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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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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讀書人身在茅廬通曉天下之事,我今天算是見識了,子棄你真聰明,天下間沒有什么事能夠瞞的過你,我只是開個頭,你就已經猜到結尾是什么了。”

  “謝謝夸獎,就像你說的我是個讀書人,對天下事無不通曉,哈哈哈哈。”子棄大笑,不知為何笑聲中似有自嘲,“正所謂虎毒不食子,那個所謂的冥王宗圣宗主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連自己的兒子都要算計,都要利用,確實是個大奸大惡、窮兇極惡之徒。”

  “不止窮兇極惡,還一定陰險狡詐善于偽裝!”葉飛低著頭走路,悶悶地說道。

  “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子棄好奇。

  “你想啊,他為什么要把自己的兒子打造的如此邪惡,要讓自己的兒子時刻活在痛苦之中,為什么!”

  “你不是說那個人是個變態嗎。”

  “不能光用變態去解釋,所有行為的背后一定藏著動機。”

  “你的意思是?”

  “我聽說世人對他的評價很好,最負面的評價是有些陰險。”

  “然后呢?這能說明什么?”

  “你想啊,為什么他身在魔教做盡壞事卻只得到一個陰險的評價。”

  “為什么?”

  “因為他善于操控人心,善于擺布他人,他讓其他人把壞事都做了,保住了自己的名聲。”

  “嗯?”子棄忽然止步,不知是被葉飛的猜測驚到了,還是被他的聰明震懾了。

  “你想啊,他為什么要把自己的兒子變得如此邪惡,不單單是為了適應社會那么簡單吧!我覺得,身在魔教一定有許多黑事要做,而這些黑事需要交給一個能力強、夠親近的人才能放心,為此他只能培養自己的兒子,將所有自己不愿意沾手的黑事全部交給他,只有這樣才能保全下自己的名聲。

  而且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有一句老話怎么說的,生在帝王家沒有真感情,他的兒子天生血統高貴能力又強,是他未來統治的最大威脅。若是讓親生兒子名聲變臭,哪怕軍功赫赫,起碼自己在位的時候可以控制,不至于謀朝篡位。

  如此高明的手段,連兒子都要算計的狠毒,你說他是不是善于操控人心,善于擺布他人!我覺得冥王宗宗主一定是那種能夠把所有人算計的明明白白的,能讓所有人為自己利用的陰險小人。”

  “葉飛,你應該沒有見過冥王宗宗主吧?”

  “當然。”

  “那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推理能力,只憑借蛛絲馬跡,便能夠準確揣測人心,只怕你比那位雄才大略的冥王宗圣宗主更懂得識人了。”

  “我只是做出合理的猜測而已,畢竟和炎天傾接觸久了,自然對他的親生父親感到好奇。”

  “你的猜測連我都覺得很有道理,覺得栩栩如生仿佛親見。”

  “是吧,我可不是亂猜,是有推理依據的。”

  “如此說來,所謂的冥王宗圣宗主是個卑鄙無恥、陰險狡詐、冷血殘酷的小人嘍?”

  “只怕比這些形容詞所能描繪的還要更惡劣一些!那個人的邪惡是融入骨髓的,是發自內心,是與生俱來的天性。”

  “天性邪惡?”

  “少兒知天命,認定人間路滄桑,故而以邪惡之心面對天下,只有這一種解釋。”

  “了不起,了不起。葉飛,我又一次確定了,為什么預言中是你來摧毀九州,因為你這個人不僅有一股天生的狠勁,還心思縝密,明察秋毫,只怕這世上沒什么秘密瞞的過你。”

  “是否會毀滅九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好,有志氣!你也是少而知天命吧。”

  “當然。”

  “既然如此,那個人腦子里想的只怕和你是一樣的,概括起來就是五個字——我命由我不由天!在那個人的心里,一定將天道的預言當成狗屁,他甚至會故意縱容一下,看看天道預言到底能耐他何。”

  “這誰知道,我又沒見過他。”

  “你們雖然沒見過,但是你們之間可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何出此言?”

