
面罩人被我唬住了,乖乖吞下黑色的半顆,吃完藥他告訴我老太太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人,他們是臨時雇的幫手,老太太和紅蝎才是那家公司的嫡系。
那公司特別有錢,似乎還和多國軍方有來往,他只告訴我那家公司的名字,我暗暗記下,等過后才能查。
他回答完一個問題,又提出新的要求,他想要我一管血。
“怎么?你懷疑我給你的是假藥?”我聽了他的要求,挑眉問。
“這是雙重保障,也許你給我吃的只是普通維生素。”
“你好像沒搞清楚,現在被抓的人是你,你的小命都攥在我手里。”
“給一根頭發也行。”
“呲”我嗤笑一聲,按住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我的基因有多…強大?”
我翻開掌心,一團火焰騰起,我把他的手表摘下來,往火焰里一扔,金屬手表立即化為飛灰。
面罩人徹底傻眼,他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特別不可思議的事情。
此刻他完全相信了病毒改造的威力,他也不再講條件,將他知道的和盤托出,并求我放開他,他要去古跡,他要被感染。
我把另一半白色藥片丟給他,然后解開他身后的繩子,他將藥片吞下,辨別了一下方向,便朝海螺那邊跑去。
那半邊黑藥片是毒藥,半邊白藥片是解藥,本來我還準備他繼續嘴硬,就讓他毒發,折磨一會兒等問出我想知道的信息再給他解藥。
好在他見利忘義,為了獲得體質改造,痛快地出賣了他的雇主。
解藥他吃了,毒藥就不會發作,等他下到古跡里,照樣會被感染,但能不能如克拉克那樣幸運,只有老天知道。
獲得‘異能’,或許對很多人來說,比直接給錢的誘惑力更大。
我知道他們短時間內不會離開,便回到山洞那邊等著,眼下有別人在叢林里,我們的正事絕對不能讓他們影響了。
我親自守著山洞,等運輸隊的同事來,看著貨物運出去才能安心。
單位這次派來的是直升機,我跟著運尸體的飛機一起離開,到有信號的公路,他們把我放下,到了這邊我就不擔心他們會有不測了,最危險的區域就是既沒信號、也沒公路,更沒支援的叢林地帶。
我目送直升機飛遠,然后站在路邊給風音打電話,但電話撥過去,那邊提示不在服務區。
她可能是在有信號的區域打完報警電話就回去了,我給單位打電話,告訴負責接收尸體的部門,我這邊已經看著貨物離開,隨后又打電話給掌門,將最近的發現匯報給他。
我就知道病毒會引起他的重視,雖然我們是華夏的部門,但病毒這種東西,稍有不慎就會失控,從一個國家,傳到更多國家,因此必須及時處理,不能坐視不理。
這事讓我們部門碰上了就歸我們管,我們有優先決定權,掌門的意思是別留后患。
我表示明白,不就是毀滅證據么,我擅長。
但我沒想到自己晚了一步,等我折回營地附近時,就聽一陣巨響,好像爆、炸的聲音。
我心說老太太還沒拿到病毒樣本,怎么就把古跡給炸了?
