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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破而后立,方得長存

  兩人肩并肩地走入村子,天剛蒙蒙亮,村道上已聚集了不少的人,有往來的游商也有當地百姓,都是來這里倒賣物資的。九幽山作為蜀山和昆侖山的邊界,地理位置非常特殊,每天都有大量的游商聚集,使得兩邊的物資得以交換。

  走過人群,子棄指著卑微的凡人說道“看到這些人了吧,螻蟻一般活著,一輩子庸庸碌碌看不到希望,卑賤如同塵埃,卻自得其樂,如果不是蜀山和昆侖山兩邊常年交戰,他們的人生永遠沒有波瀾。”

  “兩軍交戰苦的是百姓。”

  “只有九州大地合而為一,徹底消滅門派之別,人們才真的能安居樂業,再也不受戰爭的荼毒。”

  “談何容易,兩派恩怨根深蒂固。”

  “總會有解決的法子的。”

  “就像你說的,只有各派統一戰爭才能停止,但那…”

  “那就統一啊!讓天下歸心。”

  “這種春秋大夢只有你這樣的瘋子會做。”

  “只有瘋子才能創造未來。”

  “和平統一根本不可能,若是靠戰爭取勝,那么倒霉的都是百姓。”

  “破而后立,方得長存。”

  “代價太大了,不劃算。若是兩派能夠各自保持克制,劃疆而治,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劃疆而治?呵呵,葉飛你雖然出身蜀山正統,但似乎對兩派的歷史知之甚少啊。”

  “哦?愿聞其詳。”

  “神魔大戰以后,人類失去了神族的庇護,為了在妖魔橫行的大陸上生存下來,不得不抱團取暖。其中有三個國家發展的很好,一個是商國、一個是巫國、還有一個就是昆侖山。

  這三個國家都是在神族隕落之后探索出了一條于亂世間自保求生的方法,進而存續下來的。比如說商國,據說商國找到了一個在眾神大戰中受了重傷的古神,主動幫助它治病調養,恢復生氣,就此得到庇護,維持了國家的長治久安。比如說巫國,他們這一族的人在神明存在時期便已經學會了使用巫蠱之術去攻擊敵人的方法,神明隕落后,巫蠱之術進一步被加強,只是,這種詭異的術法為了獲得力量往往需要獻祭自己的身體,導致巫國始終徘徊在邊緣地帶,人口數量不是很多,能夠自保卻不能做大,一直傳承到今天。

  最后一個在眾神大戰以后逐漸興旺的人類部族就是昆侖山了。昆侖山綿延千里,除了是高山還是火山口,火山口正下方有著千米地穴,里面巖漿滾滾,吞吐的火舌高達百米。雖然條件惡劣,昆侖山地穴卻能天然囤積能量,是修煉者靜修的絕佳場所。

  居住在昆侖山的人,慢慢發現了在地穴中修煉獲得力量的方法,不斷精進推演,最后完善成為一套成熟的修煉體系,不僅力能移山填海更甚之開始追求長生之道。慢慢的,昆侖山修士成為了九州各族都要畏懼的存在,素有“昆侖劍出、血海汪洋”之稱。這是因為在那個年代,昆侖山修士實在過于強大了,在凡人眼里便如同洪水猛獸,和橫行九州的妖魔沒什么區別。而且,由于昆侖山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修士們只有在地穴附近才能達到修煉的最佳效果,為了追求強大,為了追求永生的法門,修士們很少出山,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只保昆侖山一方水土平安,這就導致外面的人們對昆侖山了解不多,又敬又畏,慢慢生出很多猜疑。

  到一千兩百年前,一個法號無涯的人在昆侖山地穴閉關十三年出關,他不是什么天縱奇才,出關之后已是半百年紀,實力中等,在眾多昆侖山修士面前算不得強大。

  但無涯有一點與常人迥異,就是他懷有的野心簡直深不見底,無涯自知資質有限,想要在同輩的修士中稱王幾乎不可能,出關以后便開始尋找長生之道。

  短短幾年時間,他幾乎走遍大江南北,都沒有找到自己期待的東西。這個時候,他將目光瞄準了在當時被視作絕境的地方——蜀山!那個年代,蜀山常年被毒瘴遮蔽,毒瘴下窮山惡水,到處都是變異的猛獸、窮兇極惡的妖怪以及巨大的蟲子。