  “一來,你是天命之子,相當于是他的絆腳石,他一定想要除你而后快;二來,嘿嘿…”

  “二來怎樣?”

  “你剛剛是不是說過,沒有九龍王證那個人是怎么繼承魔教教主之位的。”

  “有什么關系嗎。”

  “或許,所謂的王證此刻正靜靜潛伏在某個人身上呢,嘻嘻嘻。”

  眼見子棄看著自己詭異的笑,葉飛心中一涼,趕忙向前去了,進而沒好氣地揮揮手“怪里怪氣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蜀山的人對于魔教的圣物不會了解太多,但魔教的人卻不一樣,他們對圣物朝思暮想,只怕比對自己的親人還要了解更多。據說九龍為了彰顯自己的地位只會從眉心進入宿主的身體,從此以后在眉心深處蟄伏起來,遇到外界的刺激便會發出蠱惑之聲導致持有者性情大變。因為這個特點,所以九龍的持有者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眉心之處有三團火焰,火焰又深又小,像是一顆痣,只有貼近了才能看得清楚,大概就是你額頭上的樣子。”

  “我那是胎記。”葉飛心臟砰砰亂跳,心中嘀咕,難道子棄知道九龍在自己體內?也難說!畢竟剛一見面的時候,子棄便看出他在身體中做些什么,及時制止了他進一步開發丹海,子棄不會是有看穿人身的能力吧?

  “對對對,是胎記,是胎記,我只是說有點像而已。”

  “以后可別瞎舉例了,你知道這里距離昆侖山有多近嗎,要是被魔教的人知道我頭上的胎記和九龍附身的樣子差不多,他們肯定要傾巢而出來截殺我了。”

  “哈哈哈哈,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不過仔細想想,萬一你真的有九龍在手,不是可以做他們的教主了?”

  “首先,我壓根不知道九龍長什么樣子;其次,我是蜀山的弟子,怎么能和魔教牽扯瓜葛;最后,你以為那個雄才偉略的冥王宗圣宗主是是吃素的嗎,若被他知道九龍的蹤跡,一定是寧肯殺錯不會放過,到時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這個人,真的是非常聰明。”

  “彼此彼此吧。”

  “能和你結交真是太好了,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咱倆算是忘年交了。說實話,雖然你長我幾歲,但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貼心,沒有距離感。”

  “是呢,我也有這種感覺。”

  一老一少,一黑一白,談天說地,仿佛多年不見的好友,實話實說,葉飛與陌生人接觸是很謹慎的,總是抱有戒備之心,這與他自小的經歷有關系,但是和子棄短暫地接觸下來,會讓他覺得這個人和自己很相似,這個人沒有惡意,可以吐露真心,可以結交成為朋友。

  這可能是因為兩人都是少而知天命的同路人,還可能因為子棄身上有著某種特殊的魔力,無論你說什么,他都能準確地給予回應,每每說到你的心坎里,讓你感到非常舒服。

  兩人不知不覺地走上了臺階,五層臺階的盡頭連著一處三四米長的平臺,幾張桌子隨意的擺著,兩口沸騰的大鍋正在呼呼往外冒著熱氣。

  “沒吃過吧?”兩人登上臺階的時候,剛好有一桌人結賬準備離開,子棄眼疾手快占上了位置,“九幽山美食羊雜湯,老板,來兩碗。”

  “羊雜是什么東西?”葉飛從沒聽說過。

  “就是羊的內臟!把內臟熬湯入味,就大餅吃,是九幽、昆侖一帶特有的美食。。”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內臟也能吃的。”

  “其實蜀山和人間佛國有些地方也這么吃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羊的內臟其實很干凈的,又有嚼勁堪稱人間美味。”

  “既然你,那我一定要好好嘗嘗,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那么好吃。”

  “一定合你胃口。”

  不一會兒工夫,兩碗熱騰騰的羊湯端上來了,湯水又油又白,幾片蔥花飄在上面。

  “這就是羊湯?”葉飛實在看不出怎么個好法,卻見子棄拿起勺子在湯里舀了幾下,舀出肝啊、心啊、肺啊之類的,“好東西都在下面了。”他這樣說。

  葉飛想到要吃動物內臟,有些抗拒地撇撇嘴,卻見到子棄已經大口哚呢起來,滿嘴流油,吃的還挺香,一咬牙也跟著嘗試了一下。喝了第一口,味道略微有些腥,但湯汁濃郁厚重,讓你還想喝第二口。葉飛學著子棄的樣子,從碗底舀了羊雜碎出來,放在嘴里嚼,一股內臟特有的味道讓葉飛有些不適應,再吃不下開始專心喝湯,把湯喝完露出一碗底的雜碎,被老板看到了笑話道:“您是外鄉人吧?”

