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中有愧,所以出言提醒我?”
“不瞞您說,看到軍隊出現在道路盡頭的時候,小人便偷偷將瓷瓶的蓋子打開了,可等您來到近處,越看您越是眼熟,越看您越像是在金陵城內除暴安良,為人敬仰的沈道爺。小人早先在金陵的時候,遠望您風采,很是敬仰,此刻見您出現在這般近在咫尺的地方,簡直難以置信,一下子明白了黑衣人要對付的究竟是誰,心中后悔不已,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看您,仔細確定您到底是不是傳聞中的沈道爺。”
“不管我是不是沈飛,你都不該做下此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來!”手腕用力,沈飛捏住胖子的喉嚨,將他掐到窒息:“你老實回答我,身上是否懷有解毒的藥劑?”
“真的沒有,沈道爺,如果早知道黑衣人要加害的是您的話,就算再借給小的兩個膽,小的也是萬萬不敢、萬萬不會動手害人的。”
“呵呵,萬萬不敢!你是見識過我的神通,怕我遷怒于你吧!”沈飛手臂用力,遠遠地將鐵石拋飛出去,撞塌了一根木柱,久久起不得身。他心里明白,鐵石之所以三番兩次確認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是知道自己懷有的驚世神通,害怕那毒素傷害不到自己,而自己一怒之下,將他立斃掌下,所以才猶猶豫豫地在最后時刻道出了實情,也確如鐵石所想,自己身懷童子金身,百毒不侵,倒地的都是普通士兵以及隨行的同伴而已。沈飛深吸一口氣,安耐住心中的波濤,暗道:“鐵石口中的黑衣人大概與出現在將軍府的人是同一個,他明顯是人手不夠,才只能使用威脅的手段將很多不明就里的人安排在不同的分支岔道上為他做事,目的就是要阻撓軍隊的前進。能夠在短時間內,想出如此惡毒的手段,那個人心思縝密,讓人擔憂。”
只是也并非都是壞消息,從鐵石的話語中,沈飛聽到了一個有利的地方,那就是黑衣人勢單力孤,并不能將眼線覆蓋了所有前往帝都的道路,需要借助外力拖延時間。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證明果然如自己所料,通天教對營救令狐懸舟的準備并不充分,而那個黑衣人,很大概率不在近處。
“只要他不在就好辦,自己只需要思考怎樣解毒便可以了。”
天下毒藥千千萬,其中毒效的發作種類,無非三種:其一,針對神經元發動攻擊,直搗黃龍型的毒素,這種劇毒一般含有著強烈的腐蝕性,進入身體以后,短時間內便可發作,取人性命;其二,針對身體臟器發動攻擊的毒素,這類毒素的發作一般伴有著強烈的疼痛感,隨著毒液在體內的游走,身體上的疼痛逐漸累積,使中毒者在絕大的痛苦中死去;其三,能夠溶解肌肉和皮膚的毒素,這類毒素旨在折磨中毒者,從中毒到死亡需要經歷漫長的時間,是最為殘酷的一類劇毒。毒物千萬,發作機理無非以上三種,其中神經元毒素最是致命,卻也最無痛苦;肌肉溶解類的毒素最不致命,但給人造成的痛苦最大。
士兵們都是在吃了牛肉之后,立刻毒發,昏迷不省人事的。毒素發作效率之高,產生昏迷的作用之強無疑證明了其本質是神經類毒素,需要盡快處理,配制出解藥才可以。
“可是不對啊…”心中忽然一動,沈飛目光緩緩掃過人群,在楚邪身上逗留良久,氣憤道:“你還要裝到什么時候!”
一句話說完,周圍的空間沉寂良久,氣氛不合時宜的尷尬,原本趴在桌上的楚邪身體驀然動了一下,緊接著立了起來:“哎呦,頭痛的厲害。”一副裝腔作勢的樣子。
“少跟我裝蒜。”
“嘿嘿,我說沈飛啊,你是怎么發現本大爺沒事的!”
