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的物種獨苗單位會視情況而定,甚至在必要的時候會給予保護。
但一個族群就不同了,假如有一個族群和人類共同生活在這個時代,帶來的影響難以估計,威脅也大。
所以陳清寒冒著吃牢飯的風險,替我們隱瞞了血母族聚居的事。
不過隨著‘白’的出現,以及自稱從老家來的那位小妖登陸,我族的行蹤怕是藏不住了。
陳清寒隱瞞是存了私心,他不想我受牽連,同樣,我也不想讓他犯難,真到事態嚴峻的時候,我族暴-露就暴-露了,也不能讓這個世界稀里糊涂地遭遇。
必要的時候,也許我族和人類可以聯手,我是準備在這世界生活到老的,并不希望它變成焦土。
黃金城的事不能曝光,作為絕密考古‘文物’它將被暫時保護起來,以現在的技術,單位還無法將它從地下空間完整地運出去。
如果為它把整座山移平,或者搞什么大工程,勢必會引起多方關注,運送也成問題,反而容易被有心人發現端倪,很多人只為財,是不在乎它有沒有研究價值的,切成塊運出去照樣能賣錢。
其中就包括我,黃金城在學者眼里那是‘奇跡’,在我眼里就是money,整著賣、切著賣、融化了賣,都一樣。
沒把寶座男的金寶石球騙來讓我很郁悶,失去了夢想,抱著一袋蟲草蹲旮旯兒當咸魚。
他們說什么我都不參與,兩位傷員的急救做完,被送往市區醫院,命肯定能保住。
在把古墓回填之前,陳清寒還想下去一次,他仍然沒放棄探索山洞盡頭的想法。
他將寶座男交給他們研究組的人,請他們先照看下他,他要帶我回山洞去一趟。
銀河認為艾蘭存活下來的希望不大,就沒有跟我們一起行動,她答應寶座男替他安排身份、工作和住處,這不是空話,等單位的觀察期一過,她立即就會兌現承諾,所以她要回去準備準備。
銀河是‘力工’,按說她沒資格參與秘密行動,比如說下墓,但行動的負責人有特權,出任務的時候經常會遇到突發情況,人員變動極快,將在外,不可能事無巨細向上級打報告申請等著批復,因此陳清寒有權利進行人員調整、補充,請‘外援’不是啥新鮮事。
銀河就是陳清寒臨時聘用的‘保鏢’,由于第一小隊失聯,隊伍里需要戰斗人員,銀河作為‘補充’戰斗力加入保密行動,隨后要簽保密協議,這都是小事兒,關鍵是寶座男不肯離開她,他被觀察,銀河也得跟著。
銀河本來是拒絕的,奈何寶座男非要跟著她,不行就亮出翅膀追,他的力量我們倆最清楚了,銀河不想把事情鬧大,只好妥協。
我心里暗暗吐槽,銀河若是真的想擺脫寶座男,趁他護罩消失,想辦法殺了他才像她的行事風格,明明改變的不止我一個,她們卻總是鄙視我,天理何在?
