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滔說完這話,就沒再看他,班子如厲志剛等人都臉帶微笑,沒有誰開口為陳主任說話。
陳主任雖然是原局長提拔起來的,但一直受葉寶玲分管,唯葉書堊記之命是從,沒什么原則性,而且說起來,作為辦公室主任,他的能力和品性都不足以擔當此任。
金澤滔走了進來,在上首站了一會兒,并沒有在葉寶玲的旁邊位置坐下來,而是快步朝著厲志剛旁邊坐下。
這樣,會議桌的就座情況就變成這樣:以金澤滔為中,旁邊坐著厲志剛副局長,對面坐著副局長繆永春和紀檢組長駱輝兩人,而陳主任和葉寶玲左右兩首而坐,卻象兩個書堊記員,前面都放著本記錄本。
厲志剛看了葉寶玲一眼,蠢女人,你以為原局長下去了,他這個座位也是你能坐的,欺新來的局長年輕不懂事?還真以為他好欺負。
金澤滔以一個副局長的身份,就能將南門市的盜挖稅源一紙申訴到稅務總局,攪動了越海財稅系統這潭深水,撬動了永州南門兩級財稅系統,人家會憑你這幾下三腳貓水平,就能乖乖束手就縛的?
厲志剛是個明白人,這也是為什么他昨天在通道上碰到金澤滔,臨時決定邀請金澤滔吃飯歡迎,不管金澤滔是怎么想的,他不主動上門示好,但能順手遞出橄欖枝,也是他樂意做的。
厲志剛又看了金澤滔一眼,慢慢地收拾筆記本,繞著葉寶玲身后,轉了一圈,坐于金澤滔的對面。
厲志剛三十出頭,身材高大,坐在金澤滔旁邊有點鶴立雞群。他這一站起來走動,帶動了全場的目光。
這樣,會議室就成了絕對的以金澤滔為中心。
此時,盧海飛夾著本筆記本走了進來,葉寶玲臉色鐵青,正在氣頭上,看著盧海飛推門進來,好象還要做記錄似的,心里就惱火,大聲斥罵:“你沒帶眼睛還是眼睛瞎了,沒看到是黨組會嗎?滾出去!”
金澤滔卻是教葉寶玲的彪悍驚著了,機關干部,講究笑不露齒,罵不帶字的含蓄內斂,葉寶玲的言語純粹是潑婦罵街,這哪是堂堂黨組書堊記教訓干部說的話。
但奇怪的是包括厲志剛和盧海飛等人似乎都沒有太大的驚嚇,不過轉念一想,誰教人家是葉專員的女兒,罵了你,你能對著罵回去嗎?
金澤滔心里這樣想著,臉色卻開始繃了起來,指著陳主任身后一排位置,那邊還坐著準備匯報干部考核情況的人事科長張明傳。
盧海飛被葉寶玲罵著,眼睛卻盯著金澤滔,如果金澤滔一聲不吭,他準備扭頭就走。
金澤滔這一指,他心里就松了下來,在張明傳身邊坐了下來,葉寶玲氣得手直哆嗦,金澤滔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對著對面的厲志剛等人說:“沒人告訴我黨組會會議室在哪,也沒人告訴我會議是不是有人記錄,我帶個書堊記員,同志們有意見嗎?”
厲志剛等人被金澤滔看著,連忙搖頭,連聲說:“沒有,沒有。”
陳主任臉色慢慢地灰敗下來。
葉寶玲心里有氣,嘴里有話,卻被金澤滔的話生生地堵了回來,惱怒地用手中的資料敲打著桌面,清清喉嚨就想說話。
金澤滔沒等她開口,說:“好了,同志們,黨組會現在開始,會議之前,我想先說件事。”
葉寶玲急劇地咳嗽,自己剛想說的話又被他給嗆了回去,她連忙喝了口茶,想壓壓這口氣,豈料,咳得愈發厲害,臉色都漲紅了。
金澤滔關心地問:“寶玲書堊記,會不會嗆著肺了,要不要上醫院看看,你可千萬不能扛著,會議結束后,我會讓辦公室把會議結果告訴你,你完全不用帶病堅持下去的。”
葉寶玲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無力地擺擺手,金澤滔回過頭來,嘴角露出一絲譏笑。
金澤滔說:“昨天我大概翻了一遍我們局機構設置及干部人事狀況,還有班子的分工情況,有個問題,我覺得有必要解決。”
說到干部人事及班子分工,不但厲志剛等班子成員腰桿一挺,便連葉寶玲也都神情嚴肅。
新領堊導到任要迅速樹立權威,調整干部是法寶,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也都有心理準備,但你也得到下面兜一圈,至少做到心理有數,才能有針對性地調整不是?
但這位新局長剛來上班還沒一天,好象都沒有找干部談過一次話,沒下過一次基層財稅所,能了解干部狀況嗎?
