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則感到驚訝,他用仙力覆蓋了擂臺,洛薩消失的時候,確實感受到他的氣息徹底消失不見了,可奇怪的是,他現在明明重新現身了,也還是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氣息,似乎只是一個氣團,或者一團迷霧存在,甚至還沒有那把如影隨形的紅纓槍來的真實。
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是障眼法?
沈飛無法理解洛薩現在的表現,看著他道:“神出鬼沒,敢問洛薩前輩,你用的是到底是空間系仙術,還是隱身術呢。”
洛薩的目光一如以往,淡淡地回應道:“反正是能夠收拾了你的招數。臭小鬼,居然在榕樹的莖干上再長出一朵花來,而且是臭名昭著的霸王花,連我都差點著了你的道呢,從這方面來說,確實應該夸贊你,你的實力比我得到資料中顯示的更強。不過依我之見這并不是你在與通天教的對戰中有所保留,而是于戰斗的過程中有了新的領悟,進一步成長了,我說的對與不對。”
“前輩慧眼如炬,這招樹中有花,確實是我新近研究出來的招數,很特別吧。”沈飛調皮地笑。
“很特別,就沖你剛才陰我的這一下,挑戰就算是通過了。”話是這樣說,洛薩目光卻驀然轉冷,“不過你讓我當眾難看,著實惹惱了我,需要為此付出代價。”
沈飛笑嘻嘻地道:“前輩此言差矣,既然是測試,便需要用盡全力才行,不能等著我使出渾身解數的時候,又強說我給了您難看啊,這可不合規矩。”
“規矩?呵呵,在這九州大地之上,強者之強,便是規矩。”黑白間雜的長發驀然揚起,如同一條條正在吐信的毒蛇,洛薩那類似于野獸的瞳孔收縮,身上的皮衣反射出冷月的光澤,帶著手套的雙手之中仿佛承載著某種神秘莫測的力量,隨著手掌的抬起,這股力量隨之升騰,到達某一個時間點時,于虛空中爆發。
“嗖嗖嗖嗖嗖嗖嗖!”不可思議的景象出現了,洛薩身后的虛空中,一個又一個波紋狀的漣漪出現,成百上千的紅纓槍在那漣漪之中露頭,全部對準了沈飛。
一桿槍已經招架不住,更何況是成百上千把,沈飛頭皮發麻,全身惡寒,如同墜入冰域,情不自禁地問:“一個人怎么能夠同時控制這么多仙器的,不對,一定是障眼法,歸根結底,紅纓槍只有一桿,其他的都是它的影子,是虛幻的。”
“障眼法?你太天真了少年,讓你看看歲月積累所形成的強大吧。”“轟轟轟轟轟轟轟…”數不清的紅纓槍同時落下,這情景只能用壯觀和恐怖來形容。
沈飛閃身后退,先一波落下的紅纓槍在地面之上開出了大大小小的洞,“難道全部都是真的?”深感九州大地,仙法道術件件不同,存在著太多太多自己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奇妙法術了。
“現在就怕了,太早了一點。”雖然沒有接受沈飛的賭約,可洛薩還是始終保持站立在原地,身后虛空中沒有窮盡的紅纓槍似乎有著自己的意志,能夠自行攻擊、防御。
第一波紅纓槍插入地面之后,從灰塵中調轉姿態,第二波紅纓槍已然再度射向沈飛,由此前仆后繼,沈飛已經沒有退路。當是時,他做出了一個決斷,后退的姿勢快速調整,弓步踮腳,前傾身體,換做進攻的姿態,同時大喝:“百戰之劍,無所不破!啊啊啊啊啊啊!”渾厚的劍意瞬間籠罩全身,人劍合一,反斫回來。
面對避無可避的殺招,有的人選擇坐以待斃地等死,有的人選擇狼狽不堪的逃跑,有的人選擇龜縮著防御,哪怕明明知道無論如何都防守不住。沈飛在絕境下快速做出了決斷,他不退、不躲、也不閃,反而逆沖而起,恰如一柄逆天之劍——百戰之劍,無所不破。
