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 普通很難
（兩章合一章）
“仔細想想，也覺得怪有意思的。”巖橋慎一有感而發。
渡邊萬由美問他，“怎么這么說？”
“我入行的契機，是因為想要把美和醬推銷給大眾，結果做的第一份工作，卻是給松本桑當經紀人。”
“之后想要靠樂隊吃飯，也參加了樂隊天國。結果現在打出來的第一支有名氣的作品也還是偶像。”巖橋慎一沖渡邊萬由美笑了笑，“不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是很有意思。”渡邊萬由美也露出笑容。
巖橋慎一雖然是在自嘲，不過，她倒是完全沒有從這當中聽出來什么遺憾的意味。正相反，是心里豁達坦然，才這么平常的說起這件事來。
“不過，雖然繞了不少圈子，吉田桑現在也的確走上了正軌。接下來就是要把她真正推銷給大眾了。慎一君，至少在吉田桑這件事上，你已經成功了一半。”渡邊萬由美說。
“確實如此。”巖橋慎一點頭。
再說，要不是因為先去當偶像經紀人，就不會得到渡邊萬由美的賞識，也就不會在她的支持下去制作音樂節，進而在地下音樂圈攢下聲望。
雖然樂隊本該在女子搖滾音樂節過去以后就能出道，卻因為他和渡邊制作之間的分歧拖到了現在，但是，如果不從渡邊制作離職，也就沒有現在獨立開制作公司，和渡邊萬由美二人三腳的制作樂隊天國的這一切。
從這些來說，雖然繞了大圈子，他這個偶像經紀人當的也很值得。
要是一開始就順利出道，現在大概就只作為樂隊的鍵盤手活動，也見識不到如此廣闊的世界，野心也不會進一步膨脹。
走一步看一步，一步有一步的風景。
“現在制作偶像也一樣。雖然做的是偶像，但是，這些并不是無意義的事，這些看上去走偏了的路，倒不如說成是讓樹苗能茁壯成長的能量。”
巖橋慎一說，“偶像也好，樂隊也好，SOLO歌手也好，最后都是要考慮如何讓大眾接受。”
聽巖橋慎一這么說，渡邊萬由美也毫不顧忌的調侃他，“反正，從最開始，你就在做從偶像身上汲取能量，再運用到樂隊身上的事。”
“哈哈！”巖橋慎一笑道，“沒錯，是這樣。因為經驗是相通的。”頓了頓，“再說，樂隊的事，現在其實也已經成功了一半。”
他說，“至少，我們靠著樂隊天國，在大眾和樂隊這一形式之間鋪好了一條路。”
現在，樂隊天國成了眾多渴望走上主流的樂隊夢寐以求的舞臺，GENZO這邊，經手制作的優勝樂隊也已經有不少，在制作樂隊方面積攢下了許多的經驗。
這些優勝樂隊當中，之后能成功賣出去一萬張單曲，重新獲得唱片公司簽約機會的大概有三分之一，概率不高也不低。
但是，再加上拿到五連勝就能直接出道的樂隊，整個節目播出期間，將會有數量龐大的的樂隊走向主流世界。
不管是獲得關注，還是毫無水花，不管他們在商業上的表現如何，樂隊的出道變得密集起來，無疑會刮起一陣旋風。關注樂隊的觀眾越來越多，領略到樂隊魅力的觀眾越來越多，樂隊的處境就會越來越好，后來的樂隊也會受到這陣風的恩澤。
從這點來說，他們確實通過節目鋪好了一條路，只等在這條路上邁步向前。
“要走上這條路，既可以等待機會，也可以主動出擊。”巖橋慎一話說到這兒，對渡邊萬由美吐露心聲。
“主動出擊？”渡邊萬由美看著他。
等待機會的意思她明白，自然是通過樂隊天國，拿到唱片公司的外包合約，至于主動出擊…
“萬由美桑，雞蛋還是不放到同一個籃子里更好一些。”巖橋慎一心里多少有了點主意，“雖然參加樂隊天國的樂隊很多，但是，不通過樂隊天國出道的樂隊更多。”
制作公司要想邁向主流，自然是要推出作品。可以接唱片公司的單子，通過樂隊天國積攢聲望和經驗，等待決定性的機會到來，但是，也可以親手制作一支樂隊，去找唱片公司合作。
