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能夠感受到,紫荊體內與自己對抗的意志力在增強,感覺自己控制的,已經不再是毫無意識的生物。
“進化的終點始終是智慧嗎!”沈飛覺得有點棘手,他覺得還是過去的紫荊更加好用,隨即斷開了對紫荊植株仙力的供應,劍刃橫掃,泯去了紫荊以及被它吸附的肉壁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跡。
“轟!”包圍了沈飛的肉墻從內部炸開,肉沫飛射,荊骸凌亂,這一劍對紫荊來說是毀滅,對肉壁來說則是解脫,讓它終于擺脫了惡魔的吸允。
無名眼見如此駭人的一幕,充滿憤怒地咆哮:“差點忘了,你能夠召喚出惡魔,我們終究還是低估了你。”
“天下可沒有后悔藥吃。”沈飛注意到四分五裂的紫荊殘骸瀕臨凋零的時候,快速凝聚所有之前吸收的能量結出新的果實,花蕊綻放,圓球狀的果實凝聚,其中包含了數不清的種子,下一次破殼,不知又會進化成何等樣子,沈飛往前揮出一劍,將其徹底毀滅。
“凡是能夠威脅到我的力量,就算再強大我也不會用。”本來已經夠煩的,紫荊面目全非的進化更是讓沈飛怒火中燒,伸手在芥子袋中翻找許久,終于找出了幾顆之前沒有用過的紫荊初始形態的種子,向著無名拋去:“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創生,萬木春生之術!顫抖吧,體會什么才是生不如死!”
“轟!”沉睡已久的種子爆炸開來,細長而堅韌的荊條瘋狂生長,攀附四面八方所能觸及的一切,每一根荊棘之上都密集地排列著彎曲鋒利的觸須,觸須能夠輕易地刺破血肉,荊棘的末端生著花蕊,隨著能量的汲取,花蕊逐漸綻放,顯露出類似于人眼的東西。
“這才是你應有的樣子,以后不能讓你隨便進化了!”沈飛左手持印,右手握劍,身附紅芒,此前的纏斗對他的影響很是有限。
紫荊在半空中炸裂,布滿倒刺的荊棘瘋狂生長,攀附住滿眼都是的肉壁,貪婪吸取其中的精華,再不愿離開。
“不要以為這點招數就可以奏效,岐舌腸道的威力你還沒有真的見識過!”在肉壁上現出輪廓的無名逐漸收縮了回去,重新隱藏起身形,下一時刻,肉壁之上滲出了腐蝕性的汁液,外壁保持被荊棘攀附的姿態向前,又一次向著沈飛擠壓過去。
“在岐舌的腸道里,就算你能夠反向吸取精華,也難逃被消化的命運。”貪婪的紫荊源源不斷地吸取肉壁中的能量,但是肉壁內部同樣有著更加龐大的能量灌入,不僅外壁上滲透出了具有腐蝕性的液體,而且瘋狂生長,反向包裹了紫荊,似乎要將它吞噬消化,更是重新沖向沈飛。
“消化與被消化,有意思。”沈飛沒有太多的心理變化,因為面前的東西在他眼里根本不入流,是下三濫的招數,總會有被破解的時候。
他保持單手持印的姿勢,自從經歷了無面殺手三十三號分部的生死一戰,他便擁有了單手結印施展五行創生術的能力,另外一只手揮動朝花夕拾劍,將沖抵過來的觸手一一斬碎。
觸手源源不斷,即便被貫穿,被切割也能夠再生,沈飛覺得長期僵持下去不是辦法,干脆放開了握劍的手,再撒出紫荊的種子,不管是進化之前的,還是進化之后的總之全部撒出:“去吧,去綻放,將肉壁中的所有精華全部汲取干凈。”
更多的紫荊在沈飛仙力的灌注下飛速成長,鋒利的觸須刺入到肉壁之內,貪婪汲取其中的養分,對它們而言,能夠源源不斷提供養分的宿主簡直就是上天賜予的恩惠。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催持黑符的令狐懸舟面色鐵青,額頭上的鱗甲進一步蔓延,快要布滿整張臉了,手中的黑符即將燃燒殆盡,抓著劍的雙手不自覺的顫抖。
在他身后,一個矮小的影子逐漸凝聚,化作似人似蛙的妖怪:“不行,咱們趕緊跑吧,沈飛實在太強,連岐舌的腸道都奈何不得他。”無名神色狼狽,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氣勢。
