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學林跟我出去轉一圈兒,回來態度大變,梁瑞冬感到奇怪也是常情。
反正程學林沒看到我使用業火,他怎么回答都無所謂。
結果沒走多遠,便聽到梁瑞冬在后面喊我,他急急忙忙追上來,根本不知道哪有機關。
“站住!”我往回走了一段,看到他剛要踩中翻板機關,連忙喝住他。
梁瑞冬身手不錯,控制力也強,一只腳剛抬起來,被我一喝便立刻停住,沒有因此失去平衡,穩穩站在原地。
“向前邁半米,半米半米的走。”
“哦。”
梁瑞冬乖乖照做,大跨步走到我面前,迷宮通道受金字塔內空間的限制,每條都不長,但一段一種機關,沒有重樣的,讓人防勝防。
我和程學林算是幸運,他不小心踩到過兩個機關,一個是刀坑、一個是落矛,都屬于比較‘溫和’的機關。
但如果踩到落石流沙,那就棘手了,更嚴重一些的,有的翻板暗格散發出淡淡的酸味,里面多半封存著強酸一類的物質。
還有的一腳踩下去,小腿整個沒進去,底下有鋒利的刀片,刷刷刷,頃刻間半條腿就沒法要了。
古尼羅國一般沒有這樣的機關,所以我估摸著金字塔是先建的,通道里的機關可能是南朵設計的,她的本職工作就是挖墓,相當于我族的‘考古人員’,見過的機關陷阱不少。
這座金字塔內部空間小,被格出許多的獨立小空間,設計制作機關相對容易。
金字塔有通風口,我們不用擔心空氣問題,梁瑞冬跟著我走到通往下層墓層的通道口,路上他非讓我給他演示演示哪有機關。
我隨便踩了地面的一塊磚,他所站的位置,由下而上射出一只長矛,他迅速閃身避開,長矛直刺進天棚。
梁瑞冬看看尖端沒入天棚的品質長矛,臉色變得有點不好。
這一矛要是扎中,他就知道羊肉串的感受了。
“還看嗎?”我虛摸著旁邊墻壁上的一塊磚問。
“不看了。”梁瑞冬擠出一絲僵硬地笑。
“再看幾個吧,不能白來一趟,也許有驚喜呢。”我換一只手,去按另一側墻壁上的磚塊。
“不不不,您別逗了,真不用看了。”梁瑞冬趕緊伸手攔住我的動作。
“哦。”我收回手,轉身繼續向前走。
直到走進地下墓室,我沒再和梁瑞冬交談,他幾次開口,我都沒接話。
他明顯是來試探我實力的,可惜我沒義務配合他,我又不是馬戲團的,他想看我表演我就得演。
梁瑞冬覺出我的冷淡,也不再開口自找沒趣。
地下墓室的石門緊閉,我站在門口推了推,但是沒推開。
“有人嗎?”我拍拍石門,向里面喊道。
“莉、咳,咱們應該是來錯地方了,陳教授他們沒在這座墓里,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出任務的時候不能感情用事。”
“再嘰嘰歪歪你就別出去了。”我瞥了梁瑞冬一眼,這一眼我不是在看一個活人,也不是在開玩笑。
他們可以不幫忙,甚至孤立我,但我絕不容許他們干涉我的行動,來給我搗亂。
此時,門內突然傳出微弱地敲擊聲,當當當,像是金屬敲擊石板的聲音。
梁瑞冬不知是懾于我的眼神,還是因為里面突然傳出聲音這件事,眼神明顯縮了縮,向后退開一步。
我又試著推了推門,這次使出力,把擋在門后的東西一起推開了。
等石門敞開一條能容一個人通過的縫,我便停下來,舉著手電往里照了照。
里面的空間不算太大,墻邊東倒西歪地躺著幾個人,其中一個人的手上拿著撬棍,感覺他抬胳膊都費勁,但還是閉著眼睛,盡量抬起手臂,用撬棍敲擊地面。
擋住石門的是一具石棺,好在這具石棺比較薄,表面鑿得很粗糙,應該是陪葬棺。
里面的人用這棺材擋著門,肯定是防著外面的東西,如果是蝎子,那用不著石棺堵門,只要把門關上就行,它們不會推門。
“進來。”我率先鉆進門縫,然后朝梁瑞冬招手道。
梁瑞冬也看到里面有人,穿的還是和我們一樣的偽游客戶外服,不敢置信的神情從他臉上閃過,隨即閃身鉆進門來。
我將門重新關上,把堵門的石棺復位,從陳清寒他們失聯到今天,已經過去近十天,他們帶的食物和水,只夠維持一個星期。
省著點吃的話,堅持到我們來不成問題,但卻有個前提,這些食物必須部保存下來,沒有一份損失掉。
梁瑞冬趁我推石棺,走到墻邊的人身邊,檢查了他們的脈搏和瞳孔。
“沒有外傷,只是脫水。”他摘下自己的背包,把水里兌上維生素之類的喂他們喝下。
“你在這陪著他們,我出去一趟。”我堵完門,走到昏迷的人身邊,陳清寒不在他們中間,我得出去再找找。
“出去找陳教授?”
