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顯得很驚訝,他可能沒想到看起來最正常的人,會跟我這個最不正常的是朋友。
“哦,那我…可以等,等你們一起走,你們做完理療會走吧?”
“其實已經做完了,但我朋友的情況不太好,想和她聊聊下一步的治療方案。”
年輕人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陳清寒的話聽著沒問題,可細琢磨卻讓人云里霧里。
“她…什么病啊?”年輕人終于認真看了我一眼。
“消化不良。”
陳清寒的話讓年輕人愣了下,明顯是沒消化其中的意思。
他不知道事情經過,自然不明白陳清寒在說什么。
對不了解情況的人而言,陳清寒的解釋更像是敷衍的假話。
因為就算一天三頓吃綠色素,也不可能把人吃綠了。
陳清寒說得是真話,卻是不知情者聽不懂的真話,他當然不會向陌生人透露細節,年輕人也沒有追問。
墓室的門再次打開,門外站著的是一群手里拿著真家伙的蒙面人。
他們的裝扮好像剛玩完野外真人cs,他們的背包和年輕人背著的一樣,繩索、鏟子、手電一看就是好東西。
這群人見到墓室里的情景只是微愣了下,王大頭剛才提到鑰匙被姓‘冷’的搶走了,說的應該就是他們。
“棺槨呢?”一群人走進來,走在前面的壯漢粗聲問道。
他沒問我們是誰,在干什么,只問他最關心的問題,好像并沒拿我們當回事。
“劈了。”銀河對盜墓賊有問必答,這一點都不符合她的風格,可能是這些年她從他們身上沒少訛錢,所以對他們格外溫和?
“墓主呢?”壯漢繼續發問。
“火化了。”銀河雖是對他有問必答,卻沒有看過他們一眼。
“這是進過煉獄之門的人?”
蒙面人自行分開,讓出一條路給隊伍后面的一個人,這人沒戴蒙面頭套,但戴了面具,而且是用金銀線編織的暗花面具。
問話的人正是他,而他指的人是我。
他這話什么意思?我捉摸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我像惡鬼??
“不是。”陳清寒好像有點生氣,語氣生硬地回道。
然后他問銀河,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讓我恢復正常。
我答應幫她們取回武器,代價是她們幫我解決業火可持續使用的問題,現在她如果說解決不了,沒辦法,那我自然沒必要再繼續為她們做事。
銀河停下手上的工作,想了想說:“源起之地,她知道。”
“好,謝謝。”陳清寒說完轉身,走過來把我重新背上,又對年輕人說:“走吧。”
他們這樣旁若無人地交流,惹惱了蒙面人,打頭的壯漢一抬胳膊,攔住我們的去路。
“我們的事沒完,誰都不能走。”
“粽子奶奶,就是他們、是他們搶走了鑰匙,要偷你的寶藏!”劉老蔫兒突然坐直身子,指著蒙面人喊道。
“各位大哥,這沒有寶藏,你們也看到了,放我們走吧,我們保證管住嘴,對任何人都不會提起這的事。”王大頭天真地沖著蒙面人哀求道。
年輕人看上去對蒙面人很忌憚,但他沒說話,既不尋求銀河的幫助、也不開口求饒。
雖然看不見面具人的臉,可我感覺他正在看著銀河。
銀河雕完木頭的輪廓,抬頭看著我說:“順路的事。”
她的語言簡略,好在我能聽懂,我點點頭,朝王大頭和劉老蔫兒招招手:“咱們走。”
這兩個蟊賊罪不致死,如果留下,怕是非死不可,我們多帶兩個人也不麻煩。
攔著陳清寒的壯漢見我們態度如此隨意,完無視了他的話,剛要拉開手槍保險,卻被身后的面具人叫住了。
“讓他們走。”面具人抬起戴著黑皮手套的手揮了下。
大熱天的居然不嫌熱,戴著不露指的皮手套,也不怕把手捂出濕疹。
他發話,壯漢自然會聽,收了手槍放我們通行。
劉老蔫兒雙腿發軟,估計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嚇得雙腿無力,王大頭背著他,緊緊跟在我們身后。
