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親口承認,嚴倪心中的疑惑全部釋然了,“我說你們兩人怎么親昵的如此自然,毫不畏懼世俗的目光;我說怎么世上的好男人都互相依偎取暖了,原來是俊男配靚女,那就難怪了。”
“說起來,你們兩人還真是般配呢。”嚴倪的話語中充滿酸楚,她自問條件不錯,可是和水靈透亮,嫩如芙蓉的納蘭若雪比起來,那真是相形見絀了,“難怪長得這么漂亮,難怪一舉一動都比女生還要柔,還要美,原來根本就是個女孩子,想想我曾經鐘情于你,真是羞死人了。”
“哈哈,姑娘,如果真的如你所愿,咱倆在一起了,那才真的叫依偎取暖呢。”納蘭若雪有意變粗了嗓音說道。
“這也太欺負人了。”小丫鬟紅兒憤憤不平,“枉我家小姐對你一片癡情。”
“嘻嘻,那還不是看見我帥,只是單純的視覺動物而已,什么一片癡情啊。”納蘭若雪不屑,“好嘍,一切都解釋清楚嘍,豆漿也放涼了,沈飛哥哥,我喂你喝。”
“不必,氣都被你氣飽了,還喝什么豆漿,我說若雪啊,你這脾氣怎么和莫君如越來越像呢,將來有一天不會成為莫君如第二吧。”沈飛大聲地質問。
納蘭若雪道:“少拿我和那個瘋丫頭做比較,我是我,獨一無二的我,什么莫君如第二啊。”話是這樣說,不過她這幾天脾氣確實見漲。也難怪,平時在山上,身邊圍繞的竟是一些俊男靚女,天縱奇才,特別是終日生活在冷宮月的光環籠罩下,讓她始終覺得抬不起頭來,心里面存在著小小的自卑。可是到了外面的世界就完全不一樣了,住在人國里的都是普通百姓,大家閨秀又能如何,和從小修仙,經過了滌塵境界淬煉的納蘭若雪比起來,也是相形見絀的。偶爾冒頭的幾個高手,也是完全無法和納蘭若雪相比較,再加上沈飛對她的忍讓和寵愛,可以說,幾天的人間之行,讓納蘭若雪找到了身為嬌嬌女的自豪感覺,找到了丟失已久的自信,煥然一新,如同初生。做事的方法和對待別人的態度都在潛移默化之中發生了改變,變得不那么平易近人了。
“沈公子,原來一直都是我誤會你了。”這個時候,嚴倪羞答答地說道,語氣中含著萬分的抱歉,這份羞答答的矯揉造作讓納蘭若雪眉頭一緊,同時也讓沈飛露出和善的笑容:“要說對不起也應該是沈某來說,是我一直對姑娘隱瞞了實情。”
“不,是我一直誤會了。”嚴倪抱歉。
“是我一直隱瞞了姑娘。”沈飛回敬。
“是我誤會了。”嚴倪繼續抱歉。
“是我隱瞞了姑娘。”沈飛繼續回敬。
“還是我誤會在先。“嚴倪仍然抱歉。
“是我沒有提早向姑娘解釋清楚。”沈飛仍然以禮回敬。
…(如此往復,后省略500字)
“好啦,你兩人有完沒完,反正現在誤會已經解除了,各回各家吧。”納蘭若雪尖叫,對兩人的“禮尚往來”戳之以鼻。
沈飛真是有點不耐煩她了,心說你吃醋也該有個限度,總不能不允許我和其他的所有女生交往吧,當下道:“若雪,沒禮貌,你在蜀山之上也這樣嗎!不要到了外面的世界就變得沒有規矩了。”下山之后,這是沈飛第一次對若雪板起臉,“還有,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情,我和你沒有任何瓜葛,不管是名義上還是口頭上,我從沒答應過你什么,不要總想著管著我,束縛我,聽明白沒有!”