“嗯。”我說著將自己的背包卸下來,把吃喝掏出來,“除了我叫你,門外有任何動靜都不要出聲、也不要開門。”
“你懷疑墓主還在這?”
“有可能。”
“我們是不是要通知一下莉莉絲他們?”
“他們別離開那個地洞口就不會有事。”
“可是,等他們挖通地道,肯定會派人過來通知咱們。”
“他們挖不完,這座墓…不會讓人這么輕易出去。”
“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這墓很危險的意思。”
梁瑞冬聞言突然站起來,急道:“你把話說清楚。”
我拿上背包,感覺自己的社交障礙還沒自愈,此刻我超級不想搭理梁瑞冬。
“我不!”留下兩個字,我從剛剛預留出的一道窄門縫側身擠了出去。
梁瑞冬一時沒了聲音,估計是還沒想到怎么接我的話。
上一波失聯的同事棲身在底層的陪葬墓室,但墓室內并沒有陪葬品,應該還有一個專門的地方是放陪葬品的寶庫。
我雙手半舉在身前,隨時準備迎擊沖出來的任何威脅。
地底這層墓室修得最為精細,看得出當時修墓的時間還充足,中上層基本就是空的,后來才用簡易的方法做了隔斷,打造成多層迷宮的樣式。
按說金字塔是法老的陵墓,青年只是個小地方小貴族,不該享有如此高的墓葬規格,更準確地來說就是僭越。
或許他們心里也清楚,才將這墓建在山腹內,將真實的陵墓隱藏起來。
敢這么做的人,怕是有著不小心的野心,畢竟夢想這東西不怕大,萬一實現了呢。
我出了陪葬墓室,旁邊還有一條通道,幽深不見盡頭。
這條通道的兩側墻壁上繪著精美的壁畫,人物形象生動,不需要讀懂古尼羅文也能看得懂。
許多帝王希望死后升天,羽化飛仙,但這墓主卻希望死后在冥界做王,所以墓內高處的裝修一般,反而是底層通道修得精致漂亮。
因為這里是通往幽冥陰界的道路,通道兩邊擺著石人像,只有半人高,男女都有,它們面朝前,排著隊做低頭俯首狀。
我突然想起了木屋下邊的深井,那井壁上似乎也有壁畫,畫的是許多猙獰恐怖的形象。
難道那是墓主的專屬通道,而這里是供他的奴隸走的員工通道?
走了大概五十米,通道到頭了,再往前就是那口深井。
途中我沒看到其它墓室,所以我之前猜得不對,陪葬品室不在通道里,或者…它根本就不存在。
我想不出陳清寒有什么理由離開他的隊員,不,應該說他和櫻國女神,他們兩個有什么理由一起離開?
所以只能往壞處想,比如他們倆被墓主兩口子給抓走了。
既然墓主的小目標是成為冥界之王,又在井壁上畫畫,那是不是說,他認為冥界就在井下邊?