出了墓室我們原路返回,按照銀河領我們走的路線,回到地洞入口處。
有陳教授在,根本不需要我記路,當然,如果沒有他,我記也白記,肯定還會迷路。
出離古墓,王大頭和劉老蔫兒抱頭痛哭,他們來之前把盜墓想得過于簡單,以為盜墓就是刨墳,以為寶藏是放在地窖里的白菜土豆大蘿卜,只要找到入口,下去拿就完事兒了。
劉老蔫兒邊哭邊交待遺言,托王大頭照顧好他在鄉下的老娘,王大頭滿口答應,又求年輕人別報警,他家里頭也有老婆孩子要養,如果他進去了,她老婆肯定跟他離婚,到時帶著兒子改嫁,他兒子就成別人家的了。
王大頭想得倒長遠,年輕人想了想點頭答應此事揭過,我猜他也不想讓人知道這座古墓的事。
如果王大頭被抓進去,一審就得把古墓的事供出來,那時候來的可就是考古隊了。
陳清寒已經發消息給上級,報告了異空間大門的事,部門自會派人來調查處理負能量泄漏的事。
年輕人作為墓主的后人,好像對祖宗的事不太上心,除了看壁畫,沒見他有別的舉動,甚至都沒問一下棺材和墓主的事。
一般人即便是出于好奇,也會問問自己的祖先是誰,有過什么傳奇經歷。
可年輕人問也不問,就算一開始他不知道鑰匙和地圖指向哪里,進古墓之后肯定也知道了,他追王大頭二人只為要回鑰匙,卻并不在乎祖宗的墓看似已經被盜了,這不奇怪嗎?
“你死不了,你運氣好,醫院救不了你,有人能。”陳清寒看劉老蔫兒哭個沒完,還打算讓王大頭就地挖坑把他埋了,笑著開口道。
“什么?我、我還有救?”劉老蔫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有,快點走,應該來得及。”陳清寒不會跟他開玩笑,他語氣認真,說明真有辦法救劉老蔫兒。
“哎!快、快走,快點走!”本來手軟腳軟的劉老蔫兒聽說自己還有救,立刻從地上蹦起來,幾步躥到前邊,看樣子恨不得立刻沖出森林。
“奇怪啊,她怎么會輕易放他們走呢,應該滅口才對啊。”我用正常說話的音量自言自語,故意讓王大頭和劉老蔫兒聽見。
“別呀!我們絕對不告訴別人粽子奶奶的事,今天…今天我們沒進過什么古墓,就是在老林子里迷路了。”
“對對對,他嘴饞吃了毒蘑菇,食物中毒了。”
兩人苦著臉狂編瞎話,他們倆好像挺怕我,眼神始終不敢和我對視。
蒙面人將我當做異空間跑出來的惡鬼,足見我的樣子有多嚇人,消化不良之說他們肯定不會信,八成是把我也當成…唉,我好像還真是。
“好吧,記住你們說的話,不然,無論你們躲到哪,她都能找到你們。”我森然一笑。
“一定、一定!”
“是是是!”
兩人在墓里轉一圈兒,又驚又嚇,分文沒撈著,現在的愿望估計是只要能活著就行。
出林子的路一天走不完,年輕人偷蒙面人的背包里有食物和水,王大頭和劉老蔫兒帶的面包火腿腸落墓里了,他們兩個想買年輕人的食物,年輕人抓住商機,一包餅干賣了兩百塊、一瓶礦泉水賣一百五。
照這標價,等我們走出森林,他被銀河訛走的一千六就能賺回來。
在林中行走特別消耗體力,食物和水都是必不可少的。
我們的背包里也有吃的,不過是巧克力和維生素藥片,這東西提供熱量和營養卻不管飽,所以王大頭和劉老蔫兒看不上。
陳清寒問他們,用不用先去他們停車的地方取車,兩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說他們沒車,來的時候是搭運沙車到附近公路上,然后步行走過來的。
途中迷路,遇上面具人一行人,面具人看到他們手中的地圖,便說要跟他們合作。
兩人看到對方的裝備、武器,生怕拒絕會被就地滅口,只得同意合作。
“那他是怎么追上你們的?”我對年輕人始終抱有一絲好奇,他穿著休閑西裝和皮鞋,這不像是千里追蹤的裝束。
“他、他突然出現在墓里…”劉老蔫兒似乎剛意識到年輕人的不對勁,話說到半截就停了,用驚恐的眼神盯著年輕人。
“是、是啊,我們在墓里邊瞎轉悠的時候,碰上他的。”王大頭也面露驚疑。
回想當時的情景,年輕人的衣服和鞋都干干凈凈,這確實有點可疑,難不成他鉆過森林后在墓里洗過衣服、擦過鞋?
