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上上簽 本來熱熱鬧鬧的姻緣殿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沈飛和納蘭若雪本來排在最后,她們一走,自然成為了第一個,馬上就可以找到大師求簽。請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說旁邊的和尚雙手合十,一邊念誦著阿彌陀佛,一邊搖頭晃腦地走出去了。
常藏和尚囂張跋扈,惡貫滿盈,經常帶著廟內的和尚去翠蘭軒開戒,沈飛本以為華嚴寺應該烏煙瘴氣,藏污納垢才對,沒想到目前見過的幾個和尚,都是和善而且木訥,和常藏和尚一點都不一樣。
走到大師桌前,若雪問:“大師,我要求姻緣。”
負責姻緣解簽的大師是一名老和尚,坐在條案的對面,他正對著的桌子上擺著姻緣簽的簽筒。老和尚望著納蘭若雪的臉,似笑非笑,大為感慨地說:“姑娘和公子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還有何姻緣好求呢。”
納蘭若雪愣了一下,露出笑容,雙手合十道:“大師您果然慧眼,看出我的身份來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那些女施主天天來此地求簽,心中的渴望也跟著日積月累,逐漸累積,乍見到如此清秀的兩位公子哥,自然難以自持。老衲我已經行將就木,就算未遁入空門,也失去了領受風華之心,能夠以平常心對待世間萬物,看人方面自然準一些。”老和尚出口成諫,想必央央佛理早已深諳于胸。
納蘭若雪道:“瞞不過大師的眼睛,不過姻緣簽嘛,還是要求一根的,因為我旁邊的這個家伙,心里面一直住著別人。”說著,用胳膊肘頂了沈飛一下。
后者沒好氣地“吭”了一聲:“求簽就求簽,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去外面轉轉。”
“不要,你等我嘛。”納蘭若雪馬上抓住他。
沈飛無奈,也只能應承,“你快點。”
納蘭若雪會心一笑,重新望向條案后面的老和尚,擠眉弄眼地道:“大師,這姻緣簽到底靈不靈啊。”
大師高深莫測地捋捋白髯:“信則靈,不信則不靈。”
納蘭若雪想了想道:“是好的我就信,不好的就不信。”
“命運是個定數,信不信在你,靈不靈在天。”
“說的我好緊張呢。”
“趁沒人,快些搖簽,我給你詳細地解解。”
“要怎么做?”
“從筒子里搖出來一根就可以。”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我試試看。”
說著,納蘭若雪捧起簽筒,閉上眼睛,嘴中念念有詞:“良緣啊,良緣,你可一定要來哦,來我就信。要不然真的要翻臉了。”
納蘭若雪搖了半天,也不見一根簽子出來,大概是太緊張了,面前的僧人卻是蹙眉,似乎其中有著特別的講法,終于搖出來了一根,掉在桌子上,若雪剛要拿起,卻已被老和尚捷足先登,“施主,簽語只有貧僧能看,你看了也就不靈驗了?”
聽老和尚這么說,沈飛不禁蹙眉,他有著動物般靈敏的聽覺,剛剛進入姻緣殿的時候,明明聽到有人大喊著上上簽,撲到老和尚面前等著解簽,怎么到了若雪這里,就不能碰了呢?
凝眉望向對方,卻見納蘭若雪不情不愿地縮回手:“這樣啊,那好吧,請大師指點迷津。”
老和尚微微一笑,一手蓋住簽上的字,生怕若雪看到,另外一手拿著簽子放到眼前,兩眼一彎,笑起來道:“小姐求得的是上上簽,姻緣美滿,有情人終成眷屬。”
“真的?”納蘭若雪不疑有他,興奮地跳起來,一邊跳,還一邊拍打沈飛的臉,搞得對方好生無奈:“聽到沒有,聽到沒有,上上簽,是上上簽,有情人終成眷屬餒。”
“不過…”沒想到老和尚話鋒一轉。
“不過什么。”若雪的臉立時沉下來,撲在桌子上。
“不過剛剛姻緣簽遲遲出現,證明這段上好的姻緣當是來之不易的。”
“這…剛剛是我太緊張了,所以…”
老和尚伸出手,截住若雪:“女施主,信則靈,不信則不靈,不必太過介意。”
納蘭若雪面露愁容,眉毛擰做一團:“我信。”
“施主自己做主。”
“開心了吧。”沈飛露出笑容,“去,外面等我,我也求一下姻緣。”
“你也要求?”