震耳欲聾的咆哮響徹競技場,沈飛反推回來,避過了第二波紅纓槍的下落,擋開了第一波紅纓槍的正面封鎖,劍勢最終完結,氣喘吁吁地倒在洛薩的腳下,后者俯瞰著他,沒有窮盡的紅纓槍懸浮在身后的虛空中,跟著他一起俯視,寒冷堅硬的槍尖如同無數雙眼睛,定睛打量沈飛。
“少年呦,蜀山欲在人間傳教,是一件石破天驚的大事,理應派出一位更有威信的強者。將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你這么個乳臭未干的孩子,如同兒戲,就這樣死了吧,反正皇子結交你的意圖我一直是反對的。就算現下得不到佛宗的支持,也不能和他們徹底撕破了臉,畢竟人間是佛宗的地盤,而人國只是佛宗的附庸而已。”
“嗖嗖嗖嗖嗖嗖!”身后的紅纓槍同時下落,談笑之間,洛薩已然動了殺心,要置沈飛于死地,在他眼里,自己早已勝券在握。卻萬萬想不到,千鈞一發之際,絕對的逆境下之,沈飛驀然抬起頭來,目光之中含著對命運的不甘、含著無語倫比的倔強和執著,含著對恩師的憧憬,更含著對他的鄙夷:“你錯了哦前輩,下山傳道的任務只有我能夠完成。因為我是沈飛,一個被命運捉弄了千百遍,被傷到體無完膚,也要笑著重新站起的男人,只有我的不屈才能完成這樣一番偉業。”
“刷!”隨著沈飛的抬手,一道刺眼的光亮起,橫跨兩個世界的大門輕輕打開,強大的吸力出現,所有下落的槍鋒全部進入到氣吞山河卷的世界里。
“這是…”見面以來,洛薩的面孔上第一次現出惶恐。
“一扇送你進地獄的門!”沈飛咬著牙說:“在九州之上我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到了異界,身為主宰,想怎么收拾你,都要看我的心情了。”強大的吸力自氣吞山河卷內出現,籠罩了四面八方,在如此近的距離內發動,以洛薩的神通都感受到壓力。
“差點忘了,你還有這一招。”洛薩得到的資料中顯示,沈飛發動神卷需要一定的時間,可此刻卻隨著他簡單的抬手,輕易地發動了,不是資料有錯,而是沈飛利用斗技場修整的閑暇時間,梳理一場場戰斗積累下的經驗,又再做出了突破。
“厲害啊,少年,能夠在戰斗中變強,真是令人敬佩的能力呢。”洛薩的目光中一陣惡寒,“可也就到這里了,不要忘了,我的紅纓槍能夠自由地出入空間,即便你的仙器自成一界,也沒有用的。”
“紅纓槍無所謂,重要的是你,只要能把你吸入到神卷中,我的目的就達到了。”沈飛猛地抬手,氣吞山河卷迎面逆起,吸力籠罩了四面八方,將洛薩連同他身后的紅纓槍一同吸納入神卷中,沈飛緊跟著進入到卷內的世界里,施展主宰者的威能,輕易將洛薩碾成了齏粉。
再回到現世,整個過程于眾人的眼中也只是一次深呼吸的時間。
坐在擂臺最高處的楚邪,雙目放光,夸贊道:“比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好想現在就和你交手。”
貴賓席的令狐懸舟面孔極度陰沉,面色難看,不發一言。
在兩個侍女的陪同下,剛剛趕到競技場的納蘭若雪進場之后,正看到沈飛大發神威的情景,開心地跳腳拍手:“沈哥哥,你好棒,好棒,沈哥哥。”
沈飛卻完全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他緊張地站立,仙力籠罩整座擂臺,確定再沒有威脅了,終于松了口氣,走到擂臺中央,抬起頭,面向四面八方的觀眾舉起雙手,宣布自己的勝利,這場勝利來之不易,沈飛特別珍惜,聽著觀眾席越發洪亮的掌聲激動得熱淚盈眶,沒有什么比越階戰勝一名頂尖強者更能提振士氣,更能引起轟動了。
他的目光一寸寸的掃過人群,向觀眾們宣告,自己,沈飛是這場跨階之戰的真正贏家。
也就在這個時候,在他的興奮達到頂點的時候,有力起伏的胸膛驀然被貫穿了,而在那刺破胸腔的利器上,赫然拴著一根根紅色的絲絳,洛薩鬼魅一般的出現在他的身后,面容陰冷,附到他耳邊低語道:“你太天真了少年!”
