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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6. 故地初來

  現在,巖橋慎一要是正裝著心事,就瞞不過中森明菜。但他回過神來,眨了眨眼,故意裝傻,“什么?”

  中森明菜沖他撅了下嘴唇,“分明就是一副想什么想得出神的表情。”

  可是,還沒等到巖橋慎一的回答,這個中森明菜,自己卻先跳開了話題,又說起了剛才的那對夫婦,“…剛才那兩位,還不知道我們已經舉行了婚禮。真奇妙。”

  巴黎是新婚旅行的最后一站,那對夫婦離開東京時,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還沒舉行婚禮。

  “是嗎?”

  巖橋慎一想了想,和她開玩笑,“要是遇到在我們宣布入籍之前就出國的曰本人,說不定就以為我們是在做婚前旅行了。”實現時空穿梭的奧秘,就在于不知情。

  中森明菜聽了這話,露出個被冷到了的表情,“慎一你——”真不愧是將明桑的兒子。

  一結了婚,巖橋慎一仿佛原形畢露一般,冷死人不償命的話張口就來。

  巖橋慎一也有冷了場的自覺,趕緊拉住中森明菜的手,離開這冷場之地。

  兩個人邁步向前,中森明菜卻忽然舊話重提,“對了,慎一你剛才都在想些什么?”她還沒有忘記剛才和那對新婚夫婦道別時,巖橋慎一看著他們,臉上那若有所思的表情。

  巖橋慎一卻賣起了不高明的關子,“真的要聽?”

  中森明菜沖他皺了皺鼻子,嫌棄道,“不干不脆的男人,可沒有魅力了。”

  被她蓋了這么個章,巖橋慎一不由得發笑。可是,把自己在想的事說給中森明菜聽,其實也只有簡單的一句,“剛才在想,明天就要去巴塞羅那了。”

  “就只有這樣而已?”中森明菜將信將疑的瞄他。

  巖橋慎一反問,“不然呢?”

  “去巴塞羅那,也要露出那樣一副深沉的表情嗎?”中森明菜吐槽道。

  巖橋慎一笑了,“畢竟是你心心念念的新婚旅行目的地。”

  這一句是真的。

  巖橋慎一這么說,中森明菜忍俊不禁,她笑話他,“可是,看你的表情,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樣。”

  巖橋慎一搖頭,和她說,“只是想到,巴黎和巴塞羅那,離得這樣近而已。”

  打開一張歐洲地圖,法國的腳下就是西班牙。從法國抬頭看,德國在它的上方。過去,中森明菜為了工作,數次來到法國。

  多年以前,一次的直播,彼時,中森明菜人在德國。正值節目收視率最輝煌的時期,財大氣粗的TBS電視臺,把節目外景出到德國,在當地實況轉播,為中森明菜慶祝她的單曲獲得第一名。

  那個時代,曰本暴發戶的形象散布到全世界,曰本人在國外架起攝像機時,不管做什么,外國人大概都已經見怪不怪。

  不過,巖橋慎一想起中森明菜來過數個歐洲國家,并非是為了腹誹。

  巴黎是那對夫婦新婚旅行的最后一站。來到了歐洲,從這一國到那一國,變得容易了許多。當身在曰本的時候,不管是法國還是西班牙,都是那樣的遙遠。可是,來到了法國,要想到西班牙去,就像邁出一步那樣的容易。

  在和那對偶然相遇的夫婦道別時,巖橋慎一的心里,所想的是這樣一件事。

  中森明菜最喜歡的地方就是西班牙。盡管從來沒有去過,但就如本能直覺一樣的喜歡。她像個把營養午餐里的布丁留到最后來吃的小學生那樣,把“西班牙”作為自己夢想中的旅行目的地,悉心珍藏,直到和心愛之人一起分享。

  在東京的時候,巖橋慎一不止一次,聽她說起對西班牙的想象與憧憬。還沒有決定要結婚,還沒有入籍的時候,就知道她把西班牙視作是個夢想之地。然而,身在東京的時候,聽著這些話,和人在巴黎的時候,想起那些話,有著截然不同的感覺。

  只有來到了巴黎,有了切實的,與西班牙一步之遙的實感的時候,再想起她過去一次又一次來到歐洲,前往法國,德國,還有英國。那些時候,只要跨出一步,稍微轉道,就能去往那片夢想之地。

