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對方會這樣理智的選擇,可當聽到婷希這般親口說出來的時候,沈飛還是覺得心里一痛,時光果然是一把看不見的刻刀,可以無聲無息地在你身上留下痕跡。
目視兩人離開屋子,納蘭若雪搬了把凳子坐在了沈飛的身邊,笑嘻嘻地摟住沈飛的胳膊:“看到沒有,患難見真情,在危難的時候只有我愿意留下來陪你。”
沈飛側頭看著她,目光如水,含著之前從來沒有過的柔情,主動地抓住了若雪的左手,緊緊抓著,“若雪,這輩子再沒有一個人像你對我這么好了,不過,此番變故對我來說也是一次試煉,相比身在斗技場與挑戰者決斗更好的試煉,這會帶來危險,可沒有危險就不會進步,若雪,我能夠感受到墨鴉的目光已經籠罩了咱們所在的客棧,趕緊離開,去到郊外的寺廟里,在那里等我,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前去找你的。”
“不要,哪怕再危險的局面我都要陪著你,沈飛哥哥,我要與你同甘共苦,同患難,共生死!”若雪幸福地注視沈飛,注視著沈飛瞳孔中透出的光芒,那些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光,充滿倔強地說。
“若雪,難道你不相信我能夠對付他們嗎?”
“相信,可是沈飛哥哥,通天教人多勢眾,有我陪在你身邊,可以為你掃清那些烏合之眾的阻礙。”
“不需要,就如同凈靈和尚心中的宏愿那般,這場試煉是屬于我的,只有邁過去,我才能成長。若雪你在我身邊,會讓我分心的,到時候我還要分心照顧你,沒辦法全力對敵。”
“沈飛哥哥,其實我們現在逃跑,也還來得及的。”
“傻丫頭,有墨鴉在天上封鎖,我們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更何況,對我來說,雖然有些危險,但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充滿挑戰的試煉,是一次成長的機會,來到人國之后,我的修煉就一直陷入停頓,卻也有空閑的時間能夠自省,我覺得自己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擁有著在戰斗中成長的能力,此次下山,本來就是為了開創一條前人沒有走過的道路,而我更認為,這條道路不單單針對傳教,對本身的修為也是一樣,勇敢地應對種種挑戰,對我來說其實并不是壞事,因為我要在挑戰中獲得成長。別忘了,我是沈飛,是一個將要名滿天下的男人,所以,安心地去吧,腳下的戰場只屬于我。”
“沈飛哥哥…”
“聽話,照我說的做,你安安全全的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那凈靈和尚怎么辦?”
“凈靈和尚跟我在一起,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注意到你,能放安全地離開。”
“那好吧,沈飛哥哥,人家照你說的做。”
沈飛站起,送納蘭若雪離開,兩人在門邊依依惜別,若雪反悔道:“可是沈飛哥哥,人家還是想和你廝守在一起,和你一起抵御遇到的危險。”
“聽話若雪,照我說的做,你留下來只會讓我心生旁騖。”
“沈飛哥哥,人家哪有那么差的。”
“聽話若雪,乖的。”
“那好吧,沈飛哥哥,那人家走了,你一定要把那些壞人殺個落花流水。”
“放心去吧,去到城外的寺廟,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
注視著納蘭若雪漸行漸遠,沈飛重新回到位子上喝茶,等到把杯中的茶水喝干凈了,轉頭望向凈靈和尚,看他一動不動地平躺在床榻上,全身被銀針固定,召喚出氣吞山河卷將他收納進去,之后站起來,身形一閃來到屋頂上。
同樣的格局,同樣的對峙,對面的客棧中已經有不少黃袍道士守候了,而三位通天教高手還都沒有現身,沈飛沒想逃,因為他將這次挑戰當成了一場磨煉自己的試煉,同時也是一次與凈靈和尚的變相交手,凈靈和尚沒有做到的事,他一定要做到,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出他沈飛比凈靈和尚更強。
沈飛站在客棧的屋頂上,等待著察覺到不對勁的人群陸續離開,抬起頭看看頭頂漸落的太陽,緩緩抽出了長劍。早上離開客棧的時候,他感覺到今天不會太平,所以一早買了個劍鞘,將朝花夕拾劍的劍身收入其中,此刻緩緩抽劍,自有一股大俠的風范在。
身如青松,長劍向天,沈飛的左腳貼著右腿緩緩抬起,長劍往空中引,肆意飛揚,一式金雞獨立在他使來兼具瀟灑的氣度和沉穩的力度。
不知何時,通天教三大高手已經齊聚,帶領著手下們同時出現在對面客棧的房頂上,一眾普通百姓全部離開,守著街道的兩側遠遠觀望,早上的情景仿佛重現。
“少年,你也要來趟這趟渾水?”平頂道人幽幽地說,目露冷光。
“我沒想招惹任何人。”沈飛保持著金雞獨立的姿勢,平靜地回答。
“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現在把凈靈和尚交出來,我留你一個全尸。”水墨子一如以往的讓人厭惡。
“可能你們不知道,年幼的時候我一直憧憬成為一個俠客,活的久了,才知道世界上并沒有這種生物存在,我決心改變,成為九州之上第一個俠。”
“你要當英雄?”
