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在九江一帶算是一處大湖,南北向約有七十里,東西向最寬處有六十余里,最窄處也有十五里。
江東水軍在徹底退入湖中后,呂玲綺確實拿他們沒辦法,但巢湖邊緣距離大江卻還有一百多里的水路要走,呂玲綺在確定無法追擊到對方后,便是準備在河道攔截江東水軍,在對方入江之前,再給予敵軍一次重創。
程普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是以在退入湖中之后,立刻命水軍全速前進,爭取在敵軍攔截之前,先一步進入大江。
“從巢湖退往大江有三條可令大軍行進的水道,一條位于西南處,距離我軍最近,但駛入河道后,蜿蜒曲折,途經臨湖、襄安等地,至少需要走一百五十里方能入江;另外兩條入口在一處,都在東南向,距離我軍最遠,不過敵軍要繞道耗費時間更長,自此入水道,一條直奔大江,但相對較窄,行途約一百二十里,另外一條則自此轉折,入江后對岸便是牛渚,距離稍長些,約一百四十里。”朱治將地圖拿來,給眾人看,同時大概將距離說了說。
孫權默默地看著地圖,這次他沒有提意見,而是看向程普道:“德謀將軍以為如何?”
程普看著地圖,思忖片刻后對著孫權一禮道:“主公,末將以為西南這條水道不可走,雖然快,但一來沿途蜿蜒曲折,水道下寨,敵軍可直接走陸路趕超我軍,那呂玲綺的騎兵速度極快,很容易追上我軍,東南向水道看似更遠,但敵軍若要追上我軍,便需繞行大半個巢湖,追擊更難,而且此處水道寬敞,即便被追上,我軍也有還手余地。”
程普的建議無疑極佳,孫權粗略算了算,選第二條路,他們進入河道雖然要走近百里,但敵軍要追上他們卻要繞兩百里的陸路,這期間還有一部分山川丘陵地帶以及一些不算寬闊的河道要跨越,更能阻滯敵軍行進。
如此一來,除非敵軍速度是他們行船速度的兩倍,否則不可能趕得上他們。
“好,就依將軍之言,傳令三軍,加速行船。”孫權點頭道。
實際上現在船行速度已經是他們最快速度了,無論孫權如何催促,也無法再加速。
另一邊,呂玲綺繞著河岸奔跑,卻見敵軍戰船越跑越遠,眉頭輕蹙,照這個速度,不但他們會被敵軍甩開,橋家姐妹也不可能在敵軍退走之前趕到攔截。
“橋家姐妹現在何處?”呂玲綺停下馬來詢問道。
眾將士聞言搖了搖頭,橋家姐妹是先一步走的,但走到哪兒就不知道了。
“速速與子揚先生匯合!”呂玲綺當機立斷,回軍去與劉曄匯合。
劉曄大軍行進速度自然不及呂玲綺,在與呂玲綺匯合之后,劉曄苦笑著看向呂玲綺道:“將軍,江東擅水戰,此時借水力而走,我軍已很難追上。”
他將地圖拿來,給呂玲綺大致比劃了一下后道:“行船速度若有軍陣加持,并不比步軍趕路速度慢,而我軍卻要多走近一倍距離,除了騎兵,其余將士怕是難以在敵軍入江之前攔截。”
橋舒目光看向呂玲綺,她姐妹二人自入呂玲綺麾下以來,寸功未立,此時多少有些躍躍欲試,尤其是在呂玲綺八百破敵軍陣之后,此時聽得劉曄如此說,心中不免有些沮喪。
呂玲綺目光在地圖上逡巡半晌后點點頭道:“橋家姐妹稱作鬼背蜘蛛隨我同去,先生自領兵向此處集結…”
正說著,突然聽到上空有鳴叫之聲,抬頭看時,正看到鴿妖那肥碩的身影煽動著翅膀從天而降。
“咕咕”
鴿妖落地,將楚南的信分別遞給呂玲綺和劉曄。
“來的正好,鴿妖,此時我需你助我一臂之力!”呂玲綺沒去看信,將信放入懷中,目光灼灼的看著鴿妖。
“咕?”鴿妖有種不好的預感,它來這里不是又要參戰吧?自己只是一只信鴿而已啊。
“你帶白蛟入水,莫要靠近敵軍,只需用手段遲滯敵軍前行速度便可。”呂玲綺讓小白蛟也同去助陣,他們也是有水軍的,如今又多了一個空軍,不說破敵,但阻截一下,遲滯敵軍給他們爭取更多時間總能做到吧。
“咕咕!”鴿妖本不想答應,許昌戰場上的傷痛還沒好全呢!