  即使輕而易舉就能得到,也還是信心堅決,夢想著,這個國度,要在新婚旅行的時候,和丈夫一同前往。心里揣著這樣的夢想和期待,直到實現了的這一天。

  在和西班牙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巖橋慎一前所未有的了解到,中森明菜是以怎樣的心情,期待著走入婚姻殿堂的這一天,期待著和新婚丈夫來到前來這個夢想之地的這一天。

  如果不是先在巴黎小作停留,如果沒有意識到法國與西班牙的距離,就無法體會到這一點。

  正因為了解到了她的心情,所以,面對她的問題,才只有一句。

  明天就要去巴塞羅那。

  麗都的歌舞秀,沒有巖橋慎一想象當中的那么有趣。不過,中森明菜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對于從舞臺再到歌舞演員的表現,都大為贊賞。

  兩人又喝了不少酒,或深或淺,都已經有幾分醉意,在夜晚的巴黎街頭,中森明菜大說大笑,巖橋慎一也面帶笑容回應著。兩人拉扯了幾下,又隨便在街邊的咖啡店落座。

  活動了一下,醉意上涌,中森明菜的臉紅撲撲的,冒著一層細汗。她支著胳膊肘兒,跟巖橋慎一說,“這一次到巴黎來,是最高興的一次。”她自己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說些天真的話時,顯得格外有魅力。

  巖橋慎一笑了,和她說,“多虧有這么可靠的導游。”

  中森明菜聞言,露出個有點得意的表情,對著他自吹自擂,“向導明菜,可是輕易不出手。”

  巖橋慎一故作榮幸,“這么說來,我是特別的了。”他裝起蒜來,信手拈來。但中森明菜不假思索,從不吝嗇對心愛之人說情話,“除了慎一你,誰也不行。”

  晚風吹過,吹干她臉上薄薄的細汗,中森明菜像有點怕冷似的,打了個寒顫。

  她醉意朦朧的眼睛,看起來濕漉漉的,勾惹著巖橋慎一的心意。兩個人在這深夜帶著醉意,走過巴黎的街頭,直到從燈光下的塞納河岸經過,返回下榻的酒店。手拉著手,手指頭相互纏繞的時候,什么都心照不宣。

  回了酒店,洗去閑逛了一天的汗與塵土,洗去大都會的喧鬧,中森明菜像只小貓似的,舉高雙手伸起了懶腰。

  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瞇著眼睛,眼神黏著從浴室里出來的巖橋慎一。

  “累了。”中森明菜撅起嘴唇。

  巖橋慎一剛在她身邊坐下,這只小貓就爬過來,哈欠連連,“累了”她像是在鬧別扭一樣的,對著巖橋慎一哼哼唧唧。

  “累了?”巖橋慎一打量她這張一鬧別扭更顯得幼稚的臉。

  其實,根本沒有鬧別扭的理由。回酒店的路上,兩人還興致勃勃。進門的時候,還有說有笑。不過,鬧別扭之所以稱之為鬧別扭,就是用不著分場合,更不需要理由。

  巖橋慎一摸摸她的頭,半拖半拉,把她摟在懷里。嘴里一個勁兒喊累,可一貼上他,這個中森明菜的手腳就如蘇醒了似的,往他身上纏。看這樣子,大概真的是洗了個澡以后,醉意與疲倦一起襲來,這才跟他撒嬌。

  “越是累,就越是想緊緊抱著什么。”

  中森明菜早就給自己找好了理由,理也直氣也壯。她笑嘻嘻地看著巖橋慎一。他低下頭,她的嘴唇就去貼他的嘴唇,他抬著頭,她就去親他的下巴。笑著鬧著,冷不丁,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巖橋慎一被她突然襲擊,睜大眼睛盯著她。這個中森明菜,做了壞事,卻洋洋得意,自己主動往他跟前湊。

  在東京的時候,就算能在彈子房前為了打小鋼珠贏來的獎品喜笑顏開,但也有許多事不方便去做。

  來了巴黎,異國他鄉,又帶著幾分醉意,讓這個中森明菜膽大包天。

  第二天,巖橋慎一走進浴室,對著浴室的鏡子刮胡子。他抬起下巴,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

