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的男人叫做鋼盾,一個發誓要默默守護紫靛一輩子的人。
鋼盾發起沖鋒,他一身橫練功,腱子肉,發起沖鋒的時候像頭發瘋的蠻牛,虎虎生威,不可阻擋。
沈飛早想到他會如此瘋狂,會頭腦一熱不顧一切地沖過來為紫靛突圍,沈飛同樣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你的身體或許是鋼澆的,鐵鑄的,但你必須怕火。”朝花夕拾劍化作片片飛花,沈飛握劍的手閑了下來,可以結印,“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創生星火燎原之術。”
火焰和植物不一樣,植物是有靈之物,沈飛只能借助于種子才能夠將其創生出來;火是無靈的,沈飛能夠無中生有,輕易聚合空間中的火系靈力成為熊熊燃燒的烈火。
只聽“嘭”的一聲,像是煤氣罐爆炸了,鋼盾的身上燃起了烈火。他非常痛苦,體內的武勁催發到極致,居然用那結實有力的臂膀撕開了烈火,瘋了一樣向著被困住的紫靛沖來。
卻不想被困在花瓣云中的紫靛發出了一個聲音:“我沒事,去殺沈飛。”紫靛同樣是身懷武勁的高手,在被千萬片花瓣團團圍困以后,她全力釋放武勁生生殺出一條道路。
于是,一者突破火牢,一者突破劍網,兩人一左一右,一快一慢,左右夾擊。
眾人只見到,兩個全身浴血的人沖向了沈飛。
他們雖然各自脫困,但明顯都受了重傷。紫靛全身浴血,嬌滴滴的身體上也不知多出了多少的傷口,衣服被割爛了,露出里面的軟甲;面紗被割破了,露出她的真實面容。
紫靛沒有令人失望,她的長相真是美極了,絕美之中含有著幾分妖艷,眉波一掃,千嬌百媚,這樣的美人去做殺手著實是浪費了。留在原地的眾人望著紫靛絕美的臉,望著她被花瓣切割開的衣袍,艱難地咽下吼間的口水。
鋼盾也不好過,他的身上有著大面積的燒傷,那是火焰燃燒造成的傷勢。武道高手雖然可以練就武勁,但是武勁由體內生出,數量有限,不可能像沈飛那樣輕易覆蓋全身隨意浪費,所以鋼盾能夠脫離火海,全憑一瞬間的爆發,堅硬結實的肉體上承受了不小的傷害。
兩人都是強弩之末,一左一右夾擊沈飛,沈飛為他們鍥而不舍的精神感到佩服,卻絕不會再心慈手軟。他雙指并攏,以指代劍使出一記圓之道。鋼盾和紫靛前進的勢頭就此止住,身體僵硬地留在原地,仔細看,他們的脖頸上各出現了一道細線。
一對苦命的人兒哦,到死都沒能說出對對方的愛意。
兩人死在一瞬間,沒有痛苦,沈飛目光冷冽的望向上官虹日,看后者面色青一陣,白一陣,露齒一笑:“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隨著戰斗的推進,沈飛反而越戰越強,身上氣勢如日中天,仿佛一尊殺神令上官虹日心頭巨顫。
他沒有表現出來,反過來對身邊人道:“看到了吧,那個男人不死咱們就都得死,一個都跑不了,你們這幫家伙如果再不使出全力的話,結果就和紫靛、鋼盾一樣。”
他這些話是說給靈感族人聽的,那些人天生不老實,從不會用出全力。
與此同時,上官虹日放下了雙手,滄海有淚和佛宗缽盂全部被藏在懷里,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圓如月的彎刀,上官虹日的目光從刀鋒上一寸寸的劃過,他要親自動手了。
作為帝國大將軍王,身先士卒是戰斗勝利的必要保證,上官虹日遲遲不動手是要看清楚沈飛的一舉一動,看清楚他的所有招數,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只有看清了對手,才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紫靛和鋼盾的犧牲其實是一場意外,他們兩人進入了沈飛的陷阱,死的太快以至于來不及施救。