“有何不可?”
“我已經求過了,你還求做什么。”
“你求的姻緣是你自己的,我求的是我的,這怎么能一樣呢。”
“可是,咱倆…”
“快去快去,不要偷看,更不許偷聽,聽到沒有。”
“沈飛你個沒良心的,妄我對你一片癡情。”
“這和癡不癡情有什么關系,去去去,外面等著。”從背后推了若雪一把,力道不大,卻讓對方出離憤怒,“好好好,你求,你求,好好讓大師算一算你和宮月之間的那些個破事吧,沈飛我恨你。”
“快去,快去,別在這礙眼。”
“哼!”納蘭若雪氣鼓鼓地往門外走,沈飛一直用余光盯著負責解簽的大師,看他準備把簽子放回筒子里,忽然伸出手,截住了他,言辭犀利地問:“大師,這簽子給我看看可好。”
老和尚被沈飛動粗,并不動怒,反而露出笑容:“施主果然目光犀利,非那名姑娘可比。”
“我只想看看簽上的內容。”
“你真要看?”
“請大師行個方便。”
沈飛伸出手,從老和尚手里接過了簽子,放在眼前看的時候,刻在上面的字已經消退,當是之前由老和尚握在手中,被他以內力融化掉了。沈飛目光一冷,凝眉望向對方,看老和尚一副笑盈盈的樣子,似乎并無惡意,沉下心,復又注視凹了一塊的簽面,五感全開,借著遠遠超出常人的視感,從那殘留的刻痕中,辨認出了字的形狀,心中一驚,猛抬起頭,驀然拱手道:“大師大慈大悲,德高望重,在下深感佩服。”
“一普通僧侶而已,善妄他人向“樂”。”老和尚重新打量沈飛,倒沒想到只從殘留的部分,對方便可認出曾經印刻在簽子上的文字。
“大師真是菩薩心腸。”
“施主過謙了!”
“不打擾了。”沈飛深行一禮,轉身離去。
之前碰到個小和尚神秘莫測,現在遇見個老和尚,佛法無量,望人向“樂”,不惜犯下“誑語”之戒,華嚴寺的僧侶真是給沈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走出去的時候,納蘭若雪乖乖地呆在姻緣殿的門口,豎著耳朵往里面偷聽,到沈飛走來,又扭過頭望向一邊,沈飛拉了她一下,道:“喂,走啦。”
納蘭若雪道:“怎么樣,上上簽吧。”
“這是秘密。”沈飛諱莫如深地笑。
“切,不說拉倒,我還不想知道呢。”納蘭若雪氣鼓鼓的。
“好啦,去“福運”殿。”沈飛從身后望向納蘭若雪,不知為什么目光怪怪的,像是有什么心事藏在心里。
“你怎么啦。”女人最是敏感,納蘭若雪被沈飛的目光注視著,立刻感受到,馬上將之前的抱怨拋到腦后,又一次拉住沈飛的手,關切地注視他,“沈飛哥哥,怎么了?你怎么這樣盯著人家?”
她細聲細語的,滿臉關切,粉嫩嫩的小臉蛋雖然不像冷宮月那般堅挺,是標準的瓜子臉,卻也是耐看的類型,嘴唇頗厚,抹著唇紅,一看就是個不能說會道的人。
沈飛與她近在咫尺,目光古怪地看著她,這是他第一次深情的注視納蘭若雪,忽然感覺和對方呆在一起的時候,甚至比和白羽在一起還要開心,感覺還要舒服,想到簽文的內容,沈飛默默搖頭,心道:“信則靈,不信則不靈,我不信!”
嘴上卻說:“傻丫頭,看你長得漂亮,欣賞一下啦。”
“真的嗎!”納蘭若雪的眼睛變得更亮,清澈的如同一汪潭水,“那…是不是比宮月還漂亮啊。”
沈飛臉一黑,“當然不是!”
