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是這樣,它們在有意識的抵御侵入者。”沈飛毫不猶豫地釋放主宰者威能,將溝壑中的生物全部抹除,如前一次一樣,這些東西死亡之后體液和尸體即刻被石壁縫隙吸收,沒有絲毫的遺留。而它們射出的黑線則扎在石壁上,那是一根根前細后粗的刺,堅硬而且蘊含著劇毒,刺入山體之中,也被石壁一道吸收了。
“好笑。”沈飛忽然很想知道被吸收的尸體去向了哪里,雙手持劍,全身灌注主宰者的威能,奮力揮出。
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面前的石壁立刻從中間斷裂,哪怕身在萬米之下的深淵中,也被沈飛一劍之威斬得從中間裂開縫隙,上到地面,下至地底,石縫之中同樣充斥著惡心的粘液,在粘液的包裹下,各種牲畜已經腐爛或者沒有腐爛的尸體橫七豎八地陳列著,簡直如同修羅地獄。
“腳下的山在吃人?”沈飛心中一驚,“不對。”隨即否決了自己,山并沒有吃人,只是在消化生者的死尸,如同人間的死尸被昆蟲腐化,亡魂進入地府。
看來氣吞山河卷因為本身生態系統不完善,沒辦法讓死者往生形成循環,為此,山體承擔了這個任務,來消化死去的尸體,再以死者的亡魂孕育這些節肢類的生物?
沈飛這樣推測,又一次向前揮劍,將崖壁上的裂縫斬得更大,果然看見了更多的尸體,以及從尸體深處零星爬出的黑暗生物,暗道:“果然是這樣,深淵因為承擔的是地府的角色,所以沒辦法被徹底毀滅。”
眼看著石壁重新恢復如初,沈飛深感情況的復雜,九州的地府他是沒有見過,不過從種種文字記載來看,地府確實存在,就在天涯海角的某個地方,通過黃泉和人間相隔,使得亡魂沒辦法走出地府,而人類也沒辦法進入。
山河卷內的世界可不一樣,死尸順著山體的縫隙,被地淵吸收,通過某種不能被理解的過程再造軀殼,將魂魄封入再造出的軀殼之中,為地淵中的某個至高存在所掌控,這樣一來,自己掌管的是可以說是陽間;那個至高存在掌管的則是地淵,相當于一個世界,兩個主宰,互相爭斗是早晚的事。
沈飛不確定這個猜測是不是準確的,不過從眼下的情況來看,推測成立的可能性非常高。
走到現在,沈飛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要潛入地底最深處看個究竟了,哪怕最后再將山谷整個捅穿,也不后悔。
繼續向下,來到了一萬五千米深的地方,蚯蚓和炮塔狀的蠕蟲進一步增多,見到沈飛過來,紛紛發動進攻,都被他一一清掃干凈,直到進入到一萬五千米深度以下,周圍的空間明顯明亮了不少,橙色的光跳躍,將沈飛的影子映照在巖壁上,似乎有一大片火海在更深處燃燒。
身邊出現了許多奇形怪狀的東西,其種類之繁多遠遠超過地表生物,讓沈飛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在現在的深度下,石壁邊緣居然生長著稀疏的苔蘚,長著八只腳的巨大昆蟲,一片攀著巖壁,一邊舔舐苔蘚中的水分,它的下顎肥大,呈圓簍形狀,吸收的水分全部儲存在下顎里,被帶回山體溝壑之中,此處溝壑嶙峋,其深度和密度遠遠超過上面見到的,沒有蠕動的爬蟲也沒有能夠射出毒刺的防御者,溝壑中安靜的平躺著一個又一個白色的囊,囊的中部肥碩,三角形的頭顱如果不注意看的話,幾乎發現不了,八足的大蟲便是將海藻中的水分吸收,儲存在下顎里,喂給它們喝。