這倒也不是腦袋一熱冒出來的念頭，給獲勝樂隊制作單曲，積攢了經驗，給偶像制作單曲，積攢了資金，有錢有經驗，也可以進行一點大膽的嘗試。
“啊。”渡邊萬由美聽了這話，若有所思。
“不通過樂隊天國出道的樂隊更多”，巖橋慎一只說了這么一點含混其辭的話，卻也這算是間接印證了她的猜測。
他打算自己制作一支樂隊了？渡邊萬由美心里這么想，卻沒把話給問出來。
巖橋慎一也沒有把這個話題進行下去，反而問起她的甄選會的事來，“你和雜志社合作的甄選會，也差不多到終選的面試環節了吧？”
他還難得過問一次UMIZ的事，渡邊萬由美想了想，告訴他，“這個月的二十六日是最終面試的環節。”
“是嗎？”巖橋慎一點點頭，一時沒再說話。
渡邊萬由美卻如同受到剛才那個冒出來的念頭驅使一般，問了一句：“最終面試那天，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巖橋慎一有些意外的看著她。
渡邊萬由美話說出來，并不感到后悔，也沒有覺得越了界。
“你不介意的話，我就不客氣了。”他回了一句。
渡邊萬由美為他的話一笑，說了句俏皮話，“別客氣，盡管用就好。”
開制作公司的時候，想要制作樂隊，結果卻通過制作偶像打出了制作公司的名氣，現在還被當成制作偶像有一套的制作人，被主動邀請制作Wink。
這種陰差陽錯，想一想也覺得怪有意思的。雖說如此，這無疑也是一種對他能力的肯定。這樣的肯定，也給了巖橋慎一自信。
聊天的時候話趕話，渡邊萬由美邀請他去參加最終面試，巖橋慎一意外歸意外，卻不是意外她這種“越界”的做法，反倒是從她的邀請當中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被渡邊萬由美給猜到了。
從入行開始就跟渡邊萬由美合作，在事業方面，大概沒人比渡邊萬由美更清楚他打算怎么做。只要他稍微流露出什么意向，就能立刻被她猜到。
反過來說，這代表渡邊萬由美有什么打算，巖橋慎一也猜得出來。
這樣無需多說的默契，人生在世，有個志同道合心意相通，向著同一個目標努力的伙伴，實在難得。
跟渡邊萬由美分開以后，巖橋慎一獨自返回川崎的辦公室，暫且把剛才那個還不成熟的想法放到一邊，打開山內建一寄過來的包裹。里面有兩個文件袋，還附有兩盤錄像帶。
巖橋慎一先查看了兩個文件袋，里面有鈴木早智子和相田翔子的資料。
兩個女孩子，相田翔子十八歲，鈴木早智子十九歲，年歲相仿，身高體重也差不多，連生日都只差一天，又通過同一個選秀出道，算是很有緣分了。
看履歷的話，兩個女孩子的人生軌跡也差不多，都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孩，履歷上面也沒有什么“高光時刻”。
文件袋里附有兩個女孩子的全身、半身、以及大頭照，既有單人照片，也有組合照片。
光看照片，留給巖橋慎一的第一印象，就是兩個可愛的女孩子。但是，放下照片，就有一點面容模糊，沒有那種強烈的過目不忘的感覺。
他無厘頭的在心里想道，這應該不止因為他是個連赤松晴子那樣公認的大美女的美都發現不了的上司的緣故。
辦公室旁邊，有個單獨辟出來的放映間。
當然，叫做放映間，里面沒那么豪華講究，就是一臺笨笨的電視，配備了錄像帶放映設備，除此之外，畢竟是音樂制作公司，試聽唱片和小樣是家常便飯，所以，黑膠唱機、收錄音機、CD機也一應俱全，都放在了這里。
本來就空間狹窄的放映間，這樣一來，更顯得擁擠，還好巖橋慎一喜歡整潔工整，沒有讓擁擠變成雜亂。
看完了文件袋里的東西，巖橋慎一拿起兩盤錄像帶，進了放映間。