“俠者,懲奸除惡,以武犯禁,為不平事拔劍。”
“你是不是腦袋壞掉了,世上盡是不平之事,人間盡是惡人,只有惡人才能長命百歲,你何苦自己為難自己。”
“要說理由嘛,說來也簡單,因為我和凈靈和尚一樣,心中也有一個宏愿。”
“你也有宏愿?”
“恩。”
“你的宏愿是什么!”
“蒼茫九州神劍舞,青衣過處天下安;逍遙自在傳業途,心中正道終得證!”
“你到底是誰!”
“蜀山劍派第十四代弟子,現任掌門的親傳弟子,沈飛!”
“你是蜀山掌教的親傳弟子,開什么玩笑。”
“凈靈和尚不也是凈壇高手,現在的九州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沒什么好奇怪的。”
“原來如此,聽聞蜀山遭逢巨變,掌門弟子下山傳道,看來就是你了。我卻有一點不明白,你下山傳道遇到的最大阻力,當來自佛教,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為什么反而幫助自己的敵人,庇護佛宗凈壇內的高手呢。”還是長宮子遠見卓識,目光如炬,看出了沈飛的來歷。
“敵人的敵人是自己的朋友不假,道教與佛宗在道義之上或存在分歧也不假,但凈靈和尚與我卻是朋友,而我更與他一樣,有著心中的信仰和執著!所以,不能允許你們肆意妄為。”
“你確定要如此?”長宮子繼續好言相勸,“本來人國之內,通天教與佛宗是最大的敵人,雖然不可能幫助你傳播蜀山教義,卻也是對你最有幫助的,你這番作為,等于同時與通天教和佛宗為敵,實屬不智。”
“我奉命傳播蜀山教義,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而是要將真正的信仰在人間播撒開,要讓九州百姓得到真正的幸福,并不會因此拉幫結派,聯合你們這些作惡多端的家伙一起對付佛宗,你這樣想實在大錯特錯。”
“呵呵,少年啊,你和這凈靈和尚一樣,是個妄想狂,理想家呢。”
“不,我和他不一樣,我不只有理想,還有手段。”
“那好,就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手段吧。”
“我已經準備好了。”
繼早間的戰斗之后,通天教三大高手,數十教徒又一次聯合起來,向著同樣年輕但是心懷萬丈雄志的年輕人沖鋒,今日的金陵仿佛在上演一場理想與現實交鋒的大戲。
而與此同時,圍觀的人群們又議論開了:“你們聽見了嗎,這個人是蜀山掌教的親傳弟子,就是他把凈靈和尚給救走了。”
“對對對對,我認出他來了,他就是那天在斗技場內,將弘揚道人輕松斗敗的年輕人,原來這么有來頭的,難怪如此厲害。”
“聽你這么一說,我好像也想起來了,沒錯就是他,真沒想到,年紀輕輕,卻大有來歷。”
“今天早上的戰斗你看到了嗎,凈靈和尚其實是佛宗凈壇內的高手,現在這個年輕人又來自于蜀山,怎么道佛兩大年輕高手同時出現在金陵城的。”
“嗨,仙人的事,咱們凡人怎么搞得清楚啊,只要不受到牽連就好了。”
“這些都不重要,他們剛才的對話你們聽到沒有,這個年輕人和凈靈和尚一樣,也是為了傳教而行走于九州的呢。”
“這么一說,我好像也聽到了。”
“哎,九州這是刮什么邪風啊。”
