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4. 量身打造

　　“…是個有點不太干脆的男人，對吧？”

　　巖橋慎一點點頭，回答她這句講解了漫畫之后的評價，“是有一點。”

　　中森明菜上身往后仰了一下，和他背貼著背，“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完治君的心情。說是這么說，但還是又爽快又干脆的說出‘請和我交往’‘來一起生活吧’的男人要更加氣派些。”

　　她認真評價道。

　　巖橋慎一不禁笑起來，“這么說來，我就不夠氣派。”

　　“還好我是個沉不住氣的女人，對吧？”中森明菜笑瞇瞇的自夸。

　　巖橋慎一“嗯”了一聲，“確實，還好是個沉不住氣的女人。”話說出口，被中森明菜用小腦袋瓜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背。

　　“‘沉不住氣’這樣的話，要我自己說才可以。要是慎一你來說，就顯得我像個厚臉皮的傻瓜。”中森明菜振振有詞。

　　巖橋慎一覺得這點霸道怪有意思，故意說她，“就算你不說，剛才也體會到了。”

　　被他小小挖苦一句，中森明菜有點得意的笑了笑，貼著巖橋慎一的背晃動身體，連帶著他也跟著晃來晃去。

　　她高高興興，心滿意足，“不過，最好的一件事，是因為這個對象是慎一你。”

　　巖橋慎一微笑，聽中森明菜小聲重復，自我肯定，“沒錯，因為是你。”她長出一口氣，忽然一下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往他那邊送過去似的，使勁兒往后仰。

　　“在做什么？”巖橋慎一問他。

　　“就像這樣，是你的大包袱。”中森明菜比劃完了，重新坐好。一邊笑，一邊問他，“慎一現在正在笑嗎？”

　　巖橋慎一故意回答，“正忙著松口氣呢。”

　　“就不讓你松口氣…”她嘴上說著，又往他身上靠。

　　巖橋慎一忽然閃開了一下，把中森明菜給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已經落進他懷里。吃了個癟，她瞪著眼睛，使勁兒看他。巖橋慎一跟她比賽，也盯著她看，誰也沒說話。

　　過一會兒，中森明菜自己沒繃住，伸過一根手指頭去推他的嘴角，熟練運用起倒打一耙的本領，“你怎么這樣啊？”

　　巖橋慎一拿開她的手指頭，一本正經，“抱在懷里的包袱也是包袱嘛。”

　　“好奇怪的話。”中森明菜讓他給逗笑了。她沖巖橋慎一皺了下鼻子，有點天真的說了句，“這個包袱抱在懷里也挺不錯的吧？”

　　巖橋慎一點點頭，“是我的包袱，怎么樣都好。”

　　“是你的包袱…”中森明菜把漫畫書放到地板上，往外輕輕一推，騰出手來，去勾巖橋慎一的脖子，把她整個人的重量、連同全力以赴的熱情，一塊兒壓到他身上。

　　“看著哦。”

　　中森明菜兩手捧著巖橋慎一的臉，“明菜是你的。因為是你的包袱，所以什么都愿意給你。”也正因為什么都愿意給他，才會成為包袱。

　　“嗯。”巖橋慎一眨眨眼睛。

　　她認認真真，“人要是貪心，就會有各種各樣的煩惱。如果又要獨立的生活，又期待完美的愛情，那么就會矛盾重重…”

　　“但還有個辦法。”

　　“什么？”她目不轉睛。

　　巖橋慎一抱住她的腰，“一起努力，在這當中找到一個平衡。”

　　中森明菜瞇起眼睛，“嗯！”了一聲，甚至不問他一句“真的能嗎？”她打定了主意，覺得只要跟巖橋慎一在一起，什么都會迎刃而解。

　　選角期間，女演員私下里主動約見電視劇的制作人，不管怎樣，這樣的做法當中，還是帶著點心照不宣的味道。

　　大多亮接到這通主動的“想要一個試鏡機會”的電話，前去赴約的路上，臉上平靜，心里卻不由自主做起了打算。他本來就認為鈴木保奈美和赤名莉香這個角色的相性極佳，但礙著她名氣不夠、咖位不足，又有研音那邊全力進攻，猶豫不決。

