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橋慎一曾經與內田有紀有過一面之緣,還記得那是個氣質健康的美少女,有幾分運動員的英氣,然而,眉眼間不缺嫵媚。
在當下嶄露頭角的少女演員當中,這種類型算是少見的。
不過,想起內田有紀,讓巖橋慎一印象更深的,是那時候帶著她出席宴會的BURNING高層樋口紀男。
周防郁雄意欲利用竹山宏司,樋口紀男身為周防郁雄的心腹,卻向巖橋慎一送出暗示。無論這個人究竟在打什么樣的主意,至少能確定,這個心腹,絕非唯周防郁雄是從。
事件過后,巖橋慎一按兵不動,樋口紀男那邊同樣悄無聲息。仿佛只是一場偶然相遇,以及隨口寒暄。
這份平靜在巖橋慎一的意料之中。無論樋口紀男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都絕對不是想要借此機會,圖謀近在眼前的東西。
心知肚明這一點,巖橋慎一決定耐心等待那個尚未到來的“時機”。
今后,巖橋慎一與周防郁雄之間,明爭的同時,暗斗當然也少不了。然而,以往那些讓周防郁雄在針對其他勢力時無往不利的下作手段,絕不能對巖橋慎一使用。
周防郁雄穩坐業界的頭把交椅多年,巖橋慎一這個后來的挑戰者,要想擊敗BURNING系,取代周防郁雄成為業界第一,必須要組成更為強勢的力量。
一方面,要與其他勢力之間結成同盟。另一方面,唱片市場迎來前所未有的繁榮,與此同時,電視臺業界卻受到泡沫破滅的影響,不得不縮減經費,這樣的局面,對巖橋慎一來說,是實現擴張的絕好機會。
如今,大方向的布局已成,接下來,是要和BURNING系硬碰硬,直到取勝的階段。
樋口紀男這個心中有自己成算的BURNING系高層,在過后要扮演怎樣的角色——巖橋慎一心中隱約意識到,那要取決于自己這邊和BURNING系的斗爭,結果如何。
樋口紀男的事要先放到一邊,正如針對杰尼斯那邊的布局,也要不動聲色,絕不能露出自己的打算。
當然,樋口紀男也好,喜多川擴也好,巖橋慎一都不會認為,這兩個人對他心中的成算會一無所知。
即使一時半會兒,喜多川擴還沒有意識到巖橋慎一把目光放到了SMAP的身上,要不了多久,這條伏線,一定會出現在他的眼前。
但巖橋慎一無所謂。他自始至終,就沒有想過要瞞天過海。更在心里清楚,不可能瞞天過海。他做的打算,是正大光明當杰尼桑的新朋友。
同樣的,巖橋慎一也保留與樋口紀男之間這份未說出口的交集,等待時機。
和老狐貍打交道,越是擺在臺面上,越是對自己有利。
他收起心中的打算,和赤松晴子說,“TOKIO那邊,樂隊如果明年出道,你就要從NTV那邊脫身…”
赤松晴子略微低頭,“是。”
她并不多問。不過,巖橋慎一也并不介意赤松晴子是否理解他對TOKIO的態度。赤松晴子和飯島三智不一樣。
不僅是這兩個人之間定位的不同,巖橋慎一對這兩人的期望也不同。還因為,在巖橋慎一的眼里,赤松晴子聰明機敏遠勝飯島三智,不僅如此,比起赤松晴子,飯島三智其人偶爾會有一點忘形。
因此,與赤松晴子只需點到為止,對飯島三智,就要在該敲打的時候敲打。
說完了TOKIO那邊的事,巖橋慎一當著赤松晴子的面,給渡邊萬由美打電話,要把蒲池幸子的這份歌詞拿給她看。
他這個人,難得有如此沉不住氣的時候。
赤松晴子雖說低眉斂目,拿出不聽不看不說的“巖橋慎一心腹必備三智”,但在心里,對此不是不覺得驚訝。
巖橋桑,對幸子這份歌詞,有一份超出了歌詞本身的喜愛。
赤松晴子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不過,只會把它悄悄藏在心里,再暗暗在心里琢磨其中的意義。這一點,與有問題就直接問出來,被巖橋慎一敲打也甘之如飴的飯島三智,是完全不同的作風。
電話那一頭,渡邊萬由美接到這么一通電話,甚至有點不愿意掃了巖橋慎一的興——如此的感覺。
但與其說是為了他,不如說是為了這份興致本身。渡邊萬由美想不出,巖橋慎一表現的如此高興的理由。
兩個人說定了見面的時間,巖橋慎一借渡邊萬由美事務所的會客室一用,在那里喝杯茶。
一見面,巖橋慎一直奔主題,把歌詞的復印本遞過去,“現在,有了個最合適的踐行者,來詮釋萬由美桑說過的那番理想。”
渡邊萬由美莫名其妙,“我的理想?”