“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怎么連岐舌都會輸呢。”令狐懸舟還不放棄,畢竟是一方強者,執著心更強。
“還記得沈飛殺死陵魚的方法嗎,這次也一樣,他召喚出了紫荊,那種恐怖的植物充滿殺傷力,能夠從內部汲取岐舌的精華,為己所用。現在結界之中已經爬滿了它們,幾乎無處不在,就連肉壁內分泌出的腐蝕性液體對它們造成的傷害也很有限,以至于肉壁逐漸萎縮,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再也抵擋不住沈飛的揮劍了。”
“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千算萬算,誰能料到自詡正義的道宗擁有如此詭異的法門,能夠操控如此邪惡的生物,那些荊棘上面纏繞著沈飛的氣息,瘋狂生長,無堅不摧,肉壁對它們而言是再好不過的食量,借著汲取的能量瘋狂繁殖,結界內部此刻已經化作煉獄,快走吧懸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的沈飛,現在的道宗我們確實不是對手,但這算不了什么,別忘了,咱們擁有著永恒的生命,只要慢慢積攢力量,總能等到復仇的機會。”
“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道術詭異,實在超乎想象。”
“畢竟是屹立千年不倒的大派,有些獨特之處很正常,我們大可以靜觀佛道之爭,坐收漁翁之利。”
“你是說,通天教徹底退出此次的爭端?”
“我想如實地向教主陳述利弊。”
“那金陵城怎么辦,商丘城又怎么辦,難道多年的經營就這樣功虧于潰嗎!難道不單單金陵城要被斷送,連好不容易拿下的商丘也要就此放棄嗎!”
“只是暫時性的撤退,實在沒有辦法,道宗實力過于強大,非我輩可以力敵。更何況,此役過后咱們最多損失一個金陵,拓跋鈞是皇親國戚,我不相信一心傳道的沈飛能對他如何。”
“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放棄吧,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無名,說到放棄你或許可以,但我令狐懸舟真的做不到。”
“不要再堅持了,再堅持下去就是自找苦吃,沈飛真的太強了,以咱兩人現在的實力,久戰下去必敗無疑。”
“你走吧無名,對教主說,我令狐懸舟以死謝罪。”
“教主寬宏大量,不會看著你死。”
“不,不要再說了,我心已決,你先走吧…”
“這…”
“走吧!”
“你真的決定了,懸舟!”
“決定了!”
“既然是你心意已決,那也沒有辦法,兄弟,保重!”
“保重!”眼見無名身體漸化虛無,馬上就會消失在陰影之中,令狐懸舟驀然向前揮手,又道:“等一下!”
“怎么?改主意了?”
“不!當然沒有!好兄弟,有一件事情替我去做。”
“你盡管說,兄弟我一定完成。”
“現在就回金陵,替我殺了虎姐和慕容白石!”
“你確定?”
“當然。”
“放心,我一定做到。”無名沒有細問令狐懸舟殺死虎姐的原因,他知道只有刻骨銘心的傷痛才能讓令狐懸舟下此決心,瘦小的身形慢慢消失,與陰影融合在一起。
在他的氣息徹底消失之后,令狐懸舟散去了手中的黑符,展目望向肉壁包裹而成的結界,不人不妖的面孔上露出果決之色:“來吧沈飛,做個了斷。”畢竟是一代王者,勇于面對現實,令狐懸舟鐵了心和沈飛做終極一戰。
月朗星稀,云開霧散,冷風消弭,腥臭氣息飄蕩在鼻端,惡臭難聞,令狐懸舟以半人半蛇的身體佇立在坍塌的廢墟之上,抬頭望月,面容蕭瑟,讓人不禁生出英雄遲暮的感覺。
他令狐懸舟以一雙鐵拳打下江山,坐穩江山,必將以同樣的方式為人取代,這是輪回,是歷史的必然。