這情景讓沈飛想到了小時候好奇扒開的蟻穴,蟻后統領著整個巢穴成千上萬只螞蟻的行動,卻因為身材肥碩根本無法行動,每天需要由工蟻帶來水和食物,喂給它服用,以此產生更多的蟲卵。
這些不能動的白囊和蟻群的蟻后真的很相似,只是體型更加巨大,在喝了水之后的片刻功夫里,白囊的末端便膨脹起來,一個個透明的蟲卵順勢被排出,肚子也因此癟了下去。八足大蟲爬過來,用那前后無規則排列的八條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的螯足將蟲卵一個個地放到背脊上,碼放整齊確認不會掉下去,又一次爬到溝壑的外面,順著巖壁攀爬,向下去了。
整個過程中,對沈飛完全無視,看起來它們并不具有攻擊的能力,也就是說,生活在地淵中的生物有著明確的分工,負責攻擊的是能夠挖掘山體的蠕蟲和可以射出帶毒尖刺的節肢體,負責產卵的是那些白色的囊,負責照顧白囊的是這些八只腳的蟲子。整個群落就如同蟻群那樣,分工合作,各司其職。可是沈飛不理解的是,既然山體能夠將死尸再造成黑暗界的生物,這些白囊生出的卵又會孵化出來什么來呢它們自行孕育的生命又有什么意義?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番之前從未有見到過的景象,沈飛完全想不通地穴存在的道理,只能跟蹤在八足怪蟲的身后,看看它們去向哪里。
八足怪蟲一路向下,沈飛便也跟著來到了地穴更深處,到達如此的深度,不僅之前的寒冷全部傾退,更甚之,反而覺得有些熱了,悶熱而且潮濕。石壁上生長的苔蘚越發增多,一圈圈的溝壑細窄而幽深,八足怪蟲從窄小的入口爬進去,完全失去了蹤影,也不知里面到底有多深。
換做常人,到此也就罷休了,沈飛身為主宰者,卻絕不會如此善罷甘休,雙手握劍,主宰者的威能灌注其中,一舉轟出。
“轟隆隆。”伴隨著兇狂力量的宣泄,細窄的溝壑被硬生生地挖掘了出來,內部的情況一覽無余。
“噓!”沈飛倒吸一口涼氣。視線盡頭,一排排的蟲卵密集排列,互相間隔的距離幾乎相等,八足的怪蟲行走在它們間隔的縫隙中,耐心地將新帶來的蟲卵放在旁邊的空地上,以此類推,綿延無際,具體數量一眼無法看穿,絕對在千數之上。
眼前幽深的溝壑如同是巨大而安全的溫床,成為蟲卵的孵化機器,其中的一些恰在此時孵化出來,刺破卵囊的八條螯足進行三百六十度地旋轉和身邊工作的蟲子如出一轍,另外一些顏色特別深的蟲卵還沒有孵化完成,看起來現階段孵化出來的還只是些適合于工作的蟲子。
也就是說,它們已經能夠自行繁衍了嗎?
這就讓沈飛不能理解了,按照能量守恒定律,自然界的魂魄數量是一定的,死去之后往生繼續投胎,來世成為人、畜生或者妖。天地間的魂魄數量始終保持恒定的。可是地淵里除了將地表外死去生物的魂魄收集,形成黑暗生物之外;已經形成的黑暗生物,本身也能夠繁衍,那不就是說,死者會越來越多,魂魄的數量也會跟著越來越多嗎,這是什么道理?
難道山脈正在想盡辦法,增加自身的實力?
