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也大概猜的出來楚邪為什么明明看不慣,卻不加以制止,大概是因為他自己也知道,很多東西他自己做的其實也挺過分的,比那些達官顯貴好不了多少,只能就默許了此種現象的存在。
“說的也是,那么兩位到底想去哪里用餐呢!”沈飛不愿意再和楚邪爭執下去,借著若雪的臺階往下走,想要將之前的事情一筆帶過。
沒想到楚邪卻是個一根筋的人,毫不領情,繼續道:“我說的有錯嗎,所謂的清規律法,根本就是…嗚嗚嗚…”后面的話無法說出口,因為納蘭若雪跳起來捂住了他的嘴。
“楚邪哥哥,你有完沒完啦,咱們是去吃飯,討論這些沒營養的問題做什么啦!”
“可我想把問題說清楚啊!”
“楚邪哥哥!”
“好吧,好吧,就到這里,你們說去哪里吃,我隨便。”
“嘿嘿嘿,這還差不多。既然是沈飛哥哥請客,那自然是去最昂貴、最豪華的地方嘍!”
“這個主意好,可不能便宜了他。”楚邪極為少見的對他人的觀點表示認同。
“好好好,看哪家酒樓蓋得最高,最氣派咱們就去哪里。”
當年在山上的時候,沈飛、邵白羽、莫君如三名出身自樊村的少年被號稱為三杰,形影不離地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言談舉止間充滿了少年人的友情和懵懂,不知引來多少人的羨慕。
認識楚邪以后讓沈飛重新找到了山上的感覺,少年人肩并肩的行走,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恣意隨性。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沈飛就知道,楚邪這個人本性并不壞,長久地交往下來,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其實楚邪和其他的同齡人相比,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說到天才,楚邪的年紀比沈飛還要小兩歲,在擂臺上能和沈飛戰個平手,確實堪稱修仙界的奇才。凡是奇才,便必然擁有其特殊的個性,炎天傾的瘋、邵白羽的執著,楚邪的癡都是如此。在常人眼中,他們如同異類,不被他人理解,只能找尋同樣是異類的人成為朋友,這便是所謂的英雄惜英雄。
繁華的商丘,歌舞伎院隨處可見,為了吸引客人,居住在其中的美麗女人總能想出千奇百怪的辦法。其中一棟三層高的紅瓦小樓,剛剛午后,屋梁上便掛出了紅色的燈籠,面向南方的四扇窗戶全部敞開,一名舉止妖嬈的年輕女孩騎坐窗上撫琴。女孩白面短眉,紅唇圓額,身材小巧,一件花布襖斜扎在身上,露出美麗的左肩和若隱若現的背脊,兩條腿騎跨著窗戶,雙手撫琴,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一股子野性。
從未對女人表現出興趣的楚邪,在看到這名女子的時候,目光再也離不開了,像是見到了一件稀世珍寶,備懶的雙目之中放射出難以描述的光。
“就這家了。”楚邪直奔店門而去。
“來客人嘍!”坐在窗臺上的女子也是聰慧,像小猴子那樣躍下了窗戶,招呼“媽媽”迎客。
沈飛和納蘭若雪對望一眼,邪惡地笑起來,道:“楚邪這是轉性子了?”
