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張地說,若說所有皇子中陛下最討厭哪一個,非真皇子莫屬。他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不斷擴充實力,逼得陛下奈何他不得,逼得大皇子步步后退,逼迫陛下冊封他為皇儲。
朝臣們對此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絕不會站他的隊,因為當今陛下同樣是一個強勢到極致的人,他是不會屈服于真皇子的逼迫的。”
“原來如此,所以你希望本王能夠扳倒自己的哥哥!”
“諸位皇子之中,只有殿下您有這樣的能力。”
“可本王現在的實力在諸位黃子中是最弱小的,而且與道宗結交,討不到佛宗的歡心,你真的認為本王能夠做到嗎!”
“弱小只是暫時的,是金子總會發光。”
“昂山,你老實告訴我,你來投奔本王究竟是父皇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殿下您說呢!”
“看來…十哥的實力真的已經膨脹到了連父皇他老人家都畏懼地地步了。”
“十王爺仗著自身的優勢,籠絡了大批江湖勢力,軍方勢力,特別是那些江湖勢力,有很多是邪惡的,據大內侍衛們的暗中調查,其中就包括殺手集團,如果真的讓十皇子得逞,那么對整個帝國都是不利的。”
“原來如此,本王終于明白了。”
“皇子殿下,于國于民于陛下,您的歸來都是及時和必要的。”
話到深處,拓跋烈和沈飛終于聽出了端倪,只怕昂山青主動前來投奔,真的是陛下的意志暗中促成的吧。
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如此重要的密折,怎么可能落到昂山青的手里,他為什么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陛下的殯天之日,為什么敢頂著佛宗的壓力,公然投奔與道宗結盟的烈皇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陛下意志的體現,那個老人,對于威脅到自己手中權力的人、事、物全部采取敵對的態度,真皇子如此,佛宗亦是如此,哪怕表面上不動聲色,背地里卻一定暗中支持敵對方,使得各方勢力達到平衡。
廳堂里陷入了短暫的靜默,拓跋烈、昂山青、沈飛同時低下頭,為自己被人利用的命運感到悲哀。然而事實便是如此,如果你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就更不會有向上攀爬的機會了。
許久之后,屋子外面忽然有人敲門,少女纖細的聲音透過門扉傳進來:“老爺,該吃飯啦!”
“哈哈哈,幾位都餓了吧,咱們去用膳。”
“好。”..
“好!”幾人同時應和,仿佛逃命一般。
和王林、拓跋鈞兩位城主比起來,昂山青用來招待客人的飯菜真是有些寒酸,算上涼菜不過八道而已,一張圓桌便可容納,卻更顯示出他的與眾不同,絕不是一個身至高位,貪圖享受的酒囊飯袋。
昂山青有一位美麗的夫人,一個可愛的孩子,夫人是他的親妹妹,名叫昂山秋實,也是個練武之人,身上有著不弱的氣息。有關昂山青和昂山秋實的婚姻,在外界引起了不小的非議,帝都貴族當中雖然有著近親通婚的慣例,但都是局限在表哥表妹,或者表姐表弟之間,絕沒有同父同母的親兄妹互相結合的道理。但昂山青和昂山秋實從小青梅竹馬,相依為命,愛的太過投入,以至于無論如何都分不開了,其父昂山岳更是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嫌少干涉二人,這兩人便悄悄地私定終身,偷偷地完婚生子了,在當時引起軒然大波 兩人的孩子現年已經八歲了,是個女兒身,愛笑愛跑,活潑好動,不安分地在從一個座位挪動到另外一個座位,再從另外一個座位挪動到下一個座位,始終沒有老實的時候。
“好可愛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看到小女孩到了自己旁邊,納蘭若雪笑吟吟地撫摸她的額頭。
后者不耐煩地推開她的手,撅著嘴道:“不要摸我的頭啦,很煩的。”她的手油膩膩的,抓著一個雞腿大口咀嚼。
昂山青一直為若雪的美貌吸引,借著美人問話的機會,主動回應道:“小女昂山青秋,從小被慣壞了,沒大沒小,若雪姑娘不要怪罪。”
“你知道我的名字?”納蘭若雪挑著眉問。
“聽沈道尊說了一次便記下了。”
“嘻嘻嘻,真是有心呢。”嫌少被人追捧示好的若雪,花枝亂顫地笑起來。
沈飛卻不高興了,心說:昂山青啊,昂山青,你一個有婦之夫,向別人的女人示好是何道理?忍著怒意不發作,全然沒有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將若雪當成老婆看待了。
轉眼望向昂山青的妻子昂山秋實,發現對方算不上漂亮的眼睛始終圓睜著,目光落在自家女兒的身上一刻不離,搖搖頭,心想:“女人一旦生了孩子,對丈夫的關注度就會減小,若雪以后不會也這樣吧。”和若雪在一起待久了,自然而然地將對方當做親人看待。
眉目一轉,忽然發現楚邪同樣一直盯著小女孩看,推了他一下道:“喂喂喂,你干嘛呢,眼睛都直了。”
楚邪身體硬的像石頭一樣,被外力推抵,紋絲不動,極為淡定地說:“這孩子根骨奇佳,是個好坯子。”
“你想收她為徒?”
