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4. 那又怎樣

　　簡直就是只紙老虎。

　　渡邊萬由美把她這份干勁十足的從容得體看在眼里，心中冒出來這么個念頭。想起自己不是第一次對中森明菜產生這樣的印象，不禁莞爾。

　　這個大明星，在業界待了這么多年，卻還是什么都寫在臉上。

　　她看著干勁滿滿的中森明菜，為她這份天真莞爾一笑。中森明菜瞧著她溫和的笑臉，眨了眨眼睛。兩個女人還沒有說上話，先相互把對方給打量了一番。

　　從猜到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之間有著某種隱秘的關聯，再到現在，巖橋慎一光明正大，帶著中森明菜一起到后臺來。渡邊萬由美不是第一次見到中森明菜，巖橋慎一今天這種公然的做法，更讓渡邊萬由美看到他的某種用心。

　　其實，從前幾天看到《frida》的文章時，渡邊萬由美就心中有數。以巖橋慎一的能力，被拍到那樣有失形象的照片，只要他發話，絕對能壓下來。他既然沒有出言干涉，而是默許周刊把照片登出來，那就意味著他一點也不在乎。

　　還是渡邊萬由美先開口，“說了這么一通有的沒的。”她像是在為把中森明菜晾在一邊這件事感到抱歉，不過，語氣中并沒有歉意，十分自然。

　　中森明菜輕輕頷首，表示理解，“哪里。”…這句干巴巴的客氣話說出口，她在心里暗暗嘆氣，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夠漂亮得體，光擺了個空架子。

　　不過，卻沒有因為這份“不夠”，而在心里懊惱或是自卑。

　　巖橋慎一隨口調侃渡邊萬由美，“倒也不算是有的沒的。”好歹都是正事。

　　不過，渡邊萬由美沒接他的話，中森明菜更不會給他捧場，兩個女人都當沒聽到，說她們的。巖橋慎一討了個沒趣兒，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多余，抱起胳膊充當聽眾。

　　渡邊萬由美說起那部播出中的《可愛的季節》，稱贊道，“中森桑的演技叫人刮目相看。”

　　中森明菜謙虛一句，“與專業的演員比起來，還相差很遠…”這是實話。與安田成美相比起來，中森明菜的演技其實要更加夸張一些。

　　她真心實意為自己與專業演員之間的差距而謙虛，不論渡邊萬由美這句稱贊到底是真心還是社交辭令。畢竟，這部電視劇，這位渡邊桑那邊也參與了制作。

　　真要說的話，渡邊萬由美是黑衣人，而她是“商品”。

　　然而，今天，被巖橋慎一領著到了后臺，跟隨著他而來，即使面對著這位精明干練的黑衣人，中森明菜到底從容許多。…站上舞臺，出現在電視里的時候，她的歌聲、演技，都是被販賣的商品。但在巖橋慎一身邊的自己，絕對不是。

　　巖橋慎一站在她這一邊，讓中森明菜有了“那又怎樣”的干勁與勇氣。

　　她這份突如其來的干勁兒，并不是要與渡邊萬由美較個高低。她當然知道，自己跟渡邊萬由美沒得比，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不同的兩種人。

　　也許再過沒幾年，業界就會忘記“中森明菜”這個名字，但再過二十年，渡邊萬由美也還是手握權力的黑衣人。

　　這位社長桑，和巖橋慎一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先前幾次與渡邊萬由美打交道的時候，就算在心里不免感到泄氣，中森明菜也無法不這么認為。

　　自己既不聰明，也不干練，更無法成為巖橋慎一的左膀右臂…

　　但是，巖橋慎一帶她來后臺，把她帶入自己的工作場合，介紹給眾人認識。當她落后巖橋慎一一步，跟著他進入后臺的時候，中森明菜對“到后臺來”這件事，就有了另一種不同的感覺。

　　當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仿佛連此刻的身份，也微妙地有所改變似的。被他邀請著參與進來，有了一絲對此刻身份的意識——無論是不是她厚臉皮，都讓中森明菜找到了此刻自己的位置。

　　即使她笨拙，不干練，沒什么頭腦…

　　那又怎么樣呢？

　　渡邊萬由美不是她比較的對象，而是她要打交道的對象。既然被巖橋慎一邀請著參與了進來，中森明菜便有了一份至少要從容得體，不給巖橋慎一拖后腿的覺悟。她是和巖橋慎一站在一起的。

　　不過，渡邊萬由美卻是真心贊賞，“演技這回事，需要天賦和靈感，從中森桑的表演當中，能感受到這些。雖然與專業的演員相比有差距，但這是能靠經驗與努力拉近的距離。”

　　被如此贊賞，中森明菜稍微有點不好意思，也有得到肯定的一絲滿足。

　　這一瞬間，剛才那份不知從何而來的干勁十足從容得體忽而不見，只留一份無心機的純粹。這樣的天真純粹，既叫人不忍傷害，又微妙地有一種讓人想要破壞的沖動。

　　如此的念頭，在腦海里劃了一圈，又立刻淡去了。渡邊萬由美面帶微笑，說道，“看了這樣的表演，不禁期待起中森桑今后的表現了。”

　　渡邊萬由美真心實意的欣賞，讓中森明菜也真心實意，為她的欣賞感到高興。

　　這個精明干練、游刃有余，以不動聲色的方式來釋放可能的想法的女社長，當她放下那份斟詞酌句的含蓄，中森明菜便也心平氣和，打住想東想西的念頭。

　　但巖橋慎一在旁邊聽著，卻心中一動，對渡邊萬由美的話若有所思。

　　有贊助商那邊的關系者到后臺來，巖橋慎一和渡邊萬由美走開一步，出去見一見對方。中森明菜就先留在休息室里。

　　走出去的兩個人，客客氣氣地去感謝關系方對這次演出的支持——也確實如此。多虧了贊助商夠多，這場成本爆炸的演唱會，開起來的壓力小了許多。

　　見過了重要的客人，渡邊萬由美看了看巖橋慎一，說了句，“我去控制室那邊看看。”

　　巖橋慎一點點頭，“那就拜托了。”

　　兩個人誰也沒多說什么，渡邊萬由美不提他帶著中森明菜到后臺來的居心，巖橋慎一也不問她沒說出口的話外之音。

　　盡管如此，道別之前，渡邊萬由美好似調侃一般，說了句：“好像明白，為什么中森桑總是成為整蠱節目的常客了。”

　　巖橋慎一挑眉，露出個“你在說什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