  “是。”葉飛尷尬的笑。

  “難怪吃不慣了。羊肉本來就有股山味,雜碎更不必說,熬成湯雖然能將山味遮去,外面的人還是吃不慣的。”

  “你們吃的習慣?”

  “山里面窮的很,肉金貴,羊湯里雖然放的都是內臟雜碎,畢竟是肉不是,能夠美美地喝上一碗羊湯,已覺得渾身舒暢,心滿意足。”

  “按理說山上很多獵戶,不應該愁肉吃啊。”

  “九幽山可不比其他地方,這里是百戰之地,死尸要堆成山的,很多野獸藏在密林中,捉不到人就吃人養的牲畜,所以九幽附近肉類一向短缺,都是跟外面的商人換才能吃得上。”

  “原來是戰爭改變了你們的生活習慣。”

  “可不是嘛,死人多的地方野獸就多,山野就更加接近原始,更加荒涼,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

  “你不想換個地方?”

  “金窩銀窩比不過自己的狗窩,外面再好,不屬于我又有什么用。咱們祖祖輩輩生活在山上,光家譜就寫了好幾本了,離開了九幽家也就沒了。”

  “這倒是,大多數人生活習慣了就不愿意挪窩了。”

  “只盼著和平的日子能夠持續下去。”

  “已經和平多久啦?”

  “得有幾十年了吧,真是難能可貴的和平,得感謝兩邊神仙的大恩大德。”

  “兩邊?”

  “就是昆侖和蜀山!他們仙人打架,咱們平民平民老百姓遭殃不是。”

  “只怪九幽山位置特殊,剛好夾在兩個大派之間。”

  “其實也有好處。”

  “還有好處?”

  “他們打來打去,打的難分難解、不分伯仲,就都要極力爭取咱們九幽的支持,對咱們當地的老百姓還是不錯的。”

  “魔教對你們也不錯嗎?”

  “噓,在這里可不要提魔教,要說圣教。”

  “多謝你提醒,圣教對你們也不錯嘛?”

  “實話實說,圣教對咱們比蜀山要好!蜀山的人整天高高在上的,從來沒拿我們九幽山當回事,圣教那邊不一樣,極力拉攏咱們,沒事就來送吃的送穿的,都是免費的。”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咱們平民老百姓管那許多作甚,只要能吃飽能穿暖就夠了,誰給咱好處咱就跟誰走。”

  “無關正邪嗎?”

  “什么正啊邪啊的,咱們也分不清。”

  “原來如此。可你要清楚一件事,老話講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昆侖那邊無端端送給你們許多錢糧是因為有求于你們,等到有朝一日戰事結束了,他們不再需要你們,當年給你們多少,將來肯定要加倍拿回去的。”

  “呵呵,那一天我是看不見嘍。您別忘了,仙人打架都打了多少年了,幾輩子了吧?打出結果了嗎?誰也奈何不了誰!可見這樣的日子還得持續下去。”

  “這倒是,昆侖和蜀山僵持千年,或許都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真的是誰都奈何不得對方吧。”

  “可不是嘛。”

  “你這羊湯挺好喝,再給我來一碗。”

  “咱們加湯不要錢,隨便喝。”

  “那敢情好。”

  說著,老板拿著大勺子給葉飛添了一整碗熱乎乎的濃湯,加湯不要錢,加里面的雜碎可是要錢的。

  葉飛咕咚咕咚把湯喝干凈了,老板對他伸出大拇指:“客觀,看您的氣派絕對不是等閑,來咱九幽地界,是來找…?”

