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早有預料,所以并不覺得灰心喪氣,迎著月光,沈飛似緩實急地舉起了手的朝花夕拾劍,劍鋒到達盡頭的時候,驀然長振,不僅讓凜冽的劍意重新涌出,更使得無邊殺氣充斥于天地之間。與往日不同的是,沈飛這一次的出劍并未有半分劍罡凝聚,有的只有如同細線一般向著劍刃延長線無限擴散的實質化劍意,也是這條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細線,一直延展到天空最高處,仿佛將整個天際都撕開了一道縫隙。
“區區野馬,怎能抵擋我的百戰之劍!”沈飛露出笑容,此刻的他自信滿滿,感覺力量源源不斷地從身體里面涌出,“完全是來送死的。”
正要揮劍,耳邊卻驀然傳來了令人惡寒的狼嚎之聲。
“嗚嗚嗚嗚嗚嗚…”是老二的聲音。如同是人類將士在戰場之吹奏的號角,代表著沖鋒陷陣的命令。
隨著這道聲音的掠起,老大的身體驀然之間發生了變化。張牙舞爪的獸毛分成多股向著背脊兩側分開,互相捆綁、穿結,竟是逐漸轉化成了翅膀的樣子。
“這是…戰斗方式的進化?”沈飛深感驚詫,萬想不到七小除了體態的進化之外,還能夠在戰斗磨煉技巧,產生戰斗方式的進化。
“呼!”老大脫離了風流的支撐,試著拍打翅膀,“呼!”稍稍飛高之后,又驀然下墜,顯出對翅膀控制的不熟練。
但老大并不氣餒,身體下沉之后,連續多次快速地拍打翅膀,終于將它沉重的身軀穩定住了,不至于從空墜落。
客觀來講,老大骨骼沉重,體態龐大,并不適合飛行,卻仍可憑借翅膀懸浮在空,可見它背脊皮毛的有力和堅韌。
“呼、呼、呼…”終于能夠自如飛行了,老大借著獸毛捆扎而成的翅膀扇動來到天,狼嘴張開,參差狼牙反射出森冷的光。它和另外五小站在了一起,從側翼攻擊正在全速奔跑的馬群。
后者仍舊不為所動,它們共同舉蹄奔跑的時候,各自的氣息交融凝結為有力的護盾,而護身的護盾又可以隨著它們高速地奔跑轉化成至為鋒利的長矛,這樣看起來,當是一種無敵的戰法了,除非能使用外力強行打破護盾的堅硬,否則只能成為螳臂當車的絆腳石,輕而易舉地遭到碾壓。
七小之所以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發動攻勢,是因為馬群的目標只有沈飛而不是它們,馬群分成兩隊,從東西兩側夾擊沈飛,在這個過程,看起來它們轉彎會有些費力,所以老二命令其余六小從側翼展開攻勢。
它是隊伍里的狼王,擁有著發號施令的權力,其余六小對它的命令會無條件的服從。
“嗚嗚嗚…”老二的嘯聲即是命令,老大、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無條件的服從,從側翼攻擊馬群。
其,老三到老七仍舊是是在兩翼之間聚集風旋進行攻擊,而老大則選擇沖去硬碰硬。它飛行的速度很慢,但勢大力沉,沖過去以后,撲在一匹野馬的身張嘴咬,引起“咴兒、咴兒”地慘叫,但馬群隊列并未因此變的紊亂,在成員遭到攻擊速度放緩之后,后面的野馬保持原速不變地前進,結實的有力的肌肉很快將同伴和老大一起踩在腳下,從它們一狼一馬的身同時踩踏過去,緊接著是后一匹野馬,再后面一匹。如果不是此刻身在天空的話,老大只怕要被活活踩死了。腳下的空無一物救了它一命,僥幸退出了馬群的隊列,而被它啃咬的那只野馬則死亡了,化作一縷靈煙回到楚邪胸膛前,重新浮現成為紋身,獨馬紋身。
“難道被殺死的馬靈仍有復活的余地。”沈飛心自語,卻被自己逗樂了,“馬靈本來是死的,何來復活之說啊。大概如同劍靈受到重創回到神劍之休息一樣,馬靈也是同一個道理吧。”
這樣想著,沈飛忽然間感到一絲詫異,如此看起來,無論是與強大的妖獸簽訂主仆契約,還是神劍的認主,亦或者靈體的封印,人類的身體似乎和精心打造的寶劍,千年出一顆的封印球,沒什么區別,都僅僅是一個容器罷了,而人類根骨資質的區別,等同于容器的好壞優劣之分了。這么說起來,靈魂倒像是附加去的了,進而推想,每一個靈魂附加在怎樣的容器會否是被某股不可知的力量操控的呢,而這是否是宿命之說的由來呢?”想到這,沈飛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自己觸碰到了某個不該被觸碰的禁區。
