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跨不過高山,越不過河流,我沈飛有何面目面對恩師,面對摯友,面對蜀山之上的眾位師兄弟。楚邪哦,你的出現真的很好,下山之后我沈飛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如此受挫的感覺,這種感覺能夠逼得我成長,讓我更進一步。來吧楚邪,應戰吧。”
“只希望你不是個嘴把式,在我楚邪的眼里只有強者才配擁有一席之地。”
“很遺憾的,你壓根就沒有在我眼中。”說時遲,那時快,沈飛縱躍上前,手中長劍筆直刺出,劍刃之上覆蓋著赤色的仙罡,鋒毫必現:“百戰之劍,無所不破!接我的千錘百煉之劍。”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沈飛終于使出了致命的殺招,他最為得意的劍法——有去無還。
這一劍只攻不守,有去無還;這一劍劍出飲血,削鐵如泥;這一劍只求百戰死,不求茍且生。這一劍的鋒利需要兼顧千錘百煉的毅力和舍生忘死的決心。這便是破襲劍術,有去無還。
一劍刺出,三尺長的仙劍在眾人眼中化作了一個閃耀的光點,快速逼近了楚邪。
“嗖!”如同離弦之箭,如同劃過天空的流星,如同照亮黑暗的一束光,這一劍刺破了漫漫長夜的寂靜,燃起了人們心中的希望,看似只是普普通通的刺出,卻又仿佛有著千種變化蘊含在其中。
快、準、狠。這是經歷過成百上千次的錘煉鍛造出的技藝,這是天上地下至尊之劍。
“嗖!”朝花夕拾劍與沈飛一起,在眨眼的時間內逼近了楚邪,后者目光中的光彩一瞬間放大,其中隱含的疲憊消失殆盡,轉而被極致的興奮所取代。
“好啊,好啊,早就想領教你的出劍了,沈飛呦,就是偶爾出現一兩個像你這樣的人,我楚邪的生活才不會無聊啊。”說著,雙手握劍自后往前揮動,“看我破你!”
和起手式一樣,楚邪用來迎接有去無還劍式的,是劍罡和仙罡混合使用的招數。眾人只見到,那點刺破黑幕的光芒在逼近了楚邪的一瞬間,被一道山洪海嘯一般的巨大光濤所淹沒,讓人恐懼的聲響彌漫于天地,振聾發聵,腳下的競技場,支撐競技場的結界都跟著簌簌發抖起來,在這威勢凜然的出手下戰栗,楚邪之強,簡直匪夷所思。
光芒散盡之時,沈飛衣衫襤褸地躺在地上,黝黑的皮膚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隨處可見,朝花夕拾劍橫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卻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光彩,沈飛臉朝下躺著,呼吸的艱難吹起了地面上的塵土,滿身泥濘,與屹立在遠處,肩扛重劍俯視而來的楚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還是輸了嗎?如果連千錘百煉之劍都不能傷害楚邪分毫,那沈飛的比賽或許已經結束了。”
卻就在此時,倒地的沈飛化作了一片片美麗的花瓣,真正的殺招從背后襲來,逼近了楚邪的背心。這一招在對付凈靈和尚的時候沈飛已經使用過一次,用花瓣擬化出自己的樣子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自己的真身趁機尋找機會出其不意地發動攻擊。
相當長一段時間的磨煉,沈飛并沒有掌握到萬物皆可為刃的奧義,卻無意中發現了用花瓣模仿自己擬化成形的方法,在戰斗最關鍵的時刻使用出來。上一次對戰凈靈和尚已經發揮出了奇效,那么這一次呢,對于楚邪是否仍然具有效果?