  “停!老板,我得說你兩句,該你問的問,不該你問的就不要問,免得給自己招宰不是。”眼見老板越聊越熟,有些沒完沒了了,子棄將他摁住,及時踩下剎車,“店里面客人不少,你去忙你的吧。”

  “好嘞您呢,您二位慢用。”老板也是個知趣的人,馬上將毛巾搭在肩上走了。

  葉飛道:“你怎么把人哄走了?”

  子棄靠近了他,貼著耳朵說道:“這里人多眼雜,胡說八道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有白眉上仙坐鎮,你怕什么。”

  “你就別給他老人惹麻煩啦!”

  “哈哈哈。”

  “吃飽了嗎?吃飽了就走,別打擾老板做生意。”

  “走著,飽了。”

  葉飛結賬,兩人離開了早點鋪,走在狹長彎曲的山道上子棄壓低了聲音對他說:“最近兩年,昆侖的人是越來越多了,你看那邊,那邊還有那邊,全都是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聽你的口氣,是不是魔教要有大動作啊?不會真要對蜀山動手吧!”葉飛聯想到下山前兩人的對話,總感覺子棄在提醒他魔教不久之后要對蜀山開戰。

  “有這種可能。”

  “我覺得不像,除非冥王宗宗主能夠找到九龍,否則他沒辦法繼承教主之位啊,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

  “你怎么就能確定他沒有找到九龍呢?”

  “這…”葉飛語塞,總不能告訴他九龍在自己身上吧,眼珠一轉裝腔作勢地道,“似九龍那等頂尖神器,若真被找到了一定有異象現世,正道方面肯定會有所察覺的。”

  “這話你說的對,放眼天下九龍位列極品,它若出世一定是天地無光、日月失色,不會毫無波瀾的。”

  “子棄,你總是提起正邪之間的戰爭,是不是聽到什么消息了?”

  “沒有沒有,我都是從現象推導出結果來的,這些年昆侖山的人在九幽行走的可是越來越頻繁了。”

  “只能說是正道勢微,掌門真人閉關太多年,疏忽了對群山的管理。”

  “呵呵,或許吧。”

  正說著,葉飛忽然發現了什么,一閃身躲進了一間臨街土屋的背側,子棄也不見怎么動作毫不費力地跟上了他,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窺視街上行人的動向。

  只見到一位身材極瘦極高,滿臉擦脂抹粉,舉動陰柔造作的中年仙人在兩名年輕弟子的陪同下于長街上走過。他的目光極為凌厲,眼珠每動一次都像是龍魚一次有力地擺尾轉身,在山道上走過的時候輕的像風一樣,胯骨扭的比女人還要夸張。

  身邊跟的兩名弟子都是年輕英俊的小伙子,粉頭白面,穿戴整齊,腰間別著象征仙人身份的寶劍,單看這些和尋常仙人沒什么區別,卻有一點,他們脖子上不知為何各自系著一條皮項圈,看上去和拴狗用的項圈有些類似,甚至在項圈前面還掛著一個鈴鐺,真是要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這三人像是在找人,急匆匆地從狹窄的村路上走過,等到走遠之后,葉飛才離開黑暗,站在泥土地上順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看了很久,眉頭微微蹙起。

  “那三個人你認識?”子棄站在葉飛的身后,房屋的背光處,手中的折扇忽而打開,忽而折起,“你和他們有仇?”

  “那個人叫做郝春秋!我尚未成仙的時候得罪過他,以他的個性一定會懷恨在心的。”算一算,將近七年時間了!從樊村莫府遭遇仙人指路,到今天將近七個年頭,郝春秋身上陰柔狠辣的氣質更甚,幾乎一眼就看得出來,可見道心已然穩固,境界去向更高的地方。他身邊跟著的兩名童子不用說也知道一定是圈養的面首了,供他淫樂消遣用的,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佩戴拴狗的項圈,簡直不知廉恥。落腳九幽山之后便聽說郝春秋當上了一派之長,這樣不知廉恥的人成為領袖,簡直是門派的恥辱和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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