金澤滔笑著說:“大家都別緊張,我沒說要調整干部,更沒有要大規模地調整干部。駱輝書堊記,據我了解,你是分管干部監察及工青團婦工作的,有沒有聯系科室?”
駱輝臉都漲紅了,悶悶地說了一句:“有分工沒科室。”
說罷看了眼厲志剛,昨天跟他閑談,他還跟自己提起,要想結束這種尷尬景況,還是要著落在新局長身上。
此時他心里卻暗惱,明知道南門局這種情況,卻還要當眾提起,是不是要揭我的丑?
厲志剛卻緊接著說:“金局長,駱書堊記聯系監察工作,但南門局監察科一直和人事科合并辦公,所以…”
厲志剛沒有再說下去,葉寶玲接口說:“南門局歷來如此,地區局也沒有硬性要求各縣市局的監察科必須獨立,再說,駱輝同志對監察工作有指示,可以交代人事科辦,不影響你的工作。”
金澤滔擺擺手說:“南門局歷來如此不是理由,南門局歷史上還沒有南門局呢,地區局沒有硬性要求獨立,但也沒硬性要求不獨立吧!”
駱輝撲地笑了出來,這個金局長繞口令一樣的反駁令得葉寶玲啞口無言,太犀利了。
駱輝中等個頭,眉清目秀,年齡跟厲志剛相仿佛,穿著件咖啡色茄克,舉止青澀,言語謹慎,從這點看,還仿佛是個剛從校園里出來的學生。
葉寶玲還待說話,金澤滔扭頭看她:“葉書堊記,我的意見,監察科必須獨立出來,這是編辦定機構、定人員、定職責的要求,我們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而且駱輝同志名為紀檢組長,財稅局卻連專門的監察機構都沒有,是不是要鬧笑話。”
葉寶玲愣愣地看著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駱輝不好開口,厲志剛連忙說:“我同意,早該如此。”
厲志剛這一表態,當事人駱輝再忸怩,但涉及到自己的分工,也表態同意,一直不說話的繆永春也點頭同意。
金澤滔很真誠地注視葉寶玲,征詢她的意見,葉寶玲眾目睽睽之下,只得無奈點頭。
金澤滔帶頭鼓掌,扭頭對盧海飛說:“感謝寶玲書堊記的高風亮節,我們一起鼓掌表示一致通過吧,海飛,記錄下來。”
大家都一起鼓掌,盡管寥寥幾人,但掌聲還挺熱烈,只是聽在葉寶玲的耳里,卻感覺象給打了個大大的耳光。
金澤滔還是笑意盈盈,說:“寶玲書堊記高風亮節,我也要發揚一下,作為財稅局黨政一把手,我和寶玲書堊記一樣,應該是站在全局的高度,站在財稅事業和干部隊伍建設的高度,收好稅,理好財,帶好隊,而不是陷入具體事務中,寶玲書堊記,你說對不對?”
金澤滔的調子起得很高,作為黨組書堊記,葉寶玲自忖也有這樣的大局觀,她點了點頭說:“金局長說得對,作為黨政領堊導,應該高瞻遠矚,站得高,望得遠,要統領全局,而不是做具體事務性工作。”
葉寶玲還是相當慎重,沒有說太具體,籠統地說些書堊記經常說的話。
她的話音剛落,金澤滔就帶頭鼓掌,大家也跟隨著鼓掌,不過要稀拉得多。
金澤滔贊嘆道:“寶玲書堊記不愧是老政工領堊導,剛才我說了要發揚一下寶玲書堊記的高風亮節,我的意思是,作為局長,書堊記,也就抓人和事,再具體分工就沒必要了,我分管的財政預算和稅收計劃還是讓志剛局長,永春局長自己分管為好。”
金澤滔一說完,大家都愣愣地不說話了,預算科和計劃科都是財政和稅務兩個系統含金量最高,權柄最重的科室,金局長說不管就不管了?
金澤滔苦笑著說:“這是班子分工的大事,黨政主管的分工調整我能在這里說笑嗎?如果大家同意,也鼓下掌吧。”
葉寶玲帶頭鼓掌,這還真是高風亮節,不由得不令人佩服,其他人也都鼓掌。
金澤滔擺了一下手:“海飛記錄一下,至于寶玲書堊記脫出來的辦公室和人事科,我以為還是駱輝同志分管為好,工作可以一以貫之。”
葉寶玲連忙說:“金局長,我的分工就不用調整了吧,我也沒說同意脫掉自己的分工。”
金澤滔呵呵笑說:“寶玲書堊記說笑了,剛才我不是說了,作為局長,書堊記,也就抓人和事,再具體分工就沒必要了,你可是帶頭鼓掌的。”
葉寶玲傻了眼,這句話好象真說過,金澤滔說:“同志們也都表示同意了,海飛都記錄在案了,再推翻就顯得兒戲,失去黨組會的嚴肅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