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
天高地闊,人類成為大地的主宰不過千載,千載之間,萬物避退,人類獨占九州,生存繁衍,臻達興盛。此為必然,兩個原因導致人類在眾族中脫穎而出。
一是團結,人類信奉強者,世人團結在強者的腳下,強者振臂一呼,千百相應;二是才智,人類擁有著過人的智慧,壽齡有限卻能做到靈獸活幾千年都做不到的事情;三是妥協,人類強者互相存在妥協,強者與弱者也存在妥協,不會像其他種族那樣,一只強大的雄性占有所有雌性,后代沒有差異,一成不變,失去了生機。
三個原因導致人類凌駕萬族,其中團結是基礎,無論高低貴賤,人總歸是人,將他族視為異類,擁有排他性。
千古風流人物窮盡畢生之心力,追求的無非兩個字“興盛!”以一己之力助人族族群繁衍壯大,由此為歷史銘記,僅此而已。
歷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歷史能夠記住的也只有勝利者,為了勝利,各方勢力紛紛集結,以命做賭注追求至尊之位,而現在看來,在沈飛與拓跋烈到來之后,勢力的集結已然完成了。
隨著玲瓏母女安全抵達,一紙奏疏上奏陛下,轉日得到批準,改革小組人員名單由此確定。一直平平無奇,靠著拓跋鳳凰茍延繁榮的安氏家族強勢崛起,族內有多名成員進入改革小組名單之列,被安插到掌管帝國命脈的重要崗位上。這一舉動就如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頭,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
為了平息大臣們的不滿,拓跋烈化身劊子手,手起刀落殺了很多很多人,按照沈飛的指示,官兵們將大臣近段時間的言行記錄下來,凡是對拓跋烈懷有不滿的,一律遭到斬首,甚至不僅僅是斬首那么簡單,還會禍及家人,要誅九族。
在沈飛看來,世人不安定的心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統治者來領導,烈皇子只有以鐵腕統治,才能堵住群臣的嘴,一時間帝都腥風血雨,不少的人由此死去,而他們生前擁有的權力被一些邊緣人物獲得。
安家是最大的受益者,一些與拓跋烈或者安家有關系的小氏族為第二受益者,這些人知道,朝中群臣現在都將他們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沒有拓跋烈的庇護,自己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對拓跋烈言聽計從。至此,一方新的勢力形成,徹底打破了帝都原有的權力架構。
這一方勢力有兩個核心人物分別是拓跋烈和拓跋鳳凰,兩人都是皇室中人;有一群堅定的追隨者,主要以拓跋鳳凰的親族安氏為主;手中甚至還握有軍權,拓跋烈現在是禁衛軍副統領;最最重要的一點,擁有超自然能力的人在背后為這股勢力撐腰。
——換言之,這股勢力是道宗在人國的代言人!
烈王府在安玲瓏和安兒平安到達之后變得熱鬧起來,帝國高層中幾乎沒有類似拓跋烈和安玲瓏如此平等的夫妻關系,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造就的氣氛也是獨一無二的。
常年在外過慣了孤獨日子的拓跋烈面對她們母子,難以自制地顯露出慈父的一面,對外殺伐果決,對內疼愛孩子,過著雙面人生。
與此同時,沈飛和納蘭若雪的生活則與原來沒什么區別,佛宗沒有繼續找他們麻煩,兩人度過了一段如膠似漆的恩愛時光。
快樂總是短暫的,朝局不可能始終如一,伴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個不好的念頭逐漸在拓跋烈和大皇子兩個現在擁有優勢的皇子間蔓延,那就是距離拓跋真的解禁越來越近了。
其實時間剛過去一個月,與一年的期限還有很遠距離,但在兩位皇子的眼中,拓跋真實在是一個不能被忽視的存在,由此格外上心,由此度日如年,很快地兩人便想到了一起——如果在最落魄的時候把他除掉,豈不是美事一樁!無論怎樣,眼前的敵人都比拓跋真來得可愛許多。
問題是該怎樣除掉對方呢!