更沒天理的是陳清寒拉著我二進宮,讓我充當火焰噴-射-器,把擋路的章魚豬火化。
“我說這袋蟲草是早有預謀么!”火化了第三波攻上來的章魚豬,我把空掉的蟲草袋子扔到地上,憤憤地質問陳禽獸。
這袋蟲草是他在挖墳期間現收的,從本地牧民手里收的好貨,特意給我準備的土特產。
眼下是現吃、現用,一點沒糟踐。
“我沒有預知能力,這都是天意。”陳清寒特別欠抽地說。
山洞只有一條路,路上只有亂石和章魚豬的排泄物,沒發現人形骸骨。
“嘶…難道艾蘭也誤打誤撞,成功走出山洞,逃出去了?”我盯著一地糞便若有所思。
“活下來有可能,出去倒未必。”
沖過章魚豬的‘海洋’,我們走到山洞盡頭,這里果然不是死路,有另一個出口。
陳清寒走在出口邊上,攔住邁步往外走的我,說:“我先出去。”
他這人平時沒事就喜歡‘欺負’我,可一到關鍵時刻,總是謹慎地保護著我,連性命也不顧。
“沒事,章魚豬的主獵場在這邊的話,它們能隨意進出,咱們應該也可以。”我舉著從章魚豬身上拔下來的爪子說,實在不行,先撓自己兩下,再免疫一波。
“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里。”陳清寒堅持道。
他邁步出去,也沒走遠,就在出口外站著,如果他出事,我伸手就能抓住他。
站了五分鐘,他啥事沒有,我也跟著走出去。
走出山洞可‘熱鬧’了,這里各種聲音悉數被我接收,隱藏在各個角落的小動物們,思想單純而活躍。
它們感應到有生物靠近,出于本能,它們嗅到了危險氣息,紛紛躲好,不敢露頭。
這些生物沒什么威脅,畢竟我不是人類,即使沒有現代武器,也仍然處于食物鏈頂端。
陳清寒已經適應了我的血脈,這里的生物將他視為我的同類,同樣不敢對他做什么。
這里空間比黃金城那邊還大,從湯圓墓到黃金城再到這里,一環套一環,空間越來越大,視力所及之處,皆是無邊的黑暗,沒有盡頭。
“這范圍太大了。”我拿出小喇叭,吹了幾下族內暗號。
艾蘭到底是生是死?在這樣的空間找人,猶如大海撈針,實在不行,就當她死了吧,我最近正好有個劇要追,不想找人。
“如果這里沒有出路,是什么吸引著她一直向前?”
“陳教授,咱們別搞懸疑嗎?我不想動腦。”
“你最好動動腦,可以預防老年癡呆。”
“癡呆好啊,沒煩惱。”
“前面好像有燈。”
“不是吧,你眼花了。”
“你仔細看。”陳清寒強行捏著我的下巴,扭轉我的臉,讓我的眼睛可以看向他指的方向。
隱隱約約的,在黑暗的深處,好像真有一點光,而且是紅燈,忽明忽暗。
它太規律了,特別像人造產物,但是我不想探索,狡辯道:“螢火蟲嘛,別大驚小怪。”
“過去看看。”陳清寒牽起我的手,拖著不太情愿的我往那個方向走。
別人牽手拍拖在游樂園、商場、電影院,我們倆在地底下、古墓里、深淵中。
那前走了大約五百米,燈光越來越清晰,我們終于看清,那確實是一盞燈,一盞紅燈,像消防車頂上的那種。
它在按照固定頻率旋轉,這太詭異了,湯圓墓里用的是油脂燃料當照明設備,黃金城用金子和寶石,前兩者貌似都不會使用這種款式的燈。
不過地下建筑我們見多了,曾經的輝煌文明多到超出我們預計,它們因為各種原因,由地面轉入地下,有很多都保存了下來,只是現今的人類沒有發現。
所以當我看到這里出現一盞人造燈時,并沒有多少驚訝。
我們走近紅燈,它和一根半人高的金屬柱連在一起,金屬柱是黑色,因此不走到近處看不見它,它和周圍的黑暗同色,底部埋在碎石中。
“這是警告用的?”我看看燈的周圍,在它后面大概十米開外的地方,有一口深井。
這井直徑得有十五米,不像是水井,井壁上有爬梯。
“沒見過這種金屬。”陳清寒先是檢查了紅燈下邊的金屬柱,又摸了摸井邊的爬梯。
“應該還能用。”陳清寒抓著爬梯晃了晃,沒有晃動。
梯子上全是灰,可見許久沒用了,向下望根本看不到底。
湯圓墓在半山腰,黃金城在地下百米深處,這大井怕是深得超乎我們想象。
而且井口飄著煙,煙是從下邊飄上來的,像舞臺演出用的干冰或煙餅,且源源不絕。
仔細聞又沒有味道,井下煙霧彌漫,陳清寒扔了石頭下去,連個響都聽不見。
他把我的mp3要去,打開外放,調至最大聲,然后扔進井里。
“怎么也飛不出…花花的世界…”優美的歌聲一路下向,唱了好一會兒,最后不是因為摔壞了才沒聲了,而是因為距離太遠,所以我們聽不見聲了。
由此可見這口井有多深,我正想勸陳清寒放棄,從這下去怕是會直達地心,我們又不是給地球做心臟搭橋手術的,沒必要冒這個險。
話沒出口,歌聲又響了起來,只是嚴重失真,好像有人在模仿,調子都不太準,吐字也不清晰,而且隔得特別遠,像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
我剛剛就‘聽’過了,井下沒有活物的思想,但這井著實夠深,超出了我的聽力范圍,最底下有沒有活物,我不能肯定。
“安汐…”那聲音唱完歌又叫出我的名字。
這下把我驚到了,我在這可沒有熟人,難不成真是艾蘭在下邊?