“是啊,真是不太平。”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對沈飛的身份充滿了驚奇,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質疑,仿佛只是遠遠地看到那份渾然天成的氣度,就已經斷定了他是蜀山高手無疑。
大概是那份留存于眉目之間的堅定太過耀眼了吧!這份堅定,只有真正懷有雄心壯志的人才能夠擁有。
長劍收回到眉峰處,劍尖正對著前方,沈飛一字一頓地說道:“凈靈和尚要以慈悲普渡眾生,我卻和他不同,我所信奉的是以暴制暴,除暴安良!只有以雷霆手段,將一切邪惡消除,才能對人類心中的惡產生震懾作用。所以,我的劍是要飲血的。”
“嗖!”的一聲,沈飛如離弦之箭,竄到對面客棧的屋頂上,遠遠地避開通天教三大高手,在那些普通教士的身上開刀。凈靈和尚之敗,這些看起來不起眼的烏合之眾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沈飛不會犯相同的錯誤,所以當先出手解決掉他們。
他并不像白羽那樣深諳飛天之術之類的輕身功夫,純粹以肉體的強悍迸發出速度,如獵豹那般殺入人群,出手之時沒有絲毫的憐憫,長劍橫掃,通天教教眾手中的普通鐵劍立時斷折,沈飛始一出手,就斬去了兩人的首級。
鮮血的迸射讓通天教眾人感到了恐懼,同時理解到沈飛與凈靈和尚的不同之處,王洋子的師弟水墨子惡狠狠地咒罵道:“想不到號稱正道領袖的蜀山,卻是手段卑劣的無恥之徒。”
“斬妖除惡是蜀山的教義,對于你們這些人,我是不會心慈手軟的。”沈飛一邊嘴不饒人的回敬他,一邊旋轉身體,同時旋轉仙劍揮向人群,通天教教眾多以兩劍防身,遠程操控妖獸進攻敵人。妖獸們體型巨大,行動不便,此刻都在遠處包圍著沈飛之前棲身的客棧,身邊幾乎沒有任何保護。
被沈飛徑直沖殺過來,立時成了待宰的羔羊,毫無還手之力,朝花夕拾劍斫過的地方,尸橫遍野,鮮血橫流,還是長宮子最先冷靜下來,發號施令道:“大家都散開,都分散開,利用妖獸攻擊。”
通天教教士一旦死去,他們對手下妖獸的束縛便也跟著結束,這些重獲新生的妖獸好不容易獲得了自由,憤怒地發泄心中的不滿,在妖獸群中橫沖直撞,瘋狂地沖向觀戰的人群,被一把輕靈的仙劍毀滅了在世上走過一遭的所有痕跡。
仙劍的主人竟然是婷希和廷方姐弟倆,原來他們一直沒有走遠,只是不愿意以同盟者的身份與沈飛聯合起來,一起對付通天教!
得到長宮子的命令,通天教教眾們向著四方退散,沈飛卻不給他們這樣的機會,利用自己體法上的優勢展開無情的追殺,仙劍過處,殘肢斷臂隨處可見。
沈飛早已發現了,通天教道士善于遠程施法,與坐下妖獸一起聯合作戰,對于近身肉搏并不擅長,所以便鐵了心粘著他們,不給他們畫符施展五行道術的機會。
沈飛虎起雀落,身法迅猛,劍意凜冽,通天教眾們一時間被殺得陣腳大亂,短短時間內已經死了十個人了。
長宮子眼看局勢不妙,又一次發布命令說:“犧牲陣法,最近的人上!”聽這陣法的名字,便知道不會是多么正大光明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