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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情難自禁

  長久的忍耐并非就是沉淪,而是在為有朝一日的乘風飛起做出積累和努力,沈飛堅信,自己是雄鷹,是金龍,區區一片大海并不能困住自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木漿搖擺,小舟穿過水面,留下細碎的漣漪,永不落下的太陽炙烤著沈飛的內心,他抬起頭,看看天空,深深嘆息,“偌大天下,難道真的就無我沈飛的落腳之地?”

  他揮出一掌,三尺之外的水面炸開一條水柱,濺起的水浪反而將自己淋濕,沈飛不禁苦笑。

  “沈哥哥,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快點醒過來,求求你,只要你醒過來,若雪我愿意當牛做馬伺候你一輩子。”冥冥之中的聲音又出現了,這是茫茫大海中唯一陪伴著沈飛的聲音,遺憾的是,他卻想不起聲音的主人是誰,甚至感到茫然,為其中的內容感到茫然,“醒過來?如果睡著了為何還能劃船,自己究竟在哪?”

  沉了沉,他重新搖動雙槳,對于現下的他而言,搖槳似乎是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不管聲音的主人是誰,也無論大海是否存在盡頭,他終究是不會放棄的,因為他是沈飛,一個永不放棄的男人。

  大海,茫茫無際的大海,大海中只有一個人,孤零零的,連一只鳥兒,一只魚兒都見不到蹤影,這就是大海,深處大海之中,你永遠無法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里,你甚至不能確定大海是否存在終點。

  木舟在水面上搖啊搖,搖啊搖,慢慢的,沈飛已經覺不出累了,兩臂機械地搖擺,向著永遠不會落下水平面的紅日航行,沈飛堅信,努力最終能夠得到回報,他堅信這一點,所以義無反顧地前進。

  浪花翻涌,卷起的浪頭有兩三人高,拍打下來有著萬鈞之力,沈飛看不出航行的角度了,勉強支撐小舟不會傾覆,可惜,浪頭越來越大,老天似乎存心與他作對,隨著一道巨浪拍打下,木舟傾覆,沈飛消失在汪洋之中。

  回不來了,一切都回不來了,人死之后,前世的一切都會帶走,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志向,身邊重要的伙伴甚至愛人,沈飛覺得心里面是存在幾個無法磨滅的影子,雖然想不起來他們的面貌,但是確實存在著,存在于內心深處,如果就這樣死去,心里的這些人肯定是會傷心的吧。“呼。”一雙手驀然伸出水面,沈飛抓住了碎裂木舟留下的一塊木板,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盡所有的力氣將上半身挪到上面,沈飛探出頭,深深呼吸。

  風浪高達兩三米,在海上航行了這么久,沈飛還是第一次遇見這么巨大的海浪,隱隱約約的,他覺得說不定目標就在前方。老天要阻攔他達到終點,他便偏要讓老天失望。

  沈飛不放棄,在海浪中緊緊抓住唯一的一塊木板,隨著大浪的起伏而起伏,他無所畏懼,大有破荊斬浪的氣勢在,濕咸的海水時不時地喝上一口,沈飛的身體快虛脫,疲勞感倍增,同時還感到寒冷,他快要死了,沈飛心里這樣想著,在臨死之前,卻記不清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真是死不瞑目。沈飛又一次抬起頭,望著被碧浪遮掩的太陽,露出一絲釋然地笑:“下輩子,我還要和你斗,至死方休。”

  沈飛哈哈大笑,笑聲如雷貫耳,竟是比波浪拍擊的聲音更加洪亮,也因此驚動了沉睡中的某只古老而美麗的生物,紅日被遮蔽了,因為一只宏偉生靈的到來,在這樣的角度下,沈飛只能看到它身子的一角,深感震撼。

  那只巨大生物的身上充滿著灼熱的氣息,從水面上經過,大海都被蒸干:“抓住我,你可重見天日。”

  巨大生物這樣說著,沈飛看著垂落尾巴的尖端,知道那便是逃脫升天的機會,片刻的猶豫之后,決定放棄,對著天空中的美麗生靈吶喊:“我要靠著自己的力量和蒼天斗個痛快。”

  那只生物愣了一下,從古至今,還從來沒有人拒絕過自己,它同時覺得有趣,渺小若塵埃,卻雄心萬丈,深海中漂泊的“螻蟻”是亙古歲月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類型,讓它眼前一亮。