巖橋慎一笑了,和她說,“萬由美桑只要讀過歌詞,就知道我說的是什么。”他說完這一句,閉上嘴,等著辦事員把茶送上來。
渡邊萬由美拿他沒辦法,低下頭,看起手里的這份歌詞。
標題是《不要認輸》。
她挑了下眉,慢慢把歌詞讀下去。讀過以后,自然而然,知道了巖橋慎一說的,“她的理想”到底指的是什么。
泡沫破滅,人心惶惶的時代,蒲池幸子和ZARD,能夠想到制作這樣一首歌,已然體現出一份藝能從業者的責任心。
這讓渡邊萬由美頗有幾分意外。
一直以來,蒲池幸子的歌詞,目光一直放在都市女性的生活,給她的感覺,是個在自己構筑的世界里描寫一切,如此的一個作詞家。
而渡邊萬由美對蒲池幸子的印象,是一個普通生活著長大,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年輕女性。
這樣的蒲池幸子,會寫這樣的一首歌詞,的確出乎渡邊萬由美的意料。
但是…
渡邊萬由美看向端著茶杯的巖橋慎一,眼中帶著幾分戲謔,問他:“因為這份歌詞,就能讓慎一君這么沉不住氣嗎?”
巖橋慎一會那么興沖沖的打電話給她,肯定不止是因為ZARD要制作這么一首歌。
巖橋慎一露出微笑,回道:“這首歌,我有預感,一定會大賣特賣。”他和渡邊萬由美說著自己的打算,“要為這張單曲,爭取到最好的宣傳資源…和星辰事務所那邊通個氣,一起決定宣傳方案。我們要使用更加高明的宣傳手法。”
不僅僅是安排大張旗鼓的宣傳那么簡單。既然是應援之歌,就要應用到應援的場合。織田哲郎的曲子朗朗上口,再配上這種簡單又不失語言美感的歌詞,兩者天造地設。
渡邊萬由美輕描澹寫,還了他一句,“和星辰事務所那邊通氣,是慎一君要做的事。”
ZARD的經紀合約在星辰事務所,的確是渡邊萬由美分外的事。
巖橋慎一搖頭,說她,“真夠不饒人的。”
渡邊萬由美笑了一下,對巖橋慎一所說的,這首歌會暢銷——這樣的回答并不滿意。她繼續問下去,“慎一君覺得,這首歌與眾不同?”
她雖然沒有問出關鍵的問題,但每一句話都正中紅心。
巖橋慎一時常領教渡邊萬由美這份敏銳,總算不再大驚小怪。他評價道:“作為一首歌曲來說,它其實沒有什么突破性的地方。”
“但是,作為應援之歌來說,它是從未有過的。”他評價道。
巖橋慎一向渡邊萬由美道出自己真正鐘愛這首歌的理由,“發行了這樣一張單曲,ZARD就真正有了邁進國民樂隊門檻的資格,GENZO也就稱得上是一家真正的唱片公司了。”
在大眾意志消沉的時候,這家獨立唱片公司,能夠發行這樣一張單曲,對GENZO來說,同樣意義非凡。這家唱片公司,不僅只是制造流行,還心系社會。
巖橋慎一和渡邊萬由美感慨,“沒有社會責任感的公司,成不了真正的大事。”
渡邊萬由美莞爾,“真了不起的一句話。”
“還是拜萬由美桑所賜。”巖橋慎一回道。他這一句發自真心。
比起巖橋慎一,渡邊萬由美要更早明白這件事。這是因為她身為渡邊制作的小女兒,從年幼時看著渡邊制作如何壯大,又如何落入下風,從而領悟出的至真道理。
而巖橋慎一,要到真正邁進了這個漩渦,才知道漩渦的中心是什么。
在人心不安定的時候,大力小室哲哉的電子舞曲,固然是為大眾送上了安慰。但是,用流行撫慰人心,與向大眾送上應援,是兩回事。大眾沉浸在流行之中時,不會意識到這是一種撫慰。
但是,應援之歌,大眾不會不了解。
兩個人如今并肩而行,到底仍稱得上志同道合。
渡邊萬由美想到這一點,微笑著收下了來自巖橋慎一的這句稱贊。
直到這時,她這個主人,才放下歌詞,端起面前的茶杯。巖橋慎一目光掃過被她放在桌上的這一紙歌詞,跟渡邊萬由美說笑:“末けないで,也是五個音節。”
“五個音節?”渡邊萬由美瞄了他一眼。
巖橋慎一有點沒趣兒,“看來,只有我們的吉田桑能一下子就明白。”
渡邊萬由美挖苦他,“你該不會想把這份歌詞也拿給美和醬看一看吧?”
“叫的真親熱。”巖橋慎一吐槽。在收服手下藝人這件事上,渡邊萬由美也真有一手。
對他的話,渡邊萬由美輕輕巧巧回道:“總好過一本正經的‘我們的吉田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