兩盤錄像帶，都是翻唱了西洋的音樂。事務所和唱片公司大概借鑒了不少Thepeanuts的元素，不僅通過翻唱西洋音樂出道，在衣著打扮方面，也有意往“雙胞胎”的感覺上面靠攏。
說實話，兩個女孩子身上那種“白紙”的特質，還真有那么點雙胞胎的意思。
兩個女孩子唱歌的水準不算很差，但是，也沒有到特別好的程度，中規中矩。看了錄像帶，巖橋慎一之前憑第一印象下的那個“不適合SOLO出道”的結論倒是沒有被打臉。
但也不得不說，這樣的兩個女孩子，作為組合出道，其實是絕妙的搭配。
兩人的軟硬實力都差不多，一起組隊，誰也不會搶誰的風頭，恰如兩邊相等的天平。
雙人組這種形式，尤其還是偶像組合，平衡感就非常重要。但凡鈴木早智子或是相田翔子其中一人的身上有那種“突出”的部分，以另外一人的資質，那就不適合組隊了。
話雖如此，巖橋慎一追求的那種“一加一大于二”的感覺雖然有了，但是，看組合的表演，無非是那種正統的偶像路子，看這樣的演出，既不會感到眼前一亮，但也不會特別失望，就是一種“普通”的感覺。
“普通”這回事，作為藝能界的明星來說的話，算是個相當的缺點了。
先天優秀的人，自然跟“普通”二字沾不上邊兒，但是，不夠突出的人，要想擺脫“普通”，就要想一想辦法，拿出區別于“普通”的“特色”。
這樣的兩個女孩子，她們的特色又在哪里呢？
錄像帶放完一盤，巖橋慎一又放進第二盤。第二盤也看完以后，他又重復一次，把第一盤錄像帶放進去，反反復復看，并且觀察兩個人。
如此連續看了三遍，巖橋慎一摁下遙控器的暫停鍵，盯著暫停下來的畫面當中的鈴木早智子和相田翔子。
要是這兩個女孩子現在就站在旁邊的話，巖橋慎一還真想問她們兩個一句，演出的時候是不是很緊張？
緊張也不奇怪，之前看過的履歷，兩人都是新人，沒有過登臺演出的經歷。
相田翔子雖然一早就向往藝能界，但是就讀的女子高中禁止演藝活動，所以接觸不到這方面的工作。至于鈴木早智子，更是因為拿到冠軍有獎品才會想到要參加選秀。
兩個女孩子在錄像帶當中表現的有一點呆板，舞蹈動作也不夠自然，很有一些初登臺的人那種扭捏。
錄制之前，應該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學習了怎么去找攝像機，不過，在錄像帶里，這件事也做的一塌糊涂。
其實找攝像機然后準確無誤來個Wink，這種事所有明星都是從無到有的開始學習，然后才能做到的事，最開始，大家都做的一般般。
但是，兩個神情因為進展顯得呆板，動作也不夠自然的女孩子，來一個Wink，那種感覺怎么看怎么覺得滑稽。
組合的名字還叫做“Wink”呢，結果就是“Wink”這回事怎么也做不好。
有一瞬間，他想起周四晚上，在《THEBESTTEN》看過的中森明菜的演出，想起她上挑的眼線和調皮又富有風情的Wink。
也不知道那樣的桃浦斯達，在把Wink這回事做到爐火純青之前，是不是也有過這么笨拙的時候。
巖橋慎一重新摁下播放鍵，把這盤錄像帶給看完了。
從放映間出來，從反貼著公司名字的窗戶看出去，外面已經全黑了。一個人在里面，不知不覺就待了有一個小時。
他剛過來的時候，辦事員就已經下了班，現在整個辦公室只有他一個人。巖橋慎一在寫字臺前坐下，開始寫自己的觀后感想。
其實扭捏也好，拘謹也好，動作做得不夠也好，這些都是小問題，只要好好訓練，習慣了舞臺以后，這些問題也就慢慢消失了。
到了那時，Wink的兩個女孩子，就會變得跟普通的偶像沒什么兩樣。
“普通”。
巖橋慎一在紙上寫了一遍這個詞，又圈了起來。
那樣一來，就真的太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