“刷刷刷!”凌厲的劍光從內部放射,一道道裂縫出現,岐舌的腸道被大卸八塊,恐怖的紫荊瞬間充斥了視線中的每一個角落,它們扭曲、蜿蜒、蠕動、吸允,紫色的莖干之上觸須和花蕊密集排列,觸須鋒利無比,能夠輕易刺穿宿主的身體,花蕊朵朵盛開,其中顯露出的輪廓如同人類的眼睛,表面籠罩著一層寒霜。
即便肉壁已經崩塌,它們仍然死死地攀附在上面,汲取斷裂的肢體上殘余的生命精華,不將其徹底榨干決不罷休。
“看起來,你們最后的殺手锏也奈何不得我。”沈飛踩著紫荊鋪成的道路,緩緩走來,惡魔般的生物一旦和他接觸上,便畏懼地躲閃開,像是躲避瘟神,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與初次在擂臺現身,迎戰長宮子、水墨子等通天教三大高手的時候比起來,短短一年的時間,沈飛實力已然大增,現在的他,不僅能夠熟練施展有去無還劍意,使用五行創生中的火系創生和木系創生,還兼具圓之道、音之道和君子望氣術這三樣頂級道術,即便令狐懸舟的實力凌駕于長宮子之上,在他面前,也同樣不堪一擊。
沈飛右手持劍,緩緩走來,腳步每一次抬起,每一次落下都在令狐懸舟的內心深處留下致命的傷痕,恐懼的傷痕。
走到十步以內的距離上方才止步,沈飛抬起劍,劍鋒指向令狐懸舟:“無名逃跑了?你為什么不逃?”
“逃?我令狐懸舟何時逃過!”伴隨著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后者的蛇尾逐漸收回,令狐懸舟重新化作人身,大概是剛剛變回來不太舒服,又用力地扭動了兩下脖子,發出骨節錯動特有的聲響,再從夜風中隨手一抓,抓出一個芥子袋,展開之后從里面倒出一身戰斗服,妥妥帖帖地穿好,“風風雨雨走過來,我令狐懸舟從來靠的都是自己,沒有任何人幫過我哪怕一分一毫,來吧沈飛,為你我的恩怨來一個徹底的了斷。”兩把長劍被扔在地上,令狐懸舟攥緊碗口大的拳頭,右腿前進一步,擺出進攻的架勢。
沈飛看著他堅定的面容,確實是有些佩服,最后一次道:“令狐兄,若你現在放棄,我可當成今夜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放棄?生命可以放棄,但尊嚴和榮耀不可以,我令狐懸舟是躺著出生的,要站著死去。”
“既然這樣,那多說無益,承讓了!”
“我,通天教駐金陵城堂主令狐懸舟,與你以命相拼。”
“我,蜀山第十四代正統弟子沈飛,無奈應戰。”
決戰時刻,兩人保持了應有的禮節,下一刻,同時棲身上前,一對鐵拳和一把長劍對碰在一起。
“轟!”
通天教眾過萬,來自五湖四海,其中能夠嶄露頭角的多數在加入教派之前便已經從其他渠道獲取到了一定程度的力量。
令狐懸舟便是如此,通天教向他拋出橄欖枝是他十五歲的時候,在那之前,令狐懸舟一直是靠著一雙鐵拳橫行黑道的。他是個武術的奇才,對于武道的天分完全是無師自通,自創“三十一式鞭拳”,看家護院的普通武師在他面前挺不過十個回合。
所謂“武”是有別于“道”的一種技術,民間強大的武者能夠通過成千上萬次的錘煉,在拳、腳甚至頭上形成“武勁”,與仙人的護體氣罡類似,具有著裂山、斷水的功效。
在加入通天教之前,令狐懸舟是一名天才武者,他的拳腳功夫放眼金陵無人能敵,加入通天教特別是與青蟒融合為一體以后,肢體堅韌程度猛增,拳腳功夫越發凌厲,現在懷有的武義已然更上一層樓。
既然通天教的道術奈何沈飛不得,令狐懸舟決意以自己最擅長的武與對方做一個了斷。
一雙鐵拳向前,竟有著風雷之聲伴隨,令狐懸舟的鐵拳之上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勁力,出拳的時候氣勢非凡,竟然將沈飛可以劈天斬海的長劍擋了下來,后者凝聚仙力在雙眼,看到令狐懸舟緊握的拳頭上,纏繞著類似于仙罡,卻又與仙罡不完全相同的氣流。這種氣流是狂躁的,是不穩定的,纏繞在他的拳上,互相之間產生激烈的摩擦和碰撞,形成對立而又統一的奇妙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