“這才對嘛,車輪戰消耗了那么久,你也該動手了。”沈飛早就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他毫不退縮,“上官虹日哦,作為帝國大將軍王,你能夠將蜀山上仙逼到這個份上足以感到自豪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無愧為帝國大將軍王的稱號,無愧為陛下賦予你的使命。你唯一做錯的地方,是產生了不臣之心,離開邊境來到了帝都,這樣一來你就不再是邊境線上指揮千軍萬馬的帝國大將軍王,而是涉足政治,無法左右前進方向的一枚為他人驅使的棋子,你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但你過高的高估了自己,過低的低估了朝局的混亂和對手們的強大。”
“廢話真多。”五名鬼面人退到上官虹日身后,他們六個站在一起,竟給人一種整齊劃一,訓練一致,似乎早就模擬過無數次戰法戰術的感覺,“沈飛哦,我上官虹日有一個規矩,傷我兄弟者必屠戮其族,你連續犯我軍中禁忌,必然遭到我邊軍的合力圍剿,你我之間必有一死。”
“睚眥必報!很好,是武人的作風,那又如何呢,二選一的選擇而已,焉知死的那個人不是你呢。”
“呵呵,你誤會了本將軍的意思,本將軍的意思是,不單單你會死,蜀山的所有人都會死,總有一天,本將軍會率領邊軍攻上蜀山,殺他個片甲不留。”
“你真是太過狂妄自大,不知高低了,我師父一個人就足以讓你的二十萬大軍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天真的是你啊沈飛,你以為邊軍的靠山是誰,常年以來邊軍南征百戰逐漸積攢實力靠得是誰在幕后支持,不要忘了你們蜀山也不過是正道三大派之一而已。”
上官虹日的話讓沈飛愣了一下,緊接著便看到五名鬼面人各自化成虛影,無比鬼魅地穿過片片飛花的層層封鎖,出現在自己面前。
“嘩!”彎刀斬在回防的花瓣云上,沈飛雙手負后,花瓣云隨心所欲為他抵擋敵人的攻勢。
“蜀山的劍仙確實了不起,只不過,沈飛哦,你也不要太小瞧了凡人。”一縷縷黑氣從刀鋒上滲出,每一縷黑氣里都隱藏著一只惡鬼,隱藏著數不清的亡魂和殺戮。
黑氣滲透,花瓣萎蔫下來,花瓣云的防御立時大減。
“沈飛,便讓你看看吧,本將軍的真正實力。”五名鬼面人,十把彎刀,每一把彎刀上都滲透出黑色的鬼氣,所有和鬼氣接觸到的花瓣都快速萎蔫凋零下來。
花瓣云出現了漏洞,十柄彎刀交織連綿成網,每一柄刀鋒都衍生出成百上千種的變化,讓人應接不暇的同時也封鎖了沈飛所有逃生的退路。
“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訴你,他們五個都是羅剎族,也就是你的族人。”上官虹日不懷好意地說。
沈飛愣了一瞬,隨即便感到全身上下一陣刺痛,不知被那鋒利的刀子劃破了多少處,要不是花瓣云的防御猶在只怕現在已成一堆爛泥。
沈飛沒有為疼痛所擾,反而望向上官虹日,看到對方不懷好意的表情,意識到自己上當了,果然聽對方說道:“我就知道你和羅剎族之間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否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會表現得如此失態,看來我心中的想法是對的,你不是人類,也不是上仙,是羅剎族,你是羅剎族的余孽!”
不允許他說下去,沈飛松開負后的雙手,向前推出,片刻之間海量飛花洶涌澎湃,遮天蔽日,將五名鬼面人,正要繼續說下去的上官虹日全部吞沒了進去。
羅剎族究竟是人還是妖!沈飛時常如此自問,他驚訝地發現即便是自己都無法堅定地說出:我們是人,不是妖!
自己都不行,更遑論他人。
當上官虹日說出自己是妖的時候,沈飛內心深處的某些柔軟部分被刺痛了,一些隱藏多年的仇恨被勾起,沈飛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很介意羅剎族的身份,一直都在害怕他人提起羅剎族,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歷史。
他越是修習仙術,越是變得強大,越是位高權重,就越害怕別人提到這件事情,提到自己身為羅剎族的事實。
羅剎族,羅剎族,羅剎族!
