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狂風席卷而來,裹挾著的碎石與土塊劈里啪啦地撲打在了一人一狗的身上,發出如同冰雹落地一般的震響。
出于本能的反應,艾莎下意識地想要收緊四肢,從而使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球團般,讓受力面積降為最小。可就在她想要這么做的時候,理性的思考卻又占據了上風。
微妙的停頓之后,她咬緊了牙關,當即便撲身向前,把尚且還處于昏迷狀態下的靜安給掩蓋在了自己的身下。
旋即,如同雨點一般的碎屑便撲打在了艾莎的身上。
只是這點沖擊的話,還可以忍一下。只要能保護住先生,后面一切都不是問題。
思緒僅是剛浮上心頭,一枚拳頭大小的石塊便擊中了她的側臉。短暫的愣神過后,火辣辣的痛感便瞬間上涌。艾莎的鼻子不由自主地一酸,兩道淚痕便從灰臉之上滑落。
“先,先生…快醒醒吧。”
如若蚊吟般的呢喃,當即便被接連不斷的震響所蓋去。就像是裹挾在了洪流之中的碎土殘渣一般,不過眨眼間的片刻停頓,便已消失蹤影,再也看不見了。
爆炸的動靜較之預料還要夸張幾分。
持續不斷的轟鳴與劇烈的晃動彼此交替著,不斷地交織著令人耳暈目眩的巨響。足足一分多鐘過后,這場令人膽寒的災難才算是走到了盡頭。
較之剛才那般的‘天地異變’,眼下一時的安穩反而顯得愈發寂靜。如若此時有人側耳傾聽,好似雪花落地的觸碰之聲都能捕捉到一般夸張。
但,這份寧靜并不長久。
些許微弱的摩擦聲,突兀地從土堆之下傳來。
隨后,只見一個黃黑色的影子從廢墟之中跳出了身。他站立在了這一整片的廢墟之上,不斷地轉動著腦袋,仿佛在尋找著什么一般。
“嗚~嗚~”
從聲音上感受,可以察覺到些許的急切與焦急。
得益于氣血上涌的麻痹感,老冰棍此時的狀態還未出現明顯的問題。趁著這個時間,他必須找出剩下兩位同伴的具體位置。
事實上,老冰棍的迫切并非是無的放矢。
如果不快點把靜安和艾莎找出來的話,光是被掩埋的稀薄空氣,都能把兩人給活活憋死。
似是聽聞到了他的嗚咽聲,一個更為微弱的動靜便從地底傳來。
“這里,這里…”
若非是老冰棍的聽力本就異于人類,或許根本無法捕捉到這個細微的回應。
一對尖耳如天線般豎立而起,老冰棍邁著急促的步伐,幾經調整,終于找到了大致準確的位置。看準了身下的石屑與廢墟,他的一雙狗眼頓時開始微微充血。
第二個心臟,于刻意的催動之下再度開始加速運行。
如同附著上了一個強勁而有力的抽水泵,一股股力量便從他的腹腔之中涌出,如若流入枯田的甘泉一般,瞬間便滋潤了他的肢體。
抓緊時間。
兩只前腳不停地開始刨地,與砂石和土塊的摩擦聲不絕于耳。老冰棍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使勁地刨著身下的廢墟,浮土翻飛,在空中拋過,最后于他的身后堆砌出了一座小小的山丘。
不過幾分鐘,便挖開了一米多深的凹陷小坑。
這般發揮出超水平的代價,便是他狗爪上那呲牙交錯的傷口——殘存的彈片混雜在了廢墟之中,隨著老冰棍那絲毫不留余地的動作,在他的肉掌上開出了數道拇指多款的可怖傷口。
肌肉撕裂,神經傳輸,劇痛在瞬間便一并涌上心頭。可老冰棍卻沒有絲毫的停頓,他不停地刨著廢墟上的浮土,將身下的灰白色的廢墟都給攪合成了一片殷紅色的爛泥。
看到此景,老冰棍反而咬牙加快了能力的運轉。
器官加速運轉。
體內合成腎上腺素。
逐漸高漲的情緒之下,是那已經開始被遮掩而過的痛覺神經。老冰棍的長嘴微微張開,一條條晶瑩剔透的涎水滑落,滴落在了身下的廢墟之上。
愈發膨脹的血管不斷地擠壓著器官,將其偏轉,遠離至原本的位置。這無疑會造成一些肉眼可見的嚴重后果,可對于老冰棍來說,這些都是次要的。
只要能救出靜安,什么都是值得付出的代價。
就在這時,古怪的動靜突然從他的身下傳來。
啪嗒。
老冰棍似乎是掘開了一個支撐點,在微弱的回聲過后,他只覺得腳下一空,整只狗都憑空向下陷入了半米之多。
短暫的迷茫之后,老冰棍迎來的便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大狗!”
抬頭張望而去,老冰棍馬上便清晰了這周圍的全部架構——頭頂上是兩塊灰黃色的堅硬石塊,乍一眼望去,足有幾米多長。只見這兩塊等大的石頭,此時正彼此相交,在這片廢墟里頭支撐起了一個還算寬敞的小型空間。
“這邊!這邊,先生在這里。”
循著聲音轉過腦袋,得益于頭頂上的光照,老冰棍終于勉強看清了那被半埋在了廢墟之中的兩個人影。
只見艾莎此時高抬著右手,不停地朝著老冰棍揮手。
“把先生先拉出去,,他比較重。”
一陣七手八腳地忙活過后,一人一狗終于將靜安拖拽著拉出了廢墟。
所謂的松一口氣,或許便是用來形容當下的心境。
艾莎摸了摸自己臉頰上的劃痕與傷疤,這才發現整張臉都已經腫脹地不成樣子。她遲疑了片刻,最后還是沒有 去選擇看清自己當下的模樣。
太累了,她現在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畢竟眼不見,心就不會煩。
而恢復了常態的老冰棍,此時則不住地舔舐著前爪的傷口。這些創口有的淺,有的深。得益于身體機能的飛躍,些許輕微的創口早已自娛的前提下,余留下來的便都是有些棘手的創傷。
如同嬰兒嘴般的開口,足有五六道之多,此時正不住地往外汩汩地冒著紅血。讓老冰棍都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聲啜泣般的嗚咽。
露天的山巔之上,一人一狗在此時不由得都長舒了一口氣。
歸屬于他們戰役,也在此時畫上了句號。雖然獲取了階段性的勝利,但以代價而已,不可謂不大。
生死一線的體驗,實在太過于刺激。
可是…卻又有些讓人有些怦然心動般的觸感。
些許微妙的心思,在艾莎的胸膛之中翻涌,變形。可還未等她回味過來,一個突兀的聲音便從她的身旁傳來。
咕咕咕…
正當她想要抬起腦袋,去觀察一下的時候,卻見旁邊的那一整塊浮土都給深陷了下去。
隨后。
一條修長,粗壯,漆黑如墨般的觸手,便從里頭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