  就這一會兒,聽到他進了浴室的動靜,中森明菜從被窩里起來。她輕手輕腳,邁著貓咪不動聲色的腳步,從后面接近他。

  鏡子里,映出這個中森明菜調皮的笑臉。明知道巖橋慎一在鏡子里就看得一清二楚,不過,她照樣還是帶著這點惡趣味,從后面黏上來。她把小腦袋瓜貼著巖橋慎一的胳膊,笑瞇瞇地盯著鏡子他的臉,說:“早上好。”

  “…”巖橋慎一看著她這副得了便宜賣乖的樣子,沒接話。

  夫妻兩個,要說會裝蒜,這個中森明菜的本領也不差。

  鏡子里,中森明菜眼神上挑,打量巖橋慎一的脖子,忍俊不禁。她笑她的,越笑,看著巖橋慎一那副說是不動聲色也好、說是無言以對也好的表情,就越是覺得有意思。兩個人以一種各自都知道對方在想什么,卻偏偏不說的心態,相互看著鏡中的彼此。

  終于,還是中森明菜忍不住,撅了下嘴唇,向巖橋慎一認輸。她抓著巖橋慎一的肩膀,往旁邊側了一下身子。她對著鏡子,稍微抬起了脖子。

  昨天晚上,這個中森明菜,跟巖橋慎一提議,反正來了國外,就算把記號留在顯眼的地方也沒關系。

  過去,是有因為要注意不在顯眼的地方留下痕跡,于是特別叮囑的時候。來了國外,先前沒有嘗試過的事,總歸還是想要試上一試。但是,在跟巖橋慎一這么提議的時候,她可沒有說,也會在他身上留個顯眼的記號。

  當巖橋慎一為她的提議心動不已,干勁兒十足的時候,想不到中森明菜早就已經在暗地里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盤。

  果真,命運贈送的禮物,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不過,若是此情此景,應該說,想要只收獲不付出,那是不可能的。

  巖橋慎一看著中森明菜忍不住得意、卻又帶著點討好的表情,拿她沒辦法,只好發出木已成舟的嘆息,伸過一根手指頭,碰了碰中森明菜的鼻尖。這個中森明菜,察言觀色,見好就上,趕緊摁著他的肩膀,湊過去,嘴唇碰了碰他的嘴唇,又笑著退了一步,拿起牙刷。

  在東京,被周刊雜志拍到“彈子房外喜滋滋”的名場面之后,巖橋慎一自認為已經修煉出不怕那啥不怕開水燙的厚臉皮,隨便中森明菜怎么折騰,自己都會面不改色的配合。

  但事實證明,有些話,有些結論,還是不要下的太早比較好。

  1992年的巴塞羅那,剛在夏天,舉辦了第二十五屆奧林匹克運動會。這個季節,奧運會早已過去,兩人新婚旅行的這個時間,正是這座城市松了口氣,又重新做好休整的時候。

  雖說如此,作為旅游勝地,巴塞羅那大概無論何時都游人如織。

  提到西班牙,巖橋慎一能想到堂吉訶德桑丘潘薩,想到西班牙內戰,想到弗拉明戈舞,還有那座永不完工的教堂…

  哦,那座教堂就在巴塞羅那。

  巴塞羅那這座城市,是那位建筑大師高迪的城市。

  縱使旅行手冊里對當地的名勝、美食、風俗習慣介紹詳盡,西班牙在巖橋慎一的腦海中還是一片模糊,仿佛正站在逆光處。不過,西班牙在中森明菜的腦海之中,卻有著夢幻的輪廓。

  在巴黎停留兩天,夫婦兩個準備啟程,去往巴塞羅那。

  從酒店離開,出門時,巖橋慎一還有點在意自己脖子上中森明菜的杰作,總是下意識想擋一擋。這副不自在的樣子,看得中森明菜津津有味,如同欣賞什么精彩演出。壞心眼的事,只要做了一件,就如同打開新世界的大門,越來越放肆。

