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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政治險惡

  溫重岳和陳建華一直不和,而馬速和陳建華同床異夢,陳建華通過陳鐵虎把持南門市委,已經隱隱引起了馬速書記和溫重岳專員的不滿。

  從現在情況看,公安大樓倒塌,造成重大傷亡,永州地委需要一個重量級的領導來承擔此次事故責任,扳倒陳鐵虎,杜建學順利上位,既打擊了陳建華,又拉攏了溫重岳,這無論對馬速書記還是對溫重岳專員來說,都是筆合算的買賣。

  而金澤滔趕赴事故現場重啟搜救,就成了各方政治角逐的意外變數,馬速他們算計陳鐵虎,陳建華何嘗不是在算計金澤滔。

  各方都需要有人頂天立地,站出來為這起事故負責。

  顯然,由于金澤滔和陳鐵虎兩人的矛盾由來已久,并且不可調和,金澤滔的回來就成了對馬速和溫重岳最有利的變數。

  他們就可以坐山觀虎斗,兩敗俱傷,或一敗一傷,對他們都沒有損失,再說,金澤滔身后還有方建軍省長撐腰,有省電視臺隨從,無論成敗,都將對陳鐵虎書記位置構成威脅。

  更主要的是,在公安大樓倒塌中,陳鐵虎的領導責任十分明晰,而讓金澤滔和陳鐵虎斗爭,就是通過龍虎斗讓陳鐵虎的責任更加明確。

  難道地委會不知道南門市委虛報傷亡人數,但他們卻裝聾作啞,難道地委會不知道陳鐵虎幾度修改公安大樓的設計,這才是大樓建設資金短缺,間接造成了大樓的垮塌。但他們卻只字不提。

  金澤滔是個變數。而這個變數。將會放大陳鐵虎的錯誤問題和承擔責任,這就是馬速及溫重岳他們的打算。

  他們置金澤滔,以及他組織的成百上千干部群眾生命安全于不顧,坐山觀虎斗,其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政治斗爭的險惡由此可見一斑!

  從京城回來,特別跟范副部長見過面后,因為南門設立軍港基地事宜,金澤滔怎么都以為自己已經吃一塹長一智。

  但現在才發現。和馬速、溫重岳他們比起來,在政治上,自己還是個剛入門的學生,要學習和領會的東西還很多。

  至此,他對于溫重岳和杜建學的所有政治幻想都破滅,但內心里,卻又隱隱地覺得象去了個桎梏,突然感覺渾身舒松。

  或許從現在開始,他才真正實現了人格上的自由和尊嚴上的獨立,他不再是人們眼中某某政治勢力的附庸。也不用再擔心因為維護某個政治集團的利益而罔顧正義和公平。

  如果天還沒放亮,那就摸黑生存。沒有什么黑暗能永遠阻擋陽光。

  如果發出聲音是危險的,那就保持沉默,沒有什么力量能永遠堵塞視聽。

  如果自覺無力發光,那就蜷伏于墻角,等候時機,沒有什么人能永遠平庸。

  金澤滔和沈向陽對話后,一屁股坐于旁邊石塊上,低頭發呆,柳立海欲言又止,沈向陽嘆息著搖頭,任何人面對這種形同背叛的拋棄,心靈的煎熬可想而知。

  這也是為什么沈向陽在市委大院里,不拉幫不結派,做好份內事情,不管窗外風雨,政治傾軋和政治斗爭之殘酷,夏新平對他灌輸很多。

  他這番難得地置自身的原則和立場于不顧,義無反顧地站在他的身后,也是因為金澤滔在這件事上站在道義至高點。

  金澤滔終于抬起頭來,柳立海急匆匆附耳道:“金市長,王培昌院長找你,傷員蘇醒了,有重要情況匯報。”

  金澤滔悚然一驚,連忙站起,被掩埋在廢墟底下的傷員有重要事情匯報,那一定是有關其他失蹤工人生死存亡的大事。

  王院長正率領醫護人員,忙著對大難不死的傷員創口進行清創處理,金澤滔一靠近救護車,其家屬老老小小圍了四五個人,帶頭的老人顫巍巍就要下跪。

  金澤滔這回說什么也不敢讓他們下跪,連忙說:“老人家,你這一跪,那是讓我折壽啊,咱不講究這一套,好不?你要謝,就去謝下去救人的兩位小伙子吧。”

  救人的年輕人此時就站旁邊看熱鬧,憨笑說:“金市長,大家都說這一回,都是托金市長你的福,沒有你貴人在旁邊護佑,不要說救人了,只怕連我們都要折在這里面。”

  李明堂臉上東一塊,西一塊貼著紗布,歪著嘴呵呵地小聲笑:“金市長,反正我的小命,是你一聲大喝給喝回來的,我就不給你老人家叩頭了。”

