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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尾聲

  天光已經大亮,是個晴天,北方在秋季那種接連下雨的時候不多。

  天空中有著魚鱗般的云朵,縹緲的云層下,滔天戰火已經開始,徐州軍對壽張城的總攻在楚南的牽頭下開始了。

  密集的箭雨猶如流星般墜落在明滅不定的戰陣上,如戰爭巨獸般的井欗、云梯、沖車若從高空俯瞰,好似爬蟲般不斷地向城池附著,有的在靠近城池時已經被引燃,人從云梯或是井欗上往城墻沖去,猶如螻蟻。

  生命在戰爭中也確實猶如螻蟻般渺小。

  城中的防御力猶如楚南所料想的一般變得薄弱,這點負責攻城的張遼、黃忠和高順深有體會。

  破城之機到了!

  他們不知道楚南是從何判斷而出,也不需要楚南再做提點,在敏銳察覺到這一點后,他們的攻勢更加兇勐。

  張遼親自上陣,來到城墻下指揮將士沖程,高順將指揮權交給了紀靈,親自率領陷陣營登上了城頭,黃忠的三千神射手一刻不停的向城墻釋放那流星般的箭雨。

  攻城戰在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當中,于禁拼盡全力在各城之間奔走,鼓舞士氣,命令將士守城,然而本就士氣不高的將士們,在察覺到夏侯淵、曹仁、曹洪、曹純以及樂進這些武將始終未出現,不好的猜想已經在人心中開始種下。

  守城的戰陣哪怕于禁如何支撐,也最終一點點潰散。

  哪怕有城中名士出面加固城墻,協助守城,但面對徐州軍洶涌的兵勢,也只能做到片刻阻攔,想要逆轉敗局,根本沒有機會。

  “轟隆”

  戰陣終于碎了,隨著戰陣的碎裂,咆孝的石彈砸落城墻,蘊含著萬軍之力的石彈直接在城墻上砸出一個大坑,女墻碎裂,失足的士兵直接連同女墻一起跌落下去。

  他是不幸的,正好處于被石彈命中的位置,同時也是幸運的,女墻碎裂的碎塊直接洞穿了他的身軀,他不用再去面對城破時那種絕望。

  幾乎是同時,黃忠的箭雨如同流星雨般覆蓋整段城墻,沒有石彈那般威力,但更慘,整段城墻在箭雨下被砸的坑坑洼洼,那箭失力道恐怖,只要被擦著,都可能筋骨斷裂,不死這輩子也廢了。

  哀嚎之聲在城墻上此起彼伏。

  相比于這邊,高順這一邊就簡單多了,陷陣營早在戰陣破碎之前,已經登城并占據了一大段城墻,戰陣的破碎與陷陣營登城有很大的關系。

  這壽張最后一戰,陷陣營先登,得首功。

  楚南是最后入城的,敗退的曹軍想從北門撤走突圍,卻被早已等候在此的魏延攔了個正著,這一次,于禁沒能突圍成功,面對這位昔日的對手,在士氣全無,滿城潰敗的情況下,盡管已經力戰,但仍舊未能再度從魏延手中突圍而出,最終在亂軍中被魏延生擒。

  城中的混戰還在繼續,不過魏延沒有入城,而是等在這邊,想要多撈幾條大魚,沒了戰陣的曹營主將,在全副武裝的魏延面前,沒人能逃得掉。

  然而瞪了一天,等到城中廝殺的聲音逐漸消失,想象中的大魚也沒有出現。

  “其他人呢!?”這是張遼等人穩定城中秩序,出來與魏延匯合后,看到于禁的第一句話。

  以魏延的本事,就算無法將曹軍諸將盡數拿下,也不該只有一個于禁才對。

  魏延指了指一旁被自己擒獲的一干武將,還有大量降軍,皺眉道:“都在此處了,其他人,連見都未曾見到,是否從其他方向突圍了?。”

  張遼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齊齊搖頭,他們自然也注意這個,然而根本沒有任何發現。

  “昨夜敵軍突然來襲營,是否與此事有關?”高順突然道。

  昨夜的夜襲有些莫名其妙,更像是自殺。

  魏延搖了搖頭,他哪知道這些?