沈飛驀然出現在了楚邪的身后,劍刃和身體呈一條直線,筆直向前,刺楚邪背后的空門,后者似早已料到如此,右手抓著重劍劍柄,身體保持不動,臂膀從脖頸往后彎,用重劍厚實的鋒刃封住了沈飛的攻勢。
“還有這一招?”沈飛提劍再刺,楚邪卻已經轉身出招,重劍橫掃過來,威力無窮,逼得沈飛不能不收式跳開,落地之后,楚邪仍然沒有追擊,站在原地不無嘲諷地笑:“連有去無還也失敗了,你該怎么做呢,沈飛。”楚邪在充分享受激烈戰斗所帶來的快感,與氣喘吁吁的沈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連番惡戰,沈飛衣衫襤褸,皮膚之上傷痕累累,反觀楚邪,身上沒有一道傷痕不說,大氣都不喘一下,兩人實力的差距可見一斑。
“不是還有一招五行創生術嘛,趕緊使用出來吧沈飛,本大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楚邪頤指氣使地說,親眼見證了沈飛在擂臺上的所有比賽,對于沈飛到底幾斤幾兩楚邪已經非常了解。
遭到對方的鄙視,沈飛的心境反而平復下來,與初時的輕松愉快,后來的意氣用事都不一樣,戰斗開始以來,沈飛的心境頭一次恢復了常態,恢復到無比冷靜的地步。
生死之戰,最需要的便是這份沉著和冷靜。
第一次出劍的時候,楚邪將仙罡和劍罡混合使用造就了無比盛大的氣勢;再一招與有去無還硬碰硬,楚邪同樣是將仙罡和劍罡混合使用,造成爆炸;自己臨時變招,在塵埃中用花瓣取代了真身,真身繞行到楚邪背后發動致命一擊,又被對方毫不費力地輕松識破。這樣看起來,楚邪之強在于其對仙罡的應用,只怕從上到擂臺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已經釋放出體內的仙罡,覆蓋了整座擂臺了,所以才能洞悉自己的一切舉動。
有意思,不愧是被稱作武癡的人,即便沒有掌教親自傳授,也能將仙力應用得如此爐火純青。
楚邪不知道的是,其實沈飛也是好戰之人,是遇強則強的類型,越是身處逆境,越是異常的冷靜,思考問題就越是深入。
沈飛心里面想:這樣推算起來,初見楚邪的時候,他能夠靠著血肉之軀硬撼四劍仙的斬擊也是對仙罡的一種極致的應用罷了,肯定是將至為精純的仙罡提早覆蓋在身體上了,從而讓對方的斬擊無效話。
如果這就是楚邪強大的秘密,那么自己想要打敗如此強大的他,只有學著楚邪的方式作戰,充分發揮仙罡的作用,讓仙罡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雖然早已領悟了仙罡的重要性,但沈飛并不能將駕馭仙罡當做吃飯、睡覺、打炮之類的本能,每一次都是遇到問題之后才想起使用它的重要性。
今日面對楚邪,面臨他對于仙罡近乎完美的控制和使用,沈飛決定照葫蘆畫瓢,以己之道還施彼身,只有這樣,才能夠彌補當下的實力差距。
“楚邪哦,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你才行,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出現,我沈飛也難以更進一步。”
視線中,沈飛又一次站起了,這已是開戰以來,他第二次從塵埃之中站起,動作從容而且緩慢,給人一種蓄勢待發的感覺。緩慢至極的站起之后,手握仙劍指向楚邪,赤色仙罡從全身每一個毛孔中流溢而出,緊貼著肌膚凝聚,“第一個要克服的難點,是威力。”
墊步上前,沈飛雙手持劍,奮力揮出,與楚邪手中的重劍撞在一處,赤色仙罡互相糾纏摩擦,仿佛兩條彼此纏卷吞噬的蛇,“楚邪哦,要說仙力的總量的話,我沈飛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仙力的總量?”沒想到對方充滿不屑地笑:“我說沈飛呦,你真是太天真了,我楚邪之強并非在于仙力的數量,而是對仙力近乎于極致的提純,我楚邪的仙罡可是無堅不摧的寶貝,比之佛宗的金剛不壞之身猶有過之。”
楚邪終于道出了強大的真相,同時為沈飛開啟了一扇嶄新的大門,沈飛這才知道,原來仙罡也是可以磨煉的,可以磨煉成無堅不摧的樣子,卻已經完了。
相對的劍刃猝然下壓,朝花夕拾劍就此破碎,化為一片片飛舞的花瓣,血線升天,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縱貫前胸,沈飛兩眼空洞,身體往后傾,躺倒在血與花交織而成“墳場”中,慢慢閉上了眼睛。
腥濕的風吹拂,體溫一分一秒的消失,閉上了眼睛的沈飛并沒有感受到終結生命的痛苦,可見楚邪仍然沒有追擊。一而再再而三被一個同齡人如此戲弄,沈飛心中的自恃跌落塵埃,他又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與往常不同,這一次的感覺更加深刻,因為楚邪和他是同齡人,沒有什么事情,比敗給一個同齡人更讓人難受的了。
面對實力的差距沈飛很苦惱,面對楚邪的破而不殺沈飛更苦惱,面對觀眾們期待的目光沈飛同樣苦惱,沈飛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在意他人的目光,他心里面很明白,如果這一次輸給了楚邪,自己的漫漫傳道路只怕也會提前終結了。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武癡楚邪,他的實力甚至更在炎天傾之上。
炎天傾?
