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金發少女終于到達了馬其頓軍陣的最前方,與伊斯坎達爾并肩而立,眼望前方。
微風拂過,輕輕揚起少女金色的發絲,顯得如夢如幻,美麗如畫。
“騎士王,本王建議你還是老實躺好為妙。”伊斯坎達爾頭也不回地說著,平靜地望著前方,“你的狀況很不好,體內魔力所剩無幾。這種情況下就不要逞強了,還是趁本王的軍隊沖鋒之際帶著小鬼逃走為妙。你們能多活哪怕一秒鐘,也算本王及麾下的犧牲沒有白費了。”
“征服王,我要糾正兩點。”少女微微搖頭,然后輕輕抬起了手指。
“第一,這里乃是不列顛的土地,不列顛的事情應該交給不列顛人自行解決。對于這片土地來說,你是外來的不速之客,沒有把事情丟給你的道理。”
“第二,我乃是不列顛全境之王,任何時候都會與國家以及人民共進退,共存亡。所以哪怕此身就此隕滅,我也絕對不會選擇逃跑。”
“嘖,騎士王。無論經過了多久,你果然都沒有變啊。”伊斯坎達爾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毫無意義的逞強,可是遠不如深思熟慮的屈從哦。難不成今日之事,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征服王,我今日代不列顛感謝你的仗義相助。”說著少女轉身,沖伊斯坎達爾行了一個教科書般標準的騎士禮,“但我還是那句話,不列顛的事情交給不列顛自己解決,請你就此退下吧。這一切因我而起,也自然應當交由我來解決。”
“這樣啊…那么本王今日會安靜地做一個見證者。”
難得地沉默了一下,伊斯坎達爾最終緩緩點頭。
大手一揮,頓時所有的馬其頓士兵都如同海市蜃樓一般消散而去,沒有留下一絲蹤影。
甚至就連伊斯坎達爾胯下的坐騎布塞菲勒斯都在一聲不舍的嘶鳴過后,消失在了伊斯坎達爾的愛撫之下。
他們原本就是借助魔力現界的從者,經由伊斯坎達爾為憑依召喚而出。現在他主動切斷魔力供應的情況下,自然也就紛紛退場了。
一甩紅色的厚重披風,伊斯坎達爾回身向我和斯卡哈所在的方向而來,將金發少女獨自留在戰場中央,與抑制力正面對峙。
“小鬼,去莉莉那邊吧。她現在需要你。”斯卡哈輕輕松開了我的手,用溫柔的聲線對我低低說道。
“好!”我重重點頭,拔腿便朝少女所在的位置全速沖了過去。
內心滿是思念、擔憂和關切,我已經什么都顧不上了。
就算自己力量再弱…
就算只是白費功夫…
就算這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聚…
至少,要趕到那里。
至少,要說出話語。
至少,要兩人一同面對最終的結局。
那是唯一的救贖和希望。
半途中與伊斯坎達爾擦肩而過,我看到對方爽朗一笑,然后沖我高高翹起大拇指。
我的嘴角不由微微揚起,回以一個平常的笑容。
大家,都陪伴在我們身邊。
所以說…
等到意識過來時,我已經沖到了少女的面前。
身形突兀地靜止。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卻都在喉嚨中,哽咽著無法出口。
夢中的所見涌上心頭。
明明是另一個世界,卻仿若近在眼前。
名為阿爾托莉雅的少女,和名為衛宮士郎的男孩。
究竟生活在如現實般的夢境,還是如夢境般的現實中呢?
伸出雙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觸到吹彈可破的臉龐。
細膩柔軟的感覺,是此刻唯一的真實。
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少女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微笑著,碧綠色的眼眸溫柔注視著我的雙眼。
一動不動地,她任由我的雙手顫抖著,緩緩下移到她的雙肩、雙臂,乃至如同丘陵般流暢自然的腰腹處。
少女發絲的清香,與陣陣微風一同拂過火熱的臉頰。
再也無法克制。
再也無法忍耐。
再也無法堅持。
猛然踏前,將那已經深深鐫刻在靈魂中的身軀,用力攬入懷中。
冰冷的胸甲刺扎著肌膚,卻傷害不到火燙的心。
堅硬的手感抗拒著接觸,卻隔絕不開柔軟的唇。
最為理性的人,可以化作完全野蠻的獸。
而自其中所誕生的,是最為崇高的愛。
士郎,已經沒事了,我回來了。
用充滿了撫慰與撫平一切傷痕的聲音,她這樣說了。
可是正因如此——
原本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東西,無法阻擋地決堤而出。
眼淚如同洪流,不住地流淌在自己和對方的臉龐上,灑落在彼此的胸前。
為什么要哭泣呢?
明明…未曾久別,便已重逢。
臉龐分開,身軀錯開,雙手卻緊密牽合。
就仿若…永遠都不會斷絕,永遠都會牽扯彼此,永遠都會永遠下去的——
“羈絆”一般。
“為什么要站出來?現在的你們,根本只是兩名普通人類而已。”天使用復雜的眼神望了我們一眼道,“為什么就一定要拼命掙扎,在明知必敗的前提下無限延長自身所要承受的痛苦?”
“不,阿賴耶識,請你一定要相信一點。”金發少女搖頭,更加用力攥緊了我的手,“你可以輕松打敗我,也可以輕松打敗士郎。但是你絕對無法同時戰勝我們兩人。”
我們彼此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呵呵,這可真是好笑。”天使聽聞話語,先是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然而隨即卻又嗤笑一聲道。
“不過是兩個無力的凡人,居然膽敢妄言能夠對抗世界?既然你們都這么說了,我就看看你們究竟身懷什么資本!”
說完,天使的身軀微微浮空,雪白的雙臂抱在胸前,宛若看透人世間一切的眸子直直望下,如要降下審判。
她在等待。
那未知中的未知,存在中的存在。
“士郎,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少女微微轉過頭,花瓣一般嬌嫩的嘴唇揚起柔和的弧度,“抓住我的手,直到最后也不要放開好嗎?”
“…”無言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