  連忙命人去請楚南過來,戰場上兵兇戰危,若非自己領兵,楚南不會主動往戰場上湊,此事戰事已了,在得了魏延的傳信后,他才帶著周倉來到城門外。

  “看來是昨夜逃了!”楚南有些無奈,他應該抓個人來問問的,不過這種事情,尋常將領都未必能知曉。

  “先入城吧!”楚南提議道,在這里想也想不出什么來,如果真是昨夜走的,那現在就算知道對方逃遁方向,他們也追不上。

  眾人答應一聲,簇擁著楚南進入城中。

  殘桓斷臂中,楚南聽到了婦人的怯哭,老人的哀嚎,畏懼他們的稚童,神色麻木的男子,有時候楚南會恨自己的神識這般敏銳。

  這樣凄慘的場景,是他不愿意看到,卻又是這個亂世無法回避的。

  盡管已經盡力約束士卒傷民,但城破之際,這種事情終究不可避免。

  帶著低沉的情緒,楚南和眾將來到曹家的臨時住所。

  “昨日就走的?”楚南看著戰戰兢兢的侍女,用盡量溫和的語氣問道。

  “是。”婢女猶如一只鵪鶉:“昨日上午,公子突然命人收拾行裝,夜里便帶著夫人還有兩位小公子一起離開了,沒有多帶任何人。”

  “下去吧。”楚南擺了擺手,示意侍女下去,看著眾人道:“昨夜之事,當是為此。”

  “會否去了須昌?”周倉問道。

  “壽張已破,須昌不可能守住。”回答他的是張遼,這是很淺顯的道理,壽張集結了曹軍最精銳的人馬,兵馬糧草充足都沒能守住,退守須昌又有何意義?

  “主公,末將擒得了于禁,不如將他喚來相問?”魏延突然道。

  楚南點點頭,這可能是此戰唯一的收獲了。

  不一會兒,于禁被帶上來,他神情萎靡,不過倒不是遭了什么罪,只是此戰戰陣被破,加上戰敗的打擊讓他精神不是很好。

  “于將軍,在下楚南,將軍之名,聞名已久,只恨無緣一見。”楚南看著于禁笑道。

  “要殺便殺,何必多言?”于禁冷哼一聲道。

  “于曹軍而言,將軍留下斷后,已是全了忠義,此時便是將軍投降,料想也無人會多與將軍說什么。”楚南看著于禁笑道:“如今中原已為我軍所得,正是用人之際,像將軍這般將才,正是我軍所缺。”

  于禁看了楚南一眼,冷笑道:“怎的?又要如文謙一般以家人脅迫?”

  “這是自然。”楚南很坦然的道。

  于禁:“…”

  突然就不知道該怎么接了,只是冷笑一聲,不做答復。

  “曹軍走的匆忙,曹家家卷都剩下不少,更遑論負責斷后的將軍?”楚南思索道:“而且若曹軍讓將軍斷后,卻又帶走將軍家卷,將軍恐怕也不會死守壽張,為他們爭得逃命之機。”

  “那又如何?”于禁不屑道:“此正是仁義之處。”

  “仁義?”楚南笑了,看著于禁道:“他們若帶走,或許還真是仁義。”

  “何意?”于禁皺眉道。

  “將軍若誓死不降,我等就算不為難將軍家卷,他們都未必能夠過好,而且…”楚南看著于禁道:“你我兩軍征戰數月,雙方都互有死傷,將軍猜將軍死后,家卷可有好日子過?將軍于他們而言,最大的價值就是為他們斷后,他們大概也猜到將軍會誓死不降,所以…”

  “住嘴!”于禁怒喝道:“休要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我等情同手足,他們怎會安此等歹心?”

  楚南認真的看著于禁,看的于禁有些頭皮發麻,感覺好像自己被看透了一般,終于耐不住道:“你看我作甚?”

  “將軍此言可是認真的?”楚南看著他,笑問道。

  “就當將軍相信,但將軍斷后之后,于他們而言確實無用,至于將軍的家卷,已成了累贅,倒不如與將軍一起,殉葬在這壽張城中,也可為將軍博得個名垂千古的美名。”楚南嘆道:“只是可憐了將軍妻兒。”

  于禁閉上眼睛,似是不想再說。

  “罷了,將軍既然不愿這般想,我也就當白做了這個惡人了,且去休息,對于將軍這種人才,在下可以容忍,若將軍想通了告訴我,將軍妻兒無需憂慮,在下會代為照看。”楚南擺了擺手,示意將于禁帶下去。

  “命人照看好他妻兒。”待于禁走后,楚南吩咐道:“記住,任何人,我說是任何人不得對其妻兒有任何欺辱之舉,定要善待。”

  他說這話時,自有幾分威勢涌現,讓人不自覺的心底一沉,哪怕是張遼、高順這等身經百戰的將領,都有種氣勢受到壓迫之感。

  “子炎放心。”張遼和高順點點頭道:“不過曹家之人該如何?”

  “追不上了,而且此時多半已經投往冀州,我軍時間緊迫,此時不該將更多精力放在他們身上,當下該做的是掃清余孽,穩定中原!”楚南搖了搖頭,看著眾人道:“先將余下的城池拿下,而后與曹性他們一并,清查戶籍,丈量各地耕地,接下來一段時間,大仗不會有,但小仗不會停,此事交給諸位麾下將領去做,諸位領精銳坐鎮各地,謹防有大規模叛亂出現,一有苗頭,立刻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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