  無涯心想,昆侖山作為火山口本是絕地,卻能賦予修煉者難以想象的力量,蜀山同樣是絕地,在環境的惡劣上甚至猶有過之,常年沒有人踏足,說不定也能帶來什么意想不到的力量。

  此時,他已年近六十,不能往前一步便只能坐等老死,干脆破釜沉舟,登山尋找長生之道。后來,就是你們耳熟能詳的故事了。無涯道人倒騎黑驢等蜀山,在方栦主峰觀星悟道,自創逆轉逆轉乾坤之道術,以曠古爍今的偉力逆轉風云,讓蜀山惡劣的環境變得適宜人類居住,更在此創立蜀山派。

  無涯道人終獲長生,膨脹的野心卻沒有就此得到滿足,他的最終目的,是要以蜀山為根據地一統九州。為了達成目標,無涯道人先是回到昆侖山,假意傳授逆轉乾坤之道術于昆侖山修士,建立威望獲得普通修士的支持,之后鼓動蜀山派門人在昆侖山地界鬧事生事,創造事端,使得本來井水不犯河水的兩派開始生出嫌隙。最后,干脆開戰,率領蜀山道士大軍壓境,與部分追隨他的昆侖山修士里應外合,妄圖吞并昆侖,一統九州。

  可惜他太小瞧昆侖山了,萬年時間里,昆侖山地穴中有著多位大能不死不滅,閉關隱修。在蜀山大兵壓境,兵鋒所向不可阻擋的時候,這些隱修的大能紛紛出關,以通天之能挽回戰局。

  戰爭從最開始的碾壓逐漸轉化為拉鋸戰,兩派死傷都很嚴重,雙方圍繞九幽僵持不下的時候,無涯又一次展現梟雄本性,假意求和退兵,暗地里卻又派出一支敢死隊深入昆侖山腹地奇襲。

  正在九幽和談的昆侖山眾修士忽聞老家被攻陷,憤恨攻心卻無計可施,只能匆匆率兵折返,至此,九幽山成為了蜀山的地盤,之后雖然又多次被昆侖攻陷,但總的來說,是蜀山占領九幽的時候居多。

  匆匆折返的昆侖山修士們好不容易清理了家中的敵人,但原本和平安逸的昆侖山已化作一片血海,無涯更是已經率軍占據九幽了。他們至此立誓,血債需由血來償還,將不計一切代價,不論何等手段,做盡一切給予蜀山痛苦的事情,報此血海深仇。卻萬萬想不到,就是這矢志報仇的決心,使得昆侖山踏上了瘋狂的不歸路,慢慢成為今天的樣子,成為九州各族人民眼中的魔教。

  仔細想想,九州各族對于昆侖山早有成見,加上昆侖山針對蜀山的報復手段過于殘忍,導致昆侖慢慢被妖魔化,成為了人們眼中的魔教。

  其實在無涯率軍進攻昆侖之前,昆侖山雖然已成為龐大的修士集團,但是內部不存在真正的統治者,也沒有教主,眾修士是為了得到昆侖山地穴的力量從而聚集在一起的,這導致昆侖山有教無類,修行方法五花八門,包羅萬象。無涯率軍攻入昆侖之后,昆侖山一眾大能被逼出關,普通修士因為外敵的入侵被迫團結在一起,這種團結是暫時的,隨著敵人的退卻本該結束,卻又因為報仇的執念得以延續,使得歷代教主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每每向蜀山開戰,以仇恨奠定教義,凝聚人心,獲得支持,使得昆侖山在去往魔教的路上越走越遠。

