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艾歐斯往事
“原來如此，我說主人的火焰中怎么有著熟悉的味道，原來是康斯坦丁那家伙的血統。”冰龍目光中露出一抹了然。
“…我體內的血脈情況，是我后來才知道的。”艾歐斯緩緩面向我們道，“據說我出生時，攤開的手心上有一束火苗在跳動。周圍的人全都嚇壞了，以為我是魔鬼轉世。然而聞訊趕來的祭司卻向我們全家人送上了祝福。根據祭司的說法，我身上懷有的，是已經有數百年未曾出現過的康斯坦丁血脈，而且純正程度超乎想象。”
“消息傳出后，所有的撒克遜人都欣喜若狂。因為康斯坦丁血脈一直以來都是撒克遜人心中，代表著族群起源的神靈一般的存在。他們相信這會成為撒克遜部族從此崛起的標志。不久撒克遜王親自收我為養子，給了我三王子的身份，當著全部族人的面宣布自己死后會傳位給我，父親的身份也從最普通的平民提升為僅次于王的大貴族。我從懂事開始，便接受王位繼承人的教育，為成為合格的王不懈努力。”
“咦，這不是挺好的嗎？”我聽得一愣一愣。
這簡直就是撒克遜人的，翻版騎士王傳奇。
“如果能一直這么順利就好了…”艾歐斯慘笑著搖搖頭，“這樣過了十年，父王病重。我在病床前照料了三天三夜，直到父王最終咽氣。可是我沒想到，就在這三天里，一次都沒有來看望過父王的大王子和二王子，居然策劃了一個驚天陰謀。”
“當我拖著虛弱的身體走出父王的營帳時，萬萬沒想到外面等待著的是全副武裝的衛士。大王子和二王子從隊伍最后走了出來，斥責我意圖竊取王位，不惜毒死父王。而父王向來最信任的醫者也跳出來污蔑我這些天里多次往父王的飲食中加入脫骨花——一種劇毒植物的汁液，導致了王的死亡。我還沒來得及分辯，大王子便直接命令衛士將我當場格殺！”
不用少年刻意強調，我都能想到原因。
很顯然，艾歐斯的橫空出世搶走了大王子和二王子繼承王位的機會，也促使原本是競爭對手的兩人聯起手來，決定先消滅最大的阻礙。
現在國王去世，艾歐斯失去了最大的保護，無疑是最好的機會！
想必為了這一天，兩位王子謀劃了不知多少次了！
“看著朝我刺來的長槍，我害怕地閉上了眼睛。那時我還不能熟練使用火焰魔法，我想自己一定死定了。然而，這時一個身影猛沖過來，擋在了我身前…”艾歐斯的身體顫抖起來。
“長槍鋒利無比，瞬間穿透了他的身體。但是他用雙手死死抓住槍桿，保證后面的我不被一同刺穿。他回過頭來，嘴中不住噴出鮮血，卻笑得那么溫柔，輕輕喚著‘艾歐斯，我的孩子，不要怕…有爸爸在’。那時…我才知道他是自我出生以來就不被允許再與我見面的父親…”
“當時的我…完全被嚇傻了，只是一直在問著他，這是怎么回事？究竟發生什么了？我應該怎么做？他只是笑笑，一手抓著槍桿，一手顫抖著抬起指向我身后，讓我只管跑，拼命朝著外面跑，一直跑出營帳，跑出大門外，那里有媽媽在等著我…”
說到這里，艾歐斯的聲音已經完全哽咽，雙眼噙滿淚水。
除艾歐斯以外，所有的人都低頭默然。就連對艾歐斯的反感最強烈的蘭斯洛特也不說話了。
少年細致的語言，將悲壯的場景完完全全送到了眾人的眼前。
“我拼命向外跑，把大王子和二王子憤怒的咒罵聲完全拋在腦后。所幸我那兩位王兄夠笨，這么大的事情居然完全沒有事先在民眾中造勢，甚至連大門都忘記了封鎖。我就在族人一路“三王子殿下”的尊稱之下，毫無阻礙地出了大門。從前玩游戲時我一直在開玩笑說大王兄、二王兄你們好笨哦，但此刻我從來沒有這樣感謝兩位王兄的愚蠢！”艾歐斯的嘴角露出濃濃的諷刺，但任誰都能看出其中含著的滔天恨意。
“一口氣跑出大門，我見到了焦急等待的母親和三位親生哥哥。母親一看到我獨自出來，衣服上還沾著血跡，就全都明白了。但母親還是強忍悲痛把我抱上了車，催馬夫趕緊駕車。馬車跑出去好遠，她才嚎啕大哭起來。”
“等母親平靜下來以后，我才知道這十年里，她和父親沒有一天不在暗中關注著我。得知王病重的消息，父親馬上就感到了不對勁。于是他命令母親和三位哥哥帶上全家財物，雇一輛馬車在外面等候，他自己潛伏在王的營帳附近保護我。沒想到，他的預感不幸成真了。”
“然而，縱使父親的準備如此周全，兩位王兄的衛士還是騎快馬追趕了上來。馬夫嚇得舉手投降，卻被瞬間射殺。于是母親親自駕車。為了減輕負重和拖延時間，大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與追兵戰斗。”
“大哥的生命只拖住了追兵片刻，于是二哥又跳了下來，隨后是三哥…三個哥哥毫不猶豫地赴死，只為了我和母親能夠逃出生天…而懦弱的我，只是看著這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
艾歐斯的嘴唇已經咬出了血絲，順著完美的下巴流淌而下。
“最后，母親舍棄了馬車，抱著我騎馬逃跑。為了保護我，母親的背上不知中了多少箭。可是母親的身體連顫抖都沒有顫抖一下，始終用她的懷抱牢牢護住我。最后，到了撒克遜的邊境森林，母親把我推下馬，讓我使勁往森林里面跑，保證誰都找不到我為止。”
“我不肯走，我哭著要和母親在一起。然而母親對我說，‘艾歐斯，記住你是撒克遜人的王，你的身上負擔著整個族群的未來。無論以什么形式，只要你能活下去，那么今天全家人的犧牲就都有意義了’。說完母親拔出一把短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迫我逃進森林。這時追兵也近了，恐懼之下我照做了。”
“追兵在森林中找了半個月，始終沒有發現我的身影，反而不少人被猛獸攻擊致死。損失慘重的他們料定手無寸鐵的我就算不被野獸吃掉也早已餓死，便撿起早我一年出生，身材與我相差無幾的三哥的尸首讓野獸啃到只剩骨架。之后他們將骨架帶回去復命，對我的兩位王兄說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