  巖橋慎一扭過頭,看著這個看熱鬧看得高興的中森明菜,頭一回覺得自己的太太有點難纏。不過,出門沒多久,等他接連看到旁若無人街頭狂啃的歪果仁情侶,總算釋懷了一些。

  只要夠MYPACE,做什么事都是自己的自由。

  看著街頭卿卿我我的情侶,自己卻冒出來了莫名的厚臉皮的勇氣。中森明菜覺察到身邊的丈夫突然間斗志昂揚,轉轉眼珠,想到什么,哈哈大笑。

  “怎么了?”巖橋慎一偏過頭。

  她拉住巖橋慎一的胳膊,迎著巖橋慎一看過來的目光,笑瞇瞇地示意他湊近一點。巖橋慎一剛低下頭,她的嘴唇就貼了過來。

  昨天還沒有這樣的大膽,但做了在東京時絕對做不成的事以后,中森明菜整個人就變得更加率性妄為。于是,可憐的丈夫就不得不接受太太更加猛烈的捉弄。

  巖橋明菜太太,你有沒有聽過狼來了的故事?

  巖橋慎一默默吐槽。他帶著自暴自棄的心態,帶著反正也無人認識的想法,帶著只要夠MYPACE,做什么都是自己的自由的念頭,摟住中森明菜的肩膀。

  嘴唇一分開,中森明菜看著他的臉,迫不及待笑話他,“慎一臉紅了。”喜歡捉弄人這一點,這個中森明菜也是專業的。

  她自己還不是一樣,臉頰熱乎乎的。

  不過,只要自己不說出口,就是沒有。其實,是因為自己害羞了,所以才故意夸張的笑話對方。

  巖橋慎一對她這點小心思一清二楚,但看著她沉醉其中的神情,不愿意給她潑冷水,甚至有些被她感染。于是,只用行動代替語言,手心輕輕貼上中森明菜的臉頰。

  從機場進入巴塞羅那市區的路,沿途看起來平平無奇,讓人想不到,再往前走,是一座著名的藝術之城。正因如此,當逐漸靠近巴塞羅那,便如一扇門在眼前打開,以至于產生驚奇之感。

  去往市區的路上,望著車窗外掠過的景色,中森明菜突然和巖橋慎一說,“就像我小時候住過的清瀨那樣。”

  巖橋慎一看了她一眼。

  中森明菜露出個顯得害羞的表情,似乎后知后覺這種把異鄉與故鄉做對比的事有點滑稽似的,和他解釋道,“如果我是外國人,大概也是個住在鄉下的孩子。”

  她說完這一句,不知想到什么,露出個小小的笑容。

  來了巴塞羅那,巖橋慎一忽然覺得,自己在翻閱旅行手冊時,對西班牙產生的仿佛站在逆光處、因而一片模糊的印象,或許不是他這個人缺乏想象力。正相反,是他富有想象力的體現。

  陽光一瀉千里,看著這座城市,如同透過玻璃的反射,以至于給人恍惚之感。來到這樣一座城市,似乎應該在喝得微醺時開始游覽。

  巖橋慎一努力在腦海之中,描述自己對巴塞羅那的第一印象。這樣的想法,顯然,是個再典型不過的觀光客。

  來到高迪的城市,無論哪個國家、哪一本觀光手冊,都把那位建筑大師留下的杰作,寫進“非看不可的名勝古跡”一篇。

  對初來乍到的觀光客來說,圣家堂、或是米拉之家的意義在于,當面對這座陌生的城市無從下腳時,有個明確的游覽方向。正如找不到夢想的曰本小鎮青年,就動身到東京去。

  不過,和中森明菜同行,巖橋慎一意外地,沒有那種無從下腳的感覺,如此一來,也就用不著急切地奔赴這座城市的標志建筑。

  和在腦中想這想那的巖橋慎一不一樣,中森明菜面對著這座夢想中的、想象中的城市,來到了這里,似乎也一并放空了思緒。不去考慮如何來一趟完美的游客之旅,倒像是只打算憑著直覺,讓直覺帶著她,以及追隨她而來的丈夫去游覽。

  當巖橋慎一發現了中森明菜表現出的這份輕松愜意時,不由得感到些許的奇妙。除了奇妙,還有些許的好奇。好奇在她眼中的,以及在她心中的西班牙,是什么模樣。

  在巴黎停留時,兩人是按部就班的合格觀光客,直奔那幾個著名的景點。來了巴塞羅那,行程卻顯得隨意起來。

  初來乍到,首先便要適應西班牙人的生活節奏——中午先休息幾個小時。

  午休時間到來,街上商店悉數關門。不過,以巴塞羅那的氣候來說,在中午藏在家里睡覺這件事頗能令人理解。趁著午休,兩個人也正好整理房間,為接下來要在這里度過的幾天做準備。