人活于世間,總會感到冥冥之自有定數,默默操控著一切,說不定,人這一世的生與死,都是在更高等級生物的主宰之下完成的吧。
“好可怕的想法,如同自己控制的氣吞山河卷,其生物的生與死,喜與憂,其實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沈飛目光的神采忽然增多,默默地攥緊了拳,在心吶喊:“可惜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地玄黃,茫茫九州,青衣過處,神劍起舞。
沈飛輕踩花瓣云縱躍而起,手持朝花夕拾劍到達最高處,徑直折返,翠綠的衣衫如同孔雀張開的羽翼,呈猛虎下山之勢撲向馬群。七小對付西側到來的馬群,沈飛則攻擊東側到來的馬群。神劍掃過,整個天空裂開了一道縫,如此劍意,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實難相信是出自一位少年之手。
一劍凌空,劍罡劃過天際,徑直落下,整個夜空從間斬為兩半。馬群身糾纏的氣息擰成一股麻繩,如同張開的結界,無聲地抵御沈飛凜冽的攻勢,竟然成功抵擋住了,毫發未損。
后者并不放棄,持劍連續揮斬,一次又一次,終于發現了一絲破綻,從空落下,來到馬群下方,一邊從下往揮劍,一邊對七小道:“你們幾個,肚子是馬群的破綻,從下方入手。”
確如沈飛所說,若腳踏實地,那被踩踏的人自然體無完膚,身受重傷。可現在的情況是,身在天空當,也是處于一個立體的空間內,承托在腳下的只有空氣,這個時候,再被馬群踩過不會留下那么嚴重的傷勢了。
并且,馬群的沖擊速度雖然很快,但是方向變幻困難,只要掌握了它的這些弱點,起碼沒有性命之憂。
“嗚嗚嗚嗚嗚嗚嗚。”老三到老五分開行動,快如閃電地沖向馬群,一口口地撕咬它們,得手之后,即刻拉起高度,不給它們反擊的余力,而沈飛也從馬群下方斬出神劍,將正在快速奔跑的馬腿斬的七零八落。
眼看局勢逆戰,楚邪卻不慌不忙,兀自冷笑,手重劍從向下揮斬,像是在下達某項指令,緊接著,正在奔跑的馬群化作一道道靈煙,往更高的地方去了,天色驀然陰暗下來,灼熱的風連同山洪海嘯般的壓力自頭頂降下。轉眼時間,一方紅彤彤的巨石,連同著隨著巨石一起奔跑,全身浴火的馬群共同從天的最高處奔襲而下,從遠處看,如同幾千匹烈馬簇擁著一輛火焰戰車,自九天之俯沖而下;如同紅色的江水洶涌澎湃,倒流下天際。
“原來這才是楚邪的殺招。”深深感受到隕石到來時,令人心驚膽戰的壓迫力,沈飛終于明白了楚邪的強大之處。
萬馬奔騰造的霸者無疆的氣勢引人臣服下跪,身不由己,與此同時,遮天蔽日的隕石一起墜落。隕石看起來幅員遼闊,下墜勢頭猛烈,但總歸是從往下,進攻路經單一的招數,只有配合萬馬奔騰的氣勢,才能將它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流星墜落配合萬馬奔騰的氣勢,這是楚邪的必殺絕招了。”迎著風佇立,沈飛身的青衣在火光照射下化作灰燼,右手持朝花夕拾劍,短發被狂風卷掃,全部往后飛揚,目呲欲裂。這一刻,仿佛回到了蜀山,回到了深受掌教排擠,獨面蜀山下所有人冷眼的局面,回到了從出生開始相隨左右的逆境當。
沈飛知道自己不能退,因為后退一步敵人非但不會因此放過你,反而會墜入萬丈懸崖當,永遠無法站起。只有戰,放手一戰,傾盡所有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手段。
戰便戰個痛快,哪怕粉身碎骨,哪怕玉石俱焚。
生死關頭,沈飛放棄了遁入氣吞山河卷的想法,默默地握緊了手的朝花夕拾劍。
“戰吧,躲躲藏藏的不是我輩的風格。”
赤紅色的仙罡將沈飛和朝花夕拾劍一起包裹了進去,在幾乎將他淹沒的巨大陰影之下,他渺小的如同一粒塵埃,卻始終堅忍不拔地閃耀出自己的光輝,自始至終,義無反顧。
“戰!”