“這還用說!你在人國境內行走多年,仇敵無數,敵人為了殺你肯定無所不用其極,背地里下毒是免不了的,你能活到今天,證明要么警戒性極高,能夠識破敵人下毒的手段,要么就是有解毒之法。今天的下毒者不過一個普通商戶而已,手段算不上高明,你不可能發現不了的。”
“這是自然,區區小毒,怎能奈何本大爺呢。”楚邪得意洋洋地說。
沈飛卻急道:“楚邪,情況緊急,你老實告訴我,可是有解毒之法?”
“解毒之法?本大爺千錘百煉的身體,就是最好的避毒神器。”
“哎,那就沒辦法了,果然你和我一樣,也是個怪胎!”
“你說自己是怪胎就好了,本大爺可不是。”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專心調制解毒藥劑了。”
“能配的出來嗎?”
“辦法總會有的!”話及此處,沈飛轉過身子,面向無比狼狽地從斷柱下爬起,正準備起身逃走的鐵石,道:“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被沈飛點名叫到,鐵石肥胖的身體僵在原地,經過激烈的天人交戰慢慢轉過身來,露出嘴里的金牙:“道爺,求求您給小的一條活路吧,小的早知道要暗算的是您的話,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這樣做的。”
“你過來便好,我不是要為難你。”沈飛向他招招手。
“小的知錯了!”反倒把鐵石嚇得肝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過來!”沈飛又一次厲聲喝斥,鐵石知道命令不容違抗,這才膽戰心驚地走近過來。來到近處,沈飛向他伸出右手,手掌攤開向上。
“您這是要銀子?”鐵石疑惑地望向沈飛,后者猛敲他的頭:“一腦子漿糊,我是讓你把黑衣人交給你的毒粉,以及瓷瓶全部拿出來!
鐵石恍然大悟,慌忙從懷里拿出了還剩下不少的粉包,以及早已塞上蓋子的瓷瓶。
沈飛將兩樣東西全部接了過來,踢了他一腳道:“滾吧,越遠越好!”鐵石如釋重負,屁滾尿流地跑遠了。
楚邪在沈飛身后道:“放他走沒事嗎?”
“一介草民而已,被人利用身不由己,留他在此反而礙事。”
“解藥怎么辦?”
“有這兩樣東西就足夠了。”沈飛目光一變,極為嚴肅地望向手中的兩樣東西:“只要有它們,解藥就好說!”
與藥人相依為命整整八年時間,這八年時間里,藥人那一身驚天地泣鬼神的本事沈飛一樣沒學到,只學了一件看起來不太起眼的本領——那便是醫術。
醫術本是一樣為他人而存在的本領,并不能顛覆乾坤,也不能行俠仗義,甚至連保護自己都很難。與沈飛朝夕相處的八年時間,藥人只傳了這一件本領給他,一是因為沈飛為人不夠狠辣,處處與人為善不得藥人的歡心;二是因為藥人天生是個惡人,他擔心沈飛學會了驚世的神通便敢于違逆于他,不會再聽從他的命令,所以若干年來,只傳沈飛醫術,對仙法道術只字不提。
卻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最簡單的醫術,反而是沈飛最喜歡的,成了他傍身的本事受用無窮。八年時間,沈飛遍嘗百草,對于每一種草藥的藥性都了解地非常透徹,更培養出了一樣驚世駭俗的本事——大多數配方簡單的藥劑,只要聞一聞,嘗一嘗,就能夠知道它的配方。
所以,沈飛從鐵石那里要來了黑衣人的毒藥,要通過看和嘗,分析出它的原料構成,進而找出解毒的辦法。以沈飛的醫術,放眼人間只怕可位列前茅吧。
當下將毒粉放入口中細細品嘗,再打開瓷瓶塞,倒了一些其中的液體出來,楚邪看他如此動作,大概能夠猜出要做些什么,露出諱莫如深地笑:“能把毒藥當糖豆吃的,你沈飛當是第一個了。”
沈飛眉頭深鎖,仔細品嘗了毒粉、毒汁之后,對楚邪道:“保護好他們,我去去就來。”當下召喚出氣吞山河卷,深入其中了。
地處深山老林,夜間的氣溫頗為寒冷,中了劇毒的人們緩緩醒來,如夢方醒。沈飛在氣吞山河卷內順利搭配出了解藥,做成粉劑架在火堆上燃燒終于發揮了作用,夜晚的時候,驛站里的人們陸續醒來。
這一覺睡得很不輕松,在夢中仿佛與敵人進行了激烈的交戰,醒來的人們都是頭暈眼花,全身酸痛,一些癥狀較重的,還出現了嘔吐抽搐的癥狀。
但總歸是醒來了!納蘭若雪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奮力撲入沈飛懷里,緊緊抱住,滿是哭腔地道:“沈飛哥哥,人家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好可怕,好可怕的,以為再也醒不過來了,真是嚇死人家了。”
“傻丫頭,夢永遠是夢,無論多么可怕都不會是真的,你不要胡思亂想就好!”