我想了想,重新套上壁虎爪,順著井壁爬下去。
蝎子軍團也不知哪去了,此刻深井中靜得只有我爬墻的聲音。
爬了十幾分鐘,我暗暗感嘆,怪不得墓主以為這是通往幽冥的道路,向下爬行十多分鐘,井壁上開始出現黑色的怪花,花冠的形狀像骷髏,顏色如墨,不仔細看,就像一顆顆嵌在井壁上的人頭骨。
頭骨花、紅燈蝎,這地方還真夠陰森恐怖的。
我盡量避開這些怪異的骷髏花,還好它們是一堆堆生長,而不是成片生長,所以繞過它們并不難。
凡是怪異的生物,總有其特點,輕易別招惹為妙。
又向下爬了十幾分鐘,深井終于到底了,只是這應該不是真正的底。
因為在圓型空地中央,還有個地洞,地洞周圍壘著石臺,像個基座,我從背包里拿出一節二號電池,從地洞扔了下去。
一點落地的聲音也聽不到,也沒有水流的聲音,所以更下面的洞應該非常深。
空地周圍也有壁畫,畫的獻祭的場景,祭司主持儀式,有兵丁押著奴隸,將他們捆住手,活著扔進地洞。
我不太能理解,如果貴族相信這是通往幽冥世界的大門,那應該把死人送進去,扔活人是什么操作?陽壽未盡就強行送入地府嗎?
這么做毫無道理,對貴族又有什么好處呢?
可惜壁畫能交待的內容有限,沒有前情提要可以看,也沒有往期回顧,所以我只能理解為他們需要往洞里扔活人,以達到某種目的。
根據常識來說,一般往下扔人的,自己是不會下去的,所以墓主兩口子應該沒在下面。
我再次看向四周的壁畫,發現壁畫中有一扇門,比其它畫中的物品都逼真。
我走到這扇門前,走近了就能看出,這是一扇真門,只是巧妙地融入了壁畫,和周圍的景物毫無違和感。
通過門周圍的景物,可以推斷,它在畫中代表的正是陰府之門。
門上雕刻著許多怪物的形象,我伸手去推,一下就推開了。
這門上沒有鎖,門內是一間大殿,這座大殿的風格和上面的金字塔并不一致,因為它的墻上也有繪畫,但明顯不是古尼羅國那種畫風。
它的內容也不是敘事性的,只是單純的裝飾,血色的薔薇、墨綠的刺藤,畫中的每一朵花都是立體的。
畫中的明暗效果運用得不亞于現代技術,我甚至走到近前摸了摸,確實就是平面畫。
殿中央有一個石臺,我不再左顧右盼,徑直走向石臺。
石臺上躺著兩個人,準確的說是兩個女人,一個是我在照片中見過的櫻國女神,另一個是我久遠記憶中的某張臉。
“南朵…”我念出她的名字,邁步走上臺階,站到石臺旁邊。
走到近處才看見,她們兩個并排躺在石臺上,但櫻國女神的左手和南朵的右手被一個奇怪的東西連在一起。
那東西就像暖手袋,筒狀的暖手袋,然后兩個人一人伸一只手進去,內部的情況看不見,因為這東西不透明。
我看看臺子周圍,沒有陳清寒和墓主的身影,于是我伸手,想碰碰這個暖手袋。
“啊——”
我剛伸手,頭頂就傳來一聲怪叫,我通過聲音判斷位置,先跳下臺階,然后才抬頭去看。
發出怪叫的,是從大殿的橫梁上跳下來的怪物,這怪物有四條腿、六只胳膊,腦袋左右各生有一個跟頭差不多大的肉瘤。
看著像是有三顆腦袋,其實就一顆,兩邊的可能是副腦。
如果不看它的臉,或許看不出這曾經是個人,它身上下,也就一張臉保存得比較完整。
但是它太老了,反正我是沒見過比它更老的人,百歲老人跟它比,都跟未成年似的。
可老是老,它的動作一點不遲緩,就像一個身手靈活的少年,披著一張老人皮。
我張了張嘴,意識到自己不會說古尼羅國的語言,翻譯也沒帶,我便放棄用常規方法交流,先打一架,無法說服的,就爭取把它制服。
三頭六臂的老怪物對我窮追不舍,對付它用不了多少業火,我噗噗幾下,燒掉它的胳膊,它斷臂吃痛,卻仍不退縮。
綠色的血從它身體里涌出來,發出陣陣惡臭,如果它是墓主,那看來所謂長生,只不過是把人變成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