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這樣,秋風上仙你受苦了。”葉飛萬萬沒有想到,當年自己一劍刺入秋風上仙的心臟對方居然仍舊沒死,反而在無盡黑暗中承受折磨,實在忍受不了了才將時間回溯到原點,復活了人面蛛,創造了蛛后,飼養它們變強,期待有朝一日能夠吞噬掉自己不死的身軀,往生極樂世界。
“不,他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他已經入魔。”藥人將葉飛擋在身后,目光冷冽地看著秋風上仙,對他說:“你說你想死,那就讓我手中的火劍戳一下好了,這是源自王劍九龍的毒火,即便是不死之軀在它面前也不過是一堆灰燼。”
藥人雙手燃燒火焰向前遞出,距離秋風上仙越來越近的時候,卻被一道防護結界阻攔。
藥人嘲諷地笑了:“怎么,不想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秋風上仙稀發倒沖,神色大變,原本平靜的姿態變成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眼中的光芒變得瘋狂而嗜血,“被你看穿了,沒錯!無盡黑暗的折磨下,我忽然畏懼起來,我的道心崩碎,陰暗的心占據了主導,我不想再在無盡黑暗中慢慢等死了,這不是我想要的。隨著生命源力的不斷流逝,我感受到自己變得虛弱,這太痛苦了,本以為一劍可以了卻殘生可惜沒有,那便是天意,從此茍且偷生偏安一隅。
我回溯了時間,讓身體回到生命源力離開之前的狀態,讓人面蛛重生成為打手,甚至創造了新的蛛后,為的是生產更多的生命源泉,讓它們重新填滿我的身體。
我知道這很瘋狂,畢竟三百年前是我親手搗毀了日月井,殺死了龍虎山上所有的原住民,讓深刻的罪惡埋入地下。可現在,如此近距離的直面死亡之后,我畏懼了,我退縮了,我開始明白生命源力的美好,開始貪婪地渴求它。”
“所以,你并非神魂不滅永生永世地守護龍虎山,而是舍不得死,自行回溯了時間重塑日月井!”葉飛為眼前的真相驚呆了,萬萬沒有想到一向敬仰的秋風上仙會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晚節不保,脆弱的人性難道就如此禁不住考驗嗎。
“對,你說的對,在死亡面前我退縮了,我選擇了墮入黑暗茍且偷生,我不希望有人看到這樣的我,所以將山上的遺民全部殺死,一個不留。”說話間,秋風上仙眼睛周圍長出了很多紫色的經絡,宛若在泥土中鉆涌爬動的蚯蚓,令人感到惡心,“所以,你們兩個也不能活著離開,我的名聲不容許他人的玷污。”
“名聲是自己掙來的,偽君子。”藥人雙手并攏,灼熱的炎之劍釋放出毀滅的光,九龍的毒火能夠焚盡天下,即便是活了三百年能夠使用時間法術的秋風上仙,在這股力量面前也是脆弱而渺小的。
藥人往前踏出一步,雙手并攏成劍順勢斫出,“刷!”
一劍掃過,萬物皆盡。
秋風上仙的身體在灼熱火光下化作殘影,他原地消失了,等到火劍掃過,萬物焚盡之后又緩緩出現,仿佛遁入平行世界,仿佛不可戰勝。
“九龍的毒火雖然熾熱,但我境界領先你太多。”秋風上仙重新出現,眼睛周圍的紫色經絡更突出了,像寄生蟲一樣不斷往他的腦子里鉆,看上去恐怖極了。
“入魔?以秋風上仙的至高境界也會入魔嗎?”葉飛不愿承認眼前的現實,他真想時間回溯,自己繞道而行不要進入龍虎山,不要看到秋風上仙現在的樣子,他悲痛欲絕的吶喊,“上仙,快點醒過來吧上仙,克服了心魔變回過去的樣子。”
“回不去了,我的傻孩子。”秋風上仙露齒一笑,恍然間回到過去,回到那仙風道骨心系天下的樣子,可惜僅僅維持了片刻,片刻后,秋風上仙抬起右手,一股澎湃的力量從他掌心吐出——不可抵擋!
這股力量,連九龍的毒火都能吹散。
世上怎會存在不可阻擋的力量?
