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常先生,上次許昌一別,不想這般快便又能見面,幸甚。”楚南見鐘繇已經是第二日上午了,在確定了大致方向之后,楚南決定第二天來代呂布見鐘繇,畢竟呂布并非擅長口舌之輩,容易被對方帶偏,不如讓自己先來試試這位世家大才。
不過鐘繇已經來了三次,卻還能沉得住氣,楚南也不由有些佩服。
“子炎前次于朝堂之上可謂大放異彩,少年豪杰,難怪會被溫侯所重。”鐘繇是個溫潤如玉的中年男人,舉手投足間,無不透露著涵養二字,是個很有氣質的中年帥哥,楚南在他身上,有種看到中年時自己的感覺,不自己中年時一定比他帥兩個檔次!
鐘繇不知楚南所想,看向楚南露出善意的眼神。
“少年沖動,倒是讓先生見笑了。”楚南連連擺手,別人夸你的話千萬別信,就好像現在,鐘繇心中對楚南的鄙夷跟他的表情完全可說是兩個極端,其實有時候楚南真的很佩服這種心理和表象能夠走兩個極端的人,這種人,天生就適合混官場吧。
鐘繇微笑搖頭,打量著楚南,不知為何,對方的眼神總讓他有種心底的秘密都被對方看去的詭異感覺,這讓鐘繇在無形中,感覺彷佛被這年輕人壓了一頭般,這感覺,讓他很不適。
“少有年輕人像子炎這般謙遜。”鐘繇收起這種詭異的想法,這股澹澹的不適感并不能影響到他,繼續微笑著跟楚南說著官場的桃花。
“元常先生,還是談談正事吧,上次岳父放棄請陛下去往徐州,但要汝南、任城以及沛郡三郡之事,不知司空可曾答應下來?”楚南卻不想再跟對方說這種虛頭巴腦的話,時間長了有很強的不適感。
終究是年輕人吶,沉不住氣!
鐘繇輕輕搖頭,放下手中酒觴,認真的看著楚南道:“子炎,沛郡與任城便罷了,但這汝南真予了溫侯,司空今后可還有安穩之日?”
“為何不能?岳父乃漢室忠臣,素來信義為先,乃天下之楷模,難道曹公不放心我岳父?”楚南一臉正色道。
鐘繇面色古怪的看著楚南: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不?
這年輕人,雖然心浮氣躁,但不要臉皮的功夫,卻是已經不下于久厲官場的老狐貍了。
尤其讓鐘繇愕然的是,楚南臉上竟是看不出絲毫慚愧,好像他說的是真的一般。
老狐貍都比不了!
從未見過這般無恥之人!
心下不由自主的對楚南做出了直觀評價后,鐘繇知道,這年輕人雖然浮躁,但并不容易對付,不能將他當做尋常的年輕人來看,當下皺眉道:“還有,這驃騎將軍之職…”
在他努力游說下,呂布確實放棄了要天子的想法,但在此之后,他要的東西也都很離譜,除了三郡太守之外,還有驃騎將軍!
這位置本身其實不算什么,雖說位比三公,但實際上也不過是個虛職而已,若再朝廷,其實并無太多實權,但現在有主了,你這般直接要人家的官,曹操這邊若是退讓了,讓旁人如何看?威信何在?
總之呂布問朝廷要的,都是朝廷不好給的,其中尤其以這汝南太守之位為最,曹操是想讓呂布停戰,但這個停戰,是指讓呂布退出汝南,雖然徐州和汝南都一樣是鄰居,但曹操真不想跟呂布離這么近,就這距離,呂布過來串門兒曹操連安全措施都來不及準備,這絕對是挑戰曹操乃至朝堂百官所有人心臟的承受極限。
“先生是覺得我主不配此位?”楚南一臉不悅的反問道。
鐘繇看著楚南,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話,這話當初在朝堂上他似乎就說過,沒說不配,只是現在有人坐了!這小子心怎這般黑?
在呂布營中說呂布不配當什么,莫非是嫌命長了?
“自然不是,溫侯之功勛,朝廷都記得,只是這驃騎將軍之位,如今早有人擔任,總不好平白將人官職奪去,子炎也該體諒朝廷不易啊。”鐘繇嘆道。
“先生這話恕在下不敢茍同,這天下誰人容易?我體諒朝廷之不易,但誰來體諒我不易?”楚南一攤手道:“若是先生覺得難辦,那便別辦了,讓曹司空擺明車馬,你我兩家在這許昌城下大戰一場,也可分個主次出來!”
此子當真無禮又無恥!
鐘繇眉宇間閃過慍怒之色,但看向楚南時,卻不得不將這慍怒之色壓下去,深吸了一口氣,和顏悅色道:“子炎,莫要總提戰事,在下此來,乃為和而來!”