“艾蘭?”我沖井里喊道。
“安汐…”井下的聲音又重復了一遍。
聲音聽著像女的,可不像艾蘭的聲音,陳清寒按住我的肩膀,拉著我退開幾步。
“你覺得像艾蘭嗎?”他問。
“不像。”我猶豫了一下,說:“但是井里的聲音可能是受環境影響,多少有點失真。”
“發暗號。”陳清寒指了下我手里的小喇叭。
我對著井口,吹了一組暗號,問下邊的人是誰。
吹完等了一會兒,那聲音沒回復,反倒是叫出陳清寒的名字。
我們倆自打從山洞出來,一次也沒叫過對方的全名,所以不可能是會擬聲的生物在模仿我們。
除非這生物連我們在外面交流的聲音都能聽見,陳清寒思考片刻,又看看那不知閃了多少年的紅燈,決定先退出去。
井周圍還有巨大的空間,我說反正來都來了,去別處轉轉,興許有別的發現。
這一轉,我們還真有發現,陳清寒在井的東邊發現一條路,和現代公路一樣,它由混合材料修成,堅固、平整,我們順著這條路走,走了十多公里,看到一排房子。
這些房子很像工地那種施工時建的簡易房,簡單卻不簡陋,而且相當結實,門窗保存完好,墻面沒有一點破損。
這應該是個生活區,能看到生活的痕跡,房子里有簡單的家具,房前還有水井,以及排水溝。
陳清寒在井邊看了看,井上有蓋,蓋上有孔,一個類似水龍頭的東西在孔的上方,陳清寒試著擰了下,這東西居然還能用。
“這里的金屬,都有特殊涂層,不會銹蝕。”他看著由濁轉清的‘自來水’說。
“這就是工地吧,那井是他們建的。”我站在一間屋子門口,從床鋪大小長度、以及家具的高度來說,我覺得曾經住在這的人,普遍比人類矮小些。
床鋪只有一米六長,椅子也比人類常規的椅子矮一些,還有架子、桌子,甚至是房屋的高度,我站在門口,門框正頂在我頭上。
房間里沒有照片、圖畫或文字,也沒有玩具、健身器材或別的‘業余休閑用品’。
而且每個房間里都沒鏡子,燈倒是有,全是紅燈泡。
“你來看這個。”陳清寒站在一個房間門口朝我招手。
我走過去,越過他的肩膀看向房間里面,這個房間與別的房間不同,它的窗戶被石塊壘起來了,門框上有釘過木板的痕跡,且是從門里面釘的。
房間的墻壁上有許多劃痕,一道一道,十道一組,整面墻都劃滿了。
“這個房間的主=人,很怕什么東西進來。”我摸摸下巴,盯著門框上的釘痕說。
“這只有石頭,沒食物。”陳清寒環視房間,在床腳處發現了一堆石頭。
“如果墻上的劃痕,每道代表一天,那他在這窩了幾年,幾年不吃不喝,他和我一樣?”
“問題是他們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只剩他一個人,要把自己封在房間里。”
“所有屋子都檢查過了,沒文字、沒圖片,也許是他們放棄了工程,也許他們全部下井沒上來,有很多種可能啊。”
“取樣吧,時間快到了。”陳清寒和上面約定了時間,再不回去他們會以為我們出事了。
我拿出取樣的袋子,和陳清寒分頭收集樣本,陳清寒本來在刮水龍頭上的涂層,突然,他猛地轉身,低喝了一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