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東海之上存在神仙安居之島,名曰蓬萊。蓬萊島內有神仙藥,可起死回生,可逆天改命,為天道不容遭到封印,仙、凡兩界,任何人等不得染指。
“嘩!嘩!嘩!”雪白的浪花拍擊,龍形的商船逆風前行。身手矯健的年輕水手在巨大的船帆上跑老跑去,牽動帆繩,調整航行的角度。他的行動令周圍的人捏了把汗,也令周圍的人心中有了底,如此嫻熟的技藝證明是跑船的老手,將價值千金的貨物托付給他們真是找對人了。
船上多是經營海上貿易的商賈,定期將陸地的物資販賣到海島上去,低買高賣,從中謀取利益。他們身邊簇擁著持著利器的鏢師,護送物資出海,鏢師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鏢客們大多手持利器,兇神惡煞,大聲喧嘩,大聲吵鬧,生怕其他人不知道自己厲害似的。眾鏢客中,唯有一人與眾不同,他穿著黑色的風衣,獨立在龍形的船頭凝視遠方,浪頭拍來,船體動蕩,卻始終不見他的雙足離開原地一次。
“這個人有兩把刷子!”有經驗的鏢客一眼就能看出此人不同凡響。鏢師行走江湖,最講究的是眼力,要懂得察言觀色,提早識別危險。這名全身籠罩在黑色風衣中的男人是跟著威虎鏢局的人一起來的,穿著打扮卻和鏢局里的其他人迥異,也不和他們過話,顯得很特別。
男人的腰間掛著兩把劍,一把劍長得花里花哨的,浮夸至極;另外一把劍藏在劍鞘里,劍鞘很特別,通體粉紅中間畫著一只神鳥,像是女人用的兵器。
隨身攜帶兩把劍的男人,而且兩把劍都是如此特別。即便如此,也沒人敢嘲笑他,因為跑慣了江湖的鏢客們都能在這個黑衣男人的身上聞到危險的氣息。
“嘩!”又一道巨浪拍來,浪頭高達五米,在這東海之上并不少見,負責掌舵的船長以最大的音量宣布道:“馬上就要進入風暴潮了,大家都進到內艙去,別被浪頭卷下船去了。”
無論是鏢師亦或商賈都不是第一次跑船,都知道想要進入蓬萊仙島先要度過一片風暴潮,那里的風浪之大是其他地方所沒有的,只有技術精湛的船長才能夠帶領他們去往目的地。
眾人依言而行,紛紛轉到內艙去了,即將關閉艙門的時候,卻發現那名身穿黑色風衣的男子仍舊一動不動地佇立在船頭,對著他喊道:“喂,快回來吧,站在那里是要被浪頭卷下海的。”可惜對方置若罔聞。
“算了,由他去吧,反正提醒過了。”身后的人一邊安慰著,一邊將艙門重重關閉。
黑衣的男人孤身立于船頭,蔚藍天空的盡頭是一片黑暗的云,大概那里就是所謂的風暴潮了。海面上的風浪越來越大,卷起的浪花足有五六米高,已經很嚇人了。
船長在船的最高處掌舵,對周圍的一切一覽無余。看見那人古里古怪的就吩咐旁邊年輕水手道:“你再去勸勸他,一旦進入了風暴潮站在船頭上等同于送死。”
小水手聽話地點點頭離開了艙室,在搖晃船體上勉強保持平衡,穩步上前走近了對方,距離船頭還有十幾米遠,實在晃得厲害邁不開步了,才隔空喊道:“喂,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前面就是風暴潮了,趕緊進屋里躲躲吧。”
連續喚了幾聲后者才終于轉過頭來,寬大的兜帽下隱藏著的是一張英俊年輕的臉。
來不及了,已經進入風暴潮了,隨便一個浪頭卷來就足足有八到十米的高度,猛烈拍打在夾板上。小水手嚇壞了就要轉身往回跑,但一道十五米高的巨浪已經掀起,猛烈地拍擊下來,由此帶來的沖擊力一定會將他沖到海里去的。
小水手嚇得萎靡在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罵道:“都怪你,都怪你,你自己要死還拉上人家陪葬。”
卻忽然聽到“錚”的一聲響,這明顯是劍刃出鞘的聲音,本該平平無奇,此刻卻能截斷風聲,清晰傳入耳中。
小水手下意識地望向站在船頭的男人,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不同尋常的聲音一定是那個男人造成的,果然看到對方手中的劍已經出鞘。薄如紙片的劍身上,雕刻著一只美麗彩鳥的輪廓。
“嘩啦啦!”五六層樓高度的浪頭從中間截斷了,仿佛被神兵利器鋒利的切開,那些卷到半空中的水花全部失去了力道,“嘩啦啦”地降下,將他澆成了落湯雞。
“這…”小水手終于明白那個人為什么要站在船頭了,原來他是要截斷水面上的風浪,幫助商船順利駛過風暴潮!但這…真的是人應該具有的力量嗎?