“噗!”手掌一翻,槍頭在沈飛的身體里一頓亂攪,把他的五臟六腑攪了個稀巴爛。
看著慢慢倒地的沈飛,注視他不甘而冷冽的眼神,任由他染血的右手在自己的臉頰上劃過,洛薩的面容說不出的陰冷,手中的紅纓槍在月下顯得猙獰無比:“逼得我離開了原地,這場比賽是你贏了。只不過,能不能活下來,活下來還有幾口氣,就要看天意了。實話跟你說,我的紅纓槍是所有佛宗金身的克星,它造成的傷害會一輩子跟著你,永遠無法被抹去。”
點點熒光泛起,洛薩的身形變得虛淡:“如果你還能活著來到王都,我會讓皇子大人收下你的。”隨著光芒的消失,神出鬼沒的洛薩也徹底消失在了擂臺上,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整個斗技場鴉雀無聲。
這場頂尖對決的獲勝者是——沈飛!
但是能不能活下來,全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令狐懸舟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被慕容白石看在眼里,不置可否地搖搖頭。納蘭若雪瘋狂地撲到擂臺上,抱緊了血泊中的沈飛,不斷擦拭他嘴邊的血,童子金身沒能發揮作用,沈飛的傷口無法自動愈合,這是他走出通天路之后的第一次,他那旺盛的生命力正隨著血液的流出而逐漸遠離。
這個時候,是最容易被偷襲暗算的時候,一直在陰暗角落里等待機會的人們全部蠢蠢欲動起來,眼看黑暗的魔爪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擂臺上無力的男女,“滄浪”一聲,一把重劍從遙遠的地方飛來,斜插在沈飛的身邊,與之一起到來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以及一個鏗鏘有力的霸道聲音:“沈飛的命只有我一個人能夠取走,誰要是敢現在偷襲,就先要問過我楚邪的劍!”
同道中人!
楚邪的年齡比沈飛還小,個子比沈飛更高,身材魁梧,一身肌肉結實,死氣沉沉的眼睛似乎永遠提不起興趣,枯草般的頭發也不知多久沒有洗過,唯有背后的巨劍每日擦拭,锃光瓦亮堪比一面鏡子。
楚邪的心中只有武而沒有其他的雜念,因此特別的專注,被稱作仙界的天才,幼年下山進入競技場,一路拼殺得到了擂主之位,經歷數次挑戰而不敗,開始向蜀中千峰峰主挑戰,無一敗績。
其間經歷多次生死,楚邪有著求生再戰的本能,每每在遇到自己搞不定的對手的時候,爆發驚人的潛力逃生,習武精進,日后再戰,從這一點來看,楚邪并不傻,只是癡。過度的專注于一個點,所以對其他的東西就忽略了。
沈飛的戰斗他已經等了很久,在競技場最高處觀戰,看得清清楚楚,算得上一個不錯的對手。在楚邪看來,這個世界上最難找的就是對手,所以把沈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為了和沈飛一戰,先要保護了他不要中途被人“截胡”了。
“聽到了沒有,敢動沈飛的人就是在和我楚邪為敵。”聲波如有實質,浪濤一般沖刷過競技場,所有人都必須堵住耳朵,才能保證耳膜不被振破。
令狐懸猛舟拍桌子站了起來,自從比賽開始以后,他的面色就一直陰沉不定的,喜怒幾度變幻好像是連環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黑暗中出現了一個人湊近了他,問道:“怎么辦,主人,好不容易出現的機會。”
“再等等,楚邪比沈飛更難對付,咱們可不能再引火燒身了。”
“哎,他們道宗的人一個比一個瘋,一個比一個難纏,都是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按常理出牌的都留在仙山上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們以各種理由送到了山下,給我們消遣,道宗的領袖真是個老狐貍。”
“主人您的意思是…”
“再等等吧,從長計議,看看沈飛的傷勢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