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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我聽你的

  金澤滔嘆氣說:“說起來,王力群畢竟是陳書記的老辦公室主任,在陳書記想來,如果王力群任職城關鎮委書記,他也臉上無光,所以,有一些小動作,也能理解,只是這手段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金澤滔說得很誠懇,卻是處處火上澆油,不動聲色地給陳鐵虎抹黑。

  溫重岳鐵面霜威草木寒,眼里容不得砂子,當即拍桌子說:“干部使用要慎重,用好一個干部,可以帶動一方富裕,用壞一個干部,帶壞一地的黨風政風,劉志宏推出干部任用制度改革,目的應該也在于此,省委組織部準備修訂干部提拔任用條例,目的也在于此。”

  溫重岳真發起火來,金澤滔立馬不吭聲了,到這里,再推波助瀾就過猶不及。

  提到劉志宏,溫重岳才臉色稍霽,說:“劉志宏離開前還推薦了你,他這大炮對你倒也挺投緣的。”

  金澤滔眼珠子一轉,說:“提到這個事,我還正有一事要跟溫專員匯報。前幾天,王如喬部長帶著浜海的組織部長蔣國強約我吃了一餐飯,說起來,兩位都是老領導,本來挺開心的一次聚會,蔣國強竟然提出讓我到浜海任職,他來南門任常務副市長的職務,王部長表示支持!”

  溫重岳抿著嘴,饒有興趣說:“你說說,王部長怎樣的支持法?”

  金澤滔小心地看了溫重岳一眼,說:“應該是沈向陽接劉志宏的副書記,浜海的謝道明到地區檢察院任副院長,我去浜海。”

  溫重岳重重地哼了一聲,說:“打的倒是好主意。蔣國強一個組織部長來南門搞經濟管城建,他倒看得起自己,讓他安心組織工作,思想不要太復雜,南門新經濟發展戰略剛剛起步,初見成效,他是來想摘果子呢,還是想搞破壞,莫名其妙嘛!”

  南門的經濟發展和城市建設不僅事關永州的臉面,也事關永州正在進行的撤地建市大計,絕不容有失。

  金澤滔又添了一把火:“我離開的時候,蔣國強甚至說,他雖然沒有搞過經濟和城建,但好在南門基礎扎實,相信,南門一定會在他手中大放光彩。”

  金澤滔添油加醋地把蔣國強的話復述了一遍,談話中,金澤滔盡量不涉及王如喬,畢竟他還是地委組織部長,說的多了,可能還引來溫專員不快。

  但對蔣國強,他就沒那么多忌諱,雖然有些添油加醋,但說的是事實,也經得起推敲和對質。

  金澤滔聰明地集中火力,縮小打擊面,將重點圈定蔣國強,就是為報蔣國強橫插一腳,咄咄逼人的一箭之仇。

  相信被溫重岳專員惦記上,蔣國強的未來仕途一定不會那么令人愉快。

  溫重岳兩手撐著桌面上的大地圖,沒有再提蔣國強的事情,說:“你說說,對劉志宏推薦你接任副書記職務,你是什么樣的想法?”

  說了這么多,終于提到核心的問題,金澤滔小心地看著溫重岳,試圖從他的表情解讀出某些信息,但最終也沒能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琢磨出一絲端倪。

  溫重岳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跟我說了這么多,嘴皮子都挺麻溜的,你今天不是最關心這個事情嗎?現在怎么又不吭聲了?”

  換作他人,可能被他這么一瞪眼一嚇唬,早三魂去了二魄。

  但金澤滔此刻不驚反喜,他不怕溫專員生氣,就怕他不說話,連忙一挺胸,說:“報告溫專員,我本人沒什么想法,劉書記推薦我,那是他的厚愛,我謝謝他,領導怎么安排,那是我的榮幸,我聽你的,只一點,希望能安心實施新經濟發展一攬子計劃。”

  溫重岳木頭一樣的表情終于漸漸地溶化,牽了牽嘴角,說:“滑頭,還沒什么想法,我看你想法挺多,行了,這個事情我知道了。”

  金澤滔嘿嘿笑著沒有接話,又閑聊了幾句,金澤滔告辭離開。

  從地委大院出來剛上了車,翁承江就說:“金市長,繆永春和王力群打來電話,想問一下金市長現在有沒有空,他們要匯報工作。”

  他們的推薦提名在常委會已獲通過,想必他們也是聞風前來道謝的,金澤滔心情愉快,說:“不急著匯報工作,你安排一下,晚上訂個包房,提前為他們慶祝一下,讓志剛、海飛還有財稅局班子都一起過來。”

  車子剛進市委大院,正有一輛車子從院子出去,翁承江眼尖,說:“是劉書記的車子。”