“壞蛋,你討厭,你討厭!”納蘭若雪揮舞粉拳,撲在沈飛胸前,一陣亂捶。
沈飛被她捶著,感覺不到痛,反而挺舒服的,心中想:若說美,冷宮月天上地下,獨一無二,那是傾國傾城之姿;可若論性格,納蘭若雪的性格真的很好,天真可愛,毫無雜質,純潔地看待身邊的一切,這樣的小姑娘,總能讓你生出張開懷抱保護她的欲望。可能是在一起待久了,雖然嘴上不說,沈飛心里面對若雪其實越來越在乎,這點他自己也注意到了。
“一定要將宮月徹底忘記才行。”他在內心深處低語。
兩人走向“福運”殿,求福運的多是生活落魄者,或者當地的最底層人士,所以,福運殿聚集的人特別多。同樣的,廟里安排在此地接待他們的僧侶也比較多,一共有三名須髯花白的老僧人并排坐著,同樣是以條案相隔,人們互相之間難免推搡,有些甚至卡位,插隊,若不是小和尚從旁疏導,說不定就會互相爭吵起來。
福運殿看得是手相和面相,城里的人每到時間就會來這里,自己到底是什么面相,什么手相的心知肚明,可還是定期要來,賭一賭有沒有翻身的機會。
隊伍老長,排隊的人太多,沈飛往前面看了看,對若雪道:“這里排隊的人實在太多,我們還是先去主殿上香吧。”
納蘭若雪蹙著眉想了想,點頭道:“那好吧。”
沈飛看看身邊無人,湊近她道:“等一會兒,我要想辦法接近華嚴寺的主持,你到時候不要開口講話,免得暴露了咱倆的身份。”
“知道了,沈飛哥哥,你怎么總對我不放心的。”
“能放心才怪呢。”
兩人肩并肩走向主殿,主殿開闊,除了幾名小僧人,并無德高望重的老僧鎮守,跨過門檻,居中一座金身佛像寶相莊嚴。從這尊佛像上就可看出佛教與道教最大的不同,道宗重視傳承,誰家的老祖宗誰家供,絕不會把祖宗或者祖宗的神像至于朗朗乾坤之下給世人祭拜;佛宗則完全不同,佛宗視佛祖為全能之神,從上到下,包括信眾在內必須對佛祖定期祭拜,也只有信仰佛祖,才能夠得到啟示和庇護。
主殿的穹頂高達六丈,一丈三米,近乎有二十米那么高,即便如此,金佛的頭頂幾乎頂著房梁,可見此佛身之巨大。
人們跪倒在佛祖面前,兩膝跪地,雙手合十,為家人祈求平安,為自己祈禱福運和指引,凡此種種。
主殿雖大,卻也是人數最少的,因為祈福大多是為了他人,而福運和姻緣則關乎自己,世人自私,為他人者少,為自己者眾。
大佛的背身有一道亮光,那是一扇通往后院的門,通過門的時候,僧侶會輕聲囑咐道:“請施主靜言。”
于是,到了后院的時候,你只能動作輕微,盡量不發出聲響。
后院是一個敞亮的四合院,一名身穿深紅色袈裟的得道高僧,坐在蒲團上誦經,聽經的人圍繞著他端坐,閉著眼睛,有點像是仙人打坐冥想時的樣子。
院子里的蒲團已經沒有空余的了,沈飛和納蘭若雪只能和其他晚來的人一樣,站在外側的走廊里,傾聽真佛的教誨。
“奉施諸佛及諸菩薩、師長、善友、聲聞、緣覺、如是無量種種福田,乃至貧窮、孤露之者。此諸人眾,或從遠來,或從近來,或從菩薩名聞故來,或因菩薩姻緣故來,或聞菩薩往昔所發施愿故來,或是菩薩心愿請來。菩薩是時,或施寶車,或施金車,施妙莊嚴,鈴網覆上,寶帶垂下;或施上秒琉璃之車,無上珍奇以為嚴飾…”經文晦澀繞口,不過聽起來應該是最基礎的,適合普通百姓接受的淺顯部分,主要說的是佛祖和菩薩的諸多神奇之處,以及供奉他們所能夠帶來的福音。
沈飛聽著沒什么意思,佛宗的經文對心中有遺憾的普通人挺有誘惑力,但是類似他這般高高在上的仙人,甚至連佛祖都不放在眼里,就更不要說去供奉了。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