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意識吞噬

　　雷雨大作，漫無盡頭的曠野。陳劍明漫無目的地前行。天空上的陰云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閃電伴隨著雷聲直從云層擊落地面，一道接著一道。強風吹到陳劍明身上，讓他行動困難。

　　漸漸地，天空上的云開始扭曲，地面開始扭曲，樹木開始扭曲，甚至自己，也在開始變形。

　　“又進入夢里了啊…”陳劍明感嘆了一聲，看著天空中的漩渦，和這個扭曲的世界，他有些茫然，可沒有之前的恐懼和緊張。他頂著強風前行，心里想著，只要夢醒了就好了。

　　他一直在向前走，可是，無論怎么走，也找不到盡頭。不知走了多久，他感覺自己依然處于中心位置，又或者，是在原地踏步。

　　雨依舊在下，風依舊在吹，漩渦依舊在旋轉，雷電依舊不停地從云層擊至地面，世界依舊在不斷地扭曲，變化。時間仿佛靜止了，像是游戲宕機。

　　漸漸地，他有些失去了耐心，變得焦慮，狂躁，時間久到，讓他懷疑這是不是真的夢境，又或者，這就是現實世界。

　　就在他抓狂之際，漩渦的中心，開始發生不一樣的變化。漩渦中心在撕裂，最高處露出白色，然后，越來越多。再然后，他看到了紅色。

　　望著這樣的變化，陳劍明安靜了下來。那抹白色與紅色，仿佛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在吸引著他，讓他想要看清楚，甚至上去一探究竟。

　　這樣的念頭一產生，他的身體立刻在緩慢上升。向著漩渦的中心飄去，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愉悅，似乎那里就是他的歸宿。

　　漩渦中心處顯露出越來越多，終于，顯示出了全貌。在看清全貌后，陳劍明心里產生了恐懼，無端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漩渦中心，那是一只巨大的、血紅的眼睛！

　　倒吸一口冷氣。血紅而巨大的眼球左右轉動，似乎在尋找什么，目光最終定格在陳劍明的身上。

　　“陳劍明！老子他媽的為了你也是拼了！你要死了都對不起…”

　　聲音戛然而止，漩渦中心的那只眼睛也突然消失。整個世界陷入黑暗，真正的黑暗，仿佛所有的感官被剝奪，只剩下意識。

　　“剛才是誰的聲音？”陳劍明在思考這個問題。

　　現實中，霍東發現庭院中的尸骨，并非隨便堆起來的，依然有規律可尋，有一些骨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形成了一種奇怪的圖案，或者說符號。

　　與之前在醫院樓頂看到的圖案類似，但不完全相同。

　　在此之前，他們就猜測這是某種邪惡的儀式，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更加肯定了這一點。可是現在到哪里去找硫酸，他在猶豫了片刻后，一邊罵罵咧咧給自己壯膽，一邊直接用手去搬那些骨頭。

　　巨大的危機讓他有點魔怔，只想著要把陳劍明救下來。這光柱除了比較刺眼以外，對他沒起到任何作用。

　　一定是圖案的問題，他直接去搬那些發光的骨頭，可是，搬不動！

　　立刻回到車上，可是效果并不明顯，那些發光的骨頭，像是被固定住了一般。

　　那就先把這些不發光的骨頭清理掉。

　　這些倒是好清理，于是有了直接用手搬骨頭的一幕。他把這些能搬得動的白骨一點點抱到后車廂里。

　　畫面相當詭異。霍東這一刻真有點被嚇得神智不清了。

　　量實在是大。等全部清理完，后車廂幾乎滿了。于是他再倒車，把車開出去。提起刀，去戳那些散發著光芒的骨頭。

　　這一戳，有效果！一塊一塊地剝離，可是他每剝離出一塊，這一塊就會直接飛向中間的光柱。

　　可現在，他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

　　等到一條線條被清理干凈，他看到，光柱下面的頭骨散落了一些。

　　有效果！

　　霍東加快了速度…

　　與此同時，他嘴里念念叨叨：“陳劍明！老子他媽的為了你也是拼了！你要死了都對不起我！我他媽還沒交過女朋友，還沒跟女人上過床！為了你一個男的在這里搬骨頭！你要是活不下來，老子可虧大發了！”

　　剛才的聲音，是霍東的。陳劍明想起來了，與此同時，他想到末世來臨，自己想要離開住處，尋找生的機會，結果遇到了楊雨雨，然后救下了一個不滿一歲卻異變了個幼兒，再然后，為了給這孩子弄奶粉，到了喪尸聚集的商業廣場，再然后，遇到了兩個有點傻里傻氣的人，再然后…

　　所以，這里還是夢境！

　　陳劍明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去逝，想起了自己一邊打工一邊上學，想起了畢業找工作，想起了經常寫策劃案到深夜，想起了和女朋友的分手，想起自己為了打發一個人難熬的時間而沉浸游戲…

　　過往經歷清晰的印在他的“腦海”里，像相冊一頁頁翻過，那些開心的、難過的、絕望的都在這里。他開始對這種黑暗不適應。

　　他感覺到周圍潮濕，似乎還有一些粘液，還有一種吸力，在不斷地吸噬著他。再然后，黑暗的世界出現了一道裂縫，光芒從裂縫中照射進來。

　　借著這道光，他看清楚了周圍的環境，他被一團巨大的黑色黏液困住了。這團黑色的粘液不斷地冒泡，像是沸騰的液體。似乎想要把他吞噬、腐蝕。

　　這是…一種意識體！而我…現在只是一團意識！我的歸宿就是這團意識！融入進去，是我的宿命…

　　扯淡呢！我是人啊！我是活生生的人！我管你什么意識不意識！我就是我自己！即使現在生存艱難，可是，我可從來沒有放棄過！

　　陳劍明身上綻放出銀色的光芒。可是，他光芒一綻放，立刻有大團的黑色物質如海浪一樣撲過來，想把他卷進去。

　　這不是夢，這是意識體！如果陷進去，我真的會死的！

　　強烈的求生欲，強烈的反抗，陳劍明身上的銀光越來越盛。與此同時，黑暗空間中又出現了一道裂縫。

　　黑色的意識團似乎突然安靜了下來。陳劍明趁機掙脫，顧不得還連帶著的一些黑色意識。他的身體在下落，可他完全沒有力量掌控，直到，重重地落到，荒野之上。沒有感受到疼痛。他站起來。姑且認為這是夢境吧…暫時安全了…希望自己能早點醒來。

　　而在外界，霍東在挖掉第二條線條的時候，光柱突然消失。

　　原本飄進光柱里的尸體紛紛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