藥人震驚,被澎湃的力量頂著不斷后退,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死死盯著對方,萬分努力地試圖看出端倪。
“不必懷疑,這是你永遠達不到的境界。”秋風上仙淡淡地說著,他每一次出手都是平凡如水,可招式中蘊含的力量產生的作用卻是難以估量的,都是無法阻擋的。
藥人恍然有所悟,大聲說道:“你用的是逆轉乾坤之道術!”
“哈哈哈,逆轉乾坤之道術?無知的魔教魔教教主啊,你的鼠目寸光已經令先輩蒙羞!”
“還敢撒謊!你現在使用的分明是法則之力,不是順應法則操控法則的領域,而是徹徹底底的改變法則,還敢說不是逆轉乾坤之道術!”
“世人皆以為改變法則便是逆轉乾坤,殊不知那正是天道所在的領域,天道不允許人類觸碰自己的地盤所以被冠以罪孽之名,乖乖受死吧,我捏死你們兩個好比捏死一只螞蟻,輕松簡單。”
“等等,什么天道?什么逆轉乾坤?你說清楚!讓我們死個明白。”
“這個道理,我也是在黑暗中痛苦了太久才終于想明白,其實…”
“轟隆隆!”驀然間,震耳欲聾的雷鳴截斷了秋風上仙的聲音,濃密的黑云不知從哪里來,不知從何時來,剎那間籠罩了圓形的穹頂,雷光赫赫,情景如此熟悉,是天罰即將降臨了。
這個時候降下天罰,怎么看都是滅口!
烏云密布,電閃雷鳴的恐怖情景,讓葉飛想到了鐘離師兄逆天而起的那一天。
秋風上仙最后的話顯然是冒犯了天道的威嚴,因此遭到天罰。
形勢瞬間逆轉,黑暗的云遮蔽了秋風上仙頭頂的空間,不時降落的雷霆擊打在尸山骨海上,讓一切化作烏有。
雷!世上最極致的力量。
速度比風更快,威力比火更強。
至今為止,能夠駕馭雷霆的只有碧池峰一脈,而他們也僅限于小規模的御雷而已,與從天而降的天雷全然無法比擬。
當天雷降落,即便是當年的大師兄鐘離睿,也難逃身死道消的厄運。
“轟隆隆!”電光閃閃,奔雷滾滾,天罰的力量看似集中,實則覆蓋了整座地下宮殿,葉飛和藥人若是繼續逗留也要受到牽連。
藥人散去了掌中火,右手摁住葉飛肩膀道了聲:“走!”
施展空間系法術便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是,秋風上仙并不允許他們離開。此刻的秋風上仙不僅眼睛周圍爬滿了蚯蚓狀紫色的經絡,干枯如老樹的身體各處也爬滿了同樣的經絡,邪念與理智在體內不斷碰撞,最終邪念占據上風。
他不允許自己名聲被毀,所以哪怕天罰降臨也不自救,而是準備拉上葉飛、藥人和自己一起死。
在秋風上仙的干擾下,原地消失的藥人和葉飛又在原地出現,藥人的空間系法術在秋風上仙改變法則的能力下失去了作用。
“醒來吧秋風上仙,和我們一起走。”直到此時,葉飛仍沒有放棄喚醒對方,不斷向他揮手希望秋風上仙能夠醒來。
可是秋風上仙已經入魔,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動的。
但見他干枯的右手抬起,向著葉飛拍出一掌。
掌風凜冽,其中蘊含的是法則之力。
葉飛作為山河世界的主宰,對于法則的力量極為敏感,一手推開藥人,自己則倒向另外一邊閃身躲過了。
“對了上仙,你剛剛說逆轉乾坤之道術是天道才能踏足的領域,到底是什么意思。”
“別再問了,知道多了咱倆也得死!”藥人躲過攻擊后御風來到葉飛身邊,帶著他往高處去了,那里黑暗叢生雷霆肆虐,看起來恐怖極了。在正常人眼里是一處絕地,本應該遠離才是,而藥人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要做的是向死而生。
果然,隨著秋風上仙對天揮掌,逆轉乾坤之道術引發了天怒,雷霆奔騰抵消了他的力量。
葉飛和藥人在奔騰的雷霆中左躲右閃,眼看就要到達穹頂了,身邊的景色卻快速變幻,兩人的移動軌跡居然從前進變成了后退,而且無法抑制。這不是空間系法術帶來的變化,而是時間被回溯了。
關鍵時刻,秋風上仙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锏——時間法術。
他回溯時間讓葉飛和藥人回到原來的位置。
“不行,不能讓他得逞。”