“沈飛哥哥,嗚嗚嗚。”
重新醒來的納蘭若雪臉頰蒼白,大概是毒素產生作用的時候,身體機能逐漸喪失導致的結果吧。沈飛看著她蒼白的臉蛋,心里面覺得可憐,伸出粗糙的手掌撫摸在她的臉頰上,用手溫為她帶去溫暖。
“呼!”拓跋烈晚一步醒來,他呼吸沉重,瞳孔發散,估計中毒的程度更深,醒來之后,望著沈飛直接問道:“沈道尊,本王可是中毒了?”
“王爺福大命大,區區小毒無所作為的。”沈飛笑著寬慰。
“那都是因為得到了沈道尊的庇護。”拓跋烈深感僥幸,連續遇難,讓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感覺人間的禍患隨時降臨,比身在軍中危險得多。
也難怪如此,畢竟軍隊之間的戰斗是凡人之間的戰斗,有跡可循;而皇子之間的戰斗則可能是超越凡人的,不是他那個層次的人能夠理解。
醒來的人們都是長期在外面趕路的,多少能猜到究竟發生了些什么,對于沈飛由衷感謝。
黑暗的夜,陰冷的風,高達三米的巨大火堆是沈飛和楚邪一起搭建而成的,火堆燃燒解毒藥劑,產生刺鼻的氣味,清除了人們體內的毒素。忽然之間,風向變了,熟悉的“嘰喳”聲出現在耳邊。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沈飛露出警戒的神色,而楚邪則是興奮,腰弓用力,原地彈躍而起,半身沒入地下的沉重鐵劍被他握住劍柄,一寸寸地抽出,劍鋒掃過星空,映照出出現在天邊的恐怖身影。
——鳥妖,人面鳥妖又回來了!這一次,數量更加龐大,且有一只體型巨大的領頭者率領!
眼見恐怖的怪物從天而降,軍人還好,普通商旅全部嚇得六魂無主,拖著大病初愈的殘軀四散奔走,被從天空中掠下的鳥獸分而食之。有的被幾只鳥獸抓住軀干撕成碎塊,有的頭頸剝離,有的被掏出了內臟,總之全部死狀凄慘。
鳥獸們以人為食,將人類的軀體撕咬得破破爛爛,血下如雨,使得士兵們肅然而立,互相聚集成兵團陣勢,與天空中的妖獸遙遙對峙,雖然心中害怕,但也不會退縮。
沈飛和楚邪自然是此戰的主力,觀那鳥群,發現此次到來的鳥獸總共有三十八只,張開的翅膀彼此相連,再經火堆光芒映照,使得地面上留下了一只巨大魔物的影子。
當先一只鳥妖,體型比身邊的同伴大得多了,三顆頭顱俱現,每一顆頭顱上,都長著人類的面孔,且同樣都是女人,脖頸細長如蛇,晶狀眼睛里,反射出幽冷殘暴的光。
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東西!沈飛不得而知。但他能夠真切感受到怪物們身上散發出的邪惡氣息。
“鳥類的身體上生著人類的面孔,它們的來歷絕不尋常!”按耐不住興奮的楚邪,早已離地而起,手中重劍揮舞,便要和鳥妖群大戰一場。
楚邪天生是個武癡,換句話說,是個好戰分子。沈飛一般見到對手,先評估實力,再尋找破解之術,非逼到盡頭,能不開戰,就不開戰;楚邪見到對手也是先評估實力,實力弱的不屑一顧,實力稍微強一點的,直接提劍邀戰,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一場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