當拓跋烈把自己的心意道與沈飛的時候,遭到了沈飛的阻止,理由很簡單:“拓跋真這個人地位特殊,活著的作用比死了要大。”
為什么這么說,理由有四:一、拓跋真是現如今唯一一位連老皇帝都不得不忌憚的王子,他存在老皇帝就有壓力,他活著其實心里面最不踏實的是老皇帝,由此便需要依賴其他人制衡,作為親自將拓跋真送去監禁的殿下,您的存在在老皇帝眼里就顯得格外重要。二、要說誰最畏懼拓跋真,大皇子應該是首當其沖的,大皇子是唯一和真皇子交過手的人,深深知道這個人手段的厲害,沒有人比大皇子更想要除掉對方,所以留著拓跋真在那里,坐等大皇子出手解決就好了,可以坐享其成。第三,拓跋真現在畢竟是群臣支持的對象,老皇帝對是否處死他的問題都不能做出決斷,如果私底下下黑手的話會引起群臣的嚴重不滿,就此惹出大麻煩。第四,拓跋真擁有著詭異的力量,他所懷有的力量真相不明,其實想要暗殺他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
綜上四點,老皇帝和大皇子比殿下您更加畏懼和忌憚拓跋真,也更想讓他死,殿下沒必要親自出手,靜觀其變就好了。
拓跋烈聽了之后連連點頭,直呼沈飛為小諸葛,運籌帷幄,舉世無雙。他也幸虧聽從了沈飛的意見,因為就在三天之后,囚禁十皇子的善樓之內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官方的描述是,一名竊賊趁著夜神摸入善樓,企圖偷竊物品,被尚未睡著的十皇子抓住了,折斷手腳,挖去雙眼,揪出舌頭,砍掉耳朵,居然靠著一雙肉掌,硬生生把竊賊削成了人棍,等到士兵發現的時候,那個人甚至還有氣,還能在血泊中掙扎,而十皇子就像沒事人一樣,躺在屋子里繼續睡覺。
如此可怖的情形,把負責看押十皇子的士兵們可是嚇得不輕,據說老皇帝聽到這則消息之后,唉聲嘆氣,連連搖頭;而王公大臣們則像是被打了強心針一樣,之前的頹廢和迷茫瞬間緩解了不少,似乎一個個打定了主意等著皇子真歸來帶領他們奔向幸福美好的明天。
官方的描述自然不能當真,有哪個竊賊會腦抽到潛入重兵把守的地方行竊!那個人據說是大皇子手下的一員猛將,聽到大皇子的苦惱而自告奮勇地前去暗殺對方,沒想到根本不是對手,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慘遭殺害。而大皇子也因為這一舉動,偷雞不成蝕把米,使得群臣已經亂掉的心重新穩定下來。
只有沈飛明白,最關鍵的節點是抓在陛下手里的,監禁一年只是個官方的說法,究竟要關押多久是老皇帝說了算的,一年又一年,明日復明日他也沒有脾氣,任你能耐再大,長此以往終究會被磨去性子和棱角,變成一個凡人,早晚有走下神壇的一天,群臣終究會失去耐性的。
這以后又過了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里老皇帝一直向拓跋烈討要改革的舉措定稿,拓跋烈按照沈飛的指示,以尚需修改為由一直拖著,始終不拿出具體方案。
沈飛不讓拓跋烈拿出具體的方案,是因為深深知曉士紳的力量有多么的可怕,那是真正掌握地方實權的一群人,擁有著難以想象的能耐和手段,如果過早的得罪了他們,只怕會徹底激起群臣的反叛之心,死無葬身之地!