  反觀蜀山,無涯死后青山橫空出世,一改往日擴張型的作風,開始扎根蜀山,派遣蜀山道士去往九州各處降妖除魔,蜀山正面的形象得到維護,慢慢地建立起了光偉正的形象,直到今天儼然成為正道巨擘。

  所謂時也命也,為了自保求存的昆侖山成為人們心中的魔教;本來是侵略者的蜀山反而成為人們眼中的正道,何等諷刺。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謂的劃江而治永遠不可能實現。蜀山和昆侖山永遠都是對立的,若不再對立,昆侖山將失去統一的根基,將回到一片散沙的狀態,甚至將不復存在。”一番長篇大論,說的葉飛心驚肉跳,他炯炯有神地看著子棄,遲疑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兩派真正的歷史蜀山的尊者永遠不會告訴你。”子棄坦然自若地靠近了葉飛,讓他看到自己目光中的坦誠。

  兩人對視良久,葉飛驀然長出一口氣,“真相似乎有些殘酷,但總在情理之中。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身在蜀山的時候,有一次云師叔不小心說漏了嘴,他說王劍九龍,壽劍星魂還有兩儀無相劍都是青山道祖從未可知之地帶回來的,那我就不明白了,青山道祖身上的法器怎么會成為了魔教日后的圣物呢?”

  “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其中的殘酷之處較之無涯猶有過之,今天我不想說。”

  “歷史的真相蜀山的掌門和峰主們知道嗎?”

  “除了掌教之外,只有主峰的幾位峰主知道吧!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蜀山的開派歷史并不光彩,無論是無涯還是青山,他們都是命運的使者,都是天道玩弄的棋子,他們的出現是命中注定的,他們走過的路都是尸山骨海鋪成的。”

  “原來如此,原來這才是歷史的真相。”

  “懂了吧,兩派永遠不存在和平的可能。只要昆侖山教主歸位,一定要向蜀山開戰,因為向蜀山復仇就是昆侖山的教義!”

  “將復仇作為教義,昆侖山的人未免太過悲哀了。”葉飛搖搖頭,自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人生下來他的命運便已經注定無力改變,“還有一點我不明白,你子棄為什么會對這段隱秘的歷史知道的如此清楚?”

  “何止是我,白眉也是深知其中緣由的。所以他長期鎮守九幽,不進攻也不后退,目的就是以一己之力維護兩派的和平。”

  “白眉上仙真的能夠做到嗎?”

  “有他在起碼和平了幾十年。”

  “這么說,白眉是兩派和平的幕后英雄嘍?”

  “可以這么說!不過據我所知,昆侖山方面最近又在蠢蠢欲動了,大概是新任的教主繼位了吧。”

  “沒有九龍王證,教主怎么能繼位呢?”

  “自然是有原因的。”

  “如此說來,正邪兩派維持了幾十年的和平馬上就要被打破嘍?”

  “正邪終將開戰,這是歷史的必然。”話及此處,子棄不知為何笑了一下,這一笑很是突兀,像是對正邪大戰期待已久,讓葉飛覺得很是刺眼,“你知道吧,上一次正邪大戰還要追溯到二十年前。當時蜀山掌教天之一仙項浩陽與魔教教主八荒六合唯我獨尊的水君月,兩人總共戰了三場,每一次都是在正邪雙方無數巨擘的注視下開始的,曠日持久的戰斗令得日月無光、天地變色,總共三次決戰,幾乎每一次項浩陽都能力壓水君月一籌,他的天之一仙的外號便是如此得來的——蒼天之下第一仙人!因為這個原因,上一次正邪之戰一直被昆侖山視作恥辱,二十年后再開戰,是憋足了勁要一雪前恥了,戰斗的規模肯定是有史以來最大的,恐怕要以此作為兩派的終結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斗?”

