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楚邪和沈飛雖然都是遇強則強的類型,但楚邪是武癡而沈飛不是。凡是陷入癡迷狀態的人,都會變得神經兮兮的,比如楚邪見到了強大的對手,總要好好對戰一番才行。
鳥妖們分散在天空中,楚邪高高躍起,雙手持劍,斬出劍刃。“刷!”月牙形的劍罡即刻脫離劍身飛出,筆直向著妖獸群沖去,這情景與南通城城頭發生的一幕如出一轍。
楚邪因為是借著地面的推力到達高處的,并不能持久,斬出劍罡之后隨即回到地上,抬起頭來,遙望天空,在他想來,此一招過后,必然斬落不少的鳥羽。
可惜他想錯了,同樣的招數,似曾相識的情景,對手卻已發生了變化,領頭的那只鳥妖,三頭俱為人面,長頸如蛇,羽翼巨大,粗看一眼長度在五米開外,鳥爪鋒利、有力,劍罡逼近了冷靜對待,鳥爪向前將月牙形的劍罡抓住。
劍為殺器,劍罡之中含著鋒利的勁道,理論上講,當罡氣精純到極致的時候,可以切割開世間萬物。楚邪的劍罡雖然還沒有精純到極致,但已是上品中的上品,卻不能傷害到那鳥妖的足爪分毫,更不能像上一次那樣,推著對方進入云層,鳥妖就那樣輕易地扇動翅膀滯留在天空上,生生地將楚邪的一次揮斬抵擋了下來。
劍罡如盤從中間斷,仙力消散一空,鳥妖們“嘰嘰喳喳”,如同在嘲笑。
沈飛的表情更加難看,強大如他,居然在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危險。
世上有很多危險的妖獸,比如藥人身邊的大黃狗;比如掌教的本命獸囚牛至尊;亦或深處后山,嫌少露面的青牛上仙。強大的妖獸擁有著不滅的壽靈,用以積攢無盡的智慧和無盡的實力。按道理來講,妖獸的強大應該遠在人類之上,只可惜,總有一些妄人逆天改命,以弱冠之姿,顛覆眾生運行的規律。
到現在,妖獸只能生活在一些人類到達不了的領域內,或者為人類所用,成為沖鋒陷陣的奴仆。
鳥妖們明顯不是被人力操控著的,它們擁有著各自的思想,再通過人類聽不懂的語言互相交流。能夠用鳥爪承受楚邪斬出的劍罡,可見實力強大,讓人畏懼。
“它們真的只是尋常的妖獸嗎?”沈飛又一次自問。
卻見到天空中,數點黑影落下,居然是前來襲擊的鳥妖同時降落下來,它們奮力扇動翅膀,鳥爪向前,向著一個點攻擊,而被它們攻擊的那個人正是楚邪。
——有領頭的人果然不一樣啊!
沈飛凝望天空中的鳥妖頭領,看到它人類的面孔蒼白失色,沒有任何表情,忽然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性——那不會是個人吧!卻也只是一閃而過,不可能的,無論怎么說,都不可能是一個人類。
除了頭領以外的所有鳥妖,全部化作黑夜下鬼魅的影子,同時向著楚邪攻來,它們鳥爪向前,動作整齊劃一,簡直就是戰場上訓練有素的戰士,互相配合緊密。
善戰的楚邪自然不會被這般簡單的突襲打敗,重劍揮舞,掃過半圓,形成罡氣護體,將所有的鳥妖阻擋在外。
這個時候,天空中的妖王忽然掠下,趁著僵持的空隙發動致命一擊。
沈飛猶豫了一下,放棄了出手相助的念頭,因為他知道,自尊心超強的楚邪不會愿意他那樣做的。
首領殺入戰局偷襲,一舉抓裂了楚邪護體的仙罡,無限逼近了他。鋒利巨大的鳥爪近在眼前,楚邪不怒反喜,備懶的眼睛里精光四射。世上嫌少出現能讓楚邪打起興趣的東西,一旦出現,必然能點燃武癡壓抑已久的戰斗欲望。
善戰的楚邪很快找到了敵人的弱點,忽然抬起頭,張開嘴巴對著天際大喝一聲:“哈!”
