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斷章審判

　　（昨天的章節）

　　巖橋慎一往旁邊讓了一步，“晚上好，明菜桑。”

　　中森明菜邁進來——進門之前，還鄭重其事的說了聲“打擾了”。

　　這種客人到訪主人迎的對話，出現在他們兩個之間。巖橋慎一覺得稀奇，不禁為她這份鄭重其事感到好笑。

　　聽到他的笑聲，中森明菜停下腳步，轉過頭看看他。

　　兩人都還穿著今晚吃飯見面時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剛回了家就又出來的。

　　“請坐吧。”中森明菜的鄭重其事也影響了巖橋慎一，讓他也操起客人到訪主人迎的臺詞來。

　　這間是他在GENZO的辦公室兼放映室，還有個單獨辟出來的空間當會客室。

　　一旦心態轉變，做起事來也瞻前顧后的。

　　以前還沒什么顧慮，約巖橋慎一出來見面的時候，也大大方方和他約在外面。但是今天，在商量見面地點的時候，中森明菜忽然有了某種自覺。

　　從前要是一起出去，被記者給拍到，她能從容地向巖橋慎一道歉，再通過事務所澄清只是普通朋友。

　　但是今晚，假如真的被拍到，中森明菜沒有向他道歉、再請事務所澄清的勇氣。

　　一旦有了某種自覺，知道巖橋慎一的心情未必會和她一樣，就怕給他添麻煩、怕給他帶來不必要的困擾，反而不方便晚上約在外面見面。

　　中森明菜第一次到巖橋慎一工作的地方來，心里好奇，四下看看，“這就是慎一君的辦公室？”

　　巖橋慎一去拿剛才便利店買的飲料，“其實還沒有開始在這里辦公。年前剛剛從舊址那邊搬過來而已。”

　　“所以，現在只能請你喝這個。”他把瓶子一個個拿出來。

　　中森明菜不在意，繼續充滿好奇心的問：“原先的辦公室在哪邊呢？”

　　“在川崎。”巖橋慎一想起那座勉強能稱作小樓的建筑物，不禁露出笑容，“像積木一樣的房子，從窗戶里面往外貼出公司的名字。”

　　能從積木一樣的辦公樓搬來這里，顯然他的制作公司狀況不錯。

　　中森明菜聽他的話聯想一番，也跟著笑起來。

　　巖橋慎一自己拿了烏龍茶，中森明菜看看他，也從那一堆整齊擺好的瓶子里拿了純凈水。兩人面對面坐著，視線交換，一時沒想到說什么，都沉默了一下。

　　而后，中森明菜從包里拿出準備好的紙，“我把要用的紙帶來了。”

　　提前預約了好久的折紙課程，現在總算給兌現了。

　　不過，一回生兩回熟這樣的話，用在中森明菜這個蹩腳老師身上就行不通。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教折紙，但每換一次新的花樣，她先前的教學經驗好像也跟著被清空了。

　　今天還是那么笨拙魯莽，有點急性子。

　　但對巖橋慎一這個省心的學生來說，先前應對這個不擅長教學的老師的經驗還都在，這種時候，自然而然又不動聲色把節奏拿在自己手里，引導她說下去。

　　相比起折紙長頸鹿，折紙孔雀顯然更有難度。

　　教學的途中，中森明菜不時停下來回想下一步，偶爾教過一步以后，忽然有些懊惱的說“記錯了”，然后，兩個人又一起退回到上一步。

　　錯了個兩三次以后，總算進入到狀態。一板一眼的有教有學開始以后，剛才專注折紙的兩個人，也總算有了閑聊的余裕。

　　真要說起來，從紅白歌會彩排到今天，其實也見了好幾次。但是，卻始終沒有面對面閑聊的機會。

　　“除夕夜，我還從電視里看了明菜桑在大賞的演出。”

　　當著正主的面，巖橋慎一把除夕夜看電視時的想法說給她聽，“剛出道時的明菜桑，和現在比起來，成長了許多，在舞臺上像是變了個人。”

　　對他這個沒有經歷過中森明菜出道后的成長期、認識她時她就已經是魅力十足桃浦斯達的人來說，看她的舞臺回顧，格外覺得有趣。

　　中森明菜對自己的成長期，自然沒有那種不愿回想的黑歷史感。但是，被他當面說起，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有種把自己的相冊拿給他看了的感覺。

　　可隨即，她又想到，就是在參加完唱片大賞以后，在NHKHALL的后臺，看到了他和吉田美和手拉著手。

　　她盯著自己擺弄折紙的手指，“慎一君的DREAMETRUE，不知道會進化成什么樣子。”

　　話題甩到樂隊這里，巖橋慎一笑笑，“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不管怎么進化，現在這種馬戲團一樣的風格大概不會改變。”

　　中森明菜為他那句“馬戲團”忍俊不禁。

　　兩人就面對著面，巖橋慎一抬起視線，中森明菜的笑臉離他很近。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瞇起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上，往下滑，滑過她的鼻尖，最后落到她嘴邊。

　　巖橋慎一眨了眨眼睛。

　　“吉田桑很了不起…”

　　中森明菜沒發現正被他注視著，還低著頭，說她自己的。

　　“作為歌手、詞曲作家來說的話，確實很了不起，是少見的天才。”巖橋慎一回道。說到這，半開玩笑了一句，“不過，作為隊友來說，在讓人頭疼這件事上也很了不起。”

　　中森明菜又被他的用詞給逗笑了。

　　心里想巖橋慎一跟吉田美和的關系真好，但卻沒把這句話給說出口。而有些奇妙的是，當面聽他說吉田美和的事，反而沒有了看到他們手拉著手時的那種不自在。

　　這是因為什么？

　　是因為他那種無比坦然的態度嗎？

　　她微微愣神，忽而又意識到一件事。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她還被心里的苦惱攪得一連幾天都坐立不安，現在，見到了這份苦惱的來源，卻心平氣和，連原先心中的煩惱，也似乎煙消云散。

　　讓她坐立不安的苦惱是因巖橋慎一而起，現在，卻又因他而消失。

　　“明菜桑，下一步應該怎么做？”巖橋慎一的聲音把她從走神里喚醒。

　　她總算抬起視線，卻跟他的目光碰了個正著。巖橋慎一笑瞇瞇的看著她，等待著。

　　“下一步…”中森明菜趕緊回憶。

　　看來，身為蹩腳老師，授課的時候還是不走神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