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到達國境線

　　“是這樣啊，類似水到渠成的感覺吧。就好像有一道復雜的算術題絞盡腦汁都想不出答案，卻在偶然間靈光一現得到了解法一般。”我理解地點點頭。

　　“士郎有為功課絞盡腦汁過嗎？”少女回過頭，碧綠的眼眸中充滿了對我的調笑之色。

　　“拜托請饒了我…不是每個人生下來都和阿爾托莉雅你一樣是優等生的料子啦。”我無奈地聳聳肩，“已經在學校內充分努力過卻依然學不會，那么課余花費再多時間效果也不會好。與其這樣還不如把時間用在更有效的地方，例如魔術修煉、身體鍛煉還有料理研究上…”

　　“不，歸根結底，果然還是士郎一開始可選擇的道路有千千萬萬條，從未被人規定過將來要做什么吧。”少女卻是輕輕搖頭，眼中帶上了一抹不同的意味，“假如從一開始就只有升學一條路可走，那么士郎也就只能認真學習了。”

　　“這種事誰知道呢，也可能中途就受不了壓抑的氛圍，主動輟學出來打工吧。”我抬頭望著萬里無云的天空，思維卻如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畢竟，人們對于心中不認同的事，往往再怎么強迫去做也不會有好的效果的。”

　　“然而，一味的隨心所欲可不行哦，畢竟我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擔負著不同的責任呢。”少女輕輕轉頭，望了緊緊跟隨在身后的諸多不列顛士兵才繼續道，“說到底，所謂的自由從一開始就是被限制了的事物，但也正因此它才是真正值得被稱頌。”

　　“阿爾托莉雅，你真的不要緊嗎？”

　　我總感覺，今天的少女無論周身氣質還是言談舉止，都與之前有著很大的不一樣。

　　最起碼曾經的她，絕對不會用這種似乎頓悟了生命本身的語氣，如同梅林那般講話。

　　“放心，只是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蠢。曾經終日皺眉思考的問題，其實答案這樣簡單，甚至都不需要經過大腦。”少女的眼神平靜地目視前方，其中似乎帶著一股清澈的透亮。

　　“現在，我有信心面對伊斯坎達爾了。”

　　“誒？難道你之前完全沒有準備好戰斗？”我的心中一陣訝然。

　　“當然不是，戰斗準備我早已做好，為了保證在戰場上萬無一失，我還特意讓圓桌的各位演練了數十遍。”少女用纖細的肩膀輕輕頂了一下的胸口，似乎在責怪我完全沒能理解她的意思，“只不過軍隊的強弱，裝備的好壞終究是外在因素，獲勝的關鍵是我能否擁有再次面對伊斯坎達爾，卻一點都不會產生屈從之意的內心。”

　　我一時陷入了沉默，不知如何接下去。

　　堅信自己所選擇的道路并一刻不停地走下去，縱使明知那是錯誤也要驕傲地挺起胸膛。

　　為守護心中摯愛的事物放棄本該擁有的一切，哪怕屢遭背叛也將信念一直貫徹到最后。

　　騎士王的心，原本就應當是高傲而不屈的才對。

　　猶疑、憂慮、困擾，這些詞匯更是應該在卡美洛徹底斷絕。

　　她自身就是光，作為明君為無數的人民照亮前方，開辟希望。

　　然后，她見到了那威名遠播的征服王不可一世的姿態——

　　暴虐、無常、殘酷、自負…

　　人類的種種原罪，自誕生于世界起就無法祛除的劣根，被那人展現得淋漓盡致。

　　毫無疑問，時至今日男人的種種舉動都令他被歸類為令人恐懼的暴君，被一批又一批的人痛斥為文明的破壞者，和平的偽善之人。

　　明君，便應當得到萬眾愛戴，一心同體；暴君，也理應遭到萬人唾棄，眾叛親離。

　　然而，事實卻是完全相反的。

　　不可理喻的暴君南征北戰，與麾下軍隊結下了深刻而亙久不變的羈絆。

　　賢明光輝的明君日夜操勞，卻一人孤獨到了最后，直至臨終也沒有得到下屬的理解。

　　但是真的可以僅憑此判斷，暴君就是對的，明君就是錯的了嗎？

　　若只因最后的結果便患得患失，躊躇不前，那么會有多少著名的英雄史詩消失在漫長的人類史中？

　　有一種勝利叫做勝之不武，也有一種失敗叫做雖敗猶榮。

　　絕大多數時候的對與錯、善與惡，都不過是后世不足以作為評價標準的評判罷了。

　　真正的意義，或許只有參與事件的當事人心中最為清楚吧。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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