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星德一身西裝革履,精神飽滿,見到金澤滔,分外的熱情,在南門,兩人都屬外來戶,有葬天然的親切感。
裘星德一見到金澤滔就說:“金局長,我猜猜你也該到市長這里報到了,再不來,我可就要催你了。”
金澤滔說:“剛安頓好了,處理了局里的一些事,就跑來跟市長匯報,手腳應該不慢啊。”
兩人都不見外,說話自然也沒了客套,裘星德領著他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的關系還來不及轉入,職務還沒跟上,等杜建學市長明年人代會去掉代字后,應該很快就要考慮他的副科職務了。
兩人說了些閑話,裘星德忽然說:“剛才還看到你們財稅局的黨組書記,一個女的,好象要找市長,因為時間上無法安排,讓我給推了。”
金澤滔神色不易,說:“是我們局的葉寶玲書記,我也剛來,可能很多工作都沒跟上,她來找市長匯報工作也正常。”
金澤滔用腳后跟都猜得到,葉寶玲缺席下午的機關干部會,就是到市委大院哭訴來了,組織部通知找自己談話,跟葉寶玲脫不開干系。
兩人等了一會兒,就聽得對門的市長辦公室門“吱嗯”一聲開了,金澤滔探頭一看,杜市長親自陪著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頭出來。
老頭滿面皺紋,頭發花白,若不是身上那套亮油油的價格不菲的奶黃西服還當他是剛從菜地上來的菜農了。
就是這件西服,穿他身上,也是那樣的不合時宜,既不合身,也不配他的年齡,感覺就好象被別人硬套上去似的。
金澤滔驚奇地問:“這誰啊,杜市長還要親自接見?”
裘星德看了一眼說:“呂三娃南門市的名人,生意場上的能人,你身為財稅局長,會不知道他?”
金澤滔搖搖頭,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大名鼎鼎的呂三娃竟是這等套中人模樣。
等呂三娃走遠,金澤滔才在裘星德的帶領下,來到杜市長辦公室。
杜市長情形和金澤滔一樣也是昨天才剛報到,今天就著手處理公務了。年終有許多怠務需要立即處理,桌上各種文件資料堆積如山。
杜建學見他進來,抬頭點了點頭,就讓他坐下,苦笑地指著旁邊壓得最高的那層文件,說:“這些都跟你們財稅局有關。”
金澤滔嘿嘿從包里摸出一份表格,交于杜市長說:“我這里還有一疊這是清單,都是大院里各頭頭腦腦簽的,這些經核實非撥不可的,其余我全給壓下了,你先過個目。”
杜建學大致看了一下,龍飛鳳舞地在下面籠統地寫了個意見:請財政酌情解決。
這張清單也是金澤滔和厲志剛他們經過反復考慮才最后清理出來的,基本是下面各鄉鎮的要求撥款報告,對于基層一級政府,金澤滔也是本著保穩定,保一級政權正常運行的原則多少解決一些。
其實現在南門市的財政狀況,各鄉鎮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給多給少也是個態度問題這份情,大家也都能欣然領受。
而且鄉鎮情況復雜上面一根針,下面千條線跟各線領導都有工作聯系,你得罪行政機關領導,也最多得罪一個分線領導,但你得罪一個鄉鎮,引起的多米諾效應可能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這份清單羅列的大多數都是鄉鎮報告,對于各行政事業單位,在金澤滔看來,還沒到非解決不可的地步,也動搖不了政權穩定和正常運行。
顯然,杜建學市長也是持這種態度的。
所以很多要求撥款的報告,都被金澤滔排除在這份清單之外,包括陳鐵虎市長和組織部長王燕君親自簽發的那份報告。
金澤滔隨手又拿了份材料,上面赫然寫著,《關于加強財政資金管理的幾點建議》,其中第一條就是市長一支筆簽字。
金澤滔笑說:“我以為,這種亂簽字的情況應該杜絕,市長一支筆簽字很重要。倒也不是說其他領導的簽字不重要,而是那么多的領導簽字,我們都很難辨別真假,很容易被人混水摸魚,以后,我們財政就應該只認市長的簽字。”
杜建學眉開眼笑地說:“嗯,這份建議很及時!我會在最進的市長辦公會議上排進議程,你來說明一下。”
金澤滔又摸出一份文件,是要求配備公務用車的報告,說:“杜市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堂堂府城,下面財稅所硬全是邊三輪摩托車,連浜海都不如,這如何能加快財稅事業發展,我要求全面更換公務用車。”
杜建學一看,反正是財銳局自有資金解決,沒添他的麻煩,也就刷刷簽了。
在快離開時,金澤滔邊整理材料,邊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杜市長,呂總又都跑市政府送溫暖來了?”