藥人雙手合十結成了一個奇怪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詞。
下一刻,一道道鋒利的石柱拔地而起,刺穿秋風上仙的手腳,后者雖然依靠時間回溯免去了傷害,卻也給了兩人逃跑的時間,兩人再不停留,迸發最強力量逆天而起。
“轟隆!”避開雷電,穿破黑云,撞碎穹頂,絕塵而去。
“轟隆隆!”恐怖的雷光降落,將地下宮殿化作烏有,爆炸產生的威力將兩人推出了狹窄的井道,他們灰頭土臉的倒在地上,雖然狼狽總算保全了一條性命。
“總算是逃出來了,想不到秋風上仙居然被天収了。”葉飛總算松了口氣,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息,看著天空感慨凡世多變,以凡人之力永遠猜不到故事最終的結局。
“連時間都能控制的人,上天怎會允許他的存在呢。”以藥人的實力也被弄得一身狼狽,可見秋風上仙實力之強,還好最后時刻天罰降臨,兩人才得以脫身,真是萬幸。
“龍虎山的大英雄最終蛻變成魔,可惜了。”想到第一次會面時秋風上仙的仙風道骨,葉飛忍不住嘆息。
“世人心中皆有惡,越是修為強大的人心念越是堅定執著,也越容易入魔。”藥人寬慰他,“其實以正義之心墜入魔道的又何止他一個,“做好人”三字看似簡單,真要做起來并且堅持下去卻是難比登天。”
“藥人,你說未來的某一天,我不會也變成秋風上仙那樣吧,未免太可怕了。”
“你比秋風差得遠了,搶著入魔都沒資格。”藥人沒好氣地踹了大黃狗一腳,兩人披荊斬棘逃脫升天,灰頭土臉地倒在地上,大黃狗居然頭都不抬悶頭睡覺,好像井下的爆炸與它全然無關,真是氣死人了,“還裝蒜,老子知道你醒著呢。”
聽了藥人的訓斥,大黃狗極為緩慢的豎起耳朵,睜開眼睛,迷蒙的眼神肯定需要很多的演技,它吐吐舌頭,伸伸狗腿,一副不知道外面世界發生了什么的無知樣子。
藥人拿它沒辦法,又踹了兩腳將它踹離了趴著的地方,“滾,給老子滾,看你就煩。”
大概是在秋風上仙那里吃了虧,藥人此時心情不太好,拿大黃狗出氣。
可憐的大黃狗明知藥人故意找茬卻一點轍沒有,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走遠了,看到藥人面色不善,又小心翼翼地走回來,蜷縮在了葉飛身邊睡下了。
葉飛拍拍它的狗頭:“當之無愧的睡神。”
“汪汪。”別看藥人又打又罵怎么都行,葉飛只是拍拍它的頭,大黃狗就要咬他,真是個見人下菜碟的主。
“你啊,毫無道義可言。”話是這么說,葉飛其實早就習慣了。
藥人道:“龍虎山的異動可能會吸引附近的仙人過來查看,咱們快走吧。”
“不想動啊,像是渡劫一樣渾身酸痛。”
“那就再沉沉,我也不想動呢,畢竟在天劫和秋風的夾擊中走了一遭。”
“藥人,要不把九龍還給你吧,你現在是不是沒有仙劍了。”
“你擔心我打不過項浩陽?”
“連仙劍都沒有,怎么和項浩陽打?”
“臭小子,本大爺的事用得著你來操心嗎,管好自己吧。”
“真的不需要?”
“同樣的話不想說第二次。”
“隨你。”
“不過秋風臨終時說的話倒是值得注意。”
“照他說的,逆轉乾坤之道術非但不是逆天之術為天道不容,而是天道才能踏足的領域,與咱們以往的認知剛好相反。如果是真的,那么照此推斷下來,蜀山的歷史就很有問題了。”
“何止是蜀山的歷史,整個九州的歷史都出現了偏差。你想想看,你們蜀山的教義叫做順天而為,替天行道。你說說看這個順字應該怎么解釋,如果按照秋風說的是不是就解釋不通了。”
“可能順指的并不是道法,而是順從。”
“總之,無涯和青山,你們蜀山的兩個創始人都很有問題。”
“過去的事情何必在乎。”
“裝蒜。”
話到此處,兩人同時沉默了一會兒,直到月下黑云移開的時候葉飛才又一次開口:“藥人,你說如果我有了逆轉乾坤之道術,能夠在九州地界上把若雪體內的阿修羅解決了嗎。”
“山河世界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在九州上就能做到了?”藥人嗤之以鼻。
“那你說如果我有了逆轉乾坤之道術,能夠看到天上的景色嗎?”葉飛又問。
藥人覺出了點意思,反問道:“天上的景色是指?”
