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冊只要離開房子就沒了‘法力’,我靈機一動,用自拍桿加繩套,將大門里的相冊‘套’住往外拽。
剛才拼的是速度,現在拼的是力量,兩輪比賽,它們都贏不過我。
我拖著相冊,強行將它拉出來,果然一越過大門,相冊的‘光’就滅了,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我們看過失蹤者照片,但凡在警方那備過案的,照片都被我們整理成冊了。
我打開相冊,內封還是印的那種復雜符號圖,第一張照片標記的時間是七十年前,一個穿著軍裝的人,從軍服的款式來看,他應該是個黑鷹國人。
往后翻,連續十六頁都是戴黑鷹國標志的軍人,所以這本相冊是他們的合集!
七十年前正是戰爭期間,有一隊黑鷹國人來到莊園,估計是要征用這里,結果來了就失蹤了。
這本相冊一共四十八頁,全是黑鷹國人,但不是同一時間來的,間隔一年、到兩年不等。
最后一次造訪莊園的黑鷹國人是在戰爭結束前夕,他們也沒能破解這里的秘密,變成了相冊中的照片。
其它幾本相冊徘徊在大門內,它們不愿出來,又舍不得離去。
陳清寒這會兒緩過勁來,我把情況和他一說,他幫我一起,把里邊的幾本相冊給拖出來。
它們的力量是常人無法抗衡的,我和陳清寒拖一本相冊,感覺就像在拖一輛車。
同樣的,被它們撞一下,八成也和被車撞了一樣,相冊被我們全部拽到大門外,它們恢復成普通相冊的樣子,我們一一翻過,在里面找到了大批失蹤者的照片。
我不認為每名失蹤者在失蹤前會有心情拍個照片,也許有一部分人想在房子里留念,但不可能所有人都這樣做。
“怎么樣,相冊把人吃了,變成照片,這想法靠譜嗎?”我問陳清寒。
“符合你的風格。”陳清寒揚揚眉,眼角帶笑。
“我是個講邏輯的人。”
“哈哈…”
“嚴肅點!現在怎么辦?把照片帶回去,當遺體交給家屬?”
“找到領隊了嗎?”陳清寒終于開始動腦,問出關鍵問題。
“沒有,相冊里沒他。”我剛剛翻的時候已經留意過,幾本相冊里并沒有領隊的照片。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還活著?我心中燃起一點希望,跟陳清寒說,問問他家的親戚,興許她知道領隊的位置。
不過相冊出了大門就沒動靜了,可能他家親戚也是這樣,我把陳婉兒的照片單獨拿出來,輕輕放回大門內。
照片果然亮了起來,被一層柔柔的紫光包裹,照片如同蝴蝶,翩翩飛舞,它原地飛了兩圈兒,然后向院子里飛出一段,折回來又原地轉一圈兒。
“你跟它走。”陳清寒看著飛舞的照片說。
他這體質,顯然已經不適合再接近莊園,我鉆進大門,跟著照片走,它還是帶我往主屋的方向走,不過沒有進房子,它繞過房子,朝后面的樹林飛去。
那片樹林果然有問題,照片在林子里飛舞,目標非常明確,我跟著它來到一處空地,它盤旋在這塊地上方,看來就是這里了。
我抽出別在腰后的鏟子,在空地上開挖,泥土翻飛,我一點點下沉,直挖到一米深,鏟頭不知鏟到什么東西上,發出噔的一聲響。
我快速清理泥土,發現鏟到的是石頭,準確地說是石板,很快,腳下的石板徹底露出來,拂去上面的泥土,就見石板表面也刻著和相冊上類似的符號。
“這是搞什么邪/教…”我嘟囔著,用對講機向陳清寒匯報,然后把鏟子換成短鎬,鉤住石板邊緣試了試,感覺可以,我便不留余力,握住鎬柄,一下將石板掀開。
這還是一個入口,下邊有空間,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第一任莊園主蓋這房子,目的只怕不單純,不知道在搞什么明堂。