  老人牽著個小女孩,說:“金市長,這孩子就是我家娃的女孩兒,就讓這孩兒給金市長你叩個頭吧,金市長,你勿推辭,叩上千個響頭,都不能表達我們家的謝意,娃兒是我們全家的頂梁柱啊,你救他一命,等于救我們全家。”

  小女孩不過四五歲光景,臉上臟兮兮的涂滿污垢,唯有一雙眼睛卻烏溜溜的煞是惹人喜愛,小女孩抬著頭,奶聲奶氣說:“市長伯伯,我叫小糖兒,你救了我爸爸,我給你叩頭。”

  金澤滔伸手想攔,但一看他們一家人那熱切的目光,不忍再拒,或許在他們心里,只有叩過頭,才可能覺得不欠你什么,他們心里才會踏實。

  小糖兒叩了一個頭,金澤滔連忙伸手去扶,這小丫頭卻極是機靈地連連叩了三個頭才抬起頭來,額頭已經見紅。

  金澤滔平生最怵人家對他三鞠躬三叩頭,這下被這個鬼精靈的小女孩一個措手不及,三個頭就給叩結實了,他一把抱起小女孩,心疼地撫摸著女孩的額頭說:“疼不?”

  小女孩眨眨眼:“疼!”

  女孩的爺爺在旁邊作勢欲打,喝斥說:“死孩子,給市長伯伯叩頭,咋能說疼呢,一點不曉事。”

  金澤滔摸著她腦袋后面的兩支沖天辮,朝她爺爺擺了擺手說:“是個好孩子,說真話,不說假話,伯伯獎你一顆糖。”

  小糖兒眼睛笑成一條縫:“謝謝伯伯,小糖兒最愛吃糖。”

  孩子爺爺又是在旁邊數落:“這孩子就是不曉事,市長伯伯日理萬機,哪能身上都帶著糖呢。”

  在老人的眼里,當領導的,就跟中央首長一樣,都是日理萬機,哪還有功夫吃糖,這話顯然是逗小糖兒開心的,哪能真當回事呢,只是小孩子嘴饞,不知道深淺。

  金澤滔卻從兜里一摸,還真給他摸出一顆巧克力糖,這還是在昨天傍晚在華似玉的會館里隨手摸來準備在路上充饑的,哪知道,現在還真派上用仗了。

  小糖兒一聲歡呼,不說這顆糖兒糖紙精美,上面印著的全是外國字,就是聞著那股香味,周圍孩子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小糖兒。

  小糖兒沒有馬上拆開,而是放在鼻子底下用力地嗅了又嗅,才依依不舍地放進口袋里。

  金澤滔驚奇地問道:“小糖兒,你咋不吃呢?”

  小糖兒卻一個用勁從金澤滔懷里掙脫了下來,蹦跳著往救護車上跑去,邊跑還邊說:“媽媽說,爸爸現在要補充營養,伯伯這顆糖一定是最有營養的。”

  金澤滔眼眶一熱,差點沒有掉淚,這孩子也太乖巧懂事。

  對城里孩子來說,好吃的,莫不是先往自己嘴里塞,好玩的莫不往自己懷里裝。

  工地上成長的小糖兒雖然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比任何城里孩子都要骯臟,都要破爛,但她的這顆心,卻純凈得跟水晶一樣,晶瑩剔透!

  單純正巧拍到這一幕,看著他變戲法似的居然真摸出糖,好奇地打量著他說:“你咋跟機器貓一樣,口袋里老裝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金澤滔不解說:“我什么時候老裝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單純一手抬著攝像機,一只手白生生地攤在金澤滔面前:“我不管,跟了你一晚上,干了一晚上,手腳發軟,四肢無力,沒有報酬,還不管飯,皇帝也不差餓兵,你總得給塊餅干充充饑吧。”

  金澤滔越聽眼睜得越圓,這都什么跟什么,不清楚的人還以為兩人都干了什么曖昧事。

  金燕在旁邊紅著臉吃吃笑,單純也漸漸地嫣紅了臉頰,那支手仍倔強地伸在他的眼前。

  金澤滔只好在口袋里摸呀摸,還真給他摸出塊餅干,也是從華似玉的會館里順來的。

  單純睜著那雙好看的美眸,翻來覆去看著那塊餅干,還喃喃說:“真是奇了怪了,難道真是機器貓的口袋。”

  這時候,小糖兒走了出來,眼里還抹著淚,手里捏著半塊巧克力糖,一邊走還一邊抽泣:“市長伯伯,爸爸只肯吃上半塊,我想讓他快點好起來。”

  金澤滔又從口袋里摸呀摸,摸出一顆不知道什么糖,看糖紙,應該是榛子糖,遞給小糖兒說:“這顆糖給你吃,你手中的給你爸爸,不就都吃上了。”

  小糖兒拍著手又蹦跳了回去,這一回,圍觀的孩子們都知道市長伯伯的口袋是個百寶箱,都紛紛圍了上來,不好意思開口,都是仰著頭嘴巴直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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