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征戰的理由
“如果是那樣的話…每晚被這么多雙目光凝視著，一定會渾身不自在吧…”
這話說得沒水平爆了，自己都有些無法忍受。
然而，如果想要和身邊這個大肌肉壯漢頭頂星空，暢談人生，那么僅想象一下就是更無法接受的場景。
“哈哈哈，這么一說倒的確如此呢。”伊斯坎達爾大笑了幾聲，也沒有因為我的話而泄氣，“如果各項傳說都是真的，那這個世界上的人恐怕也不用活了。”
“那個…您莫非有煩心的事情嗎？”我試探著問道。
剛剛伊斯坎達爾一個人靜靜眺望夜空的樣子，實在令人無法不在意。
那具高大而不可一世的身形，首次在獨身一人時，流露出些許寂寥和迷蒙的感覺。
這樣的伊斯坎達爾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他給從古至今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勇猛無畏的征服者，心中不曾有過一絲的躊躇。
他將他的一生，化作了銘刻在史詩中的不朽傳奇，時至今日都鼓舞著無數人勇往直前，攻堅克難。
這樣的人物，居然也會有著自己的煩惱嗎？
“煩心的事情啊…無論是誰都會有吧。”伊斯坎達爾沉默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人只要在這個世上生活著，就會有著各種各樣的欲求。欲求得不到時非常煩惱，得到一部分時會因剩下的部分沒有得到而煩惱。而就算欲求全部達成，還是會繼續萌生新的欲求…”
“這樣的結果，就是人的一生都淪為欲求的奴隸，為了一個自己根本不清楚的夢幻泡影，付出永恒的自由和歡樂。”伊斯坎達爾嘆了口氣，“有時候，真是羨慕伊利亞特中的眾英雄啊。哪怕是死在戰場中，那也是他們聽從自己內心做出的選擇，臨終一刻他們的心中一定充滿了坦然和慰藉吧。”
“所以您所追求的，就是遵從內心的聲音嗎？”我問道。
“正是如此，本王揮師東征，說到底就是為了親眼目睹盡頭之海——俄刻阿諾斯的樣貌。可惜走到中途，就被這討厭的命運安排了終結啊。”伊斯坎達爾長嘆道。
“您的目的…居然不是征服，而是看海嗎？”我頓時苦笑起來，“這件事情要是被后世知道了，無法想象眾人會驚訝到什么程度啊…”
“哈哈哈，隨便他們驚訝去。反正在那幫學者的眼中，本王已經是個小矮子了，所以隨便他們怎么理解去！”伊斯坎達爾瀟灑地揮揮手，眼眸中一點都沒有流露出在意的神色。
“不對，那您白天提出的要借三百名士兵的事情，如果不是為了征服，那究竟是…”
腦海中靈光一現，我問出了想知道的問題。
“嗯…算是為了完成未競的夢想吧。”伊斯坎達爾點了點頭。
“但若是那樣，為何您當時沒有直接說出來？那樣子的話無論我還是阿爾托莉雅，都能夠理解您也說不定。”
“小鬼啊，你覺得余若是想要不帶一兵一卒向東行進，那些沿途的國家會允許余這么做嗎？”伊斯坎達爾對我流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確實如此。”我這才反應過來，尷尬地說。
這畢竟是一千多年前的世界，各個地域之間都還沒有連接起來。各個國家人們的活動范圍，也大多僅僅局限于本地罷了。
要想外出旅行之類，恐怕是現代社會才有的特權。
“所以說，小鬼你明白問題所在了。本王要想通過沿途的國家通往俄刻阿諾斯，就只有一個辦法。”
伊斯坎達爾的拳頭在胸前握得緊緊的。
“…那就是，把所有途中的國家都打下來，變成自己的領土。這樣之后才能繼續行進！”
“呼…說到底還是要征服啊，只不過是目的變成了方式而已…”我扶住了額角，“就為了看一次海，你就發動戰爭，這種想法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原本以為解開了一些誤會，能夠真正認識一次伊斯坎達爾了。
結果發現，這個家伙似乎比起想象中的樣子還要惡劣許多啊…
“也不能這么說嘛。抵達俄刻阿諾斯，那是余之前的想法，現在已經無所謂了。”伊斯坎達爾聳聳肩。
“誒？這是為何？”我感到十分意外。
“原因很簡單啊，余畢竟參加過圣杯戰爭，所以也閱覽過現代地圖，知道了盡頭之海只存在于傳說中。”伊斯坎達爾眼望星空悠悠地道，“雖然當時很失落，不過好在最后明白了，余心中的澎湃之聲，便是俄刻阿諾斯的不竭之潮。”
“所以說…”伊斯坎達爾毫無征兆地回頭，看著我的眼睛說，“余此番征戰，很大程度上是為了你和騎士王。”
“為了…我和阿爾托莉雅？”我一下子就怔住了。
今晚的對話跳躍性實在太大，讓人始終有一種頭腦跟不上的感覺…
“是啊，小鬼你還記得和阿賴耶識的三年之約嗎？雖然有些緊迫，不過加一把勁兒的話興許能夠成功。”伊斯坎達爾點點頭。
“莫非…您想通過征戰的方式，將世界聯結？”心中想到了某種可能，過度的震驚將頭腦撼動得無法言語。
“嗯，這是必不可少的第一步。”伊斯坎達爾緩緩地道，“如果想要讓阿賴耶識停止對騎士王的迫害，那么根據小鬼你的方法，必須要改變世人對于騎士王傳說的理解吧。既然這個范圍乃是全世界，那么首先就是必須要將世界統一，全部納入掌控之中，才好進行下一步的改寫。”
“為何…您要不惜做到這一步？”我喃喃地問著，內心也是充滿復雜。
在此之前，我的頭腦中推演過無數伊斯坎達爾借兵征戰的理由。
地位、權勢、金錢、女人…
所有對男性有吸引力的，符合其身份定位的追求之物，我都曾考慮過。
然而萬萬沒想到，這家伙的行動目的居然就在我和阿爾托莉雅的身上！？
“誰知道呢，可能余就是看你們兩個順眼，所以想盡力幫一把，免得日后留下遺憾吧。”伊斯坎達爾笑了起來，眼中沒有絲毫的邪惡，而是純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