懷揣著疑惑,我連忙加快速度,朝海螺那邊跑。
跑到近處,就見有煙塵升騰,那爆炸不只一聲,而是連著好幾聲,我趕到時,海螺都炸塌了,但因著是地下爆炸,地面只凹陷出一個大坑,對周圍的叢林影響不大。
我暗道不好,克拉克還在下邊呢,再看四周,老太太布置的守衛沒了,他們扎的營地亂七八糟,帳篷倒了一半,桌子翻倒在地,卻是不見半個人影。
“風音?路易斯?”我在坑邊跑了一圈,邊跑邊喊。
下面的空間應該是徹底塌了,我進帳篷把我的東西取出來,樣本裝好,鉤棍握在手里。
我一路跑過來,沒遇到老太太的人,既然人不在地面上,那八成是全下去了。
我送走貨物再回來,用了四天時間,風音只會比我慢,應該還在過來的路上。
照理說,既然地下塌了,掌門交待的事也算完成了,不管是人還是病毒,都被埋在地下,想讓病毒重見天日,需要一整支挖掘隊,還要大型的挖掘車輛,但它們開不進來,除非先砍伐樹林。
不過想到克拉克,她在那個房間挺安全,就是爆炸墻倒了,她那一身鐵疙瘩似的肌肉,也不至于被砸扁。
興許還有救…
只是我殺大腸桿菌的時候消耗了大量的能量,現在的能量不夠燒穿塌方的大坑,清出一條通道的。
我邊捉摸方法,邊用鉤棍在坑里掘土,動腦的同時也要動手,能挖開一點是一點。
忽然,土層動了動,我以為要發生二次坍塌,連忙跳上坑邊。
但土層是向上拱,好像有東西要破土而出,甭管是什么,只要是從下邊上來的,那就可能帶了有用的信息上來。
我連忙燒掉那個地方的海螺殘骸和土層,先燒出一個半米深的坑,果然上面的壓力變小,底下的東西要上來便容易了。
等植物碎葉伴著土塊被頂飛,我見一只強健的手臂率先伸出來,手里舉著個破盾牌,如此強壯的手臂,在這趟出來見過的人中,只有強化后的克拉克擁有。
“克拉克?”我喊了聲,連忙拽住她的手腕,將人拖出來。
她上來之后,下邊還有人,就是不太好弄,因為后面的人處于昏迷狀態,自己沒辦法爬出來。
克拉克臉色蒼白,她拽住系在腰間的繩子,將底下的人一個一個拖出來。
他們像一根繩上的螞蚱,被穿連在一起,克拉克打頭,帶著后面的人從廢墟中爬出來。
她身上的肌肉在顫動,我感覺她的情況不妙,連忙砍斷她腰上的繩子,扶她到坑上邊休息。
被她拖出來的人正是路易斯、何塞跟比伯,比伯的背后有槍傷,沒有做任何處理,血快流干了,人也不省人事。
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經沒氣了。
帳篷里有水,我趕緊拿了一瓶出來給克拉克喝,她呼吸急促,用一只手接過水瓶往嘴里倒,但手抖得厲害,半瓶水全倒身上了。
我注意到她另一只手上纏著圍巾,因為圍巾是深色的,我剛剛沒留意,現在看過去,圍巾已然被鮮血浸透。
難怪她臉色這么蒼白,那圍巾圍著的位置,正是‘割脈’的正確位置。
“堅持住,醫生馬上就到。”我讓她靠著一棵樹坐下,掏出手帕給她的傷口重新包扎。
這種深度的傷口,不縫合根本不行,她會流血至死。
從傷口的角度看,這是她自己割的,我看到路易斯他們三人的嘴上全是血,克拉克肯定是割開自己的手腕,把血喂他們喝了。
她正迅速衰弱下去,生氣快速流失,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失血,另一半的原因…
我看看那個塌陷的大坑,她從底下拖著三個人上來,將體內的力量全部耗盡。
力竭而亡。
“克拉克,你要死了。”我趁著她還有意識,想問她一件事。
“遺書,替我…轉交…”
“我有個方法,可以救你,好的結果是你變成植物人,壞的結果是你死得更快,你想試試嗎?”
克拉克努力睜大眼睛,看著我笑了下,緩緩搖頭:“我們不是同類,我…有我的結局,讓我像正常人一樣…死去,請。”
“一路走好。”
“謝謝。”
克拉克抬眼望天,注視著枝葉交錯間,空出的那一小塊天空,微笑停在她嘴邊,呼吸漸漸停止。
她不信我和風音編的那套謊話,但她沒有跟我們爭辯,我伸手合上她睜著的眼睛,把她放平,讓她躺在花香馥郁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