“我楚邪行走江湖,仇家無數,怎么會帶個拖油瓶在身邊呢。”
“現在的你可與過去不一樣了,畢竟咱倆已經結盟。”
“呵呵,只會更危險。”楚邪沒好氣地說,沈飛被他搞怪的樣子逗樂了,無奈地苦笑。
難得地得到了些許放松的時間,幾人都很開心,卻忽然有一名侍衛急急忙忙地跑進屋,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逸,距離尚遠,對方便已抬高嗓門道:“報…稟報城主大人,大事不好啦,軍隊押送的尸體有異變。”
“異變?什么異變!”聽到侍衛的稟報,昂山青馬上將目光從納蘭若雪的身上收回來:“你說清楚。”
“稟…稟報城主,囚車里的尸體不太對勁,似乎是要詐尸。”提起尸體,侍衛顯然心有余悸,話都說的磕磕巴巴的。
“詐尸?帶我去看看。”昂山青的表情瞬間變了,拍案而起。
從初入金陵,到商丘城的決戰,沈飛與通天教之間產生了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通天教的術法也從最開始的以符箓之術駕馭妖獸,變成了人妖合一,突破極限。沈飛與通天教之間的糾葛越深,越發現這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教派,一個邪惡至極的教派。
時至今日,終于突破層層阻礙到達了帝都,難道通天教的糾纏仍沒有完結?
來的時候,沈飛命軍人用十五輛囚車拉著從廢墟中挖掘出來的,妖獸們發臭的尸體踏上北行之路,順著商道來到了青州。到達青州的時候,妖獸的尸體已經腐爛變質,大大小小的蒼蠅在腐爛的肉塊中爬進爬出,蠕動的蛆蟲啃食血肉,直至露出白骨,惡臭撲鼻,以至于不得不用黑布蓋住。
一行人不想多提及有關這些惡心的尸體哪怕一句話,因為那一夜的經歷仿若夢魘,而它們惡心的程度更是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直至今天,終于進入青州城,才忽然發現通天教的詛咒仍然沒有完結!
在陰暗潮濕的牢房里,身體絕大部分地方已露出白骨的妖獸尸體,此刻居然直立而起,用那失去了神采的眼珠注視身邊的世界。
負責看守牢房的士兵全部集合在牢門外,手持長矛對著牢房內的怪物,緊張地吞咽口水。旁邊囚室內的犯人早就被嚇尿了,一邊大聲求救著,一邊連滾帶爬地向著遠離尸體的方向躲閃。
“啊啊啊,救命啊,快放我出去,牢房里有怪物,快放我出去。”囚犯們拼命地吶喊,搖動木質的牢門,直到昂山青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搖,繼續搖,把牢房搖塌了,怪物被放出來把你們都吃了。”
正在大呼小叫囚徒們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紛紛不說話了,畏懼地聚縮成一團。
昂山青哼了一聲,望向牢房,視線中,妖獸的殘骸動作僵硬地直立而起,看起來馬上就會活過來了,確實是詐尸的跡象。
“快去,快去請潮音寺的大師前來做法,超度亡靈往生,快去。”意識到形勢的嚴峻,昂山青緊急吩咐牢頭前往潮音寺搬救兵。在人國的范圍內,凡與邪晦之物有關的事情,全要請廟里的和尚來處理。
接到主子命令,逃命一般離開牢房的侍衛在快要走出大門的時候撞到了一個人,如同撞上一面堅硬的墻壁,跌坐在地面上,接近著破口大罵道:“誰啊,誰他媽這么不長眼睛!”