來到帝都度過了兩個月左右精神緊張的日子,終于獲得了難能可貴的休息時間。沈飛撇了納蘭若雪一個人在街上閑逛,帝都實行嚴厲的宵禁制度,實行嚴厲的軍隊管控制度,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擋商人的貪欲,狹窄的街道上做生意的店鋪絡繹不絕。
商業之所以如此發達,是因為生活在帝都中的人有錢!有著近乎花不完的錢!只要能滿足他們的,讓他們體會到舒適的感覺,就能夠取得做夢都無法想象的財富。
其實帝都才是最繁華的地方,只不過它的繁華全部隱藏在低調平凡的裝飾之下,因為帝國法律不允許這份繁華的存在。
帝都中沒有妓院,一間都沒有,與之相對應的是,帝都有的是茶館,茶館可不是單純喝茶的地方,里面搭著戲臺,戲臺上每天有著各色藝人賣藝,賣藝展示的都是真材實料,絕不是靠穿著暴露就能把人吸引去的。
有喝茶的地方自然就得有人泡茶沏茶,負責泡茶的都是含苞待放,未經世事的小姑娘,都是茶館的老板從全國各地搜羅過來的,都是沒有破過心的處,如果被喝茶的人相中了,就會找她買茶葉,這個時候姑娘會說出一個價格,價格高得離譜,自然不是茶葉的價錢而是姑娘的價錢,客人如果覺得合適的話便答應下來,交了錢之后茶館便會命人抬著轎子把姑娘送到府上去,之后就再也回不來了,客人交的錢是買身前,喜歡的話就留在府上做個妾,不喜歡提起褲子讓她做丫鬟,都是從各地窮人家搜羅過來的苦孩子,被買身了起碼混個溫飽,絕不敢有絲毫忤逆的。
這便是帝都最流行的交易,絕非一次兩次了之,而是直接花夠銀子包了終身,之所以如此,除了因為帝都中生活的都是達官顯貴極為富有之外,更因為帝國的法律嚴厲禁止嫖娼,嚴厲禁止妓院等場所的存在,官員們一旦被發現有此問題是要被革職的,所以嫖娼升級一步,變成了納妾。
按照帝國法律,男人一生一世只能有一個妻子,但是小妾,通房丫鬟要多少有多少,只要養得起就沒有限制,就算將來犯了事,養不起了,也可以賣了換些銀子,反正都是一頂一的美人,就算上些年紀,就算伺候過男人,也是值些價錢的。
帝都中的茶館太多了,多到你數不過來,作為禁衛軍副統領,拓跋烈手下的千夫長每個月都會挨家挨戶地瞧一遍各家茶館的門,后來發現,他們是在要保護費。長安城的衙門名存實亡,社會治安由禁衛軍主持,做這些違法生意的自然是要交保護費的,拓跋烈對此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沈飛不知道這些,他在大街上晃呀晃呀,快被大大小小的茶館晃花眼了,卻突然遇到一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長得又高又帥,穿著不俗,站在兩步之外沖自己微笑:“兄弟,要不要去刺激刺激。”
“刺激刺激?”沈飛眉目一挑,隨即道:“好啊!”
便如此輕易地隨他去了,才知道所謂的刺激其實就是黑市交易場所,其中有一些市面上買不到的東西,與汝陽城翠蘭軒類似,但是規模小很多,沈飛覺得沒意思,沒過多久就退了出來。那個年輕的帥哥居然一直等在門口,看到自己出來,又湊近了道:“怎么,這個地方不好玩嗎,我還有其他好玩的地方可以介紹給公子。”
沈飛微笑著看著他,道:“大街上那么多人,你干嘛偏偏關照我呢。”
那人道:“大街上人是不少,但像公子這樣穿著不俗且獨自外出,沒有手下隨行的可不多。”
“原來如此,你以為我是一個人出來尋刺激,所以不能帶多了手下。”..
“不是嗎,公子。”
“既然這樣,那也好,這錠銀子給你,你帶我去帝都最好玩的地方。記住哦,是最好玩的,尋常地界就不要再帶我去了,入不了眼。”沈飛有的是錢,隨意掏出一錠銀子便看得小帥哥直流口水,馬上道:“你放心,你放心,那個地方一定能滿足你。”
那人大概就是干這行的,專門引誘一些涉世不深,懵懂好奇的青春期貴公子去一些他們本不該去的禁地,從中撈取一定的好處,只是他不知道,若論江湖經驗,沈飛可不含糊。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