沈飛如此大聲的呵斥若雪,而且是當著城主府千金和她貼身丫鬟的面,這讓若雪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眼圈馬上濕潤了起來。
沈飛已經被她的眼淚降服很多次了,可是她這一次實在太過分,所以決定不理睬她,保持內心的堅硬:“哭,哭什么哭,你下山是為了什么來的,再這么任性下去,師父交代的任務就不要做了,我是不是最近對你太好了點,反而讓你得寸進尺了!如果再這般不注重最基本的禮節,我馬上致信蜀巔,讓你母親親自派人把你接回去。”
“原來你們不是情侶啊,嘻嘻。”紅兒聽了兩人的對話,在旁邊偷偷地笑。
這一下納蘭若雪更加委屈了,眼圈越來越紅,馬上就要放聲大哭出來,卻聽沈飛不容抗拒地道:“你如果敢在這里哭鬧的話,我轉身便走,汝陽城的任務就算完不成也就此離開此地,到一個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哭與不哭你自己想清楚吧。”
“我…嗚嗚…不哭。”納蘭若雪像個小孩子,被沈飛一連串地罵了一頓,反而怕了,紅兒幾乎笑出聲,“沈飛哥哥,人家知錯了,你不要對我那么兇巴巴的好不好。”
“你現在穿著男人裝,身邊這么多人注視著,別跟我拉拉扯扯的。”沈飛毫不留情的甩脫她的手,雖然看著若雪可憐兮兮的樣子很不忍心,但是沈飛知道自己必須這樣做,如果這一次再毫無原則地容忍她的話,只會讓若雪從此誤以為自己軟弱,越發放肆下去,“咱們約法三章,第一,公眾場合不許對我拉拉扯扯;第二,咱們是蜀山中人,講究禮節二字,對于我的朋友,你不許再無理動粗;第三,以后不要對我的任何行動發出質疑,任何質疑都不可以,否則我真的要把之前威脅你的話付諸于行動了。”
“好啦,沈飛哥哥,你說什么我都答應,別生氣了嘛。”納蘭若雪真有些害怕了。
“哼。”
兩人正在吵架,這個時候,嚴倪從旁邊說道:“你們…你們剛剛是不是提到蜀山…”
聽她這么一說,沈飛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想了想,覺得也沒什么,嚴倪是城主府千金,城主對這個女兒甚是寵愛,讓她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對于他日傳教說不定能夠有所裨益,當下道:“沒必要瞞你,嚴倪小姐,我和君如都來自蜀山,是修道者。”
“來自蜀山…修道…那不是蜀山上仙嘛。”嚴倪著實吃了一驚,佛國與人間距離太近,對于佛宗的藏污納垢人間之人多少有所體會;仙道則高高在上,與人間距離太過遙遠,有關蜀中上仙的種種神秘傳說在人間以訛傳訛,越來越虛幻神秘,因此絕大多數的普通百姓都對修道者充滿敬畏,這其中主要是畏,有關仙人屠龍,斬妖的種種事跡實在太過離奇和玄幻。
沈飛看著她,道:“普通仙人而已,談不上上仙二字。”
“世上真的有仙人存在啊!”丫鬟紅兒不知輕重地說。
“呵呵。”沈飛兩眼一瞇,右手指向緊靠著桌子腿生長的嫩芽,這嫩芽也不知來自何種植物,被遺留在此處,頑強的生長,從桌子腿角冒出頭來,看起來搖搖欲墜,活的很困難。沈飛用右手指向它,仙力順著指尖溢出,隨著手指的卷曲向上指引,嫩芽一步步地生長,再生長,直到成長到壯碩的樣子,到最后開花結果,居然結出了一顆黃瓜,沈飛到它長成之時,手一攥,黃瓜熟透,掉落在地上。撿起來,吃了一口。