沈飛曾在古籍中看到過,所謂羅剎在遙遠的年代特指惡鬼,世人將族人稱之為羅剎族,表達的是一種厭惡和鄙夷的態度。
他不明白,為何,為何苦難總是伴隨著自己;為何,為何從未得到一絲安寧;為何,為何總是有不幸、意外、降臨在自己身上。
一切的一切到底都是為何!
每一片飛花之上都繚繞著沈飛的仙罡,繚繞的仙罡之中充斥著負面的情緒,極端復雜而又極端負面,這種情緒本不該出現在眼高于頂,精才絕艷的沈飛身上。
某一個時刻,鋒利的刀斬碎了花瓣云,向著沈飛無限地逼近。
在這個時刻,沈飛甚至在想,就這樣死去吧,就這樣死了就再沒有煩惱,再沒有無端地執著和彷徨,再不會為充斥在身邊的煩心事打擾,就可以獲得永遠的安寧,就可以獲得永遠地超脫。
然而下一刻,他目光中的兇性又在泛起,不行,死去了便是認輸了,我沈飛無論如何都不會認輸,我沈飛不會向任何人低頭,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天道亦不可以。
一個人的煩惱和憂愁真的與他所處的位置無關,在人國的沈飛明明高高在上,反而不再快樂,反而有著許多許多的煩心事令他困擾,反而要肩負起必須肩負的責任。
沈飛又一次結印,結出的仍然是五行創生術的法印,除了劍術,他能夠仰仗的仍然只有五行道術而已。
隨著植物堅韌有力的枝莖破土而出,沈飛的腦海中閃現過了一幅畫面,一幅可怕的仿若修羅地獄的畫面,哪些生長出來的植物莖干仿佛是在回應他腦海中的想法,便也化作那猙獰可怖的樣子。
原本一顆普普通通的榕樹種子,在五行創生術的作用下化作猙獰可怖的樣子,伸出地面的每一根枝莖儼然如同猙獰可怖的惡龍,仿佛要吞噬一切。
天地不仁,萬物淪喪,我沈飛要撥亂反正!
沈飛完全沒有注意到,在撥亂反正之前自己當先為障所擾,當先有了入魔的跡象,這是他始終沒能找到道心導致的結果。找不到道心預示前路迷茫,前路迷茫預示無法按照既定的方向前進,因為沒有特定的方向,所以擺在沈飛面前的選擇就是無窮無盡的,他就特別容易被外物所擾,導致思想上天翻地覆的變化。
猙獰的植物顯現,十把短刀斬在植物的莖干上,短刀上釋放出的森森鬼氣令被仙罡覆蓋的植物產生退縮,伸過來的枝莖被一一斬斷。
“沒用的,它們無窮無盡。”沈飛話音未落,卻見到鬼面人的身形變得飄飄渺渺的,慢慢地看不真切了,心中立時一警。
這種狀態下的鬼面人輕易穿過植物枝莖的封鎖來到沈飛近前,后者深度施展五行創生術,讓榕樹的枝頭盛開了一朵霸王花,霸王花的花粉隨風飄逸出去。
可五名鬼面人卻全然不為所動,手中彎刀徑直斬下。
“嘭!”一根粗壯枝莖橫掃,五人的攻擊全部被擋下,再一掃,五人都被擊退。
被操控的植物融入了沈飛體內的海量仙罡,無論怎樣,這份力量都是強大的。
上官虹日領頭,五名鬼面人終于意識到了沈飛的強大,籠罩在刀身上的森森鬼氣瘋狂外溢,逐漸在他們身后具現出形態,竟然是五只張牙舞爪的惡鬼,而上官虹日手中的彎刀則亮得耀眼,與那份明亮呈現極致反差的是,天空忽然變暗了,很暗很暗仿佛進入了黑夜。
“讓你看看吧,這就是帝國軍人在殺伐征戰中得到的力量。”上官虹日舉起了右手,手中的刀化作黑暗天空中的月亮,釋放出靜謐妖異的光。
而那五只惡鬼則在這光芒的照射下如沐春風,實體越來越清晰,逐漸取代了鬼面人在人間的位置,那森森鬼面不正是鬼面人臉上配帶的面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