  沉了沉,沈飛以為它生氣了,卻不想天空中的巨大生物并沒有就此離去,反而又一次把尾巴甩向水面,“抓住我,我們并肩作戰,一起戰個痛快。”

  “你不嫌棄我渺小嗎?”沈飛不知好歹地問。

  “我相信你終會強大起來。”

  “就這么說定了。”沈飛伸出一只手,緊緊抓住生物尾巴尖的凸起,觸手灼熱無比,似乎在炙烤自己的靈魂,不過沈飛咬牙堅持,很快地另外一只手也抓了上來,接著整個身子緊緊抱住天空中美麗生靈的尾巴,出乎意料的,當全身心地擁抱過去的時候,反而不覺得灼熱了,感覺無比溫暖,暖意直達五臟六腑,將疲憊與陰霾一并驅散。

  “我這是在做夢嗎?”沈飛悵然若失,卻在巨大生靈的帶動下翱翔九天,“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站在我的背脊上,像一個真正的蓋世英雄,向著蒼穹揮劍。”

  巨大生物的聲音仿佛來自恒古遙遠的時光。

  “我會的。”沈飛拍拍胸脯,“不會太遠。”

  “我相信你。”巨大生靈沖向火日,灼熱的光芒讓沈飛睜不開眼睛,身邊的聲音越來越大,直至極致的安靜,忽然間,仿佛進入到另一個世界里,腦海深處的記憶紛至沓來。他蘇醒了,視線卻是模糊的,隱約能夠看到亮光,應該是被什么東西遮掩住了,正想開口求救,卻聽到有人在身邊低語:“沈哥哥,求求你醒過來吧沈哥哥,只要你醒過來,做牛做馬我都愿意;沈哥哥,求求你快點醒過來,我想成為你的妻子,為你生好多可愛的寶寶;求求你了沈哥哥,你的時代剛剛開始,怎么忍心就這樣離開,沈哥哥,快點醒過來吧,只要你醒過來,我什么都聽你的,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熟悉的聲音,陪伴自己在大海中航行的聲音,聽到這樣的聲音,沈飛覺得心里面暖暖的,原來一直是若雪在陪伴自己,她的傷已經痊愈了嗎,傻姑娘,也不問問我的意見就要跟我生孩子,你是要用強的啊。

  沈飛心中沒來由的一喜,想到若雪冰清玉潔的嬌軀,不禁全身燥熱,卻又猛地憶起,炎天傾曾經說過,若雪已經被他糟蹋了,心里頓感憤怒。

  沈飛抬抬手指,被繃帶纏卷的手指有胡蘿卜粗細,若雪以為自己眼花了,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卻聽到細若游絲的聲音從繃帶里面傳來:“若雪,辛苦了…”

  千言萬語,匯聚成一句話,沈飛的所有心意都包含在其中。

  若雪驚呆了,攥住沈飛的手掌湊上前,湊到繃帶人的嘴邊:“沈飛哥哥,是你嗎,你醒過來了嗎?”

  “我聽到你要為我當牛做馬,生好多小寶貝,是真的嗎?”沈飛調皮地調笑她。

  “沈哥哥。”若雪畢竟是女孩子,雖然是真心喜歡沈飛,被這樣直截了當地問還是覺得難為情,“沈哥哥,你都聽到了,還問人家做什么,你好壞啊。”

  “哈哈,開玩笑的,這些天辛苦你了若雪。”沈飛努力地抬起手指,若雪將之攥住,眼淚啪嗒啪嗒地滴在上面,滾燙無比。

  “沈哥哥,你救我護我,給我新生,從此我就是你的…就算當個小我也愿意。”說到這里納蘭若雪害羞地低下頭去,女孩子家家的,說出這般露骨的話,已然是抱著莫大的決心,沈飛怎會聽不出來其中的情真意切。

  若需一定是認為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是冷宮月,又想一輩子伺候自己,所以甘愿做小,這樣的女人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他本在糾結若雪究竟有沒有被炎天傾壞了身子,可話到嘴邊實在難以出口,畢竟這樣的問題對若雪傷害太大。不知為什么,沈飛對納蘭若雪身子的清白很是在意,明明知道這是對方的傷疤,還是幾次打算開口,不過最終都忍耐下了。