“你說,秋風上仙臨死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天道的真容?”葉飛轉過身看過來,目光亮的有些嚇人。
藥人充滿玩味的笑了,“我覺得他看到了。”
“我也想看看天道到底長什么樣子。”
“你想死?”
“想了很久了,一直沒能如愿。”
“仙界有三大法則你知道吧,一一突破了估計離死近些。”
“我會試試的。”
“葉飛。”
“怎樣?”
“終于知道我當年為什么沒有殺了你了。”
“你為什么要殺我?”
“因為你總是不聽話,總是惹我不開心。”
“我又不是大黃,憑什么聽你的。”
“哼。”
“那你當年到底為什么沒有痛下殺手。”
“你這個人雖然死犟但是有趣,從始至終從頭到尾,我都很欣賞你呢。”
“我該高興嘍?”
“當然,能被我藥人欣賞的人可沒有幾個。”
“謝謝。”
“你這個人啊,看似行動有跡可循,實際上根本捉摸不透,有的時候覺得離你很近,更多的時候卻又感覺距離非常遙遠,總會被你的驚人之舉打亂了原有的計劃。”
“你說我不按常理出牌嘍?”
“我覺得你是個怪人,一個不可捉摸的怪人。你的性格非常特殊,充滿正義又乖張暴力,憤世嫉俗又苦痛掙扎,遇到事了總是躲得很遠,但真有麻煩又會挺身而出,嫉惡如仇,睚眥必報。
總的來說,就是四個字——腦子有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總結來總結去,總結到最后就是腦子有病,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嗎!”
“你別誤會。這四個字用來形容別人或許是貶義,但用來形容你卻是褒獎。因為我的意思是,你這個人個性太強,心中的想法完全遵循自己的個性且始終堅持,在外人眼里就顯得難以捉摸。”
“哈哈哈,哈哈哈哈。別說,經你這么一總結,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
“這是我長期觀察得到的結論。”
“你觀察我干啥啊。”
“葉飛,馬上就要進入主峰的地界了,我現在要把一個非常重要的秘密告訴你。”驀然間,藥人的表情嚴肅起來,“你只需要立著耳朵聽便好了,不要做聲。”
葉飛不言語,立著耳朵聽。
“你知道,由于項浩陽的原因,我在劍神殿上困了很多年,那些日子我除了劍神殿哪都不能去,卻也由此發現一個驚人的秘密。”
“秘密?”葉飛來了興趣。
“我發現蜀山的劍神殿并不是一處剛剛建成的宮殿,而是一座古代遺址,它的來歷非常久遠,很可能要追溯到神魔大戰時期,甚至更久遠的時間。”
“然后呢?”
“劍神殿上封印著一把劍,那把劍項浩陽從來沒有使用過,卻擁有著驚人的能量并且非常邪惡,我身在劍神殿的時候,那把劍一直在蠱惑我將它拔出。”
“你說的難道是鈞天劍?”
“你見過?”
“當年炎天傾登蜀山挑戰山門,其目的便是為了劍神殿中封印的鈞天劍,只是那把劍似乎對他很抗拒,不愿意為他所用。”
“那就怪了。我在劍神殿的時候,與鈞天劍近在咫尺地接觸過,那把劍非常邪惡,不斷釋放蠱惑的聲音希望我將它拔出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鳥。”
“那你當時為什么沒有順坡下驢呢?這樣的好事白白錯過,不是你的風格啊。”
“嗨,還不是因為九龍嗎,九龍似乎認識那把劍,威脅我說如果我敢拔出鈞天劍,它就立馬自爆與我一起見閻王。”
“你的意思是…王劍九龍為了阻止你拔出鈞天劍寧愿自爆?”