杜建學呵呵一笑:“這個呂三娃也是個能人,小學都沒畢業的文化水平,硬是指使著一大幫子大學生幫他干活,很有想法的人。”
金澤滔點點頭:“是啊,能把永州大部分干部群眾都綁上他們永記貿易公司的人,會不是能人?”
杜建學霍地抬頭,說:“澤滔同志,說這樣的話你要負責任的,呂三娃雖然貌不驚人,但在永州,也是個很有政治影響力的企業家。”
金澤滔搖搖頭說:“反正我知道,如果我要跑永記貿易公司查偷漏稅,財稅局上下沒有一個人會支持的,為什么,因為財稅局干部都成了貿易公司的股東。”
杜建學吃了一驚,金澤滔連忙將自己了解的東西說了,最后說:“杜市長,我也很希望永記貿易公司合法經營,勞動致富,但我很難相信,單靠酒類生意,竟然能支撐起這么龐大的財務費用支出,年付利達三成六以上,什么生意這么暴利呢?”
杜建學市長很震驚,金澤滔說:“呂三娃上午跑我們財稅局送溫暖,被我回絕了,我總覺得這樣的商人還是敬而遠之為妙。”
金澤滔說得輕描淡寫,杜建學眼瞳一凝,隨后鄭重地點點頭。
金澤滔也就點到為止,對于呂三娃,對于永記貿易,他也只能減少可能對財稅形象和財稅干部的損害,但也僅止于此。
金澤滔沒敢耽誤杜市長太多的時間,說完事,就告辭離開,轉了個圈,他又來到組織部秦副都長辦公室。
秦副部長看到金澤滔,臉拉得很長,冷淡地說:“金局長你很忙嘛,我都等了快一個下午。”
金澤滔陪笑說:“哪是我忙呢,剛才杜市長正好有事找我,不敢不去,請領導批評。”
秦副部長張著嘴,象吃了只蒼蠅一般難受,不敢對杜市長的事情喙詞,只好狠狠地哼了一聲。
其實秦副部長論級別跟金澤滔一樣,也是正科,但因為管著全市干部的帽子,自然比一般的正科領導脾氣要大。
秦副部長不想再跟他糾纏遲到的事情,開門見山說:“下午上班的時候,葉寶玲書記到我們組織部反應情況,我們也認為,上午你們局召開的黨組會,作出有關的人事和班子分工調整的決定很不合適,既影響干部團結,也不符合組織原則,希望及時糾正。”
金澤滔吃驚地說:“難怪下午機關干部大會沒看到寶玲書記,原來跑組織部來了,既沒向局黨組請假,也沒作口頭說明,哎,我說秦部長,這種行為是不是違反組織紀律?”
秦副部長語塞,臉色都陰沉得快滴出水來,沉聲說:“你不要跟我嘻皮笑臉,這是組織找你談話!希望你端正態度,及時糾正錯誤。”
金澤滔站了起來,慢慢地收斂起笑容,冷冷地盯著秦副部長,說:“秦副部長,請你嘴巴放尊重點,我哪兒嘻皮笑臉,又哪兒態度不端正了,現在我正式要求組織對葉寶玲同志違反紀律提請處理。”
秦副部長氣得嘴唇直哆嗦,他是多年的老組織了,在南門市委組織部都呆了快一輩子,稱得上德高望重,秦副部長級別不高,但市委大院上至市委書記,下至普通干部,遇見他,誰不稱他一聲秦部長。
金澤滔雖然貴為財稅局長,但在秦副部長眼里,年少氣盛,言語輕浮,不是卑諂足恭,阿諛取媚之輩,又豈能晉身高位。
而他一手泡制的南門代扣代繳稅款申斥事件,令南門市上下蒙羞,更令秦副部長對他沒好感。
當初王燕君部長委托他送金澤滔上任時,也讓他輕輕打發給下面的干部科長,在他想來,這也是他一番好意,打磨打磨他的心性,有利于他成長。
下午葉寶玲找他哭訴,他就主觀認定這個年輕人果然好大喜功,還沒理順工作,就開始打擊異己,拉幫結派。
金澤滔不但不承認錯誤,改進錯誤,態度還惡劣至居然提請組織上處理葉寶玲,秦剛部長盡管在內心里告誡自己,要冷靜,但勃發的怒意依然不可抑制。
他騰地站了起來:“現在我代表組織正式要求你,立刻停止黨組會上的一切錯誤決定,至于你自己,我會提請領導,對你的惡力態度給予嚴肅處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起點、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本文字由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