驀然間,沈飛睜開了雙眼,正在消失的體溫在短暫的時間里回到了身上,沈飛忽然間想起了方栦山巔與炎天傾最后一戰的情景,想起了那逆天而起的瘋狂一劍。之后千百次的出劍,都再也找不到那一劍霸道至極的感覺了,今時今日,在徹底的逆境下卻借著巨大的遺憾僥幸地回憶起來,從出招到招數完結,那一劍刺出的情景歷歷在目,那種前所未有的特殊感覺,那種一往無前的無雙氣勢,在這一刻,在這皓白的月下終于是重新出現在記憶的最深處。
沈飛又一次站直了身體深深呼吸,縈繞在身上的仙罡盡數收斂,整個身體一下子陷入到黑暗當中,卻緊接著燃燒起來,從泥宮之處釋放出的凜冽劍意呈一條線的樣子往高處擴散,一直來到天上,與月輪重合,如同一道裊裊升起的炊煙,狂風驟起,天地無暇,沈飛右手持劍,以雙足站立之處為中心,腳下地面現出裂縫,裂縫向著前后兩個方向蔓延,不斷擴大,竟然比之楚邪將劍罡與仙罡混合在一起的出劍擴散的速度還要快,裂開的縫隙又小和又精細,仿佛是一把輕薄鋒利的劍刃緩緩掃過地面,不可阻擋的前行。沿途經過的一切都被割裂,地面,結界、甚至觀眾席看臺,一些倒霉的觀眾們因此成為劍下的亡魂,卻也怨不得沈飛,因為現在的他早已進入到了人劍合一的玄妙境界,眼中除了朝花夕拾劍再沒有一物。
“有意思,有意思,沈飛哦,原來你之前一直在隱藏實力,哈哈哈,還好我沒有痛下殺手…”楚邪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沈飛已經舉起了劍鋒,在他舉起劍鋒的時候,一道如有實質的劍意橫跨十米的距離到達,逼得楚邪橫劍抵擋,口不能言。
卻見沈飛癡癡地望著朝花夕拾劍,烏黑的瞳孔深邃,一把小小的道劍凝聚在其中,“終于想起來了,這才是有去無還真實的威力。”
說著,縱身一躍,朝花夕拾劍從后往前揮斬,劍鋒所在的延長線上,無論是天空還是地面,具出現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縫,整個世界仿佛因為沈飛這一次出劍而被劈斬為兩半。
“呼!”縱劍而下,沈飛的殺意達到頂峰…
“啪嗒、啪嗒”面對面端坐在方栦山觀云臺上下棋的兩位老人,蜀山掌教李易之和戒律司司長云烈,兩人同時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望向北方遙遠的天之盡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長久的靜默之后居然是掌教率先開口:“飛兒又出劍了,一定是在人間遇見了跨不過去的坎。”
“那一劍的震撼我一輩子都忘不掉,沈飛這小子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云師叔早已戒酒,無聊地擺弄著手中空空如也的酒葫蘆。
掌教望著出現在天邊的紅線,若有所思地說道:“百戰之劍,無所不破,這一劍的精髓之處在于劍意,飛兒終于領悟到了這一點。”
云師叔道:“算起來,沈飛下山已經快一年了,還真的有些想念他呢。”
“是啊,一晃一年過去了,再過兩周,羽兒期待已久的神劍解封儀式便會開始,看這個樣子,他最好的朋友沈飛肯定難以回山,參加神劍解封儀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