“是呢。所以我斷定那把劍一定很不尋常。你知道的,只有與九龍相同等級或者更高等級的仙劍,才不會在進行認主儀式的時候被九龍的毒火焚燒殆盡,九龍的反應那么激烈恰恰說明鈞天劍的等級和它相同,甚至比它更高一級。
但是,堂堂蜀山劍神殿居然封印著一把魔劍,而且是傳說中黃帝使用的神器鈞天劍,這就顯得非常詭異了。
更可怕的是,我還發現劍神殿的地下一定是隱藏著大秘密的。”
“你憑何做此判斷?”
“因為鈞天劍插入的地方是一個封印結界,起初我以為結界是用來封印鈞天劍的,后來才發現,結界封印的不單單是鈞天劍還有被鈞天劍貫穿的東西,什么樣的寶物值得如此高等級的鈞天劍親自鎮守?”
“藥人,你老實告訴我,你說這些不會是在危言聳聽吧?”
“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可是這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鈞天劍我是見過的,炎天傾當年利用納蘭若雪將它從劍神殿中帶了出來,我確定鈞天劍并不邪惡。”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神殿之中有項浩陽鎮守,被封印在其中的寶劍怎么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拿出來了呢。”
“這…似乎有點道理?但萬一項浩陽剛好出去了呢。”
“你覺得可能嗎?”
“我親眼看到的鈞天劍難道會是假的?”
“總有解釋的,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這就是你要說的秘密?”
“你不覺這個秘密很重要嗎?”
“沒覺得!”
“蠢!”
兩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葉飛沉默,是因為他不愿意相信蜀山圣地劍神殿中隱藏著藥人所說的巨大陰謀,不愿意承認鈞天劍是一把魔劍;藥人不說話,是因為葉飛不相信自己。
沉默維持了很久,直到大黃狗抬起頭對著天空汪汪叫了兩聲。
“有人來了。”藥人起身。
“該走了。”葉飛剛要有所動作,藥人已然湊近了以一股不可思議的能量覆蓋了他,兩人一狗一起進入了空間夾縫,在夾縫里能夠看到外面的景色,而外面看不到夾縫里的他們。
幾乎同一時間,在他們剛剛隱蔽起來的時候,一道強健有力的仙風吹過,落地的時候現出兩個人的身影,這兩個人一人身穿灰布道服,仙風道骨,眼神犀利如劍;一人月白長衣及地,挺拔英俊年少輕狂。正是葉飛名義上最親近的人——恩師李易之和好兄弟方白羽。
這兩人是乘著同一片光到來的,來的速度極快,肯定是李易之施法。若不是大黃狗及時預警,他和藥人的行蹤就要被發現了。
事隔多年,重見恩師和好友,葉飛的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這兩人是他名義上最親近的人,多年不見真是想念死了,很想沖上去與他們相認;另外一方面,葉飛看到他們兩人親密無間的關系不禁心酸,暗道:自己下山傳道多年,他們是不是已經忘記自己了?自己再出現,他們是開心呢,還是不開心呢!
心情復雜極了,酸甜苦辣擰巴著,讓他難受糾結的很。
卻見掌門真人李易之銳利的眼神掃過曠野,李易之的瞳孔很深,目光觸及自己的時候仿佛有一把道劍迎面飛來,葉飛本能地向后躲,還好被藥人及時拉住了:“別怕,這是我的地盤,他們看不見的。”果然,掌教的目光雖然銳利,卻徑直穿過了他轉向其他的地方,葉飛這才放心。
方白羽走到日月井的井口,在井口周圍散落的砂石中看到了葉飛和藥人倒地時留下的痕跡,對掌教說道:“師尊,或許有人剛離開不久。”
掌門真人走到井口前面,居高俯瞰似乎想從那堆疊的石塊中看出些什么,許久后才移開目光,“從我感受到能量的異常從而加速趕來,直到咱們師徒落地視察四周,總共花費了半刻鐘時間。這么短的時間內若是普通的修仙者肯定走不遠,若是魔教的人或者心術不正的人也找不到很好的藏身地點。”
“師父您的意思是?”
“既然看不到人影便作罷吧,畢竟正事要緊。”掌教顯然不想深究,即便種種線索極為可疑。他不想深究的原因或許是穿透迷霧看到了日月井下的情況。
白羽沒有答話,因為他信奉的原則就是師父說的一定是對的,要無條件的服從。
這個時候,更多的劍光從天邊出現,五彩繽紛絢爛無比,甚至構成了一座虹橋。五彩繽紛的劍光降落在掌門真人李易之的身邊,當先的幾人自然是六座主峰的峰主了,“掌門師兄,可是發現敵情了?”