仿佛雷霆霹靂炸響,銳利的聲浪如同一把逆天而起的長矛,攻破了眾多鳥妖圍攻形成的攻擊圈,使得群鳥驚散,黃羽散落天際,就連領頭的鳥妖都不得不倒飛而起。
沈飛的精神也是由此一震,大贊:楚邪的音波功神鬼莫測,實在厲害。
一擊功成,楚邪二次離地而起,執劍前斫,氣勢無雙。
“看劍!”揮劍的同時厲喝,具有穿透性的聲波劃破長空,刺穿鳥妖們的耳膜,使得鳥群出現混亂。
楚邪這一招非常巧妙,一來,鳥群互相交流,靠的是人類聽不懂的語言,發出的聲音又尖又細如同噪音,說明鳥妖的聽力很好,聲波功能夠對其造成更大的傷害;二來,鳥妖組成戰陣發動攻擊,靠聲音溝通互相配合,楚邪的聲波功剛好擊碎了它們彼此溝通的橋梁,可以讓它們的陣型出現混亂。如此一來,一舉兩得。
楚邪就是看準了這一點,頻頻使用音波功發動攻勢。
“殺啊!”重劍揮出,將一只鳥妖攔腰斬斷,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沈飛不等被斬斷的妖獸殘軀發生變化,釋放殺伐劍意,將它們分割成細小的碎塊,再也不可能重生。
做出“補刀”的時候,沈飛心中忐忑,擔心楚邪不愿意自己插手,轉了性子要和自己為難,幸好對方沒有這樣做,只是悻悻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又提劍去斬其他的妖獸了,終于松了口氣。
抽空子,沈飛望向身后的馬車,馬車的車廂被綢緞蓋住,車門、車窗平靜向下,夜間的晚風不能將之吹起,車廂內平靜的可怕,像是對外面的事情毫不關心,卻更顯得不正常。
暗道:令狐懸舟啊,令狐懸舟,這么多的機會容你逃走,你卻偏偏不這樣做,是要與我決戰生死了罷!
從金陵到南通,短短三十里路程,被敵人暗算了好幾次,令狐懸舟有的是機會可以逃跑,卻都放棄了機會,這足以證明,他是鐵了心要在前往帝都的大路上,與沈飛分出生死了。
“我奉陪到底!”思及此處,沈飛長久沉寂的好勝之心被激發起,矢志和令狐懸舟以及他背后的勢力斗個痛快。
說起來挺奇怪的,他本是道宗的使者,下山傳道最大的阻礙是佛宗,按道理講應與長久被佛宗壓制的通天教結盟,共同應對強敵才是。可偏偏出了岔子,沈飛一而再,再而三的與通天教作對,導致通天教將矛頭完全指向了他,時至今日,甚至下定決心要置他于死地了。
造成今日的局面,不是戰略戰術的問題,而是關乎于本心,沈飛下山傳道的目的,是要道宗的信仰在人國境內傳播開來,是要人心向善,人間邪惡消聲滅跡,這是沈飛的初衷,若然和邪惡至極的通天教結盟,下山傳道的初衷也就消失了,就算最后成功擊潰了佛宗,也已經背離了初心,不再是沈飛想要的結局。
所以,與通天教之戰可以說是無可避免的,因為沈飛下山的目的,便是懲惡揚善,以暴制暴!由此造成再多的麻煩,即便是任務最后失敗,也不會后悔!
“嘰嘰喳喳!”九天之上,鳥妖們扇動翅膀,飛到更高的地方,楚邪召喚出隕星一路追殺。隕星神劍在平日里,只是一塊圓形的飛石,上面坑坑洼洼,并無特別的光芒滲透,與從天而降時的生猛霸氣判若兩人,被楚邪祭起,載著他飛到空中,倒與神話中三頭六臂、神通廣大的哪吒腳下的風火輪有幾分類似。腳踩隕星來到天上,楚邪一邊使用音波功咆哮,一邊揮舞重劍殺敵,鳥妖們數量雖多,卻只能一味躲閃。
節節敗退的時候,領頭的鳥妖忽然之間嘶鳴了一聲,這聲低沉沙啞的嘶鳴,隱含暴虐之氣,成功撕開了楚邪的音波,使得群鳥精神一醒。緊接著,鳥妖首領振翅一揮,翅翼向前,數不清的屎黃色羽毛如箭矢一般飛出,根根奪命。
其他鳥妖紛紛效仿首領的動作,將羽毛化作矢箭,攻擊楚邪。
“無聊的把戲,區區箭雨怎么可能給本大爺造成傷害!”楚邪釋放出護體仙罡,“乒乓”之聲大作,鳥妖羽毛形成的箭雨與楚邪的護體仙罡產生激烈碰撞,無法攻破其防御,箭雨被震飛開來,四處激射。
鳥妖首領三顆鳥頭,三副人面之上都現出同一個表情,那種表情不是驚訝,也不是贊嘆,而是徹頭徹尾的邪惡,仿佛含有著無盡的陰冷。頸部前伸,竟然能夠恣意伸長,如同蟒蛇那樣,將楚邪纏卷住,人面之上,晶體狀的眼睛釋放出一道道充滿誘惑的光,與楚邪四目相對擾亂他的心智。
楚邪只覺得身邊的景物驟然間發生了改變,一個衣不蔽體的美麗女人圍繞著自己翩翩起舞,女人的身體被若隱若現的白云覆蓋,玲瓏剔透的身材若隱若現,面容嬌媚,聲音如同嬌喘,銀鈴一般透入心扉。
女人乘著風,圍著他上下起舞旋轉,足尖裸露,給人帶去直達心靈的極致誘惑。
“來啊,楚公子,陪人家一起玩啊!”