“楚邪哥哥是被花姑娘遮住了眼!”若雪沒好氣地回應,卻也沒辦法,跟著楚邪的腳步近了這棟三層紅樓。
凡風月場所,多以粉紅色燈光示人,據說這種色調的光芒能夠引誘出潛藏在男人內心深處的欲望,讓他們無法自拔,深陷其中。沿用至今,紅樓、青館幾乎便成為了風月場所的代言詞。
汝陽有翠蘭軒,金陵有紅樓一條街,商丘有燈紅酒綠、遍布各處的歌舞伎院。由于是軍隊駐扎的地方,商丘城的歌舞伎院尺度明顯落后于其他地方,一進門和普通的茶館沒什么區別,四周放著茶桌,中間搭了一座戲臺子,描繪了臉譜的人在上面唱戲,唱曲。
往上兩層,還是喝茶聽曲的地方,并沒有容許客人小憩的雅間。那女孩從三樓往樓下跑,“蹭蹭蹭…”步子又短又快,麻利得很,“客觀,咱們家姑娘彈奏的古箏小曲遠近聞名,擔保您不會后悔來了咱們商丘。”離得近了,略微刺鼻的香氣立時飄來,嗆得沈飛連連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上下打量對方,發現這姑娘長得很有特色。
圓圓的臉蛋,豐滿的嘴唇,臉上涂抹了很厚的一層白粉,白粉上面描出兩道短眉,兩腮極為紅潤,肯定是涂抹了不少的腮紅。看她的妝容,讓人感覺是化妝品是不要錢的,可以隨意地往臉上抹啊、擦啊,抹的越多越好。
身材倒是具有誘惑力的,個子不高,卻是那種小巧勻稱的骨架,感覺可以全部抱入懷中,盡情呵護,腰很細,胯大,走路的時候扭啊,扭啊,顯得很有韻味,一件粉色的布襖別出心裁的系在身上,兩條袖子在背后對折、拉緊,鎖成了蝴蝶結。誰都知道衣服是兩面的,從中間的鏤空處穿進去,尺寸才剛剛好,能夠貼身。這位姑娘卻是別處心裁的,把花布襖的兩條袖子當成繩子來用,將衣服生生系在了身上,背部和左肩幾乎全部裸露出來,讓人眼前一亮。腿上的褲子倒是正經的,翠綠翠綠如同一片草原,上面滿是飛舞的蝴蝶。細軟的胳膊上佩戴了金鐲子,雖然土,但卻貼合于風月場所的特性。
“客觀,樓上請吧。”女孩子笑起來的時候甜的像花一樣,咧開嘴露出兩顆小虎牙,特別的可愛俏皮。
楚邪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目不轉睛,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噗!”站在他身后的沈飛和納蘭若雪簡直不忍直視,心說:楚邪怎么忽然就開竅了,對女色有興趣了?這女孩除了打扮特別點,沒什么值得稱道的地方啊。臉涂得像個唱戲的似的,個子也不高,胸前一馬平川,真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了一向只對仙法感興趣的楚邪。
“嘻嘻,小奴啊,小奴叫做彩蝶!”那女孩娉婷笑著,笑容很天真很爛漫,卻明顯存在著幾分刻意。她自稱為奴,可見身份低下;化名彩蝶,可見不是正經人家的女子。但楚邪卻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吸引住了,跟在她左搖右擺的屁股后面,向著樓上走去。
徹底淪陷了!當愛情到來的時候,無論怎樣都擋不住。
“不不不,一定是我們太邪惡了,這個女孩一定是楚邪失散多年的妹妹。”沈飛這樣子安慰自己。
選擇了三樓靠窗的位子坐下,楚邪道:“彩蝶啊,你今年多大了,家里還有親人沒有。”
被人如此刨根問底,彩蝶的笑容明顯一僵,顯出尷尬。沈飛比彩蝶更加尷尬,用小腿頂了楚邪一下,壓低了聲音道:“你這是查戶口呢!正經點,別鬧了好不好。”
楚邪卻完全不為所動,與沈飛碰撞在一起的膝蓋堅硬得像塊石頭一樣,“彩蝶,這是你的真名嗎!”
彩蝶自稱為奴,自然不能回絕了客人的提問,駕輕就熟地回應,顯得早有準備:“回稟公子,小奴年方十六,父母早死,本名早已經記不清了,流落到這風月場所只能說是命里該著了有此一劫,每日里迎來送往的,日子別提有多辛苦了,哎呀,說多了都是淚呢。”明顯是有過刻意的準備,彩蝶將自己的身世境遇說得凄慘無比,話到最后,梨花帶雨的哭了起來,惹人憐愛。
幾人說話的時候,沈飛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每一個桌子的前面都站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打扮也都性感妖嬈。不僅如此,在彩蝶過來招待他們之后,便又有年紀不大的漂亮女孩頂替她的位置,騎跨在窗臺上,雙手撫琴,神情曖昧地吸引來往的行人。
“看來這就是此處營生的手段了。”商丘城為軍隊掌控的禁區,妓院不能賣肉,便只能打打擦邊球,靠一些特殊的手段吸引客人。女孩們的穿著不是露背,就是露胸,要不然露腿,反正得露點什么,站在客人的桌子前面,與其說客人們是在看舞臺上的戲子們唱戲,倒不如說是在欣賞回味年輕女孩的體香。
“如此低級的手段,久在人間的楚邪不應該看不出來啊!”沈飛好奇地望向楚邪,看到他一副呆呆的樣子頻頻點頭,好像對女孩兒的話深信不疑,暗自思忖:“這家伙不會是藏了什么貓膩吧!”
