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風華絕代的女子,明月峰冷宮月 “咣”銅鑼聲響起,第三場戰斗正式開始。比試的雙方是魔教冥王宗少主炎天傾和明月峰弟子冷宮月。
道童搬來了靠背椅,掌教和云師叔坐在玄青殿外,直面觀云臺,三尺洛水溫柔地包裹了金蟬翠,他身上傷勢很重,非一時半刻能夠恢復。
邵白羽和沈飛并肩而立,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不知是興奮的還是畏懼的,總之難以抑制的顫抖,指尖的抖動即便被沈飛牢牢攥住也無法制止,他太期待這一天到來了,也太害怕這一天到來了,期待于終于有機會手刃仇敵,害怕于萬一仍舊敵我相差懸殊,修道的心境會就此跌落千丈。
觀云臺上,炎天傾手執魔劍饕餮,血肉傀儡四肢著地趴在他旁邊,像是一只等待主人號令沖殺出去的猛獸。血肉傀儡的制作方法與陰長空制作骷髏王的方法類似,需要收集具有強大靈能的魂魄,將之附著在提前制作好的容器中。容器的制作方法非常有意思也異常血腥,這里暫且不表,留待日后再說。
炎天傾從血肉傀儡那邊吸收了血和肉,精力由此恢復,斗志昂揚,和前兩戰一樣,倒持魔劍站立于觀云臺中央,等著蜀山派出的代表前來應戰。
他這一戰的對手是明月峰冷宮月,天下間獨一無二的女子,近千年來唯一一位令當代玄女黯然失色的神之女。冷宮月被她師父納蘭明珠發現在一座冰冷殘破的宮殿內,那個時候,她已經五歲,之前的經歷一片空白,無論怎樣也回憶不起來。至于那座宮殿,自打隨師父來到蜀山,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在納蘭明珠和納蘭若雪出現之前,冷宮月唯一的親人是雪塵劍,一把異常美麗又擁有無上威能的神劍。因此,冷宮月與雪塵劍幾乎寸步不離,哪怕睡覺的時候都放在枕邊,由此落下一身的凍傷也是心甘情愿。冷宮月對雪塵劍的信任甚至超出對師父納蘭明珠的信任,她堅信無論何時,雪塵劍都不會離她而去。
璀璨的冰晶凝結在艷陽高照的天氣里,形成通往觀云臺的甬道,冷宮月順著通道前行,信步走到炎天傾的對面,兩手抱劍:“明月峰,冷宮月。”干凈利落地自報家門。
炎天傾感受到對面傳來的絲絲寒意,暗道自己這番冒險真的是值得的。
“圣教冥王宗少主炎天傾。”他今天第三次介紹自己,證明離成功又近了一步。
“錚!”雪塵劍出鞘,冷宮月原地飛起,冰冷的風雪鋪天蓋地,讓山崖之上氣溫驟降,她一如以往的直接、干脆,交戰之初便全力施為。
炎天傾瞇著眼,看著漫天風雪中的渺小人影,露出笑容:“痛快。”饕餮魔劍指向風雪,恐怖的魔獸從其中涌出。這只魔獸已經出現了三次,前兩次都被摧毀,現在又再出現,可見只是饕餮魔獸的一縷魔魂而已。魔獸血口暴張,對著風雪噬咬,天地萬物都是它的食糧,無一例外。
可關鍵是,有些食量不會束手待斃。
風雪中,一只虛幻而美麗的狐貍對著棲近的魔獸咆哮,瞬間將它化為冰雕。與此同時,雪片刀子一般肆虐,狂風和寒冷讓觀戰的眾人不得不一邊退入殿內,一邊騰起仙力抵擋。冷宮月從未全力釋放過雪塵劍的力量,她害怕因此帶來的災難,但是今天,面對強勁的對手,面對可靠的同伴,她決定破一次例。一出手就是拼命,絕不給炎天傾任何機會!這是她在臺下觀戰時堅定的想法。
炎天傾擁有著深淵般的仙力,擅長打消耗戰,似乎還隱藏著強大的殺招沒有使用,時間拖得越久,對自己越是不利。