早前他們趁夜趕路直奔汝陽城,沒想到走在路上掌門真人李易之忽然加速,并命令他們快點跟上,眾人循著李易之的劍光急匆匆地跟隨,可惜還是越落越遠,直到現在方才趕到。
“龍虎山上怪事多。”掌教沒有過多解釋,“不管了,咱們繼續趕路。”
“掌門師兄,此地有詭異的能量波動,是不是應該四處搜索下,萬一是魔教的人潛伏進來了呢?”
“如果是魔教的大部隊,這么短的時間一定走不遠,早就被咱們發現了;如果是屈指可數的魔教高手潛入,有云師弟坐鎮主峰,他們的奸計也絕難得逞。”
“師兄說的有道理。”
“我的意思是咱們繼續趕路,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汝陽城。”
幾位掌門商量大事的時候,寒如冰冷如月的冷宮月卻將目光對準了虛空,女人的直覺向來是靈驗的。
冷宮月直射而來的目光,別說是葉飛,就連藥人都嚇了一跳,如果兩人所在的位置被戳穿,面對那么多的正道高手,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那形勢就危險了。
更令人揪心的是,冷宮月竟然向著他們走來,難道真的發現什么了?
是兩人的體溫被冷宮月發現了嗎?
隔著空間結界,凝望冷宮月美麗的面容,葉飛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對冷宮月是有情的,可偏偏造化弄人命運多舛,導致兩人不僅越走越遠,甚至形同陌路。到了現在,葉飛心中已經被納蘭若雪填滿,可再見冷宮月的時候,心臟還是會劇烈的跳動,好似幼苗在萌生。
“宮月,走啦!”納蘭明珠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冷宮月此時已經距離兩人藏身的空間夾縫很近了,她試著往前伸出手,藥人想要拔劍,卻被葉飛阻止。葉飛走上前,同樣將右手五指分開往前伸出,兩人站在結界的兩側,同時向前伸出右手,分開的五指越來越近,直至觸碰到一起。
“刺拉拉!”仿佛過電一般,兩人的身體同時顫抖了一下。冷宮月忽然瞪大了眼睛,隔著虛空,隔著結界,明明感知到了結界那一側男人的存在卻沒有馬上將手縮回,反而保持著手掌前伸的姿勢繼續感受那指尖傳來的溫度,仿佛在確定,仿佛在留戀,仿佛依依不舍。
等到納蘭明珠又一次向她喊話的時候,冷宮月仍舊沒有道出結界里的秘密,轉身跟上了師父的腳步。
臨走之前,她的嘴唇動了動,說出了一句細不可聞的話:“葉飛,我全都想起來了,南山月下的一切!”
如驚濤海浪席卷全身,葉飛跪倒在地,愣愣出神。
想起來了?她想起來了!
兩人相依相伴的時光?
可惜已經太遲了,他已經有了一輩子都不能辜負的女人——納蘭若雪。
當成百上千的仙人化作霓虹離開,藥人散去了結界,他看著葉飛,有些遲疑地說道:“那個看起來非常冷酷的女人,明明發現了咱們的蹤跡卻沒有出聲,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她認出了我。”
“認出了你?不可能!空間是交錯的,你倆不可能觸碰到。”
“心電感應吧,畢竟我倆第一次單獨見面的情景,也是如此的奇妙。”
“你開玩笑呢?”
“真的。剛剛那一刻,當著蜀山一眾上仙的面,我倆的手指隔著結界觸碰到了一切,仿若時間陷入了永恒。”
“真的?”
“冷宮月已經認出了我。”
“太不可思議了。”
“這世界上本來就沒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否則你怎么解釋連蜀山掌門都無法看到的結界卻被冷宮月發現了。”
“我以為是女人的直覺。”
“是直覺!因為她認出了我,準確的說是認出了我的體溫。”
“你的體溫?”