我往下扔了一把熒光棒,照亮下面的臺階,有幾只正好停在臺階上,還有幾只掉到下邊,一直滾到底。
攝像頭我嫌麻煩就沒帶進來,只能用對講機跟陳清寒描述下這邊的情況,這底下像個地窖。
我描述完就邁步往下走,階梯是螺旋狀,特別的窄,只能容一人通行。
我先朝下邊喊了兩聲,看有人沒有,當然,即使有人,困在這樣的地方超過七天,恐怕也沒啥力氣回答了。
地窖墻壁所用的石頭,感覺比莊園還古老,上面用炭或是別的什么顏料繪制出許多類似簡筆畫的圖畫。
這些圖可能更加古老,怎么說呢,對人類來說,應該算是帶有原始感覺的東西。
這片大陸上,在更早以前有沒有原始人,答案是肯定的,
但莊園底下有沒有原始人的遺址,需要我親自證明,這地方越往下走越冷,感覺像要走到冰庫似的,我以為會在窖底看到冰塊,但是沒有,下面只有一塊老樹根。
特別像是喜愛木雕的人收集的那種,就是這樹根散發出逼人的寒氣。
樹根周圍堆著很多枯骨,雖然已經白骨化,但能看出他們生前是被人捆住手腳,非自愿來到這的。
在白骨堆里,我發現有人,而且是活人,只是他被白骨覆蓋,看著跟其它尸骨沒差別,但他身上的骨頭有細微的起伏,這表明他的胸膛在呼吸。
我撥開他身上的白骨,看清了他的樣子,確定是領隊無疑。
他竟然真的活著,不過也只剩一口氣而已,他倒是沒被捆著手腳,我將他輕輕拽起來,可是在他身體即將坐起來的時候,我感覺到了阻力。
我看向他身后,發現樹根的根須,似乎扎進了他背部,而且鉤住了。
事情不妙啊…我這么想著,沒有強行拉扯他,又輕輕將他放回原位。
然后告訴陳清寒,領隊還活著,但是和樹根長一起了。
強行分離,不知道他會不會立刻咽氣,這下邊沒吃沒喝,他的背包也不在身邊,正常情況下,他不可能活這么久,現在他維持生命的東西或許不是吃喝,而是那古怪的樹根。
我拍了張照片發給陳清寒,樹根上有紅色顏料畫的符號,這東西肯定不是普通的擺設,地窖的墻上全是符號,底下又擺著這么個東西,像極了原始崇拜的祭壇。
陳清寒看過照片,說沒見過這種符號,它們和相冊上鑄成的符號雖然形狀不一樣,但能看出是一個系列的。
好像是文字,代表的意義不同,我看看現有的材料,決定把樹根和領隊綁一塊,一起背出去。
陳婉兒的照片停在地窖口,似乎不愿意下來,我把樹根和領隊捆好,背起來往上走。
可突然間,整個空間好像變扭曲了,我感覺到了強烈的‘擠’壓感,大概就像早高峰時擠地鐵的那種感覺。
壓迫感強到我幾乎邁不開腳步,我有點惱,下意識地覺得,墻上的符號是關鍵,于是抬手給墻上的石塊一記紅燒套餐。
我在不破壞結構的前提下,挑幾個地方下手,燒掉了石塊表面的符號標記,果然,壓迫感減輕許多。
我繼續燒,轉圈燒,直燒到它們已經無力阻攔我為止。
這剛好證明了我的猜測,符號是‘鎖鏈’一類的東西,它們起到保險柜的作用。
終于將領隊和樹根背出地窖,整個地窖便徹底崩塌,塌出一個大坑來,但肯定埋不住我,我早跳開了。
陳婉兒的照片圍著樹根飛,突然間,整片大地開始顫動,我看見四道光,從主屋周圍的四個方位躥出來,它們全是從地下躥上來的,像四道立在地上的手電筒。
只不過顏色各異,加上我刨出樹根的那個位置,應該是五個方位。
我趕緊往大門外跑,感覺腳下的土地越來越軟,而且還挺熱。
當我背著領隊和樹根跳出莊園大門,地面已經下沉一米深了,熱氣沖上來,仿佛底下有巖漿在涌動。
別的方位放沒放東西我不知道,就算有,現在也被融化了。
莊園里的樹木、草地全部枯萎,像丟進爐膛里的草桿。
