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沈飛虎軀一顫,兩眼瞇起重新打量對方。看閣主坐在紅木打造的靠背椅上,頭戴面具,發盤成髻,身穿鎏金袞服,領口之處繡著月亮的花紋,雙手帶著不明材質的黑色手套,只是平靜地坐著卻透露出唯我獨尊的霸氣。
面前的男人很不一般,放眼天下能夠雄霸一方之人絕不會是泛泛之輩。
沈飛其實早就知道,和強者做交易首先你必須也是一名強者,擁有讓他正眼看待的地位;其次你要擁有足夠的籌碼,交易交易,互相交換等價的利益,只有籌碼夠多交換才能完成。
但萬萬沒有想到,會被閣主逼到如此的境地,逼得既脫身不得,也前進不得。
很好,從一件事情上就可看出聚仙閣閣主是一個狠辣老道的角色,是一名頂尖強者,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安于現狀,也絕對不會屈居人下的。
這就最好了,如果蓬萊是鐵板一塊,自己則無處下手!既然蓬萊內部存在矛盾,那么自己取得不死仙藥就有機會。
沈飛慎重審視聚仙閣閣主良久,方道:“給我兩天時間,兩天之后給你答復!”
“兩天?本座可沒有那么多的時間。”
“一天!”
“好!本座給你一天時間考慮!一天一夜過后,你沒有出現,或者不愿意接受本座的條件,去往主島的事情就再不要在聚仙閣內提及。”
“君子一出駟馬難追!”
“一言為定!”
天地之間,強者如云;何人稱霸一方,何人問鼎天下!
經歷了帝都風云,沈飛深刻理解九州世界并非仙人主宰的世界,強者多如牛毛,道宗并非唯一的力量之源。他更深切的意識到,強者并起的時代是一定會分出勝負的,只有最強者才能站在頂點。
邪惡的代表炎天傾、極致的慈悲凈靈和尚、歷盡坎坷的邵白羽,這些頂尖強者,終有一天會在蒼茫大地之上揮斥方遒,為了心中的理想進行決戰,而那個時候,自己將身在何方,應如何自處,實在難以想象。
沈飛從未想過與人爭奪什么,但命運推著他前進讓他距離初衷越來越遠,是時代的悲哀,亦或宿命的無奈。沈飛心中的念頭越來越多了,掌教、蜀山、羅剎族、復活納蘭若雪、報仇、證明自己,種種的念頭交織,讓他早已不復過去的天真。
下山三年,沈飛已不再是沈飛,他已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身處時代洪流之內。
來到蓬萊仙島,見到了久仰其名的聚賢閣閣主,正視閣主的目光讓沈飛感受到源自心靈的震撼,回想起男人應有的熱血。他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野心,看到了對于力量的執著,看到了對于權力的渴望,對于命運的不甘。
為什么!
為什么我要屈居人下!
憑什么!
聚仙閣閣主明明已經擁有了他人望塵莫及的財富與權勢,卻仍渴望更多,這是所有男人都會擁有的貪欲,是他身上最閃光地方。沒有野心的男人就如同遭到閹割的太監,是人人可以踐踏的奴才;只有雄心萬丈的男人才會被世人頂禮膜拜,才會受到尊敬。
走路的時候沈飛的背脊越發的挺直了,他忽然間感受到一絲釋然,感受到離開帝都后壓在身上的擔子有了一絲的減輕,這種感覺很微妙,卻是長久以來他不曾有過的。
聚仙閣閣主的目光仿佛激勵到他,仿佛刺激到他,讓他找到了失去已久的雄心壯志。復仇是必須的,但我絕不會用出骯臟的手段,我要當著全天下人的面向整個佛宗宣戰。
沈飛仍然年少,年少必然輕狂。沈飛體內的熱血在他進入二十歲以后越發的滾燙了,沈飛感覺那種被凡人頂禮膜拜的滋味很好。
島上的視野是極為廣闊的,站在陸地上,仿佛能夠看到藍天的盡頭。沈飛狂奔出去,跑出人員密集的城鎮,跑到怪石嶙峋的山上縱聲吶喊,“若雪,我會好好活著的,一定會的,我要復活你讓你過上人人羨慕的生活。”
站在藍天下,沈飛縱聲高呼,巨大的芭蕉葉在他的呼喊下簌簌發抖。隨著帝都一戰,沈飛境界突飛猛進,更是勘破了血脈的秘密,探索出無懼任何強者的最強之術,可以說,現在的沈飛已經脫胎換骨,和剛下山時不可同日而語了。
籠罩已久的陰霾掃過,取而代之的是與強者爭鋒的豪情壯志。沈飛要戰,在強者環伺的天地間開辟出一條專屬于自己的道路。
“啪嗒!”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出現在身后,是林子里的樹枝被踩斷發出的聲響。
沈飛驀然轉身,驚訝地發現一個瘦弱的男人站在十米之外,那人身體瘦到皮包骨,黑褂套白服,臉上帶著一個紙質笑臉面具。他給人的感覺極端輕盈,走路的時候像是鬼魂在飄,由此推測,突兀出現在身后的樹枝斷裂之聲當是他的有意為之。
沈飛推斷對方沒有惡意,但仍是感受到一絲發自內心深處的寒意,因為出現在眼前的這個人他曾經見過一次,正是那天在碼頭上與那對兄弟接頭之人。
兩兄弟死了,接頭人卻活著,證明由他指引的路是片絕望之境。
沈飛沒有動,他站在原地等著對方先開口。那個人也沒有動,看身形應該是個男人,袖口又寬又大,雙手交叉藏在里面。
靜默,長久地靜默,兩個男人的對峙造就了氣氛的緊張,空氣仿佛在燃燒,兩人之間明明沒有敵意卻還有如此敵對的氣氛產生,是因為他們都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險,沈飛驚訝的是,區區一座梟陽城,在聚仙閣閣主之外還有人能給自己帶來如此的壓力。
“你是閣主派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