“掌管寒冰的冷宮月只有與掌管烈火的男人在一起,才能體會到安全感。”
“原來如此,看來你倆有著不一般的往事。”
“往事如煙早已隨風而去,一切都太遲了。現在的我心里只容的下一個人,那個人的名字叫做納蘭若雪。”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
“我不行。因為虧欠若雪太多,用盡一生一世都還不完。”
“何必和自己較勁呢。”
“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天空中,乘光飛起的納蘭明珠低聲詢問冷宮月:“月兒,你剛剛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沒有。”即便是她最親近的師父,不想回答的問題冷宮月也是一概不提。
納蘭明珠知道冷宮月的脾氣,見她不想說就沒在追問了。
冷宮月乘著仙光加速前行,速度極快逐漸將師父落在了后面,她越是如此,越顯得在刻意隱瞞些什么。
當寒如冰、冷如月的冷宮月找回了南山之上丟失的記憶,面對葉飛,她的態度明顯比之前溫和多了。要知道,以冷宮月的脾氣,在她發現結界的時候才不管你是誰,一定要揪出來問罪的,那時居然放了葉飛一馬,可見對葉飛感情的不一般。
有些事情便是這樣,可能當時沒有太大感覺,可隨著時間流逝偶爾回憶起來,卻慢慢覺得甜蜜,覺得安心安全,覺得想要找回那時的感覺。南山上的記憶缺失了很久,甚至冷宮月一度認為方白羽就是記憶中的那個人,導致她后來做了很多的錯事。現在回憶重現誤會解開,所有的思緒全部化作了對葉飛的愧疚以及某種特殊的感情。
現在的冷宮月心里只有兩件事,一件是葉飛,每天睡覺的時候葉飛的面容都會在她眼前閃過,讓她夜不能寐;還有一件事是身世,冷宮月對自己的身世非常執著,一定要找到自己出生的寒宮。
兩件事情比較起來,反而是葉飛在心里面分量更重。冷宮月非常想見葉飛,越見不到就越想見。
“月師姐,你沒事吧。”方白羽看冷宮月橫沖直撞的竄到了前頭,甚至比掌教飛的還要快,便關心的問了一句。
沒想到對方連答都沒答,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越過他和掌教,往汝陽城去了。
“對不起,掌門師兄。”苦了納蘭明珠只能為自己徒兒的冒失舉動來向掌教道歉。
“這孩子的心性我知道的,隨她去吧。”掌門真人李易之自然不會計較。
方白羽的心里卻不好受。有一件事情被他壓下了很久,其實在冷宮月和葉飛隔著結界將手指觸碰到一起的時候,空間的裂縫短暫的彌合了,就是那一瞬間,擁有天啟之眼的他看到了結界中的葉飛和藥人。
方白羽不知道葉飛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也不知道他身邊跟著的人是誰,因為不知道那個人的真實身份而葉飛又選擇了隱藏不出現,所以他意識到葉飛不想出來,或者不能出來。
白羽萬萬沒有想到,兄弟二人多年以后的重逢會是以這樣的方式——葉飛在暗而自己在明,一個不想見,一個不能見。
兩人各懷心思,兩人都顧念著兄弟情義,想要相認卻又有著顧慮。方白羽沒有將結界里的事情對任何人提起,包括自己的授業恩師。
他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可是看到冷宮月慌慌張張的表情,白羽忽然意識到,不單單自己發現了葉飛的存在,宮月也發現了,她往前伸出的右手看似刺入了虛空,實際上是與虛空下的葉飛緊緊接觸在了一起,彌合在了一起。那一刻,兩人的體溫、感情是有交流的,而且從她戀戀不舍的樣子來看,彼此的交流還很深。
怎么?宮月對葉飛有情?
白羽明明記得明月峰上冷宮月刺了葉飛一劍,那以后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怎么他們的關系忽然升溫了?
白羽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明明不是滋味又不能說出來,真是苦悶極了。
冷宮月、方白羽、葉飛,三個年輕人誰都沒有想過,會在若干年后以如此特別的方式重逢。
短暫相聚之后各奔東西,白羽愁苦、葉飛苦嘆,唯有冷宮月興奮難耐,她終于找到了,找到了不斷在睡夢中出現的那個男人,她興奮極了,興奮地全身發抖。
冷宮月一身月白的衣服,腳踩仙光依天而行,黑色的長發宛若冰瀑,她美艷不可方物,纖細的身體傾斜向前,尖尖的下巴映襯得臉型絕美如畫,明目皓齒,手握雪塵仙劍,腳下的仙光所過之處,冰棱凝結宛若天神雪女重現人間。
黑色眸子望著蔚藍的天空,冷宮月心中的想法不得而知,但在那明亮眸子的最深處,卻赫然掩映出了一個男人的面容——葉飛!
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