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夠回答靜安的困惑。
費盡了心思,將對方制服之后通過偉力的方式,汲取靈魂再另作打算。這般完整的計劃,本已行至最后一個關頭。可就在這個環節,居然出現了一個讓人無法相信的詭異問題。
一個人的靈魂,是否會突然消失?
靜安下意識地取消了智慧之眼的狀態,他再朝著面前的生人打量了幾眼。卻還能看到對方因為呼吸困難而不斷掙扎的動作——變異者的強悍生命力,就算在斷氣的前提下都能撲騰上好一會兒。
看到對方還能像剛切片的生魚一般撲騰,靜安的表情也變得愈發奇怪。
明明這家伙還有生命跡象,可是為什么…智慧之眼卻根本無法看到他的靈魂所在?
心懷著是否看錯的困惑,靜安繼續調整狀態,再一次開始驅使巨人之力,重新向著身下的男子定睛望去。
自頭頂向下,鼻梁的正上方,于眉間齊平的部位,便是靜安一直以來都能觀察到的靈魂所在位。這些色澤鮮明,閃爍著輝光卻又并不耀眼的光點正如同身份證一般,象征著每個人的過往與記憶。
即便簡單如旅鼠這般屈從于本能行動的生物,也會擁有其獨一無二的靈魂。那眼下這個,懂得伏擊與釋放能力的變異者,又怎么會沒有靈魂?
眼看著面前這個家伙的掙扎正在逐漸放緩,連帶著創口處噴涌而出的紅血都還是逐漸轉變為深沉如墨般的黑色。即便不用思考,靜安也明白了一個不容爭議的事實。
這家伙就快要死了。
靜安的眉頭開始不自覺地緊皺,這是系統都未提起到的內容。
如果時間尚且充足,他完全可以仔細研究一下再做出后續的打算。可是眼下的情況無疑更加迫切,需要他立刻做出決定。
不然等到這家伙真的沒氣,那可就什么都來不及了。
靜安當即蹲伏下身,他一把從腰間拽出幾塊純色的步巾,手腳麻利地在這家伙的脖頸上纏了好幾圈。
情況有變,你不能死。
起碼…不應該是現在。
老實說,靜安還是頭一次對自己的力量產生最直觀的了解。只有貼得進了些,他才看到這些模糊的血肉,正與碎骨一同混雜,最后變成了紅白相間的腥臭玩意兒,就像是廉價的獵犬飼料般不堪入目。
“咕,咕嚕嚕…”
微張的嘴唇之中涌上了小片的漆黑色血糊,包裹所用的布巾瞬間被血漿所侵染,如同滴落于水中的染料一般,暈開了一層又一層的血跡。
看到這里,靜安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這種創口,血根本止不住。
而與此同時,對方的眼眸也從開始的凸起,逐漸趨向平緩,直至變得無神。
這般情況之下,靜安也明白了不管自己再做什么措施,同樣也已無法挽回對方的生機。
毫無疑問,這家伙是肯定保不住了。
煩躁,苦悶,惱火。
隨著事物開始脫離掌控,靜安的內心也開始不自覺地產生了躁動的情緒。他一把揪起了對方的衣領,帶著最后的一絲希望,向著對方問道。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能動彈,甚至還在掙扎的活人就在面前,可是他的體內為何沒有靈魂?
回應的是一聲如同泡沫浮水般的炸響,透明的血泡在他嘴邊浮現,逐一破開,似是無法挽回的生機一般。
“喂!喂,醒醒!”
靜安直愣愣德注視著他那已經開始渙散的瞳孔,表情不由得變得有些呆滯。
下意識地再度進入智慧之眼地狀態之中,靜安通過控制,將自己的透視能力局限在了一個較為平衡的狀態——他能夠透過皮肉看到體內的具體分布,卻也并不繼續深入,以至于讓一切的事物都呈現出如虛幻般的超然之感。
“心臟靜止,血液停留,臟器已經全部停止運動…”
從生理的角度上來說,這家伙毫無疑問,已經是一具不容爭議的尸體了。
靜安怔怔地望著這具已經開始變得冰冷,甚至僵硬了的陌生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他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又為什么要突然襲擊我?
本應唾手可得的情報內容,在瞬間消失無蹤的感觸讓靜安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他的眉頭緊鎖,自下而上地打量了著這個不知名的男子,似是自我提示一般,開始輕聲呢喃。
“冷靜點,冷靜點…這里頭一定有什么我還沒有注意到的問題才是。”
從來都沒有什么出人意料,有的只是自我認知以外的必然結果——如同相隔而望的陸地與海洋,游魚并不能理解走獸為何能夠行走于陸地。
但與此同時,這份困惑卻絲毫不會影響后者的生活與作息。
就像是兩條并不相交的平行線,在彼此相匯之前,雙方都不可能會察覺到另一方的存在。
“那么,整理一下思路。”
調整情緒,讓自己更理性地思考問題,是應變一切意外的不變法門。靜安深呼吸了一口氣,索性坐倒在了地上,開始屈指盤算。
“首先,在踏入平臺之后,我跟老冰棍和艾莎一同,見到了從臺階上掉落的腦袋。”
“隨后,我就一路向上,走過通道,找到了這家伙繪制的‘夢境’小鎮。”
“經過觀察,確定沒有其它因素影響的前提下,我跟他動手,最后…”
僅從浮于表面的順序而言,靜安的總結完全正確。
那么按照這樣推論的話,他又是在什么時候中的招?
“是…走過通道的時候,還是聽到腦袋落地的時候?”
靜安更偏向于前者。
畢竟系統設下的防火墻,也是在走進通道之后才開始發出警告聲的。
念及至此,靜安突然察覺到了一個相似的特點。他從腰間的裹袋之中摸索著,重新抽出了一條布巾。
這上面還殘留著些許的血糊。
因為之前還用它包裹著右手,提拿過一個難以言狀的玩意兒。
靜安的目光轉動著,重新審視了一遍地上的尸首——而這滿是血沫的痕跡,瞬間便讓靜安生出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家伙的臉…
好像就是之前,從臺階上掉下來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