　　但是，現在，這算不算是她為了這個角色把能拿出來的籌碼給拿出來？

　　大多亮心里多少有底，臉上就顯得有些自矜。

　　然而，當他按約前往約定見面的俱樂部，在包廂里見到了鈴木保奈美的時候，從她的表情與舉止當中，看不出任何一點扭捏或是曖昧的樣子，甚至沒有因為想要出演這個角色，就在見到制作人的時候，流露出討好。

　　正相反，她大方開朗，顯出一份自內而外的果敢，向大多亮行禮問好。

　　大多亮一時之間甚至產生錯覺，這其實根本不是制作人出來約見爭取角色的女演員，而是普通的出來見一個自己有好感、但自己內心卻猶豫不決的女孩子。

　　他收起那份自矜，客客氣氣和她寒暄，“你來了。”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該給大多桑打電話。”鈴木保奈美說。

　　大多亮“哦”了一聲，忽然有點不好意思，“是嗎？”

　　“我一直覺得，喜歡什么就要大膽去追求，不管結局是怎樣，為了它做什么也都不后悔。一見鐘情的人是這樣，一見鐘情的角色也是這樣。”

　　鈴木保奈美露出個笑容，大方告訴他，“因為喜歡就是喜歡，所以，就算只有個一次耗盡的機會，也覺得是幸運。…大多桑，您覺得我能夠勝任莉香醬的角色嗎？”

　　說著這些話的鈴木保奈美，仿佛赤名莉香本人從漫畫里出來，正坐在大多亮的面前。明明是私下里來見女演員，但是，來時路上的想法，似乎離大多亮越來越遠。

　　他把鈴木保奈美當作赤名莉香的人選，再度審視。

　　中森明菜雖然也在舞臺上大方爽朗，但細思之下，她的氣質是向內收縮的。這點鈴木保奈美不一樣，她是向外發散的。

　　這一絲微妙的不同，是大多亮至今不愿意松口的原因。

　　換句話說，如果對中森明菜進行演技指導，她或許能夠扮演好赤名莉香這個角色。大多亮對偶像演戲沒有偏見，對中森明菜的能力和悟性也有所耳聞。但是…

　　此時此刻坐在他面前的鈴木保奈美，正如赤名莉香本人在場，甚至無需表演。

　　“老實說，我是認為鈴木桑很合適。”大多亮回答。

　　承認這件事，是大多亮身為制作人的職業眼光。但是，要決定是鈴木保奈美，就要為了她坐上主角的位置去掃清障礙，也包括回絕掉正在全力爭取這個角色的研音。為此所做的復出，仍舊需要可觀的回報。

　　“我覺得我就是莉香。”

　　鈴木保奈美看著大多亮手里香煙飄起的細煙，“但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成不了莉香。要純粹的燃燒，就要有為他燃燒的對象。”

　　“大多桑。”她眼睛亮晶晶，“只有您能夠讓我成為真真正正的赤名莉香。”

　　她要燃燒的對象，是“赤名莉香”，還是“大多亮”？

　　只有他能讓她成為真正的赤名莉香，說的是他擁有為她力排眾議的權力，還是說，為了他而燃燒自己這件事，讓她成為了赤名莉香？

　　可不管是哪一種，如果在這里點下了頭，那真實世界里的“赤名莉香”與《東京愛情故事》，就完完全全成了他所打造的。

　　鈴木保奈美的話，不止是讓大多亮內心泛起漣漪，同時，也令他的虛榮心隨之膨脹。

　　現在，和她坐在同一個包廂里算什么？之后，去到另外的地方又算什么？

　　因為在鈴木保奈美的身上看到了赤名莉香，所以大多亮并不認為自己是在見為了角色去做所有能做的事的女演員。

　　“今天晚上，和赤名莉香約會了。”

　　大多亮心里這么想著，主動拿過了賬單。為一個活生生的“赤名莉香”埋單也好，為了她去承擔起破格提拔演員的責任也好…這些都已經無所謂。

　　夏季檔的電視劇陸陸續續開始殺青，秋季檔的電視劇也開始為拍攝做準備。到這個階段，關于明年一月份的冬季檔要拍攝什么題材、起用了什么演員，這樣的情報也陸陸續續往外一點點的泄露。

　　菊池桃子那邊進度順利，夏季檔的電視劇拍完之后，秋季檔之前還預定了朝日電視臺一部只有四集的電視劇的二番角色。要不是有中森明菜要演電視劇這件事在先，現在就要給她談主演級的角色。事務所的計劃一變，就跟著受影響。