整個過程充滿玄妙,仿佛不太真實,別說是丫鬟紅兒,就是她的主子嚴倪都看傻了,充滿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仙法——萬物春生!怎樣,可相信世上有仙人了。”沈飛笑起來。他有意將仙法五行創生,更名為萬物春生,是因為這個名字更好聽,更容易引起不明就里者的無限遐想,也對自己往后的忽悠更有裨益。這幾天他一直在尋思,想要在人間推廣道教,首先要有一部分信眾。窮苦百姓明顯不太合適,因為這些人整天生活在掙扎求生的邊緣線上,考慮的是溫飽問題,寺廟里每周兩次的施粥和解惑明顯就是針對此的,再讓他們改信道教現實并不允許。普通百姓不成,就只能從當地的貴族下手,地方士紳和官府老爺,他們手中擁有著巨大的權力,這份權力一直遭到佛門的制衡,本身就對佛門懷有一定的敵意,但又苦于普通人的身份,在武力上完全無法和佛門抗衡,這個時候,如果道教勢如破竹的崛起,首先彰顯武力,進而展示一些簡單的長生法門,讓他們看到長久守護財富的機會,這些人一定會義無反顧地投奔道教而來,而有了他們做信眾,與佛門之間的抗衡就不會顯得乏力。
今天和嚴倪的見面簡直是天意的安排,嚴倪是城主府千金,得到城主大人的萬千寵愛,如果從她開始信仰道教,那么自己的成功幾率會變得很大。
確如沈飛所想,嚴倪看了他展示出來的神通之后,驚訝地合不攏嘴巴了。佛門中人,修的是己身,能夠表露在外的手段多含兇戾之氣,哪能像道教這般渾然天成,與天地萬物達成一體。
“難怪二位樣貌不俗,簡直像是神仙下凡,原來是真的神仙。”沉了許久,才從震驚中平復過來,嚴倪便要叩拜下去。世人有誰不知道,與蜀山上仙接觸的機會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仙人指路,只引有緣人入仙路。
“小姐過贊了。”沈飛沒有伸手去攙扶她,在他看來,山上的那一套嚴苛的禮節和尊卑長幼秩序還是很重要的,如果沒有這些存在,怎么能證明出自己比身邊人的地位更高,能夠向他們傳道呢。更何況,在外人眼中,連城主府千金都向著自己屈尊下跪,宣誓信奉了,他們這些地位趕不上城主千金的人又怎么能再懷疑自己,不信奉自己呢。
沈飛是個絕頂聰明的人,雖然心腸有些軟,但確實絕頂聰明,果然嚴倪小姐的行為引起了身邊人關注和震驚的目光。沈飛笑笑道:“小姐請起吧,普通仙人而已,受不了此等大禮。”
他沒有伸手去攙扶,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樣子,他有預感,自己越是這樣,身邊人對他的崇拜和敬仰就越深。
果然嚴倪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叩拜下去,到第三拜完成,才抬起頭來:“上仙,家母久病纏身,素問蜀山上仙有驚世的神通,請您務必救母親一命。”
正在吃早點的眾人聽她如此說,這才知道沈飛的真實身份是蜀中上仙,恍然大悟,同樣露出敬仰的神色。他們雖然不知曉嚴倪小姐的真實身份,但是看她穿著不俗,身邊又有丫鬟陪侍,想必出身富貴家人。
“凡間之事,仙人不能隨便插手的。”沈飛表現出為難。
“請上仙看在倪兒一片赤誠的份上,救救我的母親。”嚴倪又要叩拜,深深叩拜,額頭抵著沈飛的足尖,就如他曾經叩拜自己的師父,蜀山掌教李易之。
苦忍兩年,終于獲得了力量的沈飛,已經成長到了連城主府的千金都必須頂禮膜拜的地步。想想前一刻她還要為自己做小呢,現在就已經將自己捧上神壇,人心變化之快真是可笑。
不過變化得如此之快的心境也讓沈飛看到了道教在普通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大家對于道的期冀和敬仰在展現出小小的神跡之后,便能夠達到頂點。
沉了好久,在眾人看來,沈飛是在用這樣的方式考驗嚴倪的真心。
“那好吧,相識即是緣分,我明日辰時,會在福來客棧。”語畢,沈飛站起了,灑然而去,仙姿卓卓,不可方物。一旁的納蘭若雪簡直看傻了,對沈飛高深莫測的作態深感佩服,緊跑兩步追上來,從后面攬住沈飛的胳膊:“沈飛哥哥,你好帥哦,一副得道上仙的樣子。”
沈飛刮刮她的鼻梁:“蠢丫頭,我本來就是得道上仙。”
兩人灑然而去,留下呆若木雞的眾人在身后膜拜——最美麗的彩虹,便只出現在一場天昏地暗的瓢潑大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