沈飛心中一驚,感受到了深深地威脅,暗道:還好自己陰差陽錯地潛入深淵了,如果任由它發展下去,真不知道會產生怎樣的后果。
這樣想著,繼續向更深處行去,往下的一段距離,氣溫越發上升了,一排排孵化溫床整齊排列,里面大多數有序地碼放著透明的蟲卵,而蟲卵中孵化出來的,現階段還都是些八足的大蟲,沒有其他更具攻擊性的生物出現,不過沈飛是仙人,能夠感受得到,蟲卵中的一部分,其蘊含的能量要比周圍的蟲卵高,大概更高等級,更具有破壞性的蟲子就孕育在其中吧。
沈飛還有一點不明白的是,九州世界里不起眼的蟲子為什么在這邊的世界會成長成這般巨大的模樣呢,難道是被黑暗界選中了,因此發生了突變?是因為此地的植物過于強大,所以小蟲們被迫一起進化嗎?成長得超級巨大的蟲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沈飛決定回去的時候把地淵中的怪物們全部清理干凈了,就算允許黑暗中的生物存在,也不應該是這些惡心巴拉的蟲子,它們看起來沒什么智慧,只懂得破壞,為世界帶來的只會是災難而已。
繼續向下,也不知到達多深的地方了,視線中已經明確無誤地出現跳動的火苗,沈飛感覺自己正站在火山口的上面,腳下便是沸騰的巖漿,而讓他不可思議的是,一直沒有找到的九龍之卵正屹立在巖漿的正上方,釋放出紅如血的詭異光芒。
三道鐘乳石石柱從山脈各處伸出,插入九龍之卵體內,與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相比,龍卵明顯變大了許多,外層近乎透明,能夠看到什么恐怖的生物正迫不及待地等待破殼而出的時刻。
插入九龍之卵體內的鐘乳石,就如同人類娘胎中的臍帶,源源不斷地向它輸送著能量。
“這是!”進入地淵深處以后,沈飛搞不清楚這是自己第幾次倒吸涼氣了,“地淵正在用自己的熱度供養九龍之卵?為什么?為了對付我嗎?”
沈飛體內的九龍雖然目前為止從來沒有顯現出威力,不過放眼天下,除了壽劍星魂之外,似乎只有九龍之卵能夠克制,難道此處的山脈了解這一點,所以故意用自己的熱力蓄養九龍之卵,幫助它破殼而出?
沈飛感到自己被巨大的恐怖所籠罩,感覺像是有一個充滿惡意的陰謀正被氣吞山河卷本身悄然醞釀,“難道神卷不甘于被自己主宰的命運,想要反抗?”
沈飛真是充滿了恐慌。
而與此同時,九龍之卵內的黑影仿佛是看到了他,本來在卵內四處游動的身體靜止了下來,隔著半透明的卵殼與沈飛對視,后者眉心之處一陣灼熱,眼前發黑,深黑色的瞳孔忽然擁有了無數的輪廓,竟然是九龍借由他的身體,與自己的兒子對視。
“九龍!”沈飛更加畏懼了,畢竟和九龍之卵比起來,他最大的威脅是九龍本身。
對方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安撫地說道:“什么都不要做,放空心靈就好,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九龍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國度,能夠直達人心。
一父一子,九龍與自己的孩子在這觸手可及的距離下對視,時間仿若靜止,火山中騰起的巖漿在它們面前像是隨手編織的花環,沈飛感到很不安,這份不安如此劇烈,不僅僅來自自己,更源自于九龍。他忽然發現,九龍的不安居然傳導在了自己身上,是什么東西,能讓這頭可以將整個天下焚燒殆盡的遠古巨獸產生不安?
又一次深深感受到事態的嚴重,面對九龍之卵,面對地穴中出現的一幕幕景象,沈飛前所未有的警惕。
“真是歹毒啊,山河卷居然在悄悄地醞釀力量,以抗衡我這個主宰者,要不是及早發現了的話,指不定會發展成什么嚴重的事態了呢。”
沈飛牙咬切齒地攥拳。
沒想到九龍鮮有地回應他:“不,這并非山河卷的意志,而是龍卵的意志,我這邪惡的孩子將自己的意志傳遞給了淵下的世界,用邪惡侵蝕了山河卷,讓它為己所用。現在局勢非常危險,一旦龍卵被孵化,你即便身為主宰者,也會遭受到巨大的威脅。”
“那我現在就出手,毀滅它。”沈飛作勢上前。
九龍在體內與他交流:“毀滅不了的,卵囊是我的精華所在,就算你身為主宰也毀滅不了,你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切斷深淵與龍卵之間的聯系,阻止深淵繼續向龍卵之中輸送能量,以防止它孵化完成。”
“你太多慮了,我就不信,身為卷內的主宰,我會奈何不得一個尚未出生的胎兒。”不再和九龍廢話,沈飛上前一步,單手持劍,劍中灌注主宰者的威能,釋放出了一道長達五十丈的巨大劍罡。這般巨大的劍罡,九州大地上幾乎不可能出現,此刻卻如信手拈來一般簡單隨意,這就是主宰者的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