冷宮月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在開戰之后眨眼的功夫里,就仙力全開,將雪塵劍的威力釋放到最大。因為鋪天蓋地的寒潮,正在觀戰的眾人全部向后退,連掌教和云師叔都是一樣,唯有沈飛,唯有沈飛反而頂著風雪往前邁步,更加靠近了她。前四戰中,炎天傾越是面對強大的對手,越是展現出瘋狂的一面,越是往死里下手,現在冷宮月展現出了強大的力量,能夠冰封炎天傾當然最好,可萬一被他反敗為勝,那么以炎天傾的個性,被逼至這般地步一定瘋狂到了極點,宮月在落敗的一刻會有性命之憂,所以,沈飛非但不向后退,反而頂著風雪更加靠近了戰場,拼命抬起頭,追尋風雪中交錯的人影。
每個人都在為風雪所擾,沒有人注意到他此刻孤注一擲的行動,除了納蘭若雪,她花癡的老毛病又犯了,為炎天傾的風姿氣度深深著迷,暗自尋思:宮月出手,炎天傾一定落敗,因此往前一個勁的湊活,準備上演一出美人救英雄的好戲,卻也因此發現了同樣湊上前的沈飛,從他關注戰局的眼神中,知道了正在為冷宮月擔心,心里面的醋壇子一下子打翻了。本以為對沈飛也只是一時興趣的她忽然發現自己原來還是很在乎對方的,沒來由的一陣生氣。暗暗發誓:我一定要讓你后悔,后悔一輩子,沈飛。
觀云臺上,風雪交織,冷宮月置身風雪之中,將心靈放空,將風雪當做身體的一個部分去感知敵人、消滅敵人。她能夠感受到,雪花凌舞近乎將天地封禁,兩個溫暖的身體正在逐漸靠近自己。一個上面散發著血腥和煞氣,當是血肉傀儡;另外一個由凌厲的劍罡組成防護罩,保衛己身,當是炎天傾本人。
她單手持劍舉向天空,全身氣勢隨之向上拔起,虛淡的狐影于身后顯現,狐影擁有著狡黠的眼神、不算特別巨大的犬齒和毛茸茸的美麗尾巴,像是庇護著冷宮月的守護神,冷眼注視風雪中的黑影。
風雪縱橫,雪塵劍上爆出一道逆沖向天的劍芒,長達十丈,幾乎刺破天際。十丈劍芒已是冷宮月能力的極限,她要用這一式,為蜀山掃平禍患,徹底消滅了炎天傾這個狂妄的魔徒。
一聲輕吟,悅耳無比,她已孤注一擲,一往無前。冷宮月雙手持劍,正待向下劈斬,恐怖的血肉傀儡忽然撕破風雪帷幕攻擊她。血肉傀儡是被魂靈附體的怪物,并非活物,其肉體中流淌的血液具有腐蝕性和絕高的溫度,是寒冷的天敵。撕破風雪的簾幕撲殺過來,沒有皮肉遮掩的兩手惡心地令人作嘔。冷宮月出劍過半覆水難收無暇顧及,身后的狐妖卻自動護主,對著血肉傀儡吐出一口寒氣,只一口氣,便讓對方失去了行動的能力,成為一個堅硬的冰坨,向地面墜落下去,摔碎了。
妖狐吐出的是寒冰真氣,與漫天的風雪不可類比。冷宮月總算放心,奮力揮動劍鋒。
“刷”漫天風雪被斬為兩半!
一眾觀戰者眼中,風雪之間忽然落下了一道巨大無比的劍刃,嚇地他們連著向后退卻,摔倒在地。
“轟。”劍罡斬落的盡頭,卻是雙手持劍的炎天傾,如果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是炎天傾第一次雙手持劍。
“刺啦啦。”十丈劍罡與三尺黑鋒碰撞,摩擦之聲呱噪刺耳,炎天傾在巨大的壓力下,單膝跪地,可是執劍的雙手未有絲毫松動,緊握劍柄。抓牢劍柄是身為持劍者基本的素質,真正的強者劍榮己榮,劍損己損。
炎天傾目光炯炯,嶄新的頭盔從中間裂開一道縫,處在一條直線上的身后地面也出現了一道縫,由此可見雪塵劍威壓之大。
“好。”他沉悶地夸贊,因為氣壓在胸田沒辦法正常發聲。炎天傾的聲音沙啞而讓人不舒服,憋著氣說話的時候,這種狀況更加明顯,“好!”