卻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楚邪忽然猛拍桌子,大聲道:“太可憐了,真是太可憐了,彩蝶,我要為你贖身!”他大聲的咆哮引來旁邊人的觀瞧,引起沈飛和納蘭若雪的震驚,使得彩蝶的臉上洋溢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沈飛,拿錢來,我要給彩蝶贖身。”緊接著一句話卻讓沈飛吐血,一副吃驚的表情懷疑自己聽錯了,一字一頓地道:“你裝英雄,卻花我的錢,楚邪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
“沈飛,彩蝶姑娘身世如此可憐,你忍心坐視不理嗎!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跟我說的了嗎,你不是說要行俠仗義,從根本上改變九州嗎!”
“行俠仗義可不是仗義疏財,你可別搞混掉了。”
“沈飛,別讓我瞧不起你。”
“我的天啊,真是服了,楚邪,老子真是服你了,你是不是犯病了啊。”
“兩位客觀,你們別吵了,小女命賤,不值得你們為此爭吵的。”彩蝶反而更加可憐的哭起來,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帶你走。”說罷,楚邪起身拉起彩蝶冰涼的小手就要往門外走,引起三方面的驚慌。一是彩兒自己慌,她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高高大大,英挺不凡的男人是這么瘋的,做事情完全不計后果;二是茶館老鴇慌,她站在酒樓正中心位置眼觀六路,本以為是釣到了一條大魚,沒想到其實是個無賴;三是沈飛慌,他萬萬想不到楚邪要錢不成直接來混的,有可能是真的動了凡心。可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看起來非常普通的一個女孩,謊言也拙劣的很,怎么就能俘獲了武癡楚邪的真心呢。
三個驚慌的人做出了三個驚慌的動作,老鴇馬上帶著手下圍了上來,開妓院的,身邊跟著幾個打手是必須的;彩蝶是掙脫,下意識地做出行動,想要遠離楚邪;沈飛是探身拉住了楚邪的左臂,一句話沒說,但目光卻表達出了很多的意思。
沈飛想錯了一點,那就是楚邪的性格,楚邪身為武癡,行事不拘一格,本來就是瘋的,做事情從不考慮后果,更不將人命以及世俗的清規戒律放在眼里,為了達到目的,往往是使用武力的手段。這份武力的壓制在荒無人煙的地方表現得不明顯,可一到了人多的地,就分外扎眼了。
彩蝶被楚邪拉住了手,哪里有反抗的能力,失魂落魄、六神無主;老鴇領著手下快速來到了樓上,在楚邪一次瞪眼的威勢下,屁滾尿流,狼狽不堪;還是沈飛,還是沈飛站出來鎮住了場子:“楚邪!身為蜀山的得道上仙,你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蜀山的榮耀,給我放尊重點,不要折損了山上的威儀!”
再掏出銀票,丟在老鴇面前:“彩蝶姑娘我們買下了,銀子你點一點,買一個人是足富余的。”
“哎呀客官,我們這里是賣藝不賣身的。”
“啪!”又一沓銀票扔出,狠狠砸在老鴇的臉上,把她的眼睛砸成了元寶的形狀,砸得樂開了花,轉口道:“彩蝶啊,你今天可算是遇見貴人了,等吃完了飯,便回房里收拾東西,隨客人走吧。”
“媽媽,我不要,我不要,彩蝶自小與你相依為命,彩蝶不想離開你,媽媽!”
“不要也得要,人家給了錢,你還能咋的。”
“媽媽,求求你救救我吧,這人是瘋的,媽媽,求求你救救彩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