他凝目望去,看到黑衣人迎風佇立,手中長劍每一次揮舞便會掃出一道肉眼可見的罡氣,將滔天的巨浪從中間斬斷,為商船的順利前行披荊斬棘。
電閃雷鳴,黑衣人的身影在一道道閃電中紋絲不動,小水手看得呆了,他原地跪下,俯首叩拜:“神仙!這就是傳說中的神仙吧!”
蓬萊仙島又稱為神仙島,相傳為仙道起始之地,其上仙蘊繚繞,鳥獸眾多,花草樹木自成一套體系。除了定期的商貿之外,島上居民嫌少與外界往來,偶有散仙慕名而來,多在外島聚仙閣一帶活動,慢慢的,聚仙閣儼然成為了蓬萊仙島的代名詞,生活在九州的人提起蓬萊仙島第一個想到的是聚仙閣,認為聚仙閣就代表了蓬萊仙島,很顯然是錯的。
所謂蓬萊,乃是由數十個甚至幾百個小島組成的島嶼群,其中最大的一座島嶼名為蓬萊仙島,是只有血統最純正的人才能夠進入的地方。而聚仙閣則位于島嶼群的邊緣地帶,距離九州最近,經過長年的積累,現已發展的繁華似錦,聚集了大量散仙,多不是蓬萊正統,和蓬萊之間關系微妙。
聚仙閣的閣主是一位受人敬仰且神秘莫測的人,相傳他出身蓬萊正統,因為看不慣散仙流落海外遭到排斥,克死異地的慘景而創立聚仙閣,不僅接納了很多流落在外的散仙,更讓大量懷有異力的人士慕名而來,聚仙閣名氣由此越來越大,到得今日儼然已經蓋過了主島的風頭。
龍船駛過驚濤駭浪到達目的地——梟陽島。
船舶靠岸的時候,佇立船頭的黑影莫名從眼前消失,顯然是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要和鏢局分道揚鑣了。
梟陽城內繁花似錦,它的繁華程度甚至不下于九州大地上的金陵。黑影的真實身份便是沈飛,被凈靈和尚傳送離開凈壇之后,他一心求得起死回生之法挽救納蘭若雪的性命,為此遠赴海外去尋找只在傳說中出現的不死藥。
沈飛借助商船登錄梟陽,這里是蓬萊的最前線,是大陸與海島貿易的中轉中心,亦是聚仙閣所在之處。此地聚集著大量的散仙,初登島的時候沈飛便感受到了他們的存在,他無心與這些人打交道,沈飛要做的是前往主島蓬萊,求得不死之藥。
納蘭若雪肉身化灰,沈飛不確定自己這樣做是否還有意義,但他一定要如此,因為那個女人,是他真心所愛之人。
黑色的風衣在民風淳樸的海島上格外引人注目,沈飛有意穿上這樣一件衣服,他覺得黑色最能代表他現在的心。
墮落,墮落,持續不斷的墮落,要不是納蘭若雪在最后時刻溫柔地抱緊了他,沈飛早已入魔與凈壇內的和尚們同歸于盡了。雖然說那樣瘋狂地行為終究沒有達成,但陰云仍然籠罩了沈飛的內心,如果說之前他的心境是八分光明,兩分黑暗的話;現在就是三分光明,七分黑暗,距離徹底墮落,只有一步之遙!只有一個納蘭若雪的距離!