但情緒剛剛表達出來,便見主母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搖晃的腦袋立刻停下,鄭重的朝著呂玲綺點點頭。
隨后抓著小白蛟展翅飛起,朝著巢湖方向飛去。
“先生,玲綺能力不足以統帥大軍,大軍便拜托先生了!”安排了鴿妖和小白蛟之后,呂玲綺扭頭,看向劉曄道:“阿蛛她們玲綺便帶走了。”
“將軍自去,此處便交由在下!”劉曄點點頭,他本來是準備堅守逍遙津待援的,但經此一戰,看來是不用等楚南派來的援軍了,他需盡快將此處事情書信告知楚南才行。
中原現在應該很缺兵力吧。
“我們走!”簡單的交代一番之后,呂玲綺對著阿蛛和橋家姐妹招手,示意橋家姐妹趕快坐上蜘蛛跟她去攔截江東軍。
橋穎和橋舒對于坐蜘蛛是非常抗拒的,但沒辦法,騎馬的話,她們很可能掉隊,呂玲綺練兵的第一要則,就是克服一切不危及生命的困難,包括一些好惡,此刻自然更不可能讓她們撒嬌。
不過這鬼背蜘蛛外形雖然讓女生抗拒,但這奔跑起來,八條腿的穩定性遠比馬兒的四條腿強,坐在上面感受不到太大的顛簸,甚至讓姐妹二人產生我騎術其實不錯的錯覺。
再度上路,八百鐵騎奔行開來,呂玲綺才有機會去看楚南寄來的信,不過信上基本都是公事,包括曹操戰死,他們即將攻占許昌,暫時無法派出援兵,讓他們克服一下困難。
雖然呂玲綺也知道此時不是論兒女情長的時候,但見自家夫君信中沒有任何體己話,多少信中還是有些失落,直到看到最后:
我知先生之能,定有扭轉乾坤之力,南定會盡快派出大將支援,然而在此之前,還望先生多多照看夫人,助夫人守住合肥,想必先生也知,合肥在則江淮在,合肥若失,則江淮不保,望先生費心!
顯然,這是給劉曄的信,而劉曄手中那一封,才是給她的,那只肥鴿給錯人了!
呂玲綺默默地收起信箋,周身散發著一股低氣壓。
“呂阿姊,可是中原戰事不順?”橋穎敏銳的察覺到呂玲綺情緒的變化,有些擔憂道。
“沒有,很順利,曹賊已被父親斬殺于陣中,許昌不日可下。”呂玲綺面無表情的道。
“那為何阿姊這般模樣?”橋舒有些心直口快,直接問道。
“只是有些想吃烤乳鴿了!夫君身邊的廚工手藝極好,日后定帶二位妹妹品嘗一番!”呂玲綺平靜的聲音中透著幾分寒意,讓橋家姐妹瞬間噤若寒蟬。
已經飛到巢湖上空的鴿妖突然打了個寒顫,隨手將爪中的小白蛟給丟入湖面,優哉游哉的煽動著翅膀追向江東船隊,雙翅一扇,兩股旋風飛起,平靜的湖面之上,開始泛起波瀾!
另一邊,劉曄也再度命軍隊前行,準備盡快趕到河邊去與呂玲綺匯合,他這邊速度自然快不起來,馬車上,劉曄施展過軍陣之后,行軍由隨軍將領負責,他則在車廂里打開楚南的信。
臉色漸漸變的僵硬起來,片刻后,默默地將竹簡卷起來,以言出法隨只能重新將火漆封上。
“先生,使君信中說了何事?”一名跟在他車廂邊的將領見他合上信箋,有些好奇道。
“未曾看,也無須看,如今戰事順利,也不需那邊援軍了。”劉曄淡淡的搖了搖頭。
“先生剛才明明…”將領有些錯愕的看向劉曄。
“我說過,我從未看過信箋。”劉曄回頭,盯著將領認真的道。
將領眼中閃過片刻的茫然,隨后茫然的看向劉曄,張了張嘴,卻想不起自己要說什么,尷尬的撓了撓頭道:“先生,使君的信箋不看看么?”
“戰事到此已經結束,待徹底破了江東軍再看不遲!”劉曄淡然道。
“也是,呂將軍不愧是主公之女,此戰之后,看天下群雄還有何人敢小覷將軍女兒之身!”將領大笑道。
是啊。
劉曄點點頭,雖然見識過呂玲綺的勇武,但在今天之前,他是絕對不相信呂玲綺能以一己之力扭轉這場戰局的,能夠守住合肥就是成功了。
呂玲綺的表現,實在是震驚了他,不止是在此戰中表現出來的勇武,還有呂玲綺在這一仗中表現出來的統帥能力,以及對戰局的敏銳洞察還有那千軍萬馬之中從容自若的氣魄,若生而為男,恐怕未來也是不輸于天下任何一員頂尖猛將吧?
可惜,作為女子,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楚南如此寵她,容她上陣殺敵,對她而言,多半還是幸運居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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