  傍晚,兩個人開始在老城區隨便閑逛,中森明菜為一條小巷子也好奇不已,拉著巖橋慎一走來走去,仿佛正通過這樣的游覽,一點點接近真正的巴塞羅那。

  兩人走走停停,經過在路邊表演的街頭藝人,中森明菜往他們面前的罐子里投入硬幣。銀幣在罐子里發出叮當聲,如同解除封印魔咒的咒語,原本一動不動扮成雕塑的藝人,立刻奉上一段小小表演,逗得她哈哈大笑。

  在捧場這件事上,中森明菜絕對是最受表演者歡迎的觀眾。

  這個時間,露天的酒館外,桌子拼成長長一排,周圍坐滿了端著大號啤酒杯的人。城市似乎在這時,才變得重新富有活力。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也要了啤酒,小小一只、看起來像未成年少女的中森明菜,幾度收獲歪果仁好奇的目光。

  她大口喝下冰涼的啤酒,對著巖橋慎一,露出爽朗的笑容,放下酒杯,“哈”地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這一氣呵成的樣子,十足的中年上班族大叔。

  素面朝天、大口喝酒的新婚旅行,對曰本人夫婦來說,大概是很少見。

  喝酒的時候,今天的第一杯最容易感覺到醉意,再往后,就越喝越清醒。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帶著一點微醺,繼續在老城進行著探索,和這座初來乍到的陌生城市,宛如試探著打招呼相互熟悉一般的接觸著。

  兩人經過一段羅馬城墻遺跡。曾經,羅馬帝國歷經兩百余年,將西班牙收歸于自己的疆土之內。西班牙境內,不僅殘留著諸多羅馬人留下的建筑遺跡,還有諸多已成為西班牙人生活一部分的習慣。

  巖橋慎一看著這羅馬人留下的建筑遺址,腦中回想著西班牙的歷史。這時,卻聽到中森明菜和他說,“音樂聲。”

  巖橋慎一看了看她。回過神來,耳邊的確是音樂聲。那并不是需要仔細傾聽,才能聽到的隱約的音樂聲,看來離這里不遠。

  中森明菜眨了眨眼睛,像個少女似的,拉住巖橋慎一的手。

  無需說出口,也能猜到她的想法。巖橋慎一隨著她,兩人循著音樂聲前進,被帶到一個巨大的廣場前。一支年輕人組成的小型交響樂隊正在演奏,但此刻上演的重頭戲,并不是他們的演出。圍繞著他們的人群,在音樂的伴奏下,跳著傳統的舞步。

  “真厲害”中森明菜贊嘆。

  她觀察著正隨著音樂起舞的人的舞步。那是他們所不認識的舞步,既不激烈,也并無高超的技巧。有被吸引的游客模樣的人停下腳步,加入進去,笨拙地模仿著舞步。

  中森明菜見了,也躍躍欲試,轉過臉,看著巖橋慎一。她眨動亮晶晶的眼睛,似是在勸誘他,似是在拜托他。這副小動物的神情,看著略顯得狡猾。

  對上這么一副表情,巖橋慎一有點拿她沒辦法。不過,還沒等他說些什么,這個中森明菜像只爆沖的小狗,拽著巖橋慎一,也一道融進這臨時起意的演出里。

  既是觀眾,又是演員。

  夫婦兩個,在這里即興跳舞。一無所知入場的兩個人,等終于盡興離去時,已經能把那舞步跳得像模像樣。中森明菜夸獎巖橋慎一,“真厲害”

  巖橋慎一逗她玩,裝模作樣回了句,“彼此彼此。”

  那其實還是中森明菜更厲害。

  兩個人相視而笑,又嘻嘻哈哈的繼續前進。

  夜幕就要降下,不過,對西班牙人來說,離夜晚開始還早得很。西班牙的生活節奏,萬事都要往后挪幾個小時。

  來到巴塞羅那,兩人入住的是附帶廚房的度假酒店。這個時間,中森明菜提議,拉著巖橋慎一,去逛她心心念念的波蓋利亞市場。出來旅行,都不忘探索當地的菜市場,不愧是商店街的孩子。