“轟!”十丈劍芒奮力壓下,炎天傾雙膝跪地,跪倒之處的地面被壓至龜裂,裂紋不斷向外延伸,“好。”他強提著一口氣,慢慢站起來,可惜沒有成功。與前一場戰斗中眾人表現出的興奮和激動有所不同,在冷宮月一招制敵的時候,所有人屏息以待,不發出一絲聲響,等待結局到來的時刻。
“轟。”地面向下傾塌,塵土漫起,與風雪攪在一處,炎天傾膝蓋沒入龜裂的土石中,像是快要撐不住了,而站在劍芒那一端,手持雪塵神劍的冷宮月也是面如金紙,一口氣在嗓子眼里憋了很久。仙人比拼仙力對雙方來說都是極為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會氣血回流,走火入魔。
冷宮月眉眼之中顯出一抹果決,這抹神色不似女人應該有的,刺痛了在場男生的自尊心。“給我斷。”她輕叱一聲,全力下壓長劍。
“沒那么容易的。”可惜炎天傾也不會束手待斃,黑劍之上掠出了數十道黑暗魔氣,順著鋒利而冰冷的劍罡沖向冷宮月。此時的冷宮月是萬萬沒有余力對付這些邪物的,幸好雪狐自動護主,用寒冰真氣冰封了它們,又一次挽救了冷宮月的性命。
優秀的持劍者和他手中的劍會達成一種奇妙的共生關系,互相扶持,互相依賴,甚至結成比好朋友更加純粹的友誼,這種關系是在長久磨合中誕生的,也只有達成了這樣的關系,持劍者和他手中的仙劍才能一榮俱榮,在激烈的仙界競爭中存活下來,成為勝利者。
眾人牙齒緊咬,眼見宮月師姐全力施為,就差最后一口氣就能夠打敗炎天傾了,可就是最后一口氣一直提不上來,心里面揪得緊緊的,都在為她暗自鼓勁。
“這樣僵持下去,會對宮月越來越不利。”云師叔憂慮地說道,在他身邊的金蟬翠傷勢還沒有復原,“操持十丈劍罡和手握三尺黑鋒對仙力的消耗不成正比,再僵持片刻,宮月就會陷入被動。”
眾人聽云師叔這樣說,都是心中擔憂,為冷宮月深深的揪心。
“還差最后一口氣,宮月師姐,加油啊!”
人群中爆發了山呼海嘯一般的聲浪。
冷宮月像是聽到了他們的吶喊,眉眼瞇起,橙色仙罡快速從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中掠出,借由雙手匯入雪塵神劍當中,“去吧,我的雪塵劍。”
劍罡暴漲至十一丈,鋒刃之處幾乎觸到地面上了,手持黑劍的炎天傾與其相比渺小的可憐,膝蓋彎曲,整個身子陷入到地面之下。
“好哦,殺死他,殺死他。”眾人眼見勝利在望,歡快地吶喊起來。
卻驀見一道黑光沖出,竟是炎天傾張開的嘴巴里,射出了一道黑色毀滅性的光,直達天際,將冷宮月的肩膀射穿。十一丈劍芒對她來說已是極限,左肩驀然受傷,仙力無法再有效匯聚,被強行催持的劍罡閃爍不定,看起來快要消失。炎天傾趁此機會兩臂灌力,雙手持劍將壓在肩頭沉重無比的劍罡慢慢地頂了起來。剛剛射出的黑光是經過體內高度壓縮,從內丹中直接射出的罡氣,雖然會傷害到自己的喉嚨和胃部,卻也能在冷宮月全力施為的時候,給予她致命的一擊。
黑光射出,直接將冷宮月的肩膀捅穿,十一丈劍罡名存實亡,炎天傾拼盡全力,黑暗劍鋒自頭頂掃過,將原本威力無邊的劍芒斬下了一段。接著,在所有人既震撼又畏懼的目光中騰空而起,黑衣獵獵,雙手持劍,向著空中的冷宮月飛去了。
“作為給我帶來樂趣的獎賞,去投胎吧。”炎天傾雙手持劍,劍鋒橫在右側,劍芒達到一丈,遠遠沒有冷宮月使用出的十一丈劍芒來得巨大,卻已經夠用。“刷!”隨著快速的臨近,充滿煞氣的劍罡揮向了冷宮月,而后者已然仙力一空,嘴角滲血,無法抵擋了。
觀戰的眾人仿佛能預料到接下來發生的殘局,紛紛騰起仙罡往觀云臺上沖涌,卻為時已晚。深深的絕望之下,只見一道赤色仙芒旱地拔起,以更快的速度逆沖向天,快速到達戰場核心地帶,用筆直刺出的劍尖撞飛了奮力揮來的黑劍,并在身影交錯之時,踹出一腳。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