  “是啊,兩派的恩怨持續了太久太久,昆侖和蜀山名為仇敵,反而都習慣了對方的存在,仿佛沒有對方自己就不再完整了似的。很明顯,這是不正確的,放眼天下只需要一個大派,一名領袖。”

  “你眼中的領袖是…”

  “呵呵…”子棄諱莫如深地笑了笑。

  “總感覺你知道很多內情。”葉飛充滿疑惑地望著對方。

  子棄坦然道“在這百戰之地九幽山,情報自然比別的地方多一點。”

  “那我再問你,若是昆侖和蜀山重新開戰,你覺得哪邊的贏面大一點。”

  “不好說!畢竟現任蜀山掌教也是號稱天下第一的,門派之爭說到底是領袖之爭,若蜀山掌教仍然能在雙方教主的戰斗中取得優勢,那么正道的勝面依然很大。”

  “師父是厲害,這我清楚的很,但若正邪開戰我卻有些擔心。”

  “為什么。”

  “因為那個所謂的冥王宗圣宗主一定不好對付。”

  “哦?”

  “我雖然沒見過圣宗主,但我見過他的兒子炎天傾。炎天傾那家伙我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樣子的,但現在肯定是個悲情人物無疑了,他會變得如此邪惡大概是親爹冥王宗圣宗主一手造成的,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尚且如此狠毒,那么對別人就更不會心慈手軟了。那個人一定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人物。”

  “你說他狠毒?”

  “你知道炎天傾吧?”

  “當然,冥王宗少宗主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炎天傾無論走到哪里都要帶著面具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的那張臉…”

  “懂了。”

  “一定是無比悲慘的童年,才讓他今時今日如此變態的,我覺得用極惡來形容他一點都不過分。可是幾次接觸下來,他身上的極惡讓我感覺并不是本性,而是后天形成的,那么創造了極惡的那個人一定比極惡本身更加變態。”

  “哈哈哈,你這個理論從來沒有聽說過,非常有趣。”

  “我和炎天傾交手很多次,他給我的只有一個感覺。”

  “什么?”

  “生無可戀,一心求死!”

  “你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冥王宗少宗主一心求死?這個言論讓我不能理解。”

  “我至今為止和炎天傾交手過三次,每一次他的戰斗方式都是癲狂至極,毫不畏死!我相信世上沒有人真的不怕死,志向越遠大的人越怕死,他之所以使用如此瘋狂的作戰方法,一定是希望有一個人能夠站出來親手了結了他,讓他在戰場上光榮的死去。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早就生無可戀,只是不想讓自己的父親感到失望不想讓其他人看笑話所以一直在尋找一個能夠光明正大殺死自己的人,每每做出瘋狂之舉,都是希望在戰場上光榮死去。他其實挺可憐的,明明懷有萬丈榮耀、雄心壯志,卻從來不能掌握人生,只能做自己厭惡的事情,他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一定都是痛苦的,只能用極致的瘋狂和邪惡去掩蓋真實的內心,可總歸有跡可循。”

  “呵呵,你似乎很了解他。”

  “在蜀山之上,我和他有過終極對決,當時我倆互相出劍,義無反顧。在長劍刺入對方身體的時候,我們的眼睛幾乎貼在了一起,我看到了那雙紅褐色眼睛背后的情感。”

  “什么情感?”

  “絕望和釋然!炎天傾一直活在深深的絕望之中,從未快樂過,越是收割人命,越是操控人心他的絕望就更多一點。”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最了解你的不是知己就是敵人。”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不,我完全相信。若真如你說的那孩子的面容是如此可憐的樣子,一切都很好解釋了。很可能,他原本是一個善良的人,而他的父親不愿意讓他善良,所以用出種種手段逼他邪惡,他越不屈服,他父親就用出越狠辣的手段,于他小小的年紀小小的身體小小的心靈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傷口,直到他放棄抵抗徹底屈服,放棄善良成為他父親手中的利劍。

  以魔教功法之詭異,復原一個人的容貌輕而易舉,可他偏要保留殘缺之態,每天帶著木制的頭盔生活,便是要時刻警醒自己,提醒他善良的后果是多么的可怕,提醒他始終要帶著可憎的面具去對待世人,只有這樣才能不讓自己不讓自己身邊的人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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