“活下去,為我活下去,沈飛哥哥!”寂靜無人的夜里,沈飛總會想起納蘭若雪留下的遺言,他忍不住會對著虛空發問:“若雪啊,你可曾知曉,我現在活得痛苦極了,如同行尸走肉!”
黑色的風衣快速穿過人群,沈飛首先要打探出的是如何前往主島,根據大陸上得到的消息,主島是一片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地,嫌少有人能夠踏足。
要從哪里入手呢?
沈飛首先來到了茶館,這里是各方人馬聚集之地,是方方面面的消息傳播最靈通的地方,能夠有所收獲也說不定。
一路上很多人為他一身黑的穿著投來異樣的目光,沈飛不以為意,徑直走入了一家裝飾豪華的茶館,尋了處清凈地方坐下來了。
梟陽城和凡間之國的城市不同,城內多的是浪跡于此的散仙,無論是茶館亦或酒樓其中表演的節目都以清淡為主,唱曲說書,鮮少出現艷俗表演。
沈飛找了個臨窗且遠離門口的位置坐下,在這里既能夠對茶館內的各色人等一覽無余,又可以看到街道上的行人。他要了一盤花生,一盤牛肉,和一壺清酒。
猶記得剛下山的時候,在翠蘭軒內也是要了這些吃食,當時納蘭若雪還好端端的陪在他的身邊,不過短短兩年時間,物似人非,若雪已然不在了。
沈飛悲從中來,猛灌清酒下肚,以此麻痹自己。那班該死的和尚你們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踏平凈壇,為若雪報仇雪恨!沈飛的身形比之前瘦小了一些,肌肉不像過去那樣充盈結實,握住酒杯的右手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顯出凹凸的青筋。這是施展歸元寂靜劍的后遺癥,是不可逆的,從此以后沈飛會永遠承受暴走帶來的痛苦。
誰能想到,下山傳道之旅會以納蘭若雪的死為結局,誰能想到慈悲為懷的和尚一個個有著險惡的用心。沈飛的心真是寒透了,他不敢去想老師命令自己下山傳道的真正理由,因此也不愿意回到蜀山,見到師尊和白羽。
沈飛孤身前往蓬萊沒有和任何人說起自己的行程,帝都的事情他已不再關心,他現在心里面只有一個納蘭若雪,為了復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登錄蓬萊仙島的時候,凡間之國內出現了新的變故,魔教妖孽在全國各地揭竿而起,推倒寺廟,建立圣壇,似要開啟新一次的正邪之戰。
坐在位子上,沈飛留心打量身邊人,多是些鏢客、商賈沒什么特別之處。隨著唱曲的一曲作罷,大家紛紛往臺上扔去銅錢、金幣,以作鼓勵。
平靜的時間悄悄流逝,沈飛自斟自飲,越喝越醉。突然心有所感,兩眼一瞇往門口看去,看到兩個形跡可疑的男人急匆匆地走入酒樓,沒有和任何人說一句話,也沒有往舞臺上看一眼,就那樣徑直走上樓梯,在三樓一個房間的門外輕輕敲門。不一會兒功夫,房門就被他們敲開了,處在沈飛的角度看不見開門者的樣子,只見到一雙細嫩光滑的手掌推開門扇,不像是男人所有。
沈飛產生了好奇心,丟了些銀子在臺上,抓起酒壺,醉醺醺地往樓上去了。
他一步三晃,跌跌撞撞,儼然一副醉鬼模樣。聚仙閣多的是仙山上混不下去的散仙,下山之后便終日買醉成為了酒鬼,沈飛的作態沒有引起其他人特別的關注。
來到那兩人消失的房間門前,沈飛噗通一聲坐了下去,后背靠墻,烈酒猛灌不時打一個酒咯。
他表面上像個醉鬼,其實腦子清楚的很,找好地方坐下去之后便五感全開,監聽屋內人員的對話,只聽道:“大哥,一切已經準備妥當,今天晚上就可以啟程。”
“不可輕敵,好好想想有沒有疏忽的地方,萬無一失之時再啟程不遲。”
“大哥,正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個人是兄弟我好不容易說動的,花費了大價錢才答應為咱們哥倆引路,照他的估算,咱們夜間出發,第二天早上能夠到達主島,用一整天時間找到咱們需要的東西,當天晚上就可以返程。”
“這個人可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