  金澤滔此時也注意到了,連忙讓邱海山避讓一側。

  劉志宏從后座車窗探出頭來,一頭灰白的頭發在春風中飛揚。

  第二輪干部調整名單經常委會討論通過后,接下來,就是對調離干部進行離崗審計,對擬任命干部進行任前公示,這一切,已經不需要劉書記親自把關,組織部門會具體安排。

  也就是說,劉志宏在南門的歷史使命至今全部結束。

  也難怪,此刻劉志宏沒有功德圓滿的欣喜,相反,這張滄桑的老臉卻寫滿了苦澀和落寞。

  這二輪陳鐵虎書記親自發起的,劉志宏親自牽頭的干部任用制度改革,雖然結果令人滿意,但城關鎮的舞弊案,還是留下了污點。

  這一次干部大調整,對劉志宏來說,毀譽參半,褒貶不一,得罪的人比感jī的人要多,這絕非劉志宏的初衷,但絕對是他多年來孜孜以求干部制度改革最好的結果。

  金澤滔神情復雜,想說些什么話,卻最終只是作了個致敬的手勢。

  劉志宏笑了笑,也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車后,然后金澤滔就看到后面跟著的一輛車里搖下車窗,從里面探出一張臉,正是省組部陸副部長。

  金澤滔首先注意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他的發型,涇渭分明的三七開發型,仍然是一如既往地油光水亮。

  他沖著金澤滔招了招手,金澤滔不敢怠慢,連忙下車,從另一側上了陸部長的車子。

  陸部長示意開車,然后沖著金澤滔一笑,甚至他微笑的時候,都是抬著下巴,讓人感覺,他的驕傲和矜持是與生俱來到,容不得別人褻瀆和懷疑。

  金澤滔小心翼翼地問:“陸部長,回賓館?”

  陸部長自說:“奠基儀式結束后,我曾經說過,第二輪干部調整后,我們會有機會坐一坐的,雖然今天有些倉促,但應該還能說上幾句話。”

  說到這里,象突然想到什么,又添了一句:“明天部里有個緊急會議,現在我和志宏同志要連夜趕回西州,到了道口再將你放下來。”

  金澤滔囁嚅著不知道說什么好,突然站了起來,卻忘了這還在車里,砰一聲頭碰著車頂,痛得呲牙咧嘴,說:“這可不行,陸部長為南門的干部調整辛苦了小半個月,劉書記就要告別奮斗了大半生的南門,不能就走得這么無聲無息。”

  陸部長咧了咧嘴,有些譏誚道:“那還想怎么樣,敲鑼打鼓,夾道歡送,或者送頂萬民傘?”

  金澤滔頹然坐了下來,揉著頭說:“不行,還是不行,至少也要吃頓飽飯再趕路,陸部長,我請你們吃頓飯,就便飯,權當送行,行不?”

  陸部長嗤嗤笑說:“吃頓飽飯,斷頭飯?然后再上路?”

  金澤滔有些惱怒地瞪了他一眼,這個陸部長確實古怪,說話陰陽怪氣,夾棍帶刺,就不能好好說回人話。

  陸部長古怪地笑了笑,對前面的駕駛員說:“不能辜負了金市長的好意,去通元酒店吃過飯再趕路。”

  駕駛員嗯了一聲,打轉方向,往老營村馳去。

  金澤滔這才吁了口氣,陸部長說:“如果是因為王力群的事情感覺過意不去,那我只能說你白瞎了這分心意。”

  金澤滔終于怒了:“陸部長,我覺得你心理上似乎缺乏安全感,時時提防,處處設防,在你眼里,是不是每個人做事都是有目的?”

  陸部長也收了臉上本來就不多的笑意,說:“難道不是嗎?”

  金澤滔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卻忽然笑了:“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你讓我上你的車,也是另有目的?”

  陸部長直言不諱地點點頭:“是啊,我讓你上來,就是想問你幾句話,沒有目的,我讓你上來干什么,跟你談人生,談理想?”

  說到這里,又lù出招牌式的譏諷。

  陸部長還真是與眾不同,說到底,他就是個心理不太健康的人,一定有過悲慘的遭遇,或許曾經被女人騙色,或許曾經被領導欺負,金澤滔不無惡意地猜測著。

  陸部長看他一臉古怪的表情,似乎熟知他的想法,不屑地笑笑,突兀地問:“鐵司令那晚和你說了些什么?”

  金澤滔嚇了一大跳,陸部長在南門這段時間,除了偶爾和劉志宏有些交流,對南門的干部素來愛理不理,唯獨對自己似乎另眼相看。

  奠基儀式結束時,陸部長主動和自己說了話,現在還專門讓自己上了他的專車。

  在王力群的事情上,陸部長又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心,這似乎與他一貫來的性格不合。

  所有這些,最終難道就是為了問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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