“我著急追他們,用滑翔傘飛過來的。”
本來挺懸乎的一件事,被年輕人一句話給揭秘了。
“你怎么知道他們在哪?”我問年輕人。
“我找到替他們翻譯圖上文字的人,買下了地圖的復制件。”
“哈哈哈…”我聽完一個沒控制住笑出聲來。
王大頭和劉老蔫兒太缺乏經驗,找人替他們翻譯地圖上的文字注解,居然沒把復制件要回來。
王大頭聞言,瞪了劉老蔫兒一眼,說:“你咋沒把復制件拿走?”
劉老蔫兒訥訥道;“我以為沒用了呢。”
但王大頭隨即一頓,問年輕人;“你怎么找到趙老師的?”
“市懂古蒙文的人能有幾個?”年輕人白他們一眼,沒好氣地說。
兩人一聽,喪氣地垂下頭,劉老蔫兒安靜了幾分鐘,便湊過來問陳清寒時間來不來得及,用不用再走快點。
見陳清寒搖頭,他笑笑,說了一堆感謝的話。
王大頭沒等他說完便插言道:“老弟,你咋知道他中的啥毒?”
銀河沒說、劉老蔫兒也沒說,陳清寒如何知道劉老蔫兒中的什么毒?想必在王大頭看來,陳清寒的包票打得很不靠譜。
“看他瞳孔,是不是變形了。”陳清寒說。
王大頭趕緊轉頭去看劉老蔫兒的眼睛,隨即驚訝道;“真的唉,他的眼仁兒咋是…咋是豎長的?”
我真沒仔細看過劉老蔫兒的眼睛,只看他皮膚嘴唇有沒有異樣,眼睛有沒有充血,忽略了瞳孔這處細節。
劉老蔫兒聽陳清寒這么說,瞪大眼睛對著我們,想讓我們都看清楚些。
“沒錯,是豎長的。”我說。
“有一種毒藥,毒氣攻入大腦會導致瞳孔變形,中毒較深的話,顱內壓快速增高,腦袋會當場爆炸。”
“啊?”劉老蔫兒嚇了一跳,捂著自己的腦袋,好像捧著快吹爆的氣球般小心。
“你中毒淺,所以爆炸需要的時間比較長。”陳清寒的安慰顯然沒起作用,劉老蔫兒的臉瞬間皺巴成了霜打的茄子。
不知道自己中毒的后果還好些,現在他知道自己中毒的后果了,腳下又開始發軟,沒走兩步就摔了個大跟斗。
王大頭趕緊把他扶起來,而劉老蔫兒扶著自己的頭,像是怕它掉下來似的。
“高人!高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快點走吧,我的時間不多了…”劉老蔫兒帶著哭腔說。
“我給能救你的人發過信息了,她正趕過來,咱們半路上見。”陳清寒鎮定如常,原來他已經安排好了。
就是不知道他說的人是誰,反正用不了多久就能見面,我也不急著知道是哪位高人。
眼下有外人在,我們不方便聊正事,姓董的年輕人和陳清寒聊了一些他的事。
他叫董三七,這名字挺特別,陳清寒問他是不是中藥的名字,他說不是,就是數字三十七的意思。
如果是過去孩子多的時候,按出生順序取名比較常見,方便記、也方便寫。
但他今年剛24,家里不可能有三十多號兄弟姐妹,他行三十七。
于是我好奇,問他這個數字有什么特殊意義沒有,生日是不可能的,哪個月也沒有三十七天。
可董三七的回答,讓我再次打臉,他說這是他的生日,不光是他,董家的孩子,都是按生日取名,如果碰上兩個孩子同時出生,那就給孩子的名字里分別加上日、月二字。
他有兩位堂姐就是雙胞胎,一個叫董日十五、一個叫董月十五。
假如再有那極特殊的三胞胎出生,便再加一個中字,例如董中一。
我聽后嘖嘖稱奇,董家的老祖宗真是太酷愛數字了,一家子數字,互相叫名字的時候跟報數似的。
然而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他們家族本來就充滿了神秘色彩,連生日都能算出三十七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