　　研音為菊池桃子參演的電視劇上下打點，為的是能把事務所的新人也塞進去。這套金元攻勢在菊池桃子這邊用的挺順利，但是，卻偏偏用在中森明菜這里的時候失靈了。

　　從中森明菜發話要演戲，就立刻發動事務所在電視臺制作局的人脈去打探，選定了《東京愛情故事》這部熱門漫畫改編、富士電視臺的黃金檔野心之作。

　　這種自帶話題度，編劇和制作人陣容也不錯的電視劇，為她爭取到主角的話，拿到個不錯的收視率的機會很大。只要一出手就演到一部好戲，接下來的演員之路就自有主動靠攏過來的。

　　不僅如此，現在都市愛情劇大行其道，如果能成功扮演一個都市女性，那就能在一開始就為中森明菜的演技路線定好調子。

　　對著《東京愛情故事》努力爭取，絕對不是研音腦袋一熱的決定，而是在分析了冬季檔的電視劇之后，從中選取了最適合中森明菜發揮的一個角色。雖然她本人和赤名莉香有些不同之處，但既然是演戲，量身打造的機會不多，倒是形象貼合的前提下靠著演技來彌補的情形更多。

　　盡管研音這邊勢在必得，努力發動攻勢，但這部電視劇的制作人大多亮那里，卻遲遲沒有松口。為了能搞定這個制作人，研音的工作人員相當傷腦筋。

　　然而，拖來拖去，最后等到的，卻是赤名莉香的角色花落別家的結果。

　　“據說是大多亮制作人力排眾議，推薦了一個叫鈴木保奈美的演員。”負責的工作人員把消息傳回研音，傳給準備接手中森明菜演員業務的大經紀人。

　　“鈴木保奈美？”

　　“是個選美小姐出身的女演員，還沒有擔任過主演呢。”工作人員說，“但大多桑認為起用人才要不拘一格，只要合適，名演員也好、無名新人也好，都值得一試。”

　　“是嗎？”

　　“大多桑野心勃勃，說是要借著這個勁頭兒，把月九檔期打造成一個煥然一新的檔期。甚至還揚言，連男主角的演員也要以形象貼合為目標去挑選，不拘泥名氣和地位。”

　　所謂的煥然一新，就是要從不按照業界的規矩，起用沒什么名氣的演員開始嗎？原本勢在必得，結果，卻被一個不管從哪方面看都輸了的女演員給打敗，先前的各種攻勢也都打了水漂。

　　事情只停在爭取的階段時，傳不到外面去，倒不怕聲勢受損。然而，一出手就吃了這么個癟，研音這邊絕對不會認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不肯松口，就該一開始就拒絕才對。”研音的經理臉色不好看。

　　然而，事務所是靠電視臺吃飯，無法得罪在電視制作局里大有前途的制作人。就算大多亮出言諷刺，也只能賠笑，并且將先前的打點自動忘記，把這頓氣記在心里的小本本上。

　　被這么擺了一道，讓中森明菜所在的制作部門的頭頭憋著一股發不出來的火。

　　但比起去想對外的事，吃了這個癟，這下子，不僅對上沒辦法交代，連中森明菜那里，她主動提出來要演戲，也知道事務所在為她爭取《東京愛情故事》的演出機會，一泡了湯，還要把這盆冷水也澆到她頭上。

　　這盆冷水，要是直接澆熄了她這不知道怎么冒出來的演戲火苗，那一步走錯，就讓研音自己把剛到手的王牌又給丟了出去。

　　事到如今，要再換個新目標，爭取新角色嗎？

　　然而，中森明菜剛有演戲的打算，就落了個空。和她說暫緩演員計劃也好、接下來會全力以赴為她去打點也好，不管哪一種，聽著都不中聽。

　　這時，工作人員又開口了，“不僅如此…”

　　“還有什么？”經理隨口問。

　　“這邊請大多桑三思的時候，大多桑說，‘電視制作局難道會有缺錢的時候嗎？’”

　　研音的經理鐵青著臉，“豈有此理！”

　　電視制作局是不缺錢…

　　研音也不缺錢！

　　大多亮說什么要以形象貼合為目標去挑選演員，用這種理由否定了中森明菜。既然如此…

　　干脆研音出錢買個檔期，給中森明菜量身打造一部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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