  若雪不知道他懷有這樣的心思,抱著沈飛被裹個嚴實的手臂,用臉頰在上面蹭,使勁親昵,一直守在屋子外面的七小,像是感覺到主人的蘇醒,對著天空出“嗚嗚”的長嘯,以此慶祝主人的歸來。

  “有你們真好。”沈飛不由自主地流淚,在大海中航行,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幾乎無盡的歲月中,是若雪和七小陪伴著自己,這份陪伴讓他覺得溫暖,所謂得一知己死而無憾,他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一種患難見真情的感覺。

  納蘭若雪不急著去找云師叔,享受于現下難能可貴的獨處時間。外界紛紛擾擾,唯有這間屋子是兩人爾儂我儂的地方,雖然隔著沉重厚實的繃帶,若雪卻能感受到對方逐漸恢復的體溫,那是男人才有的溫度,給她以溫暖,給她受傷的心以撫慰;依偎在沈飛的懷中,若雪覺得可靠而又安全,自己被保護著,被他強壯有力的手臂保護著,她覺得踏實,全身上下能夠徹底的放松。

  “沈哥哥,我一輩子都是你的人,轟也轟不走了。”

  情到濃時,她直言不諱,顧不得少女的嬌羞和懵懂了,她喜歡沈飛,義無反顧地愛著沈飛,至死不渝。

  沈飛沒有回應他,炎天傾的話仿佛壓在心里的一塊石頭,不知為什么,他很在意若雪身子的清白,這大概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吧,總之就是很在意,明明對若需也有好感,但如果說接受成為妻子或者戀人卻總覺得怪怪的,總覺得那是被其他人用過的東西,全身不自在。

  所以沈飛沒能馬上回應她,但也沒有立刻拒絕,他不知該怎么好,因此選擇沉默。從若雪與君如的斗氣開始,到南山草庵月下的曖昧;再到東山瀑布前的表白;一直到今天。沈飛覺得,自己對若雪的感情在悄悄地生著變化,他并不覺得自己對冷宮月的情有所減少,但隨著時間地推移,隨著與若雪間的糾葛不斷加深,他是真的開始對身邊這個女孩子產生好感了。

  當看到炎天傾欺負若雪的時候,他的內心幾乎是沸騰的,那種憤怒感無法形容,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要為若雪討一個公道。這種沖冠一怒為紅顏的行動,絕不僅僅是友情那么簡單,他對若雪大概是有愛的,無人的夜里總會回憶起與對方唇齒交疊的細膩,總會想起身體觸碰的順滑,若雪給他帶來了不一樣的感覺,這種感覺極其美好,以至于任何妄圖打破它的人,都會被沈飛反擊。

  這就是保護的吧。沈飛這樣想著,覺得若雪靠在身上的感覺真的很舒服,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隔著繃帶,兩人纏綿依偎了很久很久,直到屋門從外向里推開,莫君如端著飯菜走入進來,才驚慌地分開。

  看到兩人癡纏的情景,君如先是尷尬,繼而驚喜,走近了說道:“沈飛醒過來了嗎?是不是醒過來了?”她的語氣中充滿興奮。

  納蘭若雪本來還在不好意思地整理絲,被她這樣問反而鎮定下來,回應道:“剛剛醒的,正準備去叫云師叔呢。”

  “我去就好,你繼續陪著沈飛吧,多陪陪他。”這兩天,君如和若雪兩位天之驕女關系急回溫,似乎是因為沈飛的傷讓她們由敵人變成了一致目的的行動人,君如負責每天三次過來送飯,如雪則終日陪伴著沈飛,寸步不離。

  “那有勞你了,君如姐姐。”若雪沒有和君如客氣,因為她實在想多陪沈飛呆一會兒。

  君如干脆地將飯菜放在桌上,轉身走出屋子,沒走遠就又回來了,若雪遲疑地問:“君如姐姐,怎么了?”

  卻聽君如回答:“難怪覺得一進屋冷冷的,原來冷宮月一直站在外面。”

  “宮月?”沈飛心中一動,幾乎脫口而出,納蘭若雪聽到了,心中難免有些失落,不過很快恢復:“原來宮月也一直關心著沈飛哥哥的,她不進來是因為我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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