冥冥之,仿佛有一個聲音回應了他決絕的信念——“沈飛,我欠的人情今日還給你。”
九龍的聲音!
與此同時,朝花夕拾劍的劍刃之疊加了一道更加冷酷、凜冽、無法阻擋的意志,九龍的意志。
“或許一切都是天意吧,我的焚盡天下與你的有去無還劍意不謀而合。”當隕石巨大的輪廓阻擋了月光,遮蔽了蒼穹,吞沒了沈飛渺小的身影的時候;當眾人的視線被黑暗奔襲的烈馬所吞噬;當一切的一切仿佛陷入到永恒的寂靜當。一絲光明出現在視線的盡頭,一個單薄的人影以手的劍刃將遮蔽了天空的巨物撕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金色的光輝如同天空閃耀的星魂那樣從裂開的縫隙飄灑下來。
開戰到現在,沈飛放棄了仙法作為進攻手段,獨以劍技一較長短,不是他不想使用仙法,而是他知道,類似楚邪這樣的頂尖高手,自己現在掌握的三腳貓仙法起不到克敵制勝的作用。
因為深知此點,干脆純以劍技一較長短。
當隕石遮蔽了蒼穹,沈飛手的朝花夕拾劍悄無聲息地發生著改變,原本平整光滑的劍刃驀然生出了密集而顆粒飽滿的金黃色鱗片,與此同時,聚集成一條線的劍意較剛剛渾厚了十倍不止。
自從得到九龍,這是沈飛第一次動用它的力量,感覺心里面蘊含著一團火急于噴發出來,用盡了,反而舒暢。而眉心之的三朵火苗,也隨著九龍力量的覺醒而變得熠熠生輝。
“破!”天地下,至尊無敵之劍。千年以來,邪獸九龍積攢下的渾厚殺意與有去無還的凜冽劍意相結合,締造成了一道前所未有的殺伐劍意。
“刺啦啦!”熊熊燃燒的隕石從間裂開了一道縫隙,縫隙往外射出強光,從間分開的隕石每一塊都有一棟三層小樓那么大,從天墜落,造成觀眾們的恐慌和尖叫。
“天塌下來啦,快跑啊。”
“快跑啊,跑晚的都沒命啦。”
尖叫聲并未持續太久,因為他們很快發現,兩半碎裂的隕石在下落的過程越變越小,直至成為兩顆半尺長短的半圓形石頭,重新閉合,回到了楚邪的身前,寧靜懸浮,如同從小養大的孩子。
“隕石是一塊石頭?”觀眾們揉揉眼睛,確認不是自己眼花了。
身在高處,浴血奮戰的沈飛看到這一幕同樣感到詫異,充滿遲疑地道:“這是隕星”
楚邪兩只手握著重劍,長發如同干草那樣枯燥分叉,亂糟糟的,不堪入目,眼神卻分外明亮,完全睜開的琥珀色的瞳孔與有著不輸于邵白羽的清透和美麗。
化作兩半的石頭被赤色的光芒包裹了,重新彌合懸浮在虛空,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圍著楚邪下的飛舞。
楚邪伸出右手,撫摸身前的圓球,如同在愛撫自己的孩子:“沒錯,它是隕星,陪我從小玩到大,寸步不離左右的朋友。”
沈飛驚異道:“在山的時候聽說了,隕星的外形與尋常仙劍迥異,沒想到是真的!”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