美麗的女人指引著楚邪,視線盡頭竟然出現了一張白云搭建的軟床,她用細軟的小手拉起楚邪的大手比翼雙飛,降落在軟塌上,臉頰貼到楚邪的胸膛上,纖細的手指劃過肌肉的輪廓,就要為楚邪寬衣解帶。
眼看衣褲即將褪去,楚邪忽然伸出手抓住了美麗女人的手腕,目露兇光:“你把大爺當做見色起意的色鬼嗎,搞笑!”
眾人視線中,在鳥妖頸子纏卷下,楚邪持劍的右手緩緩放下,身上仙罡消退,像是失去了凜冽的戰意,正在為他擔心的時候,卻又見他忽然之間兩目圓睜,精光四射,左手揚起,一把攥住了鳥妖首領的脖子。
“本大爺一心向武,熒惑小技怎能奏效!”手掌用力,“咔嚓”一聲,捏斷了對方的脖子。本來美麗的容顏至此萎蔫腐爛,蟒蛇一般柔韌細長的頸子慢慢從楚邪身上滑落,無力垂下。另外兩頭發出“嘰嘰喳喳”地尖叫,像是在表達喜悅,又或者在宣泄憤怒。
“還有什么招數,都使出來吧!”楚邪用捏斷了鳥妖脖子的左手指向對方。
鳥妖首領此刻只剩下了中間和右邊的兩顆頭顱,身體左側的頭顱被楚邪捏斷了,逐漸萎蔫、腐爛,從身體之上脫落。對于楚邪的挑釁,另外兩顆鳥頭表現出明顯的憤怒,“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似乎是準備竭盡所能,決一死戰。
它能夠聽懂楚邪話語中的意思,無疑從側面證實了,鳥獸們并非被人為控制,只是有一點不能理解,如此強大的妖獸,為何甘愿成為他人的鷹犬,又為何每一顆鳥頭之上都生長著人面。
鳥妖首領在失去了一顆頭顱之后,身體慢慢發生變化,體態變寬,頸子根部逐漸位移,本來位于中間的頭顱平移向左,變成了左右兩顆頭顱并用一個身體,體態由此變得更寬,翅展乍看過去,已經接近六米長了。
“嘰嘰喳喳!”可惜還是不能說話,只能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
“廢話連篇,煩死了!”楚邪腳踩隕星飛起,舉劍便刺。
這一次回應他的,是右邊一側的鳥頭,人面之上,圓口張開,露出一排排螺旋狀排列的鋒利牙齒,牙齒密集排列,一圈又一圈,從唇口一直延伸進口腔深處,形成牙齒的走廊。嘴巴里面沒有舌頭,隨著頸部外探,彈射而出。
“嗖嗖嗖!”順著楚邪揮劍的右手纏卷過去,看起來柔軟的頸子卻韌性十足,驟然勒緊,崩得楚邪險些抓不穩劍。再纏卷上楚邪的脖子,后者又一次伸出不握劍的左手,抓住鳥妖的頸子奮力拉扯,卻沒有如之前那樣,將它扯斷,鳥妖左側的人面代表著魅惑,擁有著透徹人心的蠱惑之術;右側的人面代表著殺伐,擁有著強韌的軀體和飛快的速度,快速纏卷住楚邪的脖子,后者左手凝聚了仙罡拉扯,都無法將之扯斷,越勒越緊,轉眼之間,已將楚邪的臉憋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