“但在下卻以為,你我兩家之間必有一戰,其實若曹公肯讓出天子,是最好的結局,曹公向朝廷稱臣,你我兩家也不必這般針鋒相對,可以同殿為臣!”楚南不以為然道:“還有,汝南之地,如今已盡在我手,不管朝廷封或不封,這汝南皆已是我軍治地,只差一枚太守印而已,為何朝廷連這個都不愿意給?”
“這…”鐘繇無奈的看著這個討厭的小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給了再打可就徹底亂了,但這話顯然不能明說。
“先生,非是我主不愿和談,而是司空的誠意是在欠奉,恕我直言,在下絲毫未曾看到司空有與我主結盟之意,反倒是看到司空不愿真正出誠意,只會拿些布帛、鐵錠來赴宴,莫非司空是覺得我徐州穿不起衣裳?”楚南越說越激動,說到后來,似乎要站起來打人了。
鐘繇見此,面色也有些難看起來:“但溫侯兩次索要之物,皆非朝廷所能承擔!這絕非司空不愿,實乃溫侯索求太過!”
“便是說我等錯了!?朝廷連這個都擔當不起,那不如不擔!”楚南一拍桌桉瞪著鐘繇道:“將天子交給我軍,我軍來擔,先生這般作色于我又是何意?若是看不起,那便請滾出去!”
“你…”鐘繇也怒了,沒想到這楚南竟然說變臉就變臉,他乃海內名士,平日里,便是曹操與他說話,也得禮敬三分,哪有這般跟他甩臉色的?還是個年輕人,若非他有任務在身,依他的身份地位,此刻早已甩袖而去,哪會跟這小子說這么久,還敢給自己擺臉色?
此時眼見再談下去也沒了意義,當下怒喝道:“我不與你這豎子計較,也不想與你談,請溫侯來,某要與他談!”
“那便好好等著吧!見我岳父,那也需看岳父心情,莫不是真以為自己是個名士,所有人都得看你臉色吧?”楚南說著一腳將桌桉踹到鐘繇面前,鐘繇冷哼一聲,那桌桉詭異一拐,回到了楚南身前。
楚南目中閃過一抹亮色,這不是儒家的言出法隨,應該便是奇門之術,得想個法子將此法弄來研究研究,不然每次遇上都只能止步不前,太吃虧了。
自家老師也是,不好好學學!害的自己現在還得自己來想辦法。
腳下卻沒停留,瞥了鐘繇一眼冷笑出了營帳,今日這次談判,算是談崩了,這也在他計劃之中,接下來重要的是說服黑閭澗中的曹軍投降。
“子炎,如何?”出了營帳,便見宋憲早已等在外面,見他出來連忙迎面過來。
“不如何,那曹操嘴上說要和談,卻半點好處不愿給。”楚南說到這里突然一頓,拉著宋憲除了鐘繇所在的營地,給兩人之間使了個屏蔽之術隔絕聲音傳出,這才扭頭看向宋憲道:“對了,我記得那鐘繇帶來的禮物中,還有不少女子?”
“正是。”宋憲眼神變得有些猥瑣起來,對著楚南擠眉弄眼道:“一個個都是容貌妖嬈,嬌艷動人,我看主公定會賞賜我們幾個,可惜…沒你份”
楚南很想一腳踹在他這張賤臉上,沒有就沒有,當我稀罕嗎?
“帶我去看看。”楚南最終還是收起了沖動,想了想道,之前布匹、金銀珍寶他已經看過,并無不妥之處,那會不會這些女人有問題?
“子炎,你不是認真的吧?”宋憲愕然的看向楚南,低聲道:“這些可都是給主公的,再說,你便是想,也不該在主公面前吶!”
“想什么,我看這些女子是否有問題,你若不放心,可叫岳父同往!”楚南無語的看了他一眼道。
“這倒可行。”宋憲松了口氣,若楚南真用交情要他幫忙弄一個,宋憲還真不好做,畢竟一邊是主公,一邊這小子也對自己胃口。
當下二人撤了屏蔽,找到呂布,要去驗驗那些女子。
“嗯?”呂布聽到這個要求,本能的眉頭一沉,審視著打量著楚南,其他事情上,他都可以容忍,但這事兒…肯定不行。
楚南一臉坦然,什么也沒說,現在說什么,以呂布的性格都會往他想的那個方向去想。
“罷了,我等同去!”呂布看了半晌,見女婿眼中一片坦然,心中信了他幾成,也是,自家女婿向來靠得住,當下帶著宋憲與楚南去往外營看那些鐘繇帶來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