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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年為期

  回到山上的納蘭若雪,一臉迷茫地側臥在冷宮月的大腿上,低聲地說:“宮月,你說的真準。”

  “什么真準?”冷宮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從神色判斷出納蘭若雪花癡的毛病又犯了,纖細的手指撫過她柔順的發絲,像是與女兒談心的慈母。

  “你對我真了解。”納蘭若雪喘息著說。

  “什么意思?”冷宮月本能感覺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我真是個朝秦暮楚的家伙。”納蘭若雪眼神迷離地說道。

  “你說什么?”冷宮月以為自己聽錯了。

  卻聽納蘭若雪坦然說道:“我發現自己不再喜歡邵白羽了。”

  宮月追問:“然后呢。”

  “我覺得沈飛好有男人的味道啊。”

  冷宮月無語,“你這個瘋丫頭。”

  有的時候,任性并不是錯,而是一種變向的美麗。

  目光轉向邵白羽,在經歷了一番呲牙咧嘴的痛苦過程之后,他身上的毒總算是化解了。而此時,也已經筋疲力盡,他可沒有童子金身那般不可思議的佛門至寶,身軀在解毒與中毒的過程中,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整個過程中,青牛上仙并未幫上什么忙,只是從一旁看著,不停地吃草,吃草,繼續吃草。

  邵白羽休息片刻,走回瀑布邊,青牛上仙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今天到這里好了,明天再來。”

  “不,我還有力氣。”邵白羽倔強地說。

  “你的狀態并不好,太過急躁只會適得其反。”

  “可白羽真的還有力氣。”

  “修煉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過后,咱們便走。”

  “何必這么逼自己呢。”

  “我只是想借此看看自己的極限之所在。”

  “好吧,最后一次。”

  “謝謝。”

  邵白羽面色難看,因為毒液入體產生了惡劣的影響,他深深吸氣,放手接觸自然,將一切交與本能。

  萬事萬物皆有本能,本能發揮的作用會隨著技巧的千錘百煉而逐漸減弱,但,它的影響一直都存在,而且潛藏著巨大的能量。

  據說,人類的孩子在生下來的時候是會游泳的,隨著年齡的增長知道的知識越來越多,對眼前的水產生了恐懼,游泳的能力就逐漸消失了,需要重新學習。

  對于人類而言游泳就是是本能,本能隨著知識的累計而減弱,甚至可以說,是被禁錮,當知識累計到一定地步的時候,技巧會取代本能,成為向上的動力,但這絕不等于技巧的作用大于本能。特別是對邵白羽這樣天賦異凜的人來說,本能的力量是無窮大的。

  他深深吸氣,身體放松到空靈的狀態,繼而釋放出仙罡,仙罡從體表的每一個毛孔中綻放,沒有遺漏,覆蓋了全身,形成外衣。邵白羽踏入瀑布,怒嘯的水浪盡數被仙罡之鎧擋在外面,不能侵入身體分毫。

  “這…”青牛上仙看到這番盛況,嚼草的嘴張大了,始終合不上,“真有這樣的人?只一次,僅僅用了一次,就掌握了其中的奧妙,邵白羽真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不,是獨一無二的天才,他的資質已經遠遠超越了常識,是世人從未達到過的最高境界。”

  青牛上仙放棄了怠慢的心思,在他想來,攻克瀑布難關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他緩緩起身,充滿敬意。

  邵白羽逆著瀑布向上,心靈保持純粹的空靈,像是在月下翩翩起舞的小鳥,呈現出不可思議的狀態。快要落山的太陽在山間映照出晚霞,映襯在他的身后,這一刻,邵白羽仿若天神。

  不是地上仙,而是天上神!

  久睡不醒的彩兒,似乎被老爹的豪情萬丈感染了,自沉眠中蘇醒過來,它的身體呈現出不規則的流動,仿佛是觸手可及的辰星。它圍著邵白羽旋轉,為對方的神異平添一分色彩。

  一口氣吐完的時候,邵白羽已經站在了羊角瀑的角上,他負手而立,遙望天際。

  “父親,人家睡著的時候你有變強哦。”彩兒液態的身體化出四肢,慵懶地伸展著。

  “好啊,敢對爹爹品頭論足了,有你的,小丫頭。”

  “人家是贊賞爹爹嘛。”

  “我當然知道了,開玩笑的。”邵白羽揉揉她的頭,“你這陣子睡得挺香啊,夢見啥有趣的事了嗎。”

  “爹爹,我這一覺可沒白睡呢。”彩兒壓低了聲音說,“我夢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呢。”

  邵白羽笑:“夢里的事情何來了不得之說。”

  “不不不,彩兒的夢可是都會成真的。”

  “故弄玄虛是吧。”

  “真的爹爹。”

  “那你倒說說看,都夢到什么了。”

  “彩兒不敢說。”

  “爹爹讓你說,你就說吧。”

  “你真的想聽嗎,爹爹。”

  “你快說啊,別繞彎子了。”

  “那我就說了哦。”

  “你倒是說啊。”

  “彩兒夢見啊,爹爹抱著人家睡覺呢。”

  “噗嗤”一聲,邵白羽笑了出來,“這就是你口中了不得的事情?”