  可話是這么說,在巴黎的時候,中森明菜就想不到要去市場逛一逛。

  這座巨大的市場,物品與其說是應有盡有,不如說是多到眼花繚亂。除了物資豐富,各類餐廳酒吧一應俱全,甚至還能遇到小型交響樂團的演出,不愧是西班牙。

  巖橋慎一在貨物碼放得賞心悅目的攤位前駐足,中森明菜拍拍他的胳膊,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再往里走。巨大的市場,面向當地人,更面向游客開放。

  這個商店街的孩子,頭頭是道的向巖橋慎一傳授密不外傳的經驗,“離入口越近的攤位,價格一定越貴。”

  “是嗎?”論捧場的本領,巖橋慎一也不錯。

  中森明菜一本正經點頭,“觀光的游客進來,一定馬上就被晃花了眼。要想買到更地道、價格更便宜的東西,就往更深處走一點…”她有點得意的笑了,“這是商店街孩子的經驗。”聽這語氣,似乎她不是來這兒觀光的游客,而是早在當地居住已久似的。

  巖橋慎一讓她這副模樣給逗笑了。

  較之采買食物,看她怎么在市場里如魚得水,來得更加有意思。

  商店街的孩子大豐收,兩人帶著采買的食物回到住處。中森明菜在大展身手之前,先要習慣異國他鄉的廚房。

  她忙上忙下,查看櫥柜和爐灶。雖說看著要大展身手,其實只是做兩道小菜。巖橋慎一把在市場買的櫻桃處理好,拈起一顆,走過去遞到她嘴邊。中森明菜往前探了下頭,把櫻桃含在嘴里。

  “多謝。”她把櫻桃核送還給巖橋慎一,故意以怪模怪樣的說法來道謝。

  巖橋慎一合上手掌,虛握成拳,輕輕碰了一下她的頭頂。這個中森明菜反應迅速,立刻學著夫妻相聲里的段子,嘴里發出“乒乓”的擬聲詞,情緒高漲。

  巖橋慎一笑她,“這么高興。”

  中森明菜不假思索,“當然高興。”

  “不過,出來旅行,卻特意買了食材回來做飯。”巖橋慎一還是覺得她的安排透著奇思妙想。

  中森明菜卻和他說,“那是因為,西班牙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

  她“嗯、嗯”點頭,看神情,明明一本正經,卻因為接下來說出的話,顯得透著傻乎乎的天真,“我上輩子,說不定是個西班牙人。”

  所以,到西班牙來旅行,才會不急著去看名勝古跡,而是慢慢熟悉街道,找一找上輩子的感覺?

  巖橋慎一聽了這番奇思妙想,卻沒把這當成是孩子氣的話,反而配合著回了一句,“這么說的話,這一次來西班牙,就是你的故地重游了。”

  “沒錯”中森明菜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巖橋慎一又像是在逗她,又像是真的信了她的話,“那么,回到了故鄉,記憶有沒有復蘇?”

  “有的…請讓我來為你當向導。”中森明菜對著他說了句西班牙語。看巖橋慎一被震了一下,露出個有點得意的表情。

  為了新婚旅行,她還認真學了幾句西班牙語,較之在巴黎時對著片假名注音念出的咒語,正宗許多。對感興趣的事物,就有著充足的熱情,中森明菜就是這樣的一副個性。

  不過,巖橋慎一那樣一個嚴謹的人,聽到這番話,卻沒有覺得她是在犯傻。要是和別人,恐怕就沒有說這種話的厚臉皮了。

  中森明菜有一種萬事都受到他的包容的感覺,但也不由自主,產生了一點微妙的好奇心。她突然問了一句,“慎一相信有上輩子嗎?”

  巖橋慎一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才反問道:“你不是整天說,我像個外國人嗎?”

  中森明菜哈哈大笑,“是這樣沒錯”

  她笑得開心,巖橋慎一看著她開懷大笑的樣子,也不禁微笑。中森明菜笑著笑著,好奇心更勝,追問:“慎一要是外國人的話,是哪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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