大門外邊倒是沒什么事,陳清寒扶了我一把,順勢接過領隊和樹根。
領隊這情況,陳清寒也不敢下手,強行拔出根須,可能會要了領隊的命。
他聯系單位,看能不能派輛醫療車來,領隊現在的樣子,不宜被普通人看到。
我們在大門外等到天光放亮,上面調派的醫療車到了,其實是我們‘自己人’租了當地的救護車。
甭管什么車,只要能把領隊和樹根一起裝進去就行。
然后他們通過‘視頻’和國內的專家會診,決定如何處理。
那就不是我的工作內容了,我對治病救人不在行,回旅館取了行李,向老板娘道別。
她對我們兩個能活著回來這事相當驚訝,我跟她說莊園發生了地震,房子都震塌了,可能正因為房子有事,所以我們沒事。
她信以為真,連說我們幸運,打破了莊園的詛咒。
她希望跟我合張影,準備拿我當‘吉祥物’,我婉言謝絕,想到莊園里的相冊和照片,我對照相還是有些抗拒。
那幾本相冊和照片被陳清寒裝起來,打算帶回國研究。
當然,一起回去的還有那棵樹根,陳婉兒的照片在離開莊園后,又變成了普通的照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莊園的魔法消失了,連帶著它們也失去了活力。
陳清寒說單位里有專門研究西方魔法的同事,他們是一個部門,據說研究經驗超過了一千年。
我說單位成立才多久,他說我不是照樣在單位工作,我的年紀可比單位大多了。
直到今天,單位里的同事我也沒見全,甚至只見過冰山一角而已。
可惜的是我沒有時間,也沒機會接觸這些同事,他們的工作內容似乎也很有趣。
陳清寒向領導申請,暫時保管那張陳婉兒的照片,他想拿著照片去調查一下這個人。
我們這趟任務比較順利,三天后就坐上了返程的飛機。
莊園鬧鬼的可能排除了,但它下面一定隱藏著我們所不知道的古老巫術。
回程的飛機上,我問陳清寒,佩服不佩服姐的實力,魔法在我這也是白給。
陳清寒特別認真地回答說,能對付我的力量,可能需要不在三界內、跳出五行中。
我非常不客氣地捶了他一拳,他沒事,后面的乘客投來抗議地聲音。
調查陳婉兒是私事,所以他向單位請了假,我甚至不用請假,就可以跟著他四處奔走。
要查百年前的舊事,他的家族中已經沒剩幾個知情者了,他記得他姑姑說過,陳家有個百歲老人,住在鄉下,關系是不算近,往上倒幾輩,反正都沾親顧。
陳清寒打聽到這位老人的住處,他姑姑說起這事的時候,陳清寒剛十幾歲,如今十多年過去了,老人還在的可能性很小了。
或許是上天眷顧,這老人家還在世,在鄉下跟孫子一塊住,因為她五個兒女全都去世了,孫子都七十了。
回到首都,陳清寒便開始打聽,找到老人的住址,他立刻訂了火車票。
領隊被運回國,送進我們單位的醫院,研究魔法的同事,說必須弄清樹根上符號的意思,才能動手,否則非但人救不活,還會帶來大麻煩。
他們初步認定,符號是一種‘禁制’,它們封住了樹根的力量,我們不知道這力量是好是壞,所以不能貿然破壞符號。
反正領隊的小命暫時沒不了,樹在他在,那樹多年沒有澆水都能‘活’著,它活著,領隊就活著。
我本來還擔心,是那樹根在蠶食領隊的生命,但單位的同事說不是,它在延續領隊的生命。
只不過它的根須扎進了領隊的心肺,以及其它內臟中,手術沒辦法弄,強行拔掉,領隊死得更快。
那只能讓他們慢慢研究了,我和陳清寒坐上去廣西的火車。
他們老陳家的祖籍不是廣西的,是這位百歲老人和丈夫移居于此,在這扎下根,生兒養女,再沒回過老家。
也就是說,這位百歲老人是陳家的媳婦,而非陳家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