說著就要拔刀,卻又觸及了攔路者猛虎一般炯炯有神的視線,瞬間萎蔫下去:“算了,還有正事要辦,不和你計較!”把刀刃送回刀鞘,從此人身邊經過,很快跑的不見影了。
“沈飛哥哥,你沒事吧。”他撞到的人是沈飛。
“沒事。”沈飛低下頭,走入通向牢房的走廊,他不得不低頭,因為走廊實在太矮,根本容不得他這樣高大的男人挺直背脊通過。
已經行遠的牢頭卻是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暗道邪門:“老子穿著布甲撞他,他一點事沒有,反而是老子被撞了回來,真他媽見了鬼了,阿嚏,阿嚏。”牢頭不敢怠慢主子的吩咐,騎上代步的馬匹,快馬加鞭沖向潮音寺,使得沿街攤位多被破壞,人群驚呼一片。
沈飛,楚邪、若雪晚昂山青一步出門,為了勸住皇子烈,讓他為了千金之軀的安全,不要隨行。
進入牢房以后,納蘭若雪只是往牢門里看了一眼,便捂住嘴跑出去了,隨即便傳來:“哇哇”的嘔吐聲。
牢里的場面確實惡心,因為突然間活過來的,不是血肉已經腐爛干凈,只剩了一副骷髏架子的累累白骨;也不是剛剛死去,血肉還沒有開始腐爛的新鮮尸體;而是血肉腐爛到一半,全身各處攀附著各種各樣惡心蟲子,肢體一塊帶血,一塊露骨的行尸,這樣的尸體一旦開始移動,哪怕只是一個抬手,都會有成片黑乎乎的蟲子掉落下來,有若紫若青的尸氣飄散外泄。
恐怖、惡心,鳥妖們殘存的羽毛里,幾乎每一根羽毛的下面都蜷伏著不止一種黑色蠕動的蟲子,它們的眼珠是灰白色的,完全失去了光芒,無力地趴在眼眶里,充滿絕望地看待世界。任何有生命的生物,眼睛都是最后腐爛變質的器官,傳說那是一身精華之所在,只有在整個身體徹底腐爛干凈之后,眼珠才會破敗。
鳥妖們已經死了將近二十天,其中留得全尸的很少,此刻重新站起,仿若惡鬼從地獄中爬出,恐怖至極。
與它們相比,蜥妖和蛇妖的樣子稍微好看一些,當然,只是比較來說而已。
沈飛與楚邪傳遞了一個眼神,急問道:“怎么回事,已經死透的家伙怎么可能再度站起?”
楚邪無聊地聳聳肩膀,那意思好像在說:“你問我我問誰啊。”
堆疊在牢房中的尸體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重新恢復了生機,力量從它們體內一地向外涌,殘破的軀體時不時地抽搐一下,動作的協調性似乎越來越好了,到整個軀體徹底站起來,鳥妖們翅膀張開,黑壓壓的蟲子雨點般簌簌傾落,仿佛死之序幕即將被拉開,再抬起頭,聲音高亢地鳴叫了一聲,以此來慶祝自己的回歸。它是所有鳥妖中,軀體保存最為完整的一只,除了肚子中間開了一個大洞之外,再沒有更加嚴重的傷勢。
其他傷勢更嚴重,肢體損害更厲害的鳥妖在它之后站起,它們或缺少了胳膊,或腦袋被削掉一半,或者干脆只有半邊身子,可完全不影響行動,全部以夸張地姿態支撐身體,行尸一般在牢籠內咆哮。
“轟!”當先一只鳥妖,忽然啟動沖擊牢門,爆發出“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天牢被撞得顫顫欲碎。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