  “是啊,是啊,彩兒可是女孩子呢,怎么能被爹爹抱著入睡呢!”

  “你是我最乖的孩子,被我抱著又怎么了。”

  “那不就更不得了了,這樣是不是叫…”

  “胡說八道,看來我要好好地給你科普一下人類社會中的事情呢。”

  “彩兒什么都懂的。”

  “一知半解,亂套亂用。”

  “有嗎。”

  “當然有。以后每天臨睡前,都要好好和爹爹學習知識,聽到沒有。”

  “人家不想學呢。”

  “必須得學。”

  “嗚嗚嗚。”

  “聽見沒有!”

  “人家知道了。”

  是夜,南山草屋,沈飛、邵白羽、莫君如、老乞丐還有彩兒圍著一張破破爛爛的桌子吃飯。幾日下來,似乎每個人的身上都背負了不能道與外人的秘密,相對無言。

  沈飛舔干凈碗中最后一顆米粒,急急忙忙地出了草屋,練劍去了。

  邵白羽撂下筷子,跟了上去,留下了半碗的白飯沒有吃,老乞丐納悶地問君如:“這兩人怎么了?鬧矛盾了?”

  君如的心里也緊緊的,樊村初見以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兩人如此,只能應付著回答:“吃你的飯吧,管這許多做什么。”

  “臭丫頭,沒大沒小的,我可是你的師父。”

  “話說回來,師父你什么時候傳授更高深的修煉法門啊,我感覺內丹的容量達到極限了呢。”

  “就你這態度,一輩子都甭想了。”

  “我不管,你要對我負責。”

  “靠,傳你仙劍,授你仙法,我對你還不好啊。你有沒有負起身為徒弟的責任啊。”

  “我不是天天都哄著你,逗你開心嗎。”

  “身為徒弟要端茶送水,洗衣做飯,你做到哪樣了。”

  “你說的明明是仆人。”

  “想學真本事,就要先學會當仆人。”

  “且,算了,不和你學了,我去拜別人為師。”

  “你看看誰敢收你,我還不信了。”

  “你欺負我是吧。”

  “干嘛。”

  “我去找白羽哥哥。”

  “你快給我老實呆會兒,別再去添亂了,讓那兩人單獨呆會兒。”

  “你怎么能這么說。”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啊,都是你從中瞎攪和。”

  “你瞎說。”

  “再沒大沒小的,我就家法伺候。”

  “我和你可不是一家子。”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我現在想另投他人。”

  “那先把仙法廢了,再把玄女劍交出來。”

  “那還是算了,忍一時海闊天空,退一步風平浪靜。”

  “說得自己多委屈似的,收了你這么個爛徒弟,我真是倒了大霉了。”

  “師父!你這樣說,人家會傷心的。”

  “哎,老子我上輩子造的什么孽啊。”

  花坪上,清風徐來,沈飛褪下上衣到腰間,站在月下練劍。由花朵組成的朝花夕拾劍隨著猛烈地穿刺而凝聚,在半空中劃過剛硬的弧度。

  邵白羽用雙手托著后腦,平躺在不遠處的樹梢上,“這兩天你去哪了。”他有意無意地說道。

  “去散心。”沈飛回答,手上動作不停。

  一陣風吹過,兩人一個站在花坪上,一個躺在樹梢端,中間隔著明亮的圓月。

  這一幕如畫,他們都像是畫里的人,沒有瑕疵。

  “還在生氣?”沉吟許久,邵白羽問。

  “生什么氣。”沈飛的出劍更用力了一些。

  “呵呵。”

  “呵呵。”沈飛停止了練劍,對著樹上的邵白羽,“我有那么小氣嗎?”

  “誰知道呢。”邵白羽跳下來,“我有了新的領悟,要不要看看。”

  “不要。”沈飛干脆地拒絕,“我與你走上了完全不相同的修煉道路,互相之間無法借鑒。”

  “那就比試一下。”邵白羽道。

  “怎么比。”沈飛來了興趣。

  “以一年為期,一年之后相互切磋,看誰的進步更快。”

  “好啊,誰怕誰。”

  “一言為定。”邵白羽伸出手。

  “駟馬難追。”沈飛與他相握。

  風起的夜晚,兩名少年默契地笑。

  這個時候,主峰之上響起了悠揚的鐘聲,一道仙虹逆沖起,突破云端,掌教剛毅的面容在月上出現,“諸位門人,選劍之會已有一周的時間,各位都應該休息地差不多了,請于明日日出之前,準時進入學堂,咱們新一輪的課程開始了。”

  話音落,仙虹散去,月上面孔消失,沈飛和邵白羽相視而笑,然后同時抬頭:“終于要開始了。”

  “我已經迫不及待。”

  “一年為期。”

  “一年為期。”

  沈飛和邵白羽都沒想到,兩人之間的義氣之約,居然會一語成鑒,成為了蔓延至整座蜀山,震驚天下的大事件,而這個大事件的導